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挑非常清楚,几年来,由于自己一心想离开这黑虎山,结果让刘大河已成了气候。如今的黑虎山再也不是自己能当家了,已经变成了刘大河的一亩三分地。尽管自己还在这里,但黑虎山已经是他的天下了。如果张蛮子把事情的内幕都告诉了他,那么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
张蛮子会这么做吗?很难说。
如何才能让张蛮子守口如瓶,不露真情呢?
难道也给他一碗哑药喝?
胡子挑觉得,再给张蛮子喝哑药是不行的。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胡子挑终于想出了一招万全良策。他不禁为自己的这一招暗自得意 入夜之后,胡子挑派人将这张蛮子“请”进了自己住的山洞。
张蛮子一进来,就见胡子挑不阴不阳地坐在那里,老二也一脸凶相地坐在一旁。他们面前摆着一个酒坛,三个酒碗,还有一把明晃晃的牛耳尖刀。张蛮子一见这架式,早就吓得脚肚子在转筋。心想:难道他们今天要送自己上西天么?
见张蛮子一进来,胡子挑马上喝退了山洞里的几个喽罗,叫他们都站在洞外去。洞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洞壁上昏黄的灯光把洞中的一切照得鬼影瞳瞳。胡子挑半天都没有作声,眯着眼睛望着张蛮子。张蛮子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他自己都似乎听到了那突突的声音。半晌,胡子挑才哼了一声,点了一下头,并用手指了指前面的树墩,才听到他对老二说:
“倒酒!把三个碗都倒满。”
这种场面,又让张蛮子想到自己被捉到黑虎山来的第一个晚上。他还清楚地记得在那个山洞里,也是这三人,也是三碗酒。张蛮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还记得自己的耳朵,就是那天晚上被割掉的。那里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紫红色的疤。
胡子挑说完,胡意把那把牛耳尖刀拿在手上晃了晃,然后用力扎在桌子上。吓得张蛮子脸都白了,连忙跪下说:
“大王饶命啊,我……我这些年……”
“好啦,我又没说杀你。坐上去,把酒碗端上,喝!”
张蛮子真的乖乖地坐在树墩上,用手哆哆嗦嗦地端起桌上的那碗酒,看着胡子挑,又看看老二。
胡子挑端起一只碗,对老二说:“老二,把碗端上,我们三个人同干了。来,张蛮子,干!”
说着,他一只手撩开那把白胡子,把那碗酒一饮而尽了。老二一见,也干了。张蛮子期期艾艾了半天,一直不敢喝。
胡子挑说:“干吗不喝呢?又不是一碗哑药!喝!”
在胡子挑和老二的注视下,张蛮子最终还是把这碗酒干了。
胡子挑见张蛮子喝了这碗酒,便笑着说:“张蛮子,我们也算患难之交了。这么多年,我也知道你对我没有二心。今天请你来,是有一件大事拜托你……”
胡子挑有意不说下去,在等张蛮子的反应。
张蛮子果然嘟嚷了一句:“不知大王要我……”
“很简单”。胡子挑把桌上的那把刀拔了出来,在手中比划了两下说,“你给我用这把刀,去把那个刘素娇小姐给杀了。真要让她的弟弟刘大河给她弄出个儿子来,我倒真不晓得应该是姓刘还是姓孟呢!”
“大王,你是说……”张蛮子一惊。
“装什么聋!你不是还有一只耳朵吗?”老二也不耐烦了,大声说,“大哥叫你去把刘素娇杀了,明白吗?”
张蛮子不是没有明白,而是不敢相信胡子挑会这么做。他就是再愚蠢,也知道这是胡子挑在断自己的后路。这几天,张蛮子心里实在是有苦说不出。当年,无论是在饶州烟行还是在吴城长春客栈;无论是三先生的父亲,还是三先生和三师母,都待自己不薄。尤其是在长春客栈,三先生夫妇,一直把自己当成贴心人。如今,他们一个个都遭此下场,他真有点于心不忍。他心里也常说,胡子挑,你也太歹毒了!当年,那十二口皮箱可是你送我们船上去的,又不是我们去挑行抢去的。世上哪个不爱钱财!你要是有了这个机会,不也是一样的远走高飞了。这完全是你自己作的孽,到头来反倒害得人家家破人亡。
尤其是这几天,见刘大河还一直蒙在鼓里,把自己的亲姐姐关在船上没完没了地糟踏,更让他心里不是滋味。他几乎想闯到刘大河的船上,先给他两个耳光,再把实情告诉他,叫他没脸活在世上。但是,他又想到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帮着胡子挑在瞒、在骗,在鬼话连篇地欺骗刘大河,他又没有这种勇气。现在,胡子挑又来这一手,张蛮子心里当然明白他的用意。你说他心中害怕不害怕。
胡子挑见张蛮子呆呆地坐在那里,半天都不吭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说:“张蛮子,你去还是不去,我就等你一句话。”
老二也恶狠狠地说:“张蛮子,我看你是有二心,今后还想……”
“老二!”有子挑见老二说走了嘴,连忙喝住他,说,“张蛮子,你好好想一想你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你一直在欺骗刘大河,说他是我的的儿子,说他的亲老子三先生是他的仇人;又是你带着我们去把他父亲三先生捉来的,还是你亲手给三先生灌的哑药,让他不能对刘大河说明真相……你应该好好想想,这些年来,你对刘大河和他一家人使了多少坏,造了多少孽!你即使是现在把真相告诉了刘大河,他还会相信你吗?还会叫你一声叔叔吗!现在你就是不去杀他的姐姐,他也容不了你!你就好好想想吧。我们也不再逼你了。刀子就在这里,想好了你再去。”
胡子挑的一番话,的确击中了张蛮子的要害。他看了看桌上的那把刀,似乎动了心。但是,他一想到三先生一家对自己的好处,想到这一对无辜的姐弟,张蛮子的心又软了下来。他想,我不能再造孽了,你胡子挑就是把我杀了我也不干。
张蛮子又坐在那里,像个木头人一样一言不发。
胡子挑见这张蛮子还没有反应,又想了想说:“张蛮子,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刘大河那个杂种真的去娶他的姐姐做压寨夫人、丢人现眼地活在世上吗?我叫你去把刘素娇杀了,其实是救了她,也算是对他们刘家做了一件好事啊!给你一个机会,为什么不干呢?”
也许是一个“救”字,动了张蛮子的心。听了胡子挑的这些话之后,他居然答应了。他说:“大王,别说了。我去把她杀了。”
胡子挑一听,连忙说:“对了,张蛮子。早该这样。”
老二也笑着说:“张蛮子,不要下手太早了。你这个老光棍,虽说也见过几个女人,但这样的小姐你还是没有见过。尽管刘素娇已经被她弟弟搞烂了,但到底又年轻又漂亮。大哥怎么把这样的好事让给你了。”
胡子挑也说:“张蛮子,听到没有,不要辜负了我的好意啊!你干不干她我不晓得,但你一定要割个奶子来给我看看啰!”
张蛮子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这时,又听到胡子挑在说:“老二,你带上几个人和张蛮子一同去。你去把刘大河请到我这里来,好让张蛮子下手。你不去请,刘大河那杂种是不会来的。”
老二说:“大哥放心,我一定把刘大河弄上山来。”
胡子挑把那刀递到了张蛮子手中,得意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了。
张蛮子接过这把牛耳尖刀,跟在老二后头走出了山洞。几个喽罗打着火把在前头开路。张蛮子跟在老二后头,跌跌蹿蹿地朝山下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在琢磨着解救到刘素娇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