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痴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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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睁眼涩痛,咽喉咸苦难忍,鼻腔灼若火燎。我轻逸一声,敲着如灌铅的脑袋支身。

“呯呯”两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坠地。接着便听一个小丫头的声音大呼小叫起来:“醒了,醒了……”是谁救了我?哥哥他们如何了?一阵深浅不一的脚步声疾急而来,领头的是位老将。他虎背熊腰,目光如炬。见了我,顿时热泪盈眶。“小公主——”重重一跪,惊得我措手不及。

“水——”我扶他起来,艰难道。

他恍然大悟般朝小丫头一指:“快给公主水喝。”

我咕噜咕噜猛饮几口,清凉的淡水入肚,嗓子总算是好受了些。我抚去嘴角的水渍,目光在大伙身上一一梭巡。大家看我的眼神或探究或好奇或……轻蔑。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很好!比我想象中的情况好多了。看身旁激动难抑的老将,很显然,他与母妃是旧识。

“您是这里的大将军?”我敬望他,语气尊敬。

“是!末将满怀总算不负长公主所托,终于等来了小主人!”尤带咽音的话语掷地有声,他说话中气十足。

我浅笑:“太子也是母妃所生,您怎知母妃将信物交给了慧明?”大将军脸色赧然,他抱拳:“望公主恕罪,犬儿救您之际不慎撕裂您的衣服,你们上岸时正巧所有将军都在,大家都看到了您背上的图案。”我一惊,随即坦然。算了,如今大将军既然认了我,背上的秘密也就无关大局。我背上的图案是认取十万大军的关键,母亲当年为防不慎,亲手将图案泡制在我身上,只要我的身体碰到盐水,图案立现。这个秘密就连与我相处十年之久的奶娘也不曾知晓。今日与大军第一次相见便揭暴此密,可见事情暝暝中早有天意!

大将军为我介绍众将领,十万大军大将军一人,军师暂缺,副将四人,其它参将八人。大将军姓徐,他拉着其中最年轻的一位小将道:“这是犬子云军。”

我点头示意,谢过他的救命之恩。徐云军小将行军礼,随即面色暗红。难道还在为撕扯衣裳之事羞涩?我心中暗笑,倒是个清纯的小伙子。他年纪与我不相上下,肌肤黝黑,被海风磨砺过的五官如精雕细琢。没有三王子的文武相济,没有廖青风的文雅,也没有和也的深沉与大王子的精明,更没有俊逸侯的邪魅。他有的,是一股清新而又自然的情韵。一眼见他虽不扎眼,却是十分耐看的类型。

直到众人似笑非笑望我,我才惊觉我对着人家太久了。徐云军的脸色已经暗红到了耳根。我挪步,心中虽然羞赧,面上却无波。大将军赞许地点头,随即为我介绍第二位副将:“这是柒山,当年也是长公主身边的侍卫!”一听说是母妃身边的人,我连忙正色行晚辈礼。

“公主快快请起,不敢当!”很憨实的人。

另一位副将刘林,由大将军一手提拔,一脸中庸之相。

最后一位副将,也就是看我的目光隐带不屑的一位。

“这是徐伟,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虽然与我沾情,却是有真材实料的人。他能坐到副将之位,全凭他自己本事。”大将军带着几分自豪介绍。

我收敛目光,暗暗打量他。徐伟与大将军并不相似,与大将军相比,他太显清瘦。有将军之威,有慧者之智,就是目光过于深晦,让人不易看透。之后又一一与参将们见过。

“母妃曾说大将军有十万士兵,现在还有多少?”

大将军伸手比划:“整个岛上人口十五万二千七百一十九,十几年之中有人老去,有人娶妻生子。算上十五以上的年轻人,真正有用的战斗力大概十一万左右。”原来有十五万人之多,这个孤岛也算够大的了。

“公主与太子似乎不和?”大将军小心翼翼问。我也不避讳:“慧明来此,其实全是太子所逼。大将军有所不知,慧明先后落在东扶桑大王子,西罗国俊逸侯,最后才辗转到太子手中。大军之事在四国之中早有传闻,大家对这里虎视眈眈,个个都是志在必得。母妃当年也是招这些人所害,慧明为保住这个秘密装痴卖傻十年,却终究还是……”我语咽。故意点破各国的心思,我要大家明白,他们已经无法长隐。

“听说公主嫁给了北朝三王子?”问话之人是徐伟,他已经觑视到我的目的。

我哑声道:“是代表南风国和亲。”

“那公主的意思——”

我坦白:“如果大军一定要出,我希望大家能辅助三王子。如果大家愿意继续安享太平,慧明绝不强求。”我的神情真挚而又果断。大家面上平静,心里却一定是波澜激涌。这些事情早晚会摊开来,我一开始表明我的立场,也好早让大家有心里准备。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大将军并没有直接给我答复,他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公主对太子有什么打算?”

我神色黯然:“他到底还是我哥哥,或送回南风国,或软禁,大将军看着办吧!请大将军派人盯着华姬夫人,尤其是军中之秘切不可让她接触。她的身份扑朔迷离,与三国均有牵扯,慧明一时还拿不准。”

“末将明白!”

大将军欲行礼,我笑拦:“大将军既与母妃是故人,以后就叫我慧明吧。如您不弃,慧明就唤您一声叔父可好?柒山将军也请如此!”

“公主折煞末将了。”

我神采飞扬:“就这么定了!以后叔父见了慧明切不可多礼。”不管结果如何,先攀上关系再说。

我请求大将军将我的消息全面封锁,对外只称我与哥哥的待遇一样。接下来的日子,云军带着我四处闲逛。岛上的人称孤岛为祥宁岛。取意祥和宁定之意。岛上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岛上建筑虽不如陆地繁华,却也简单热闹。市井之间一切有序,各类海贝珊瑚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人人脸上带笑,应接诚心有礼,看到这一幕,我的心不禁有些动摇。这里像是人间乐土,而我的目的将会把这一切毁坏。我恻然大悟,大将军果然是只看似无害的老狐狸,他让云军带我闲逛,我如今的心境正是他的目的吧……尽管我明知如此,却也无可奈何,真是一筹莫展啊……

逛得正兴起,一个巡逻兵模样的人急急跑来,他嘴里叫着云军的职称。

“小禾,什么事这么咋咋呼呼?”云军沉声,不得不说,这小子板起脸时,还真有几分小将军的威严。

喘口气,“请小将军赶紧回府,大将军有急事召见。”

“发生什么事了吗?”云军急问。

小禾对事情也只是道听途说:“听说今天在海上抓了奸细,大将军正在细审。但那人称他认识明公子,所以……”我女扮男装,岛上的人一律称我为明公子。

认识我?会是谁?我心中纳闷,脚下却不停,赶紧随着云军回府。

“公主殿下!”

“廖青风?”我扬声。“怎么会是你?”真是令人意外,想不到来人竟是他!

“廖某担心公主安危,又听说公主被岛上之人软禁,所以就冒死前来了。”骗鬼去吧!他若真相信我被软禁,哪还敢这么大摇大摆过来。我也不点破,将他从地上扶起,径直走到大将军面前道:“叔父,这是我的人。”

“既然是公主的人,那就松绑吧!”得令的士兵赶紧松绑,我看廖青风衣裳残破,原本白皙的脸上又是泥又是沙,显然是吃了不少苦。恻隐之心油然而生,我柔道:“先去休息,伤着的地方赶紧擦药!”

廖青风俯首:“谢公主关心!但有一事万分紧急,还请公主和诸位将军先听廖某把话说完。”

“什么事?”我睨问。

廖青风字字深沉道:“北朝大王子已经秘密率领十五万大军预备过海攻岛!”

“什么?!”大将军从座上惊起。

“这不可能!”云军不信。

我亦吃惊不已:“这消息你是什么时候得到的?”

廖青风振振有词,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更有冲击力:“北朝新大王又再次驾崩了。三王子和五王子已于六日前连夜赶回大都。据廖某得到的消息,两位王子现在仍被王后拒之城外,两军正对垒僵持。”我的腿有些发软,廖青风的话还在继续:“北朝内讧一起,大王子凑巧得知南风国太子来岛国接兵,为免将来腹背受敌,大王子打算趁北朝边关力弱之际,加紧解决这里。他的目的是劝降,劝降不成再强攻,不为他所用便为他所不容!”虽然大王子此来无益于助我一臂之力,但三王子那边……

廖青风总是能看透我的心思:“公主不必过于担忧,三王子智谋过人,此次难关他定能安然度过。”我点头,但他安慰的话语没有任何说服力。没有实力,光有智谋又有何用?军力的悬殊同样也是制胜的关键!“公主别忘了,王后只有二王子和十九王子两位儿子!”我拢眉,也就是说十九王子会站在兄弟这边?我不禁想起那个还是孩子的王子,如果是他的话……也许有这个可能!

廖青风的话无异于在平静的湖水里投了块大石,在座的各位将军迅速讨论起来,大家交头接耳,将信将疑。

“报——”就在这时,一声惶急的叫报声由远驰近。

廖青风瞥我一眼,意味深长。

我心里紧张而又矛盾,祥宁岛四处的海域牢控在大将军手中,这点我深信不疑。如此惶急的声音,来的会是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