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奎:学会潜水之后,我投向了神秘海底世界的怀抱开始了实习拍摄。美丽的珊瑚如神话中的世界,一群群不知名的五彩斑斓鱼从我身边游过,近在咫尺,伸手可及,我深深陶醉在其中。有一次,我拿着水中照相机去拍摄海龟,忽然身后不到2米处出现了一条一米多长鲨鱼,我有些紧张,因为澳大利亚电视新闻时常报道有人被鲨鱼咬伤,我急忙向另一位法国潜水员求救,他向我打手势说不要动,我就和那条鲨鱼面地面地对视了几秒钟,那条鲨鱼没有攻击我,掉头游走了。那个潜水员示意我上潜。
上去后法国潜水员告诉张旭奎说,那是一条虎鲨,危险程度仅次于大白鲨。听法国人这样一说,张旭奎始觉后怕无比。
在征服神秘海洋世界的过程中,张旭奎的水下摄影道路也可谓一波三折、道阻且长了。
1984年,徐佳伦从江西调回了老家杭州,在杭州电视台专题部任职,所拍的专题题材涉及面很广,包括风光、人物、事件等,形式也很多,有传记片、政论片、纪录片、艺术片、新闻片。1987年,徐佳伦接受了一个任务——拍摄有“敦煌守护神”之称的常书鸿的传记片。常书鸿是杭州人,我国敦煌学研究的第一人,艺术大师。这是杭州电视台第一次独立拍摄如此高级别的名人。而徐佳伦作为拍摄人员之一,在这次拍摄中也经受了一番周折。当时的台里给了足够的经费坐飞机,但飞机一再地误点,让他们的行程也一再变化。
徐佳伦:7月8日我们一行四人出发去北京。下午2点40分到了笕桥机场,由于当时杭州下大雨,我们被告知航班取消,改到明天下午3点飞。好在台里送我们的车还没有离开,于是我们打道回府。第二天下午我们又准时赶到机场,这回比昨天好,我们办了行李托运,过了安检,进了候机厅。刚坐下来,又被告知飞机晚点,估计要到晚上7点以后飞。当时我们想只要能飞,晚一点就晚一点吧。但到了5点钟又来通知说,由于北京天气不好,今天航班取消,改为明天上午8点30分起飞,真是晕翻。
出发多磨难,拍摄也曲折。在敦煌的拍摄中,徐佳伦幸蒙老同学乔保平、王政和刘新荣的帮助,从兰州到乌鲁木齐一路上“打尖住店”,“行走江湖”才略微顺利了些。
也许真是应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句古语,“第一个”作品无一不是在最艰苦的地点完成,也无一不是付出了超常的代价才得以完成。或跋涉荒野,或潜入海底,在边疆,在高原,77摄影班的同学们肩扛沉重的机器,忍受着无边的寂寞,以一种“苦行僧式”的方式高标准地打磨着自己的代表作……
上个世纪80年代初,中央电视台有一档很有名的少数民族栏目叫《兄弟民族》,每一期节目都会介绍我国的一个少数民族的历史、文化、风情和民俗。在拍摄新疆塔吉克族的那期节目里,刘新荣被新疆电视台选中,成为了这期片子的主要拍摄者,同时这次拍摄,也让刘新荣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遇险……
刘新荣:骑马走了两天才到达目的地,下马后我浑身像散了架,酸痛无力,更加难忍的是屁股被马鞍磨破。两天的骑马经历让我不再惧怕骑马,可一想到结束这里的拍摄工作之后还要骑马返回,再走悬崖险路,还是有点发憷。
上个世纪80年代的新疆,很多农牧民居住的条件还不是那么好,进入牧区的一些必经之路偶有荆棘坎坷,已是家常便饭。然后,对于第一次骑马的刘新荣来说,骑马过河,则成了另一种人生体验和考验。
刘新荣:一次去牧区拍摄,要过一条50多米宽的河,同行的人骑着马都很快到了河对岸,而我骑的马到了河中间却停住了,任我怎么催喊也一动不动。因刚下过雨河水渐涨,刚到河中央的时候,水刚过马的膝盖,不一会水就到了马的肚皮。水还在继续上涨,这是时候马也开始晃动,似乎四个蹄子已经离开水底,随着湍急的水流往下漂移,这让我异常紧张,只能两腿牢牢夹着马肚皮,尽力保持平衡。见此景,岸上的塔吉克族同志急了,他们迅速骑马奔回到河中央,当他们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河水已经快漫到马脊背。他们用塔吉克语大声相互喊着,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有一个人吆喝着使劲拽着我的马向前移动,还有两人在两边用手扶着我,有三人三匹马护卫,一定能脱离险境,那一刻,我觉得安全了,在急促的呼喊声和马的嘶鸣声中我和马连拖带拽被救上了岸。
上岸后,大家在一起欢呼雀跃,热烈拥抱,庆幸平安地过河。但对经历了人生中一次近乎生死考验的刘新荣来说,心里还是不时回想起在河中那惊险的一幕,不时地后怕。他曾不解地问当地人,为何只有他的马会在河中停住。当地人给他解释道,因为照顾他第一次骑马,所以给他分配了一匹性情温顺的马,但如同人一样,性格上的柔弱就会导致面对危险时的退缩,所以这匹“温柔的马”在河中停住了。于是被河中遇险吓到的刘新荣马上向当地人请求换一匹烈马,虽难驾驭,但“艺高人胆大”,总比困在河中强得多。
刘新荣的团队在塔什库尔干的前期拍摄一共用了3个月的时间。两集纪录片《帕米尔高原上的塔吉克》于1985年8月在中央电视台播出,这也是我国第一部全面反映塔吉克族民俗风情的纪录片。
在新疆,王政也经历了一次差点冻死的难忘记忆……
王政:在1987年11月下旬,我到伊犁州采访、拍摄电视新闻,在返回乌鲁木齐时天下起了大雪,当车走到果子沟时,由于风大将雪吹到了车辆行进的沟里。当时大雪有两三米厚,货车都被掩埋了。
王政一行的车被掩埋在是下午三四点钟,前进不得又无退路,只能坐在车里等候。肚子饿了又无吃的,只能将在车上的一位女编辑口袋的糖,分给大家。
王政:到了晚上风越来越大,为了保暖我们每过两小时发动一次车辆。
第二天清晨车门怎么也打不开,最后将玻璃摇下才发现,迎风的车门面已冻上手掌厚的冰,王政一行只得求助其他司机帮助他们。
王政:出了车子我就一个念头:通风报信,担当起社会的责任,我在向前蹒跚地走着,此时的情景使我都惊呆了,一辆辆大卡车都被大雪掩埋了,自救是不可能了。
王政的心里想,必须要赶快给新疆区党委和政府通报这个情况。但在当时因无手机,只能找人来帮助传达信息了。在他走了十来公里之后,看见一辆小车从远处向他这里驶来,顿时高兴起来。不一会车子到了他的眼前,下来一个人,恰巧是王政几天前采访过的伊犁州行署专员。
王政:我将此情此景和在沟里受堵的两三百车辆告知了他。他掉转车头驶向三百多公里处的博尔塔拉地区。
到了下午,新疆维吾尔族自治区派出部队、大客车、推土机、食品、药品来到了果子沟。受堵的司机、乘客们开始欢呼起来。而充满新闻敏感性的王政,也将这条新闻如实地记录了下来。
在广东,这个常常有水灾、台风“出没”的地域,仇绍强在他新闻记者的生涯里,经历了许多灾难性报道。
在1992年夏季,一股强台风将在广东的陆丰县登陆,仇绍强立即前往采访,希望抢拍到强台风登陆的新闻,在接近台风预计登陆点时,风力已达到10级。
仇绍强:公路上到处是被吹倒的树木,采访车在强风暴雨中被吹得摇摇晃晃,为保证安全,当地随行的人员找来几根绳索,把我和摄影技术人分别捆住由几个人拉着,在12级强台风登陆的海岸边进行了第一时间的现场报道。
采访任务完成后,仇绍强才发现,话筒和摄像机都进水了,足以见那时候的摄像设备防水性能还是比较差的。
而在1995年夏天,广东北部地区遭受严重水灾,仇绍强带采访组赶赴灾区采访。
仇绍强:当我们的采访车开到灾区时,洪水就淹没了公路进退都不行了,只能在当地找了一只小艇边走边拍摄边采访报道,为了能更真实直接反映灾区的情况,我选择了在小艇上进行现场报道,背后就是被洪水淹到第二层的楼房,在灾区几天的采访相当困难。
在许多个“第一个”被创造的时候,77摄影班的同学走在了中国电视的前列,却也遭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但是,作为一个职业的“电视人”,面对这些困难,他们无人退缩,反而无比骄傲。这份勇气与执著,也化作了而今他们每个人身上丰富而不尽相同的经历。
13.出镜,出镜
出镜,出镜,我在现场;
出镜,出镜,我在报道。
在77摄影班的群体中,有着这样一些人,他们对传统的审美向来富有颠覆精神,在新闻报道的道路上,他们大胆尝试,以一种引领者的姿态,玩出了新的报道形式和报道理念。
潮男的潮新闻
不疯不成魔,不新锐不是刘惠东。
刘惠东是一个潮男,从大学起就是。毕业分到湖南电视台,又成为省会长沙的时尚先锋,什么时髦玩什么,最早玩音响看影碟的一批人里头有他,最早下歌厅唱卡拉OK的人里有他,最早的摩托车轿车飞车党里也有他……
潮男的穿衣风格与思想风格相互碰撞,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新闻风格。“潮男”刘惠东生活上玩酷,工作上也延续了“酷”的风格,用现在的话说,“走在时尚的尖端”。1983年他首开湖南电视界记者现场出镜主持节目的先河,让湖南观众首次领略了睿智型记者主持的风采。
上个世纪80年代时政新闻为主流,刘惠东没有像很多记者一样追着领导跑,他偏爱非主流的社会新闻,在时政、党群、各战线成绩等所谓正面报道为主流的时代,刘惠东敢报道“负面”新闻。1985年他升任《晚间新闻》负责人,在他的带领下,该栏目玩得风生水起、风靡一时,至1989年已跃居湖南电视台名牌栏目前列。
《晚间新闻》火了,当时的新闻部主任覃晓光(现任《湖南日报》社长)找刘惠东谈话,想让他到专题组创办一档深度报道节目。20年后再回忆往事,刘惠东坦承从当红的《晚间新闻》来到仅只有一块牌子的“专题组”,他心里确实有点舍不得。可他个性当中某些不安分的因素,决定他喜欢挑战。于是他拉上张华立、施华耕、高潮等风风火火地投入到新节目的创办中。
新节目叫什么名字呢?领导原先定了一个栏目名称叫《立交桥》,可是刘惠东认为这个名字没有冲击感,体现不出栏目特质。几经思考后,“焦点”两字进入了他的视野。21世纪的今天,“焦点”就像“你好”一样被用滥了,可在上个世纪80年代,这可是一个很尖锐的词。他们又一次走在前面,并在“焦点”后面缀入年份,《焦点’89》、《焦点’90》、《焦点’91》……象征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焦点’89》主持人的选择很有意思。施华耕,胖乎乎、小眼睛、近视镜、根本不懂播音腔,可是他是天津人,普通话怎么也比南方人好,记者出身,有新闻敏感,对“焦点”的工作充满热情。刘惠东凭此选择了他,让他手持话筒出现在各种各样的新闻现场,进行现场采访与现场报道,完全颠覆了电视节目主持人的传统审美标准。事实证明刘惠东的大胆抉择又一次正确。
《焦点》延续了刘惠东在《晚间新闻》期间的新闻理念,用专业的眼光选择新闻题材,符合新闻本质特性的、老百姓关注的热点才是他们报道的对象。《焦点》第一期,刘惠东、施华耕、王玲三个主持人联袂出境,锐气扑面而来。张华立的《体育大国的背后》,视角独特,文采斐然,震撼人心。其后,《方喃喃汽车走私案》、《羊城缉毒亲历记》、《路口镇集资案》……一个个重磅作品的推出,一时间,湖湘人家到点锁定《焦点》栏目。
离开记者岗位很多年,如今,社会新闻也已脱离非主流的帽子,冠上“民生新闻”的名号被重视。一直偏爱社会新闻的刘惠东今天将如何做新闻?他自信地说:我做的报道肯定和现在的还是不一样,现在的新闻节目还有改善的空间。
拿破仑有句名言:一头狮子带领的一群羊,能打败一头羊带领的一群狮子。如果是一头狮子带领的一群狮子呢,爆发的战斗力自然不言而喻。当年的《焦点》栏目就是狮子与狮子的联盟。
《焦点》栏目组的领头狮就是刘惠东。带领一个团队不是容易的事,何况带领的是一个狮子团队。刘惠东以相同价值观、相同新闻理念为旗帜,用专业敬业为感召,努力营造的是一种“焦点”氛围。当时科班出身的电视人才还非常少,刘惠东很多事情都必须亲力亲为,他可以为了一个画面的完美抠上一整夜,可以为了一个字幕的醒目(或悦目)将技术人员折腾得精疲力竭。一帧一帧地编片子、对口型、起点落点、精益求精。这些专业要求当时尚在人们的意识范围之外,这些精工细作超越了当时的技术条件,纯属自找苦吃,也给技术部门制造了额外的负担,因而多有艰辛曲折。比如,他们是最早关注到受众收视心理的一群人,体贴受众的案例之一就是要求所有采访同期声全部要打上字幕。《焦点》栏目大概是全国最早给采访同期声上字幕的节目。因为开风气之先,引起后期技术人员的强烈不满。但刘惠东坚持要这样做,技术人员撂挑子,他们就自己挽起袖子亲自上操作台。湖南台原址那个小小院子里的那座小小办公楼最浪费电能的就是他们,湖南广电后来几乎是一座灯火不熄的城,最早点燃的灯火,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