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那时青春,不懂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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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巫山云(5)

“一个暮色四合的午后,他如风般从幽谧的小道上翩然而来,汗湿的衬衫携来淡淡的桂花香......”“站在喧闹的走廊上,我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还是如常地忧郁......”

我曾写过:“我无法忘却那时的他。他的到来,像一次特意的碰面,扰乱了我心门的密码......”细细想来,我真不能忘却的,是那时一语未聊过的他,还是那时纯真率直,敢爱敢恨的自己?

原来,我们最爱,也最不能忘却的,是那时真实,敏锐的自己。至于那个想似无法忘却的他,其实不过恰巧是这段故事的一个小小插曲而已。

搬离一座城市

曾问过许多旧友,若在此处受伤,有何良方可让我抚平心中伤痕?众人齐曰,搬离这座城池。

古有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唯一逃生的办法,也就只能是高居城门之外了。事事不闻,掩情于窗内,身隔万丈红尘。

清幽的小区里陆续有人搬走,到达另一座陌生的城市,也陆续有人搬进来,驻足这座城市的心脏。离去的人儿,不正和这些驻足的新人一般吗?一来一去,终究还是存活于这个苍茫的尘世之中。只是人为索性把地图划分,罗列开来罢了。实质,它们又有何不同?

犹记得张爱玲生前所写之言,生平最怕搬迁,可谓“三搬当一烧”。可她一生中最美的青春时光却是在搬迁中悠然度过了。回首之时,她才觉察到自己已老。而那些琐碎的物件,与记忆,爱情,人生有关的,也大都失落凡尘,遍寻未果。

我在想,那些现居伤痛,或已被伤痛趋赶往另一个城市的人们,真不怕搬迁之艰吗?

她们大抵是怕的,可再怕,又有何物能比内伤更让人畏惧?一座城市,就象征着一段渴望消停却又消停得不够完全的记忆,时刻会在特定的场景中陡然迸裂出来,惹人黯然。

朋友说,欲忘却一段大悲之忆,最根本的就是得脱离这段悲情的初始之地。因为,它是一切伤痛的起源,所谓睹物思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问,到达另一座城市,就保证不会再经历这样的故事了吗?跳出这悲苦之地,是否就意味着已全然脱离苦海,心定成佛了呢?

朋友不语。她知道,这所谓的脱离,原本就是逃离。可逃离不等于完整的胜利,也不等于故事的最后结局。另外一座城市,依然会有类似的故事潜伏其中,等待着我们。

如何逃离,逃往何处,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得明白,最致命的伤痛,其实一直都不在城市之中,而是潜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若我只贪一见

大约在十几岁的时候开始看张爱玲的小说,那些婉妙的词句,还有催人泪下的爱情。在那个年纪里,自上不懂得世爱多艰,常常幻想有一个书上那样的男子在某个车站或者门口与我初遇,并且发生一系列的爱情故事。

那样的年纪里,这些幻想几乎成为了我所有爱情的幻想和目的。甚至能够描述出我将要爱上的男子会是什么样子。比如,他一定有着高高的鼻子,浓密的黑发。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一双宽厚的手掌。

终于,我如愿与这样的男子初遇了,怀着少女的忐忑和矜持,我默默的在每一个夕阳或者清晨注视着他。并且幻想一些久远的事,对着他的背影傻傻的笑着。在我决定认识他是,我已是亭亭玉立,身材丰满。他也被我的容貌和气质所吸引,我能看出,他对我有着别样的情愫。可那时,那时他已是别人的男人了。我自是没有拆散他们,也没有告诉他我心里的等待和痛楚。

事隔多年。一天,我顶着偌大的雨在街上漫步,在回家时,小区的传达室给了我一封信,打开,里面是一本书,作者是纳兰容若。这是朋友送的一本书,一看是一个陌生的作者,我便随手翻了两下。可刚打开第一页,便已是止不住的泪眼潸潸。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我忽然的想起那个有着宽厚手掌的男子,忽然的想起那些我在青春里懵懂的等待,一直没有勇气去将自己的幸福,谜底打开。放弃,自是不愿。继续,却又难吐心言。于是在左右的徘徊中,时光过境,物是人非。

在一些琐碎的事后,总会隐隐的想起那个人,并且多了一些莫明的假设。若我当初只贪一见,何又来今日的悲凉凄婉。明明是自己的等待,错过了时间,却安慰着说,世人的爱情,就是如此。

被遮蔽的思念

周末阴雨。大片大片的野菊在荒败多时的花园里悄然绽放,灼灼其华。模糊的光线依旧不能掩藏它刺眼的纷黄,一一散落。这个让美丽消亡的过程,始终是被我忽视了。

我害怕这些美丽的凋零。一片绿叶的破漏,一袭枯萎的花蕾,甚至是一个缺口的酒瓶,都能让我被遮蔽的心忽然的掠过一丝微痛。

记忆中那些昏暗的光线,辗转叹息的流年,都是整夜整夜里我莫明的思念。只是关于哪个流年里,哪个人,哪件事,实在是消亡在心底,再回想不起了。可越是能够明白的,又是消亡的心事就越是让人心疼,止不住的用力回想。依稀的哪一句话,哪一段在当时无比动情的誓言,哪一个任性的举措。这样的一个过程是缠绵的,在血液里可以一起滚动起来的缠绵。

越发的思念,就越发的凋零,越发的让我泪眼涟涟。

多雨的季节总是伤神的。无数的花朵竞相开放,总无心思去观赏它。这一路的风景往往是要待到晨光明媚之时才会猛然的发现。可这样的发现,更加的另人伤神了。所有原本美丽的生命,都在这样一个忽视的过程中毫无疼痛地消亡了,一地一地的证据。

记忆里,我该是爱雨的。在有雨的天光里,我曾写下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诗句。可无由的忘却了到底是哪个年纪,曾那般执着的爱着这些绵绵的液体,从上而落,如泪缓滴。

于是,这样的季节里,有了我一整段无法被挖掘绽放的思念,一段被滂沱大雨遮蔽的思念。

阴天里,拉上密不透光的窗帘,伸手打开了日光灯。我知道,这是一个极度寻找依靠的举动。我缺失了晴空之内的阳光,就借明亮的灯光来弥补这在心中大块的黑暗。我自是习惯了这样的弥补,和所有缺失了阳光的人一样。

我接受这样的弥补,只是因为我知道,晴空迟早会来。我那些依旧还在的,曾在青春里滚动过却又被忘却的思念,又该如何弥补?

整理书架的同时,我是在安静的感受着,细数着流年的来去。从我木制的窗阁,一日一日的深进,到我落尘的书桌,矮矮的凳椅。最后,贴近我的身体发肤,侵蚀大脑。

忽然,一本夹藏在书页中的小册从我手中滑落出去,我拣拾起来,瞬间的滂沱泪雨。

从这些稚嫩的笔记里,我找寻到了一泻直来的光明。可这样的光明,终究是刺痛了我的眼睛,连带着翻检它步步岁月的手指,被记忆重新浣洗的整个心灵。

原来,我曾几近疯狂的深爱过一女子,那在记忆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也是因为那一段终被忘却的情话,我在雨季里写下了大篇大篇的诗句。也是因为这样一段终成夭折的爱情,我在岁月的刻磨里忘却了所有绵雨的记忆,更包括了一些我不得而知的秘密。

这样的疼痛,我依旧的害怕忘记。左右踌躇,埋案上了床头,执笔再写:“我想你,就像这世界每天都有一座城市会下雨。”

别拿青春赌爱情

曾有一女子,在我所认识的朋友圈里,无人不说她痴情由衷。很多年前,她爱上一个极为平凡的男子。很多年后,我们再遇见她,再问及她此刻的爱情现状时,她仍如当年一般勇敢而又不悔地说着那男人的名字。

我为从她口里所念出的这个铿锵有力的名字感动。不是因为它足够华丽,而是对于和她相识多年的我来说,这个名字已经成了一种岁月的沉淀,一种忠贞爱情的象征。

那么些年,不求任何回报地爱着一个人,该是多么至高的境界啊!或许,我们也曾有过这么一段经历,可它的时效与十几年的时间相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我们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我们实在维持不了如此耗时而又不图结果的爱情。

周围的所有人都开始抱怨,那男人是多么狠心。有这么一个人甘愿在尘世中用有限的生命默默地等候着他,他却不懂得珍惜。大抵我的反应和他们是一样的,我多希望痴情的她能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

事与愿违。他偏偏选择了一个刚相识不久的女子,并与之结婚生子。我们以为这样,她的爱就会慢慢消泯了。可不然,她照旧深爱那男子,照旧不图任何回报。在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一句话,或者是一条短信,就可以让她从百里之外匆忙赶来。对待他的孩子,她好象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万千娇宠。

没有一个人不为她的痴情所感动,不为他的冷漠所愤懑。

无意间看到了一篇短文,名为《不爱无罪》。文中的情节与她颇为相似。女主角爱上了一位摇滚歌手,爱了很多年,亦坚持了很多年,可仍无结果。当旁人公然咒骂他的冷漠时,他终于说出了那么一句,不爱无罪。

原来,爱情就是这么回事儿。你所谓的付出,实质就是没有任何回报的。所谓回报全然是在于接受者的态度。他(她)若对你有意,自会千般狂喜,同样心生爱慕。他(她)若不爱你,你就算是掏空了整颗心给他(她),也是无补于事。甚至,我们不能抱有任何的埋怨。因为,不爱也是一条路,既然是路,就没有了对错之分。

当她在时光中悔悟,自己那些痴情的时光无非只是一段久远的回忆时,才知年近半白。这么多年的爱,这么多年的付出,就在时光中悄然散落了,毫无结果。

我忽然想起那个名叫叶芝的诗人,他从23岁爱上了一位名叫茅德·冈的女子,轰轰烈烈的为她写诗,一直写到了整整54岁。他为她写下的诗获过诺贝尔文学奖,感动过无数的读者,却至死都未能感动那个最该感动的人。这短短的一生,他算是白爱了。

可到那时,不论是悔悟,还是坦然都已经晚了。因为他们用青春作为筹码来押一场爱情的赌注,最终输了。而这一输,不是输了一段本该馨香四溢的年华,就是输了整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