书城小说隋炀帝艳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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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木鹅开河 金刀斩佞 (2)

第二十八回木鹅开河 金刀斩佞 (2)

一日到了睢阳地方,炀帝忽想起耿纯臣奏有天子气,如今挖断了,想必可以消除。因召麻叔谋问道:“睢阳地方,曾掘去多少城廓?几许人家?”麻叔谋因回护城池得了三千两金子,心原是虚的。又见炀帝突然问起,十分著忙,又不好说谎,口里结塞了一会,方才应道:“睢阳的城廓人家,俱未敢掘动。”炀帝听了,便微微有些怒色说道:“朕原有旨,要挖断龙脉,为何俱不敢动?”麻叔谋道:“陛下的旨意,小臣焉敢不遵?只奈睢阳一带,地脉甚是灵显,往往有鬼神保守,不可干犯,若要掘动,必有不祥之事。臣不得已,故曲为回护。”炀帝大怒道:“朕为天子至尊,百灵皆当听命,有甚么不祥之事?怎么信暗昧鬼神,倒将圣旨违了?这等看来,这河道一定迂回远了。”麻叔谋没得回答,一时间要遮饰,只得谎奏道:“睢阳城廓虽回护了,河道其实不远。

”原来麻叔谋自从开了这条河道,炀帝以为有功,甚加宠眷,故於河道淤浅,只难为丁夫,并不罪及麻叔谋。今听见他说河道不远,心下便有几分回意。因想一想说道:“若是河道不远,其罪也远可赦。”遂叱退麻叔谋,随差刘岑去查看远也不远。刘岑领旨,坐了一只小舟,用步弓随湾就湾的丈量将去,又从城中心一路量回,两边准折一算,足差二十里远近。次日奏知炀帝,炀帝大怒道:“差了二十里路,还说不远,明明欺朕,此中定有情弊。”遂一面有效期人将麻叔谋拿下睢阳狱中监了,一面急宣令狐达来问其备细。原来令狐达自上疏恼了麻叔谋,麻叔谋在炀帝面前谮说他不尽心开河,只是假惜民之名以市己恩,故炀帝序开河功绩,并不曾赏及令狐达。令狐达因知麻叔谋为炀帝宠信,有权有势,故不敢辩明,只得含忍在心。这一日,也是冤家路窄,恰恰炀帝宣他来究问。正是:只道自能言,谁知人有口;当时任我谗,今日听他剖。

令狐达见了炀帝,便奏说道:“陛下不问,臣也不敢上奏。麻叔谋自到了宁陵县地方,便大为不法之事。起初因夜见林中有赤光,贪以为宝物出现,独自去寻求,不期被鬼风吹了,故患头痛。蒙陛下差医官来看,因说要吃羔羊方好,便日日叫各乡村小民来献。下马村一个大盗,叫做陶榔儿,因要回护祖坟,遂将人家小孩子偷来斩去头足,蒸熟了当做羔羊来献。麻叔谋吃了,以为美品,便替他回护祖坟,只叫他偷孩子以为报恩,可怜这宁陵、睢阳一带的小孩子,都被他偷吃完了。到睢阳地方,因家奴黄金窟,受了民间三千两金子,便擅改河道。”炀帝大怒道:“难道有这等事情?”令狐达道:“陛下若不信,现有小孩子的骨衬为证。”遂叫跟随收藏的骨衬挖了,抬到龙舟边,请炀帝亲验。

炀帝看了,十分大怒道:“怎敢如此妄为,罪不容於死矣!”又责令令狐达道:“你既晓得,为何不上疏奏明?”令狐达道:“臣为他食小儿,过上三疏,为他受金子改道,又上了一疏,前后共上了四疏,俱被中门使段达扼定,不肯进呈。百姓苦不过,进京告御状,又被段达每人痛责四十,解回原籍问罪,此皆历历可查,非臣不奏。”炀帝听了,怒恨不已,随传旨差刘岑去搜麻叔谋行李,看有何赃。刘岑去不多时,即将麻叔谋囊橐中收藏的金银宝物,尽行都呈到御前。炀帝亲同众臣子一一检看,其余金银不论,只见三千两金子,还未曾动。又见献留侯的白璧也在里面,检到底下,忽检出一颗历朝受命的玉玺来。炀帝看了大惊道:“此事却又奇怪!”众臣子不知究里,俱各竦然而问。炀帝道:“此宝乃朕传国玉玺,前日忽然不见。朕在宫中,寻觅遍了,并无踪影。朕因自家收藏不密,也不好对众卿说的,不期却在他囊橐之中。

这些金子与白璧还是小事,朕这颗国宝,如何得落他手?”宇文达奏道:“必定是遣人偷盗来的。”炀帝道:“宫闱之中,至深至密,那个就有这样手段?”令狐达道:“陶榔儿兄弟三人俱是大盗,飞檐走壁如神。人家孩子,日夜有人看守,他还偷来,又何怕宫闱深密?以此看来,这国宝一定出榔儿之手。”炀帝大惊道:“陶榔儿有这般手段,今日盗朕的国宝,明日便盗朕的首级矣!危哉!险哉!早是今日天败其奸,犯露出来,若再养成,后当为害不小。”遂传旨著荣国公来护儿、内使李百药、太朴卿杨义臣三人,就在睢阳城中,另置衙门,推勘麻叔谋并拿陶榔儿全家,审问盗国宝等情,务要尽法。三个大臣,同领了旨意,随差一个郎将,带领一千军校,飞马到下马村,连村围了,捉拿陶榔儿全家。真个是天网恢恢,一报还一报,陶榔儿全不知消息,被众军校围住了村口宅门,合族大小共计八十七口,都被拿住,不曾走了一人。还有许多党羽,也被捉来,同解到睢阳城里。正是:当时偷去瓮中鳖,今日拿来釜里鱼;一报到头还一报,始知天网不曾疏。

来护儿同李百乐、杨义臣三人,在睢阳城中,择一个大衙门坐了,奉起圣旨先提麻叔谋来,审问盗国宝情由。麻叔谋道:“不消三位大人费心,食小儿,为医病;改河道,畏神灵;受金了,从民便也!然俱是有的,只是国宝委宝不曾偷盗。”来护儿道:“既不曾偷盗,为何得在囊中?”麻叔谋即将掘入铁墓遇偃王赐玉印的情节,细细说了一遍。来护儿道:“此乃鬼神虚谬之言,无有凭据,如何回得圣旨?”因念同官体面,遂不动刑,依然监了候旨。随后将陶榔儿弟兄三人,并家奴黄金窟拿将进去,严刑拷打,要他招盗国宝情由。陶榔儿起初犹抵辩不认,后来受不过刑法,只得将无作有,一一招成。黄金窟被打昏了,连送白金千两与段达拦阻奏疏,也都招将出来。来护儿审问明白,遂逐疑开了,同李百药、杨义臣回奏炀帝。

炀帝细细看了,大怒道:“段达为何也这般作弊?”遂叫段达到面前问道:“朕以你为心腹之人,故升你为中门使,管出入奏章。你如何受他白金千两,便欺瞒朕躬?”段达吓得汗流浃背,一字也不能说出,忙将纱帽除下,只是俯伏在地下叩头不已。炀帝因念当初谋夺东宫,十分亏他,故不忍加害,遂传旨道:“段达受贿欺君,本当斩首,姑念旧功劳,免死降官为洛阳监门令。一应章奏事情,俱著虞世在带管。”段达得饶了性命,再三谢恩而去。炀帝随问宇文达道:“麻叔谋如此不法,当拟何罪?”宇文达道:“麻叔谋有大罪四条:一不合食人之子,二不合受人之金,三不合擅改河道,四不合偷盗国宝。掳法当用极刑处死,以警奸贪。但其子孙或诛或免,此望圣恩裁定,臣等不敢预拟。”炀帝道:“麻叔谋有四大罪,难免刀下之苦。”即著来护儿监督腰斩。其子孙姑念开河有功,俱免收戮;陶榔儿全家枭首示众,其余党羽尽流远方。来护儿领旨,随带领军士来监中,取麻叔谋一干人犯。

却说麻叔谋虽然下狱,还恃炀帝宠幸,未必便死。这一夜忽梦见一个童子,自天上飞下来,对麻叔谋说道:“将军认得我么?”麻叔谋惊讶道:“像是认得,却思量不起。”童子道:“我乃宋襄公与华司马遣来的。”麻叔谋道:“正是!正是!但不知来此何干?”童子道:“宋襄公与华司马感将军回护城廓之功,去年所许二金刀,今日特遣我送来。”麻叔谋道:“金刀却在何处?”童子将手向外一指道:“那不是金刀来了?”麻叔谋急抬头看时,被童子推了一跌,忽然惊醒,却是南柯一梦。醒来腰颈间隐隐痛疼。麻叔谋方才慌了,对家人说道:“此梦不祥,我的腰颈恐不能保矣!”说未了,早有许多军士拥进监来,将麻叔谋并陶榔儿全家,俱用大绳绑了,一齐驱至河口。大家都面面相觑,眼中流血,追悔无由。来护儿读了圣旨,一声鼓响,众军士将麻叔谋颈下一刀,腰上一刀,斩为三段,方应验了二金刀之说,陶榔儿全家俱枭首示众。正是:谩道陶家坟墓好,试看麻老二金刀;奸人纵有千般计,到底难逃这一遭。

炀帝既斩了麻叔谋、陶榔儿,不知又有何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