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秋天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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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乡村故事

秀雅的群山,弯弯曲曲象一道屏障向南延伸开去。春天的原野,到处是一片绿的世界。绿油油的麦田;水库内淡绿色的水波;河边的杨柳;浅水中的芦苇丛。

集镇上。拥挤的人流……

街两旁琳琅满目的商品:土特产品……

人们身上五颜六色的现代化穿着……

墙上的《不见不散》的电视录像海报。招生启事等。

“美美理发馆”的招牌……

“如意饭店”的招牌……

王伟坐在街中段路边的桌子前忙碌着。面前摆着一台电视机,他正在修理着一打开后盖的录音机……

淹没在树中的村子里,一方方正正的四合院……

三间堂屋。是客房兼父母的起居室。屋内梁上吊着黄灿灿的玉米;囤内呈尖状,用布盖着……

六十多岁的王伟父亲在闷头吸烟。母亲面无表情的在淘米做饭。看上去都很苍老……

五岁的侄子手拿一麻花从西屋跑出,獠牙豆眼的嫂子出门喊到:“回来,好好在家给我呆着。”

南屋内。外间窗户下卧着一张坚实的铁桌,上面蹲着台虎台钳。桌旁立着橱柜,放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和零件。自行车放在墙根。里间粉刷得银白,挂一面镜子,两方是一副对联:人生有价值,岁月贵如金。看上去就知道是主人翁自己的手笔。立橱靠北墙放着,一张双人床靠东墙而放,窗下是最新式样的写字台,五层书架,拥拥挤挤,足有千册……

床头散放着几本书。有的掀着。王伟仰面躺在被子上,眼睛呆呆地望着房顶……

冬日村外。

到处是没化完的雪,早晨天刚蒙蒙亮。王伟推车上路。不远处井台边一妇女向这招手,王伟视而不见……

集镇上。穿着羽绒衣的男女青年;穿着青色短大衣的老汉;穿着呢子上衣的中年人……

王伟坐在修理摊前忙碌着……

天上出了星,王伟骑车回到村。

夏日村外。

天还没大亮,王伟穿一短袖衫躲避而逃……

集镇上。欢声笑语。短袖衫,红背心,时而走过两位穿连衣裙的少女……

王伟把看着走过的姑娘的眼光收回。继续忙碌……

晚上,村中街上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乘凉。王伟推车而过……

村中街上。

村里的几个烂嘴婆凑在一起。

村南传来悠扬的唢呐声……

村妇甲:“南边得顺家四儿今天娶媳妇。”

村妇乙:“唉!咱们村的小光棍就剩下二顺了。”

村妇丙:“不小了,小半辈子的人了。”

村妇乙:“可怜的孩子,连女人的味儿都没尝过,枉活一世。”

村妇丙:“你去给他尝……”

“哈哈哈……”几妇人的哄笑声。

村妇甲:“挺不错的个孩子,又有手艺又诚实,就是找不下个媳妇。”

王伟家中。

一年轻村妇在向王伟母亲说着什么,显的很丧气。

王伟娘:“你再多操心。”

村妇:“行,婶子,我回去了。”

又一五十多岁村妇进来,领着一五、六岁的男孩。

王伟娘:“他婶子,快屋里坐。”

村妇领小孩迈进屋门。

“你坐着,那儿有糖块,我给你拿烟。”说着话王伟母亲走进里间。

村妇吸着烟……

王伟母亲依在桌旁……

“我忘了,我这儿还有饼干哩,给俺孙子拿饼干吃。”

妇人说到:“嫂子,你忙乎么,又不是外人,这孩子不叫他跟着偏跟着我。”王伟娘:“不跟你跟谁?上奶奶这儿来,不正该。”

村妇吸烟……

小孩抱着糖块、饼干……

王伟娘问:“李家庄那头有信吗?”

“人家说,也打听了,什么都好。就是嫌老二大了点。”村妇说。

王伟娘:“他婶子,你再去说说,咱多花点钱也行。”

“我再去问问。”

王伟娘:“你多尽心。嫂子忘不了你的好处。”

王伟母亲失望的神色……

王伟屋内。床上,王伟又翻个身。幻景:身体修长,眉清目秀的王伟。脚穿一双青年式皮鞋,着一身时髦灰西装,浓密的黑发上发着亮光。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国美男子形象。随出国代表团走在机场的候机大厅中。机场俊秀的服务员多情的眼神;飞机上,空中小姐娇嗔的神态……

梦醒景去,王伟坐起发呆,回想刚才的情景。苦笑着摇摇头。

外门口。

王伟头上顶着眨眼的星星,脚下蹬着自行车回家。看样子生意做的很顺手,脸上透着微笑和满足。

走到门口,对门灯光刺眼。猛然想起,本族侄儿明天要洞房花烛。只见大门上贴着红纸对联:良家自有梧桐树,吉日招来金凤凰。横联是:美满婚姻。只看了一眼,王伟脸上的高兴劲一扫而光。急忙推车进家。

王伟和衣躺在床上……

院里。

王伟疲倦的从南屋走出。

王伟向堂屋走去。

“看人家,才二十就娶媳妇了,咱二顺今年都二十九了……天啊,我就不如趁早上吊闭上这双眼……”父亲带哭腔的话从屋内传出。

王伟放慢脚步走至窗下,只见父亲蹲在床边,两手捧着头,在唉叹……

父母房内。

“是咱的姻缘不到。总有那一天。”母亲站在一边,哭丧着脸说。

“那一天!哪一天才是那一天,真的要有那一天,我情愿这阵子躺在棺材里!”

父亲站起来,两只手紧紧攥成拳头,直捶自己胸部。“我的老祖宗,看你那烈性子又来了!要叫孩子听见,泪水又该往肚子里咽了。我给你嗑头,能不能少说两句?”

“不说啦。不说啦。快去看看老二回来了没有?”王伟父亲软了。

“你快躺下歇一会,我就去。”

院子里。

王伟跌跌撞撞逃回南屋,掩了屋门。

屋内。

王伟母亲问:“刚回来?”

王伟答:“嗯。”王伟娘:“我去给你做饭。”王伟:“不吃。”王伟娘:“吃了?”

王伟答:“嗯。”王伟娘说:“怪累的,你就早点睡吧。”母亲掩门走了。

王伟悲哀、烦躁、心痛。无声哭泣。泪水顺脸淌下,枕头湿了一大片。

深夜,隔壁院内时而传过来几声炮响,男女的说笑声。

王伟拉亮台灯。从床头抓起掀着的《红楼梦》,眼在书上,心却不知跑到那儿去了。复又放下,拉熄台灯。合眼进入回忆:八年前的家景:

一村妇:“我去一提,人家倒愿意老二。”“老二还小,他婶子你就操心给老大说一个吧。我不会忘了你的好处,您侄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穿着补丁上衣的母亲在求告媒人。

村妇说:“不用你说,我也得给大侄子操这个心。”

父亲、大哥、王伟一起上工回来……一家人围桌吃饭:稀粥,每碗内有一、两块地瓜。大哥狼吞虎咽。母亲把一个小玉米面饼子递给父亲。桌上的半碗胡萝卜咸菜……

父亲说:“咱这山沟里,娶媳妇比上天还难。再多拉点账也得花。”

母亲:“可再上那儿去借?”……

丑陋的嫂妇人。不伦不类的穿着。她屋内,缎被多床,家具多件,桌子上,摆满了暧瓶、杯子、镜子、化装品……什么都是成双成对。

朝大哥发怒的神色……

王伟讨厌的目光……

“看你那样,丑八怪。”

“又不是你家祖宗,你管的着吗?”嫂妇人和邻居刘大嫂面前各揽着自己的孩子。

“我看见你就恶心,哼。”刘大嫂说到。丑嫂子:“你好,像个大肥母猪,杀了卖肉也没人要。”

刘大嫂败下阵来,气的嚎嚎哭着回家了……

屋内只有李艳香和王伟。两人说笑。继而大笑……

王伟失望的神色……

父亲:“你广文嫂说她娘家那村有个姑娘,爷爷、奶奶都八十多岁了,说只要给两个棺材钱就愿意。”

王伟:“棺材怎么能当彩礼?去他妈的,打一辈子光棍算啦。”

“你见见面,要顺眼,棺材钱咱想办法弄。”王伟父亲说。

王伟:“不见,不找,不要了。”

晚上。王伟仰在被子上看书……

白天。王伟修理着台收音机……王伟在看电路图……

回到现实:

王伟又拉开灯,披上上衣,呆呆的坐着……眼前浮现出井台边李艳香的举动;李艳香的两条辫子……

看到窗外显出灰白的颜色,急忙穿衣、下床,推出车子。轻手轻脚开了外门。又回身关好门,推车走了。

路上。

王伟骑车走在路上。身后传来时断时续的唢呐声……

王伟无力蹬车的脚……王伟骑车的背影……

家中院内。

父亲扛锹回来,推开外门。放下锹,看到满院跑的十二只小猪娃发火了:“谁放开的猪娃,什么用?到处拉的都是屎。”母亲:“我。”“就知道是你。”“跑着长的快。”“就你精,你能。”小猪一齐涌向外门。“哎,你没关上门,猪都跑出去了。”王伟父说:“你再放,放……”“就是放,放,你自己没本事,给儿娶不上媳妇来,照我耍什么脾气?我自从进了您王家的门,过过一天舒心日子吗?”王伟娘哭了。

村外井台边。

又是早晨,天还微黑。“王伟……”有人用柔弱、低沉而又默默含情的声音喊到。王伟扭头看去,那人并没招手。头巾把头围的严严实实的,红绒外套。双手捧着肚子,两只水桶搁在一边。在王伟断定不是李艳香以后(从服饰、没有那两条辫子),停住脚步,一手扶车,扭回头问:“你是谁?”对方不作答。只朝这抬了下头,便又低下头,两手继续捂着肚子。王伟调转自行车走过去。王伟走近一怔,偏偏又是李艳香。四目相对,王伟低下头。

“王伟,我肚子疼,求求你帮我挑回这担水。”声音听了使人哀怜。王伟无言。沉默中挑起水桶,一手推上车子就走。“我来推。”李艳香抢过车子。在那抢车把的一刹那,小寡妇李艳香白胖的小手抓了下王伟的手,王伟像触电般抽出手,像有股热流传到心里,舒服极了。

王伟提心吊胆,慌慌张张。一路只怕碰上人。王伟挑水紧走。李艳香快步推车跟上……

寡妇李艳香家中。

进外门后,她打下车子,开开厨房门。王伟帮忙向水缸倒水的当儿,李艳香走到堂屋门前:“娘,王伟给咱担水来了。”“二顺,这么早就出去卖手艺,快进西间暖和暖和。”艳香婆婆的声音。王伟急于闪出她家的街门,扭身推车就要走。李艳香狠狠抓住他的肩膀,说:“急啥,人家和你有话说。”把他推进她住的西间里,把他按在床沿上,她也呼吸急促。

不到两岁的小胖,正在床中间睡的香甜,发出微微的鼾声。腰间扎一根带子,带子上套一根绳子,一头拴在墙钉上。只听得唿啦一声,不一会她婆婆在门道说:“艳香,街门关上了,天还黑,我想再睡一会,二顺的车子推到西屋里了。”说着她将东间的风门砰的拉紧,故意弄出很大的响声。李艳香的呼吸匀称了,王伟的心也有些平静了。

她愁苦忧伤地说:“王伟,我和婆婆商量好了,李家庄就数你诚实、心好,你二十九我二十七,咱们过到一块儿,还是个家庭,不知你喜欢不喜欢……”她在少妇的大胆中,又有点羞怯,没有说出后边的话来,一双眼睛呆呆地盯着王伟。那神情,是乞问、怀疑、期待、幸福与失望的复杂交织。

“掏出真心,你说呀!”艳香追问。嘴唇颤动,心肝悬挂,两手搭在大腿上,象受审似的缩在那儿等回语。

“我喜欢你,可你那时……”她打断王伟的话,惊喜地抢着问:“真的?”“真的。”忽然间,她眼眶里充满泪水,透明晶莹,放出异彩。她呼的扑到王伟的怀里,两手紧紧搂住他的腰,把头伏在王伟的右肩上,一条辫子搭在他的脖子上。王伟茫然不知所措,她似说似诉,有苦有怨:王伟,从我和婆婆商量好,每天半夜就醒来,眨着眼睛等到座钟打了六点,把小胖用绳子套好,悄悄担上水桶到井台上,等你……可你……我知道你恨我,恨我那时没嫁给你,现在想起来,怪爹娘也怪我。我知道你怕我,怕我这个小寡妇坏了你的名声……可这一年多我为了你……她肩膀抖动,伤心的哭泣,把王伟半片衣襟都湿透了。王伟从她怀内抽出一只手,全是她的泪水。王伟感动了,禁不住滚下了泪珠,泪珠滴到艳香的耳根上。

艳香敏感的抬头一笑。“王伟,想不到你也掉眼泪?”她红润的脸蛋上显出两个好看的洒窝儿。“王伟,我们老小寡妇,家里没个男人支撑,日子真不好过,你就把这个家的担子挑起来吧。”“还有什么,让我都听完。”“没了,该你了。”“么不早说,熊样。”她把王伟推倒在床上,抓过绣花枕头,垫在他头下,“你躺下歇一会,饭马上就做好。”王伟幸福的看着她。

倒了些水,拿起香皂擦了把脸,解开辫子,拢了以后,特意站在立柜的大衣镜对面,细细照了一番。

少妇红扑扑的脸蛋;突出的乳房……她甜蜜地笑着用眼神在问:怎么样?他用眼神回答:漂亮极了。

艳香和面……艳香烧火……王伟狼吞虎咽的吃着鸡蛋面条。艳香看着他吃,舒心的笑了。

小胖醒了,用一双乌黑的圆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王伟,虽有一点好奇,但没有哭。她笑着逗儿子:“小胖,快叫爸爸。”“不对,该叫叔叔。”“不对,你抚养他,他不叫爸爸我心里过意不去。”

院子里。

太阳升起足有两竹竿子高了。她婆婆在扫院子。突然,街门外走进来郝二大娘:“哎哟哟,艳香在家忙么啦?走,看戏去,《打金技》……”婆婆拿着扫帚,故意和郝二大娘打岔,不想让她进来。“她大娘,这么清闲……”

转回屋内。

王伟心慌意乱,手足无措。艳香说:“怕么?”王伟“怎么办,我不愿见人。”那就躲起来,她急中生智,一手把着孩子,一手拉开立柜门,王伟急忙钻了进去。她把门关上,锁上了。里边,王伟弯脖弓腰,好不难受。

“艳香,老呆在家里守空房,走,出去开开心窍,看看热闹。”郝二大娘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屋来。“二大娘,坐吧,我给你倒水。”“哟,给我喝红糖水,有什么喜事给我说?”“正巧你来了,这事除你还办不成。”“什么事?”“给我到王伟家提提亲,我想招王伟到我们家来过,只要能说成,送你一份厚礼。”“哟,这还不容易。二顺小三十的人了,虽然家境现在不错,人又老实,还有手艺,但就是找不下个媳妇。他爹娘把头发都愁白了,也托过我好几次。行,这事婶子我包了。”“二大娘,你什么时候去说?”“这几天快过年了,等过了年,初六、七的我就去。”“您多尽心。”“凭我这张嘴,叫你幸幸福福一辈子。到时候把待媒人的馍馍蒸大一点儿,鸡呀鱼呀的多端上点儿来。哈哈……”

咯吱一声从柜中传出声音,大概是王伟久站脚麻不得劲。“什么响动?”“家里有老鼠,走,二大娘,咱听戏去。”她领着郝二娘走出了屋门。婆婆在门道里接过小胖。

戏台前。

艳香从戏台前离开二大娘,好象是找个更好的位置。她走开人群。她急步向回走。快到家门,她跑起来。

寡妇屋内。

她手脚忙乱地开锁。王伟狼狈的钻出来。王伟伸展腰身。艳香笑着说:“好受吧,憋的上没有?”“好啊,还没结婚,就给我一个下马威,看来,我这妻管严是得定了。”“先苦后甜嘛。”“还会有人来,怎么办?”“我有办法。”说着走出了屋门。

院子里。

婆媳俩从屋内走出,婆婆抱着小胖出了外门,关了门,上了锁。

回到屋内。

“婆婆上西头找做豆腐的地方去了。”“人家结了婚是度蜜月,咱们只好锁上街门度蜜日。”“亏你有文才,会说。”她咯咯笑了,象敲响的铜铃。

艳香在切肉……艳香在包水饺……艳香在炒菜……艳香在温酒……脸上总是带着笑。

婆婆屋内:婆媳笑谈。

王伟坐在桌前,独自饮酒,瓶子放在桌上。花生米、猪杂、豆腐炒白菜三样菜放在桌上。王伟吃水饺。“好吃吗?”“好吃。”

王伟进入梦乡。媒婆郝二大娘在王伟屋内,媒婆谈笑风声……父母喜笑颜开……王伟高兴无比……

梦醒后,屋内已明了电灯。屋外,黑咕隆咚。“来,我铺开被子,脱了衣服睡吧。”“我走。”她握着王伟的手:“告我,黑夜想女人不?”王伟:“想,但咱俩还没合法手续,我不能这样做。”她怔怔地盯着王伟,一副惆怅若失的样子。“艳香,不要难过。我要对得起我,你要对得起你,咱们都对起自己,对起别人,这就够了。”她迟疑半天,说:“我知道,你是个正经人,由你。”

院子里。

她推出车子。她俩出了外门。四刘无人。王伟回头,看到她那两只眼睛亮亮的,大约是闪动的两颗泪珠。

年后街景。

西装革履的小伙子,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卖弄年轻的英姿风流。高跟鞋,穿红挂绿的姑娘们,你拉着她,她扯着你,象时装模特走过街面。相依相伴的新婚夫妇,推着崭新的自行车出了村子。中年夫妇,把着小子,拉着闺女,自行车把上挂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也走过街道,上了路。

王伟父母屋内。

老父亲和衣仰在被子上,愁眉不展,“你不得劲,是病了?”王伟娘的声音。老父摇摇头。“唉!”老父叹气。王伟娘沉默了。

院子里。

王伟在喂猪,处处在意,尽量让父母看到他活的有心劲,有奔头。他走回南屋。从屋内看到郝二大娘兴冲冲地向堂屋走去。那派头,就像天使一般。王伟焦急的在屋内踱步,看,郝二大娘走出堂屋内。郝二大娘向外走,脸上象抹了一层灰。父母随后送出。“再来坐。”王伟娘的声音。“回吧。”走至南屋站口,她想进南屋。“老二不在家。”父亲拐弯抹角下了逐客令。被父母送出外门,走了。

南屋内。“郝二大娘来给李艳香说媒,让你去她家过。我看的出来,你爹忍着火,好汉不打上门人。说这事以后再商量。”王伟娘在给儿子通风报信。“老二,你过来!”屋外传来老父的叫声。娘俩相随走向堂屋。

父母屋内。父亲:“你郝二大娘来说媒,叫你去给小寡妇当招女婿,是你让她来的?”“嗯。”“这么说来,你愿意这门亲?”“人家心好、正派,她愿意,我也愿意。”“嗯?你愿意去当招女婿?”“这有什么,反正在一块好好过日子就行了。”问到这里,王伟父亲的脸气的变白,又由白变黑,在无法忍耐中,终于爆出三个字:“窝囊废!”随着,飞来两个耳光。王伟摸着脸上的红印。王伟怔怔地站着,不知所措,王伟母亲抱住父亲的胳膊说:“老二,你还不快走。”“站住。”王伟愕然没动。父亲喘着粗气说:“怪不的去年腊月里村上风言风语。都说二顺要到朱家作招女婿,我当那些烂嘴婆无事生非,吃饱撑的肚子疼,专门拿咱开心,我这胸口就象压了一块磨盘。不曾想你和小寡妇倒商量好了。”

王伟失神的眼睛,委屈的神态。继续传来父亲的怒骂声:“人家养儿是顶门立户,我养儿是丧德败兴。给人家去作招女婿,我这张老脸今后怎么见人!你想想,你是王家的后代,却要招给朱家的小寡妇。当牛做马,养活老的,拉巴小的。那孩子长大,认你个屁,一脚把你踢出去,你人也老了,油也榨干了,还有什么用。到时候无家无业,无依无靠,爹养你一场躺在土里,也不安心!”说到这,爬上床去,半躺在被子上,再不看王伟,只是胸部一突一突的,嘴里喘着粗气。

王伟木然的站在那里,眼睛中发出光,他要争辩:“爹,你打我是犯法的!”“养下你这好儿子,还会和老子讲理,送我坐法院去吧!”“你不让我和李艳香结合是不对的,是你的封建思想在作怪。”父亲呼的坐起来,绝望的说:“二顺,爹没本事,没给你娶下媳妇,爹对不起你,爹有罪!爹这辈子只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去朱家做招女婿,也等我闭了这双眼……”父亲的泪珠唰唰地落下来,他尽力睁大昏花的眼睛伤心地看了站在地上的王伟一眼,便又躺倒在那卷起的被子上。

王伟怔怔地看着父亲,看着苍老了许多的父亲,瘦削的脸上纵横刻满了皱纹,头发花白了,一双干枯的手上,明显地爆突着几条青筋。

闪回:父亲担粪。父亲割麦。饭桌上粗淡的饭食。父亲穿着带补丁上衣的身影。发愁的神态。背着孙子的满足。又是发愁的脸庞。眼前的父亲。父亲的话外音:“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等我闭了这双眼,等我闭了这双眼……”

母亲木然的坐在椅子上,一脸哀情,欲言难言,欲泪无泪。“老二,娘求求你,你去吧,让你爹养养神,喘口气。”王伟:“爹,你别难过了,我宁愿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去朱家做招女婿,这可行了吧?”父亲慢慢坐起来,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说:“爹不是让你打光棍。你去和她商量,她要愿意,咱出几万块,娶过她来。你存着一万多,卖了这窝猪娃我这儿也有一万了,咱现在有的是钱。钱花光了,爹的任务完成了,躺在棺材里也高兴。爹不该打你,爹错了。”

街道上。

一块黑板报上,大标题是:“抓好精神文明教育,树立好的村风民风。”苍头小字写满黑板。黑板下,四人席地而坐甩扑克。有围观者弓着腰在那儿看,墙根有晒太阳的站在那儿。

“李家庄的今古奇观,二顺要给朱家的小寡妇作招女婿了。”村民甲说。乙说:“狗困的急了还撵母猪呢,二顺着了急,捞着个女的就行。”众笑:“哈哈哈……”丙:“哎,小声,来了。”继续神秘的说笑。王伟费力的拉着车土从人们面前走过。

一帮三、四十岁的妇女,有的手拿鞋底纳着,有的领着孩子。

甲:“养下孩子该姓么,才不好办哩。”

乙:“听说肚里已有了他的娃,要不她那么急,去托人说媒。”

丙:“现在,什么样的新鲜事都有。”

她们望着拉车走过的王伟的背影议论着。

王伟屋内。

王伟坐在写字台前低头沉思,嘴里叼着烟。有人敲后墙,王伟看看手表,十一点零七分。站起去开外门。

外门口。王伟拉开门,不觉一怔,李艳香站在门外。王伟颤颤地说:“你快回去。”李艳香:“不,我要进去。”“碰上人没有?”“鬼也没半个。”王伟闪开身,让她进去,伸头看看膝黑的街,急忙将门关上。

王伟屋内。她沮丧,伤感,不知是冷的发抖,还是气的发颤,眼圈发黑,嘴唇发紫,坐在床沿上,半响无语,只是呆呆地,发恨地看着王伟。王伟怯怯地低着头,莫然坐在写字台前的凳子上。她两只手反插在屁股下。经过好大一阵的沉默,李艳香说:“我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没想到你爹会这样,我来就询问你一句话,你是怎么想的?”王伟:“我,我……爹让我和你商量,多给朱家点钱,把你娶过来。”王伟说着走过去坐在艳香身旁。“你爹再有钱,我不来你们家,我不能离开无依无靠的孩子和婆婆。我一走,那个家就散架了。别人说什么闲话我不管,我就是要招一个女婿。”王伟:“我,我,我不能……”李艳香:“我知道,你怕你爹气死;怕那些烂嘴们挖苦你,怕人家小瞧你。咱这鬼山沟,就不胜大城市开通!男的兴娶女的,女的就不兴招男的?”

王伟:“我,我不能……艳香,你骂我,骂我爹,我不恨你,一切都怪我。只求你原谅我,再不要把我挂在心上,咱这就算最后一次坐在一起说话了。我,我送你回去吧……”

她怔怔地坐着,失望地看着王伟,两颗泪珠在眼眶里闪动,扑地掉在衣服上。她突然扑倒在王伟的怀里,低声哭泣着说:“王伟,我万没想到咱俩会落到这么个下场。说真的,这阵子我不是可怜我,我是可怜你,可怜你打一辈子光棍。当初我没有能嫁给你,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有胆量,咱还能结成夫妻。你爹要能择个日子,三年死还是五年死,我等你。那孩子是他朱家的,我还能给你养一个,可你……没勇气,怕!”停了一会她又说到:“这阵子,我不能不告诉你了,怕你以后更伤心。我婆婆娘家的远房侄子,要过来当招女婿,我原先嫌他人笨,不利索。既然和你成不了,我只得屈就那个家了。可我丢掉你,我伤心,我伤心啊……”她强忍着小声哭着。王伟听了这些,觉的更伤心,也唰唰地掉泪了。两人抱在一块痛哭……

王伟从哭中醒来,抬起头说:“艳香,别哭了,我虽然二十九岁的人啦,但我有人格,有道德,没有损害你、污辱你。今后咱们各自好好的过。不要伤心了,我送你回去吧。”“几点了?”王伟答:“一点半了。”

街上。虽然繁星满天,但仍是黑的很,两人并肩走着。王伟的独白:“走完这一截短短的路程,我将永远失去她,这种生离,要比死别更为痛苦,难受!”两人缓慢前行的腿。独白声音继续咱起:“是我的父亲使我失去她吗?不是。父亲很希望让我得到她。是我要失去她吗?不是。她爱我,我也爱她,我更希望得到她。然而,我又不得不失去她。是谁使我失去她呢?”王伟一人在夜色中独行。独白继续:“在这茫茫的夜幕中,我茫然不知所答。”

村外。早晨王伟推车上路,回头向井台看了一眼,那儿没有人影。王伟骑车上路。

家中院内,“今天是集,你去卖猪娃吧,小的十斤,大的十六斤。该卖了。”娘说。“我去。”王伟推出车子,往自行车后架上绑了两只柳条编篓……

集市上。人山人海,车水马龙,声音嘈杂。牛马市,猪市。自行车后架篓内的,用绳子拴在树上的,被人提起称斤两的大小猪们哼哼声、尖叫声和着人们的说笑声、讨价还价声奏成一只独特的交响乐。吸烟的老农;穿着呢子上衣的中年人……

“谁的猪娃?”王伟正和一个卖猪的同行蹲在一边抽烟闲聊,一声充满傲气的女尖音传来。王伟回头一看,是个漂亮姑娘。同行搭讪到:“小嫂子,过来看看咱们的怎么样?”杨石秀说:“真酸,你愿意叫,我还不愿当小嫂子呢。”杨石秀:“这到底是谁的猪娃?”王伟:“我的。”杨石秀:“卖不卖?”王伟:“怎么不卖?”王伟漫不经心、若无其事的回答着。许多人向这时髦女郎行注目礼。脚蹬一双时髦高跟红皮鞋,使她挺胸、收腹、撅屁股,肉色袜子和皮肤合而一体,窄而紧绷的裤子,使丰满的大腿给人一种肉感。天蓝色上衣显的高雅,清爽,白净的脖子,漂亮的脸蛋,发亮的烫发,有神的眼睛。王伟看着姑娘,想入非非了。杨石秀:“咋,你看我不像个买猪的?”王伟:“你又不是研究心理学的?”杨石秀:“你懂心理学?猪娃多少钱一斤?”王伟:“两块二。”杨石秀:“去了慌吧,大行市,都是两块。”王伟:“二块一,卖你一只。”杨石秀:“二块。卖不卖?不卖就算了。”王伟:“卖你一只。”杨石秀:“拣大的,称一只。就要这个。”王伟借称称猪娃。“十七斤。”杨石秀;“不对,你打到十六斤上。”王伟慢慢向里挤称砣绳,老是向下坠,挤到十六斤上,只高一点。杨石秀:“我不说这两块钱,是说你的脑袋不纯,小看我们女的。”王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她接过猪,细细看了一番,扭身走出十步远,放进她车子后架上的一个铁丝笼子里。过来递给王伟三十二元钱。她略一沉思。说:“再要一只。”“称这一个,不,要这只。”石秀提起一只。“十五斤七两。”王伟喊到。“也算十六斤吧,三十二块。”杨石秀接的一刹那,猪娃一声尖叫挣脱手,在人缝里乱钻乱撞着跑走了。王伟一边去追一边说:“你不抓好?”杨石秀说:“我还没抓住,你就撒手了。”王伟在人流中挤不动,又忙返身回来,拴好篓盖,复又挤入人流。王伟满头大汗挤回来,两手空空。“没追上?”同行问。“没有。”王伟垂头丧气地答。

王伟:“我已递到你手里,是从你手里跑走的,给钱。”杨石秀:“我还没抓住,你就撒手了,这钱我不出。”卖猪的中年人为王伟说话:“姑娘,愿你,接到手,怎不抓牢?”“姑娘,给他三十元散了。”“就是,穿着那么高级,怎这么小气?”“女人嘛,生性就小气。”杨石秀说:“谁作证人?到派出所说理去!”一时大家都哑了。“去就去。”王伟说。杨石秀嘱咐同伴看着车子。王伟推上车子,相随上了路。

相随走到一个几乎没人的拐弯处,王伟气呼呼地将车子靠在墙上。“不走了,谁和你臭娘们打官司去,拿钱来!”杨石秀:“你骂人,看我拿臭鞋打你的嘴!”王伟:“谁怕你只烂破鞋。”杨石秀火了,果真脱下一只鞋向王伟砸去。鞋将挨住王伟的嘴了,被王伟伸手抓住。王伟也恼了,拿鞋准备往房顶上扔。杨石秀怒喝到:“你敢。”杨石秀像一头怒狮立在那儿,王伟准备扔鞋的手停住了。王伟揭开篓盖,把鞋扔进去,惹的几只猪娃哼哼直叫。杨石秀忍不住咯咯笑了。一边笑着,一只脚跳着,过来了。扶着车把说:“我的一只鞋,没你的一只猪贵,快拿出来,让人看见笑话。”王伟说:“再抓你那臭鞋,怕我下辈子倒运,还打光棍!”说着走到一边去。

杨石秀自己拿出来磕磕土,穿上。又拿出手帕擦了皮鞋面。盯了王伟几眼,看的王伟心有点发慌。杨石秀:“咱们是去评理,不是在这儿生气,走。”王伟挖苦地说:“我也不是来这儿相女婿,走就走。”杨石秀怒中带笑,笑中带怒的说:“你这个小光棍,当心我这只皮鞋再飞到你嘴上去。”

派出所内。“都有责任,各损失一半。”一位穿新式制服的中年男子坐在桌前说。王伟:“同志,不行。”一边说一边递过去一支烟,自己点上一支。杨石秀把十六元钱放在桌子上。中年人一边吸着烟一边慢慢的说到:“不行也不行,这是最公正的裁决。怎么你都比不上人家一个女同志开通?”王伟答到:“回去交待不了家里。”杨石秀:“你是光棍汉,又不是妻管严。”王伟:“我有老婆,在丈母娘腿肚子里哪。”杨石秀笑的咯咯直不起腰来。中年人也笑了。中年人:“事情既然如此,都得吃亏,不要误了好买卖,快卖你的猪娃去吧。”王伟拿起桌上的十六元钱装进上衣口袋。“谢谢。”“没什么。”

外面。王伟推车走着,她在后跟着。杨石秀说:“打了一场官司,也不知你是那个庄的?”王伟气鼓鼓地说:“李家庄。”杨石秀问:“叫啥?”王伟:“二顺。”杨石秀又咯咯咯笑了。杨石笑:“这么个好名字,还找不到媳妇。”王伟又好笑又好气:“我有没有媳妇,关你什么事?”王伟回头瞪了她一眼,骑车就飞。后边飞来杨石秀的喊声:“改日到你们村照相,请多关照。”

王伟屋内。夜晚,王伟和衣躺在床上。眼前叠印出:杨石秀俏丽的脸蛋……一只腿跳着……问名字后的笑态……王伟想着想着笑了。

被窝内。闭上眼,杨石秀的画外音响起:“小看我们女的。”“快拿出来,让人家看见笑话。”“你这小光棍,小心我这只鞋再飞到你的嘴上去。”“你是光棍汉,又不是妻管严。”“去你们村照相,请多关照。”王伟睁开眼,拿过一张信纸,在上面大大的写了五个字:单相思,无聊。

早晨院子里。“老二,今天阴天,别出门了。”“行,吃过饭我去拉几车圈土。”早饭后,天转睛了。“娘,天没事了,我去,晚不了。”“给你爹抓两付药来,这是我去张庄叫马中医给开的药方。”

街上。“走,看新女婿去了。”小孩子们喊。大人甲:“小寡妇娶女婿了。”大人乙:“是个老头,不是小伙?”大人甲不知说了句什么,一伙人哈哈大笑,王伟急推车走过街面,在村边下意识的向井台回望了一眼,王伟骑车上路,身后响起嘹亮悠扬、婉转绵长的唢呐声。王伟急蹬车像要飞起来……王伟无力的蹬车……王伟的自行车前轮半个下了沟,他伸直两腿,停住,继而提回车头。王伟木然的坐在摊前……王伟坐在小饭馆内独饮……耳边一直回响着刺耳的唢呐声……

父母屋内。王伟坐在父亲床边:“爹,你觉的好点吗?你愿吃点什么?”“老二,别花钱了,买那么多吃的就么?我又吃不下。”父亲望着桌子上的几个水果罐头和一提兜麦乳精之类的补品说。眼睛无神,显的又苍老了一些。“爹,我已托一个朋友去城里给您捎药去了,听说是一种新出的特效药,对您这种病很管用。”

夜晚,王伟屋内。王伟娘说:“有个挺阔气的姑娘,说认的你,想借占咱的院子给人们照相,你爹病着,他嫌乱没答应,被小寡妇叫去了。你怎么认识她?”王伟似乎有点儿心动。但嘴里说到:“没意思,问这干啥。”王伟娘说:“明天又是集,趁行情好赶紧去把剩下的这几只猪娃卖了去吧。”

集市猪市场。天阴麻麻的,似乎要下雨。王伟篓内还剩一只猪娃。人们陆续走了。王伟也骑车向回赶路,下起了毛毛细雨。王伟从一叉路口抄上一小道,毛毛细雨一直未停,更密了一些。头发脊背都淋湿了。路上开始泥泞难行。王伟精疲力竭的下了车。推着车前行。

前面到了一村庄,杨家屯。雨越发紧了。王伟面前出现一所房院,街门口站着一位四十六、七岁的妇女,正在往远处了望。王伟说:“这位婶子,我饿坏了,花钱买两碗饭吃行不?”石秀娘:“一看你就是个做买卖的,是吧,出门人难着哪,孩子,家来吧。”进门迎入眼帘的是,四间北屋齐刷刷的蓝砖红顶。红砖院墙。王伟把自行车打在院内的东棚下,随她进屋。

屋内。干净整洁,给人的印象是舒适、阔气。石秀娘问:“哪个村的?”“李家庄。”“噢,离这十五、六里路哪。”石秀娘一边和王伟搭话一边忙乎。在炉子上坐上小铝锅,放油,葱,倒进烧壶内的水,下了一斤挂面。石秀娘走到菜板前,抓起切好的鲜菠菜放进锅内。王伟:“大婶,家里几口人?”石秀娘:“就一个闺女,我们娘俩。她高中毕业就得了急性肾炎,误了考大学。她爹原是公社食品上的副经理,她病好了正要去复习,她爹就得心肌梗塞去世了。后来在家又养猪又养兔的。”

外边,天发暗了,雨停了。王伟说:“大婶,天快黑了,我得走……”石秀娘:“迟走会儿,路上利索,你们男人不怕走夜路。”王伟听石秀娘口齿利索。问到:“老婶子也有文化?”石秀娘答:“完小毕业,多多少少识几个字?”石秀娘说:“后来,我那闺女又去学了照相。这不,天天到外边跑,晚上回来忙到深夜,孩子,你是做啥买卖的?”王伟:“今天去赶集卖小猪。”石秀娘笑着说:“我那闺女太任性,上月十九她去赶紧,把个卖猪的打了一皮鞋。对,就是你们李家庄的,叫,叫二顺,你认识不?”王伟不好意思的说:“大婶,我就是……”二人哈哈哈大笑了一阵。石秀娘:“回来给我学舌,叫我臭骂了她一顿。”石秀娘拉亮电灯。石秀娘审视着王伟,王伟显的很不自在。

王伟站起:“大婶,给留下这20块钱,算饭钱。”石秀娘:“这孩子,大婶管你两碗面条,算替闺女赔个不是。”两人正在推让着,门吱的一声开了,进来一个人,顺手脱去雨衣,王伟愣了:面前站着杨石秀。石秀娘说:“这就是我闺女,叫杨石秀。”王伟显的很尴尬。杨石秀看到王伟难受的神态,故意说:“哟,你怎么跑到我们家里来了……”王伟:“我……”石秀娘:“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还不快给人家道个歉?”石秀说:“道什么歉!那天到他们村去照相找他他不在,他爹把我赶出来。今天找他他又不在,二顺,今天又躲那儿去了?”杨石秀一本正经。“去赶集卖猪。”王伟回答。杨石秀:“老实,妈,快给做饭。”石秀娘:“早吃完了。”石秀作个鬼脸:“还有我哪!”石秀:“走,二顺,来给帮下忙。”石秀娘:“别担搁人家会大,人家还赶路呢。”石秀:“妈,我知道。”

西间房内。这是石秀的工作室兼卧室。紧靠侧墙一张乳白色单人床,被子叠盖着。床单上红花绿叶相衬,格外鲜艳。床旁是个大书架,塞满各色名样的书,床对面是25英寸的电视机,如果打开,主人无论坐在床上或写字台前的椅子上,距离或角度都很合适。中间一个小巧的铁炉,火着着。那写字台设在窗下,玻璃板下压着她照的各种姿式的照片。全身的,半身的,正面的,侧面的。少男少女俱多。后边开着一扇小门,里边是暗室。

杨石秀说:“二顺,听说你是个手艺人,我的暗室太小太简陋,我雇你给我重新设计重新装置一下,使一切设置既得当又美观。再一条,两个人工作,既不宽绰,又不拥挤。给你两天时间,乐意揽这个生意吗?”王伟略一沉思:“乐意。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干手艺活的。”杨石秀说:“这暂时保密。”王伟想了想:“李艳香告诉你的。”杨石秀:“我姐。”王伟:“怎么,你们有亲戚?”杨石秀回答:“我姑老娘家的姨家的一个表姐。不过,我俩挺拉的来。”杨石秀:“明天七点半来这儿吃饭上班,迟到一分钟扣你工钱。再问一句闲话,你今年都二十九了,为什么不愿当招女婿,却宁要打光棍?”王伟吞吞吐吐,就是说不出什么。杨石秀:“我作答案:我的大男子汉思想严重,女人算什么!还想招男人?我们男人只能娶女人!对吧。好!那就作你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当你老老实实的光棍汉去吧!”王伟欲言又止。杨石秀看了一眼王伟。“不好受,来,消遣一下。”她打开电视,是文艺晚会。电视屏幕上陈红在高唱:“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王伟慌闷苦涩的神色,不时偷看一眼石秀。石秀全神贯注,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

杨石秀关了电视,扭身问到:“你不爱看这种节目,爱看我?”说着,甜蜜的一笑。王伟面红耳赤。石秀:“艳香姐向我提出一个问题,你能猜准,我给你拍张艺术照,把你的光辉形象压在我的玻璃板下,猜不准,工钱一分不给。”王伟来了精神。王伟一想,说:“李艳香给你介绍我?”杨石秀笑了,笑的伏在床上直不起腰来,而后坐起来,眼里闪着泪花,脸也红了,还是笑……王伟以胜利者的姿态观察着石秀的举动。她没有一般姑娘的羞怯,也没有被心上人击中要害的甜蜜。她用手绢擦了擦眼,平静如故地问:“你真是这样想的?”王伟点了点头。杨石秀:“你猜对了,我当你是块敲不响的石头,就叫你木鱼石吧。我喜欢如此聪明勇敢的男人。不过,可惜我正在和人谈恋爱!”王伟听后失望了,心冷却了。像重重地挨了一下电击,头晕目眩,想站起来走,却站不稳。复又坐下。杨石秀:“王伟,王伟,你怎么了?”王伟无力地说:“我该走了。”杨石秀扶着王伟的肩膀:“快到床上躺一躺。”王伟说:“不,我走。”

门外进来一西装革履长头发的年轻人,手里夹着一支烟,嘴里哼着:“记住我的情,记住我的爱……”鄙夷地看了王伟一眼,问到:“石秀,这位是……”石秀:“我最好的男朋友。”王伟惊讶的神色。一块毛巾扔过来,“把汗擦了,兴许是感冒了。不要回去了,就睡我这儿,我到我妈那屋去睡。”长头发年轻人说:“脏了你的行李!”顺手打开电视。杨石秀淡然一笑:“这里的主人是我。”扭身把电视关了。

院子里。王伟把一只猪娃放进猪圈。杨石秀:“命里注定该买你的两只小猪。喂两个争食吃,长的快。”两人都看着嬉闹、亲呢着的那一对猪娃。两人抬眼互看一眼,正好与对方脉脉含情的目光相遇。石秀:“你等等,我去拿钱。”王伟:“不要,不要。”石秀:“那就干完活一块算吧。”二人说笑着向东走。石秀想了一会说到:“你应发个遗失声明。”王伟不解地问:“什么遗失声明?”杨石秀:“王伟,你这个名字和你这个人太相配了,可你那小名……”王伟:“同志,我的名字也值得你研究?”你这大名名如其人。可那小名,使人听了实在觉的不太舒服。我建议你发一声明,这样写:遗失声明。我叫王伟,是龙岩镇窑子头村农民。现将小名:“二顺”丢弃不用,声明作废。忠告一句:望捡到者,不用为妙,否则,后患无穷……石秀咯咯咯大笑起来。王伟也跟着笑了。一边笑一边说:好啊,你拿我开玩笑。二人大声说笑着走向自行车。

门外。王伟充满醋意地说:“祝你幸福。喝喜酒时可别忘了我这个特别的朋友。”石秀在王伟脊背上捣了一拳,说:“你真是块木鱼石,又响又鬼。我同样祝你幸福。喝喜酒时,也别忘了我。”石秀又道:“记住,准时。”王伟回望一眼。石秀招手。王伟上车。传来石秀的声音:“路上骑慢一点……”

王伟的独白:

她和谁在恋爱?现在还坐在她屋里的那个长头发青年?凭管是谁,既是正在恋爱,尚未成功。我已经获得了争取恋爱,争取成功的权利和希望。我充满勇气;我浑身是力;我信心十足……王伟骑车蹬上一大慢坡。继续向前……

石秀房内。“喂,王师傅,出来歇会再干吧。”“石秀同志,请喊我王大哥好了。”“你今年多大,该喊我姐姐。”王伟问到:“你今年多大?”石秀答:“三十。”瞎说,到底多大?石秀笑了笑说:二十五了。

杨石秀屋内。石秀趴在桌上给照片着色。传来石秀娘的喊声:“石秀,饭好了,喊王伟过来吃饭吧。”“王伟,吃饭了。”石秀从里门口瞧着王伟干活的背影喊到。屋内到处摆的凌乱不堪。

屋内。“哎,你干吧,需要什么,问我妈要。我去龙岩镇办点事。”王伟回答:“嗯。”

“妈,我去龙岩镇买点东西。”石秀娘说到:“去吧,疯丫头。”

石秀骑车行走在路上,满面春风得意洋洋……

石秀房内。王伟从里间门口喊:“石秀,请来验收吧。”石秀惊喜地说:“这么快,就完了?”王伟:“一天多了,还不该完?我这是按计件工的速度干的。”石秀放下切相机走进来。映入她眼帘的是红灯,绿灯,显影盘,定影盘,器材,印箱,放大机,水池。摆设的井井有条,利索美观。石秀走过去一一审视着……王伟看着石秀的表情……石秀说:“太棒了。”王伟:“过奖了。”石秀训到:“谦虚点。”王伟:“遵命。”石秀忍不住笑了,王伟也笑了。二人对视……

石秀忙着倒水,拿香皂,毛巾。王伟洗手。又换水洗脸。王伟坐床上抽烟。石秀莞尔一笑,说:“我要有你这么个助手,那就太好了。”王伟一语双关地说:“我岂止做你的助手。”石秀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哟,你想统治我?”王伟:“如果你愿意,我有这个野心。”石秀开心地笑了。石秀说:“我喜欢如此勇敢的男人。不过,我对你放弃和表姐李艳香的结合表示遗憾。你还是懦弱的,没有冲破那种势力的勇气。”王伟被说的垂首红面。一股失望的感觉袭上王伟的心头。石秀看一眼王伟,狡黠地笑笑,说到:“你失败了。对吧?现在光线正好,是该你当主角的时候了。来,武装一下。”

石秀从柜里取出一个包袱。解开说:“昨天,我去龙岩镇,特意为你买的。”王伟说:“让你破费,真不好意思。”石秀训到:“滑嘴。”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灰色西装,一副领带,一双男式皮鞋。石秀向皮鞋内垫了一双绣花鞋垫。石秀给王伟扣衣扣,拉展裤角。帮王伟拢发式。王伟脚上黑又亮的皮鞋;带裤缝显线条的裤子;大方气派的上衣;王伟漂亮的发型;王伟得意的神色。石秀满意的笑脸。石秀:“如此漂亮,不知将来是何人的新郎?”石秀话一说完,急又捂嘴,背过身去,笑个不已。王伟脱口而出:“一定是你的。”石秀转回身来,脸红朴朴的,脸含羞色。石秀带点忧伤地说:“你没有这个资格!”王伟急想问为什么?外边传来石秀娘的喊声:“吃饭了。”石秀拿着相机:“妈,这卷还剩两张,我给他照了。”

院子里。石秀看着取景框里的王伟抿嘴笑了。“好。”随着咔嚓一声石秀喊到。她又搬出一高凳子,把相机放在上面,调好焦距。一开自拍扳手,急忙跑过去,王伟欲躲。“咔嚓。”定格。

石秀娘站在门口,微微笑着:“该吃饭了。”

石秀娘屋内。石秀不在,石秀娘和王伟在交谈:“王伟,我们家么也不缺,就缺个男人,苦重的活儿女人总是不行。比如说,向地里运粪,现在又该向地里备肥了,可石秀我们娘俩怎干的了,这些活儿总得求人。”王伟说:“今后,大婶,这些活我包了。”石秀娘:“你……真不好意思光麻烦你。”王伟说:“大婶,您说那儿去了,年轻人多出点力没什么。下午我就开始拉粪。”

石秀房内。王伟脱下西装,换上自己的衣服。石秀问:“么,你要回?”王伟:“嗯。”石秀沉思一会,掏出200元钱给王伟:“工钱,小猪钱都有了,你走吧。”王伟:“东吴再好,不是久留之地。”石秀怒火冲天:“滚!”王伟眨了眨眼睛,笑着说:“你也会生气,我宣布:今天下午我是运粪大队长,亏你自称懂心理学,原来如比。”石秀精神大振:“好个二顺,叫你拿我开心。”石秀一边朝王伟脊背上轻轻打着一边笑着说到。两人的笑闹声。充满屋里,传到院里。

路上。王伟拉着粪车弓腰前行,石秀在后曲腿推车。这是在上坡。平坦的路面上。石秀上身穿着一件洗的有些发白的劳动布工作服。显的干净利索。看上去倒像个青年女工。她不时看一眼拉车的王伟,喜悦的心情无法掩饰。

耕过的地里。王伟停下车。“就卸这儿?”“嗯。”石秀走过来架住车把。王伟解绳,拉掉后笆。一边去拿锹卸一边嘱咐石秀:“使劲架住。”后又走上前去,两人一起架住车把向前拉了几步,放下。石秀看到王伟头上的一层细汗珠。“来,我卸。”“你休息会吧,我卸就行。”王伟说到。

路上。二人笑的前仰后合。石秀说:“你该去说相声。”王伟:“怀才不遇,伯乐都跑到城市里去了。”石秀:“毛遂自荐。”王伟:“水平太高,怕找不到合作者。”石秀:“说单口相声。”王伟:“现不时兴了。我看,你当个配角,还倒凑合。”石秀:“去你的吧。”二人又笑。

晚上,石秀房内。石秀坐在矮凳上洗衣服。王伟拉起夹子上的胶卷看着,笑了。王伟:“这张像,你不怕别人说闲话?”石秀反问:“你怕吗?”王伟:“我不怕。”石秀:“你愿意,我愿意,别人管不着。”王伟欲走向前去亲热。石秀说:你那天见的那个长头发青年,是信用社主任的儿子,我叫他‘花花公子’。天天晚上上我这儿来,村里闲话不少。有一次,……石秀的回忆:

石秀的工作室里。红灯亮着。石秀:“把定影盆里底下的照片捞进水里。”长头发青年走过去捞照片。石秀:“托你办件事,让你爹给贷五万元钱,我有急用。”长头发青年:“没问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愿效犬马之劳,这事包在我身上。”石秀:“提前谢谢你了。”长头发青年:“不过,我也有个条件……”石秀问:“什么条件?”长头发青年答:“让我亲一下你的嘴,只一下。”他贪婪的眼睛看着红灯映照下纤细腰身,红润脸蛋,楚楚动人的杨石秀。身不由已的凑过去。石秀“啪”一下拉开白光灯,端起一盘显影水向长发青年泼去。恼怒地说到:“显显你的原型!”

回到现实。“哪个男人小看我,动手动脚,我敢掏出他的苦胆来。”王伟听到这,惊的退回到了床边。王伟:“你不是和他恋爱着?”石秀苦苦一笑:“不瞒你,恋爱过。恋爱就要他随便亲我?不少电视剧一出现恋爱的场面,就搂腰,就亲嘴。这个导演是这样想的,那个导演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想到一块,也就都笨到一块了。我敢夸口,如果我当初走上导演的道路,我导的戏和他们导的不一样。”王伟静静的听着:“我发现他只图享受,没点男子汉的味,他占有不了我的这颗心。我早已谢绝了他。”王伟:“你也都二十五了,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杨石秀说:“像你这样质朴正直,有知识又有手艺。但要比你有勇气。”石秀用手搓衣服。王伟又问:“你说正和人恋爱,既然不是那个长头青年,又是那个?”石秀脸红了。说:“亏你还是块木鱼石。那次在龙岩镇,从我的皮鞋飞到你嘴上,知道你是个光棍汉,我就有点喜欢你了。从接触和表姐的介绍中我了解了你这个人,也爱上了你。你占有了我这颗心。但是,我有精神准备,咱俩的恋爱,很可能从希望开始最后以失败而告终,因为……”石秀早已停下洗衣服,干坐在那儿。石秀眼圈有点湿润,突然中止了说话。王伟心中象燃着一把火,陡地站起,走向石秀,两手抓住石秀的肩膀。乞求似的说:“石秀,因为什么?你说啊,你快说啊!”石秀站起来,擦了手,也坐在床沿上,“你为了父母亲,没有冲破那种封建势力的勇气,把表姐的眼泪都流干了。我没有泪,只有一身傲气,爹妈没有儿子,只我一个女儿。在咱这地方。为什么只能男的娶女的?我杨石秀偏要招一个女婿。还必须是个有才能,有进取心,才貌双全的男人。如果达不到目的,我情愿独身到死。”王伟走上去抱住石秀的腰,鼻子挨到了她的脖子,激动的说:“石秀,你有资格统治我。我什么都不怕了。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在乎。我要让你过的比世界上任何女人过的都幸福。”石秀响亮的亲了王伟一下,说到:“伟,你要老实,这是真心话?”王伟:“上有天下有地,这话要不是从心里说出来的,让我明天早晨穿不上鞋。”石秀笑着说到:“去你的,我这儿不要屈死鬼。”石秀仰起脸,又情不自禁的亲了王伟一下。王伟:“不行,你亲了我,我得亲你。”她滚到床上,两手捂着脸,咯咯的笑着。王伟就势滚上床,两人笑着,闹着……两张嘴亲在了一块,王伟使劲抱着杨石秀……

四只眼睛对望着,两张嘴喘着粗气。两人都流出了幸福的泪。杨石秀说:“伟,我有了你,心里踏实了。咱们要追求事业。龙岩镇是个大集镇,我想,咱在那里开一个家用电器维修部,开一个照相馆。”王伟:“好极了,你当经理,我作技术员。”石秀:“不,你当董事长。”

门外,响起石秀娘的咳嗽声。王伟赶紧滑下床,端坐到椅子上去。石秀忙站起,拉展床单。

石秀说:“你在我这儿睡,我去和妈睡。”王伟:“不,我回去。”石秀走到门边,向外看了看:“天太黑,就别走啦。妈,你不看电视。”

石秀娘屋内。被窝里。石秀和母亲各自一个被窝。“妈,我好几年没跟你一起睡了。”石秀凑过去和妈说话。母亲微笑着看着女儿。“妈,我艳香表姐给我介绍了个对象,你看他人怎么样?”石秀娘:“谁呀?王伟。这孩子不错,又老实又能干。秀,你是怎么想的?”石秀:“妈,我想……”石秀娘:“鬼妮子,妈早看出来了,你对他有意……”石秀:“妈,我不让你说。”石秀娘:“好,好,妈不说。你都二十五了,在咱这农村,也不是小年龄了……”石秀:“妈,让他来咱家。”石秀娘:“他愿意?”石秀:“愿意。”石秀娘:“人家父母能愿意?”石秀:“会愿意的。”

王伟家院内。王伟西装革履,回到家里。父亲坐在堂屋门口晒太阳,母亲正烧火准备作饭。看到王伟的这身穿戴,全家人都感到很惊奇。小侄跑过来。王伟抱起:“快,叫叔叔。”父亲见儿子心情愉快,也很高兴。“老二,咱有钱,这好年头就要抖富,这身衣服爹看着顺眼。”母亲见儿子,老头都高兴,眼睛里也有了光彩。说:“老二,好天没在家,今天吃面条,炒鸡蛋。”

王伟骑车走在路上,神色飞扬……

王伟在修理摊前,谈笑风声……

南屋内。王伟哼着:“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他站在镜子前欣赏着自己的风度。右手拇指和中指打了一个响亮的响指。

王伟躺在被窝里,伸展身子,觉的舒服极了,想着想着,自己笑了。猛然想起什么,翻身趴在枕头上。拿过信纸,写到:“亲爱的秀:……”

石秀房内。石秀坐在写字台前看信,响起王伟的声音:亲爱的秀:分别有半个多月了,半个月真长啊,在我来说,像过了一年。一个月内我送样东西给你,你猜猜看,是送你什么?秀,请允许我在信中吻你一下好吗?石秀把信双手捂在脸上。话外音:秀,有什么指示和任务吗?我在等待命令……石秀托起信,响亮的吻了一下。

院子里。石秀娘:“秀,你邮的药粉来了。”石秀:“妈,什么药粉?我看。”石秀走过去接过包裹单。石秀奇怪的说:“妈,你说怪不怪,我又没给人家邮钱,怎么会给我邮显定剂呢?不过,据青年报上介绍,这种新产品很好。既节约又方便。”石秀娘:“你没求过同学什么的买?”石秀想想,说到:“没有呀。”石秀娘说:“真是怪事。”石秀说:“莫名其妙。”

王伟家。王伟天快黑推车进家。娘说:“老二,今天送信的送来一封信。”王伟接过,看到信封的底边上写着内详二字。快步走回南屋。迫不及待的打开。伟:接信速来,有急事……

早晨,王伟急速蹬车在赶路……

石秀家门前,王伟停车整装。

院子里。石秀娘正在端着粮食喂鸡。王伟:“大婶。”石秀娘:“哎,王伟,你来这么早,累坏了吧。”王伟:“不累。”石秀听到说话声,从屋里跑出来,散着头发喊到:“傻瓜,你还真来了。”石秀娘:“熊妮子,怎么说话?”石秀:“来。”王伟跟去。石秀娘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屋。笑了。

石秀房内。石秀继续梳头,穿着一件薄薄的尼龙上衣。

王伟一边打量着杨石秀一边问:“秀,什么事?”石秀说:“我先问你,想我没有?”王伟:“睡着的时候都想。”石秀:“想我,怎么不来?”王伟:“不敢来呀,没有你的命令。秀,招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杨石秀说:“第一项指示,今天中午跟我去龙岩镇看房子。有一家全家都搬省城去了,要卖镇上的房子,正好靠路边。石秀顿了顿,接着说:第二项指示么,明天我上你们庄,让我表姐去给咱作介绍人。不过,你千万不要说,一切由我安排,我会战胜他们的。”臣遵命。“王伟高兴地说到。杨石秀:喂,你说送我的东西呢?让我猜了这许多天。”王伟:怎么,还没到?“石秀:什么还没到?”王伟:邮包。“石秀重复着:邮包。邮包。西安邮来的定显合剂?”王伟:对。“石秀:好你个王伟,害的我们娘俩对这邮包都莫名其妙。”王伟笑着说:我从科技报上看到介绍这种新产品。我就寄钱给你买了些。说是一个月内到货。达到我预期的结果了,让你莫名其妙。“石秀:你,真坏。”两人大笑。石秀:伟,我给你买了两本书,王伟接过书。看了看书皮《彩色电视电路图汇编》,《家用电器100000题解》。继又翻看书的说明。大声说到:“太好了,谢谢你,秀。”“嘘!”石秀把食指立在嘴上,后又向院里指了指……

王伟在太阳落山之前向回赶路。身边时而掠过几个骑自行车的或一辆小型拖拉机。王伟自己心里想:说实在的,我心里仍捏着一把汗,降临到我头上的,将是终生的幸福呢?还是终生的苦痛?我怕,我真怕……

父亲接过照片仔细看着,笑了。是张六寸的上色照。“嘿,红红绿绿的,就像从大地方来的,好,照的好,照的好。”嫂妇人抢去看,看着看着也笑了。笑着显的更丑。哥接过。侄儿嚷着:“我看,我看看。”王伟拿着让他看。小侄子也笑了。母亲接过,细细品赏了一番,乐的那张嘴就象开花的石榴。照片上,王伟和石秀挨的很近,二人都幸福的笑着。

李艳香:“大婶,我去叫石秀。”王伟娘:“行,他嫂,你去吧。”

堂屋里。“老大,你去到食品上买几斤肉,再到饭店买个烧鸡,买斤炸鱼。再买二斤豆腐丝。”父亲在发布命令。“给你这一百块钱。”

“老二,你快回南屋,收拾收拾。别叫人家来了笑话。”王伟正欲走,“回来,”王伟转回身,“老二,你有二万多,带上卖小猪的这些钱我这儿也有快二万了。再借点,咱娶她!爹告你,千万不要小气,不要吝啬钱,钱是人挣的。”王伟:“人家不在钱上转圈圈。”王伟走出屋。

“他娘,你干啥去了,快准备做饭。”“我给你找件衣服,看你穿的那身。”王伟娘回话。“你也换上件好的。”“哎。”王伟父拾掇忙碌着。

李艳香领杨石秀来了。手里提着一架海鸥全自动相机。二位进屋,全家站了起来。王伟走上前去:“你来了。”石秀点点头。艳香:“这是王伟的父亲。”石秀:“大伯好。”王伟父:“好,好。”艳香:“这是王伟的母亲。”石秀:“大娘好。”石秀走到嫂妇人跟前:“这位也不知叫什么?”艳香介绍到:“王伟的大嫂。”石秀:“大嫂好。”看到嫂子的丑态欲笑,终于还是忍住了。“孩子,坐吧。”“坐吧。”母亲穿着刚换的的卡上衣在倒水。嫂子代劳捧上。石秀站起,接过放在桌上。王伟娘:“孩子,你母亲身体壮实。”石秀:“大娘,母亲身体好。”父亲说:“你们那边收成比我们这边还好。”石秀:“好不多少。”全家人都在开心的笑……

杨石秀:“大伯,现在光线好,咱们照个全家相吧。”父亲说:“行,行。”母亲小声说:“可你还病着。”父亲白了母亲一眼:“用你多嘴。”

院子里。父母坐在两把椅子上。王伟娘抱着孙子说:“一定照上你。”石秀说:“少不了。”艳香递给石秀一高凳。石秀调好焦距,按下自动快门,走过去站在王伟身边。咔嚓。定格。

王伟父说:“孩子,不要见外,就在这儿吃饭。”哥哥买东西回来了。大包,小包,好大一堆。哥嫂抱儿子回西屋。艳香:“入乡随俗,石秀,按咱山沟的风俗,要给爹娘行个见面礼。”她落落大方,走到王伟父跟前:“爹。”行了个礼。又走到王伟母亲跟前:“娘。”爹娘喜的热泪盈眶,连说:“不用了。不用了。”

饭桌上。石秀说:“爹,娘,我和王伟的婚事,你们不用操心。我和王伟商量好了,省下钱到龙岩镇开一个家用电器维修部,一个照相馆。正好有一家要卖房子。要三万块钱,咱有五万就能开张营业。”王伟父:“我和王伟有快四万,爹再给你们借。”老头笑了。石秀:“爹,我还有一万多,开张营业没有问题。”王伟父说:“好,好。”石秀又问:“我和王伟不在这里过日子,您满意?”父亲喝了几盅高兴,满脸通红。笑着说:“满意,满意,你们到北京,我才高兴哩,嘿,嘿,嘿……”父亲说:“这孩子知书识礼,大方能干,人样儿又好。好媳妇啊。”

母亲说:“我说姻缘不到,你还死和我抬扛。这不,好媳妇自己上门来了,还会照相,还能当经理。”

父亲:“罢,罢,罢,女人常有理,这下你更有理了。人家开了张,我还能看个门,扫个地,你能干么?”母亲:“我不能做饭?再说,我准备看孩子,抱孙子。”父亲嘿嘿一笑:“人家二小家炒的菜比你炒的菜有滋味多了。”母亲:“就你有理。”

镇上。王伟父亲和王伟、石秀在看房子。父亲:“不贵,也便宜不了多少。差不多。”石秀指着墙说:“在这儿改个门。”王伟点头。王伟父亲:“这地势不错。”

一个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四月天里。

“二顺娶媳妇了。”小孩们喊着。

“二顺娶媳妇了。”大人们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