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推销员的工作越来越难做！我做推销员的大公司不断地有“空降兵”从天而降做我们的营销老总，他们全是学MBA的硕士、博士、博士后，他们说MBA法力无边。因此，我们这些小推销员对老板高薪请来的“空降兵”都顶礼膜拜、景仰万分。我出差归来去找刚飞来就职的硕士老总签字报销旅差费，营销硕士像审贼一样翻了一遍我的报销票据，满脸骄横、不可一世地把我的报销单往我面前一摔，接着又甩给我一沓表格，“去！出差一百零五天，每天在哪、上午干啥、下午干啥、签了几份合同、谈成几桩生意、收回多少货款、解决多少问题、各商场的销售情况、普通锅卖多少、西施煲卖多少、电脑锅卖多少，还有消毒柜、微波炉、热水器等等都给我一天一天地填写清楚，不然别想报销。”天啊，这叫我怎么回忆？一万多元的出差费如果不能够一天一天地回忆清楚，详详细细地填写出来就会泡汤！我只好玩命回忆，出差的第二十一天在内蒙古集宁，前一天晚上在火车站旁边的一家小餐馆吃饭食物中毒上吐下泻，上午没干啥，下午没干啥，智商低下的我就只好如实填写：“上午蹲厕所，下午蹲厕所。”
我再次出差归来，老总的宝座又换上一个陌生的、比前任硕士更骄横、更苛刻的博士，博士的MBA招数更绝，上次出差一次性填二十张表格就给报销，现在推销员平均每天就要填二十张表，一张比一张烦琐、一张比一张琐碎……每个片区还增派一名市场推广经理，专事填写每天像雪片一样飞来的花样繁多的表格。三个月下来，销售额下滑，销售成本却翻了好几番。公司形势严峻，连续亏损。
又飞来了一位“空降兵”，是读过哈佛的正牌MBA博士后导师。老板没有流动资金偿付导师的高额佣金，把最后一笔房产不惜血本地抵押给导师，自己去与四川民工同呼吸共命运。导师的第一招MBA是在全国各个片区办事处所在的城市，另外秘密安排一个“蹲坑”的市场调查员，专门监视我们营销人员的所作所为。佣金按向公司打小报告的次数、分量计酬，酬金从给办事处营销人员的工资奖金中扣。我马上倒戈，与市场调查员暗中取得联系，帮他杜撰小报告，这样反而有奖金，至少也能奖罚相抵！这样折腾了一年，公司垮了，我们这些小推销员失业下岗，老板更可怜，身上穿的最后一套西装都拿去抵了债，惟有“空降兵”们个个腰缠万贯地起飞，到另一处坑蒙拐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