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月儿早早地高挂枝头,九月的月夜显得那般清冷孤傲,孤身走在灯下,寒瑜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白天见过戴伟伦之后,她便没有回寒家,一直在街上散步,当然也没有去送送他,对他,说不上讨厌,可也谈不上喜欢。
她低着头,倚在昏暗的灯光下,不由地想起多日不见的唐烈。相思最能磨人,她总算是深有体会。原先几天还有电报往来,可自从他忙于天津的生意,便总是或多或少疏忽她。一赌气,她也不再发电报了。
直到路灯下出现一个身影,她极路望去,心里抑制不住期待是唐烈,心中的小鹿因紧张而不由地跳起,手更是放在何处。
可当她看清来人的那瞬间,原来是戴伟伦。她眼里的诧异代替惊喜,很快恢复平静,想要径自越过来人离开。
转身离开的瞬间,却被戴伟伦叫住:“寒瑜,看见我,怎么连一丝喜悦都没有?莫不是我并非你心中希望的那人?”
她正想开口反驳之时,突然的一声枪响,令彼此警惕起来,赶紧躲藏起来,眼见不远处不断朝彼此涌出来的杀手们,各自拔出手枪投入枪战。
面对杀手,他倒是无谓,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寒瑜身上,“要是和你死在一起,倒也不错,起码这一点上,我胜过唐烈。”
生死关头,还能这般淡定自若,面对眼前的男人,寒瑜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可不敢稍微松懈下来,此次的杀手不仅全都备有手枪,而且每次开枪都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莫非是连城之外的人?戴伟伦在政局经营多年,自然少不了得罪众多的权贵。在政局那边,旁人碍于戴伟伦的势力奈何不了他。出了政局,对付起戴伟伦反而简单许多。
仔细回想一下,她面色淡然,询问道:“戴伟伦,政局那边,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虽是问话,可眼里的笃定根本就已经断定了眼前的麻烦是戴伟伦惹下的。
得罪?他素来目中无人。得罪多少人也早就不知道了,可他却不认为眼前的杀手们是冲着自己来的,反而爽朗答话:“你怀疑这群杀手是我招来的?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我也在怀疑这群杀手是你惹来的。寒瑜在连城的地位不亚于我在政局的地位,如此一来,岂不是正说明排着队想杀你的人数,远远不会输给我?”
确实不假。连城里,明里暗里都有不少想要除掉寒家的人,尤其她是成为寒家的大当家之后,针对寒瑜的暗杀行动更是层出不穷。若说眼前的杀手是针对寒瑜而来,倒也不是不可能。
耳边传来砰砰响亮的枪声,听起来清晰得不得了,似乎杀手离彼此的距离没有多远,足足令人变得心颤。一时间,寒瑜一边熟练地应付着不断涌上前的杀手,一边迅速在脑海中思考应对之策。
几乎是同时,彼此对视一眼,很快脱口而说:“分开走!”
面对尚不明朗的杀手人数,分开往往才是唯一的出路,万一一方侥幸逃脱,另一个人得救的可能也比较大。俩个人一直在一起反而目标大,容易出事。
危急关头,分开更意味着是对彼此间双方的信任。双方是完全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对方。戴伟伦对寒瑜所作出的决定,心里也感到欣喜,固然分开不过是当下最好的方法。可依然令他觉得心里暖暖的,单方面认为她是愿意与他生死相依,以命作赌的。
趁余下的杀手们还没赶上来,十字路口,寒瑜和戴伟伦迅速跑向不同的方向,夜色朦胧中,再也看不见彼此的身影。一直朝前的寒瑜,没有注意到分开的瞬间,戴伟伦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喃喃道:“寒瑜,我没看错你。你值得我不顾一切去爱。”
很快,杀手们纷至而来,再次将戴伟伦困在一条死胡同。一番激战后,他身上的子弹即将用完,而现在身上却无任何的利器,他顾不得抹去额头碎发间因奔跑而沁出的汗渍,仔细地检查了身上的枪支,还剩三颗子弹和一颗随身携带的手榴弹。弹尽粮绝,他心里也有了些惧意。
他不知杀手还有多少,却很清楚仅有的三颗子弹支持不了多久。他躲在杂物堆积的铁车后,时刻准备着迎战。渐渐地没有听到枪声,连紧追不舍的脚步声也没了,也不知寒瑜那边怎么样,不过他却并不担心,之前的调查,意外得知她不仅是枪法极佳,一手的银针更是使得出神入化。前不久,他就曾吃过一次亏。
没多久,枪声再度响起来,一个接着一个杀手小心翼翼地朝他的方向开枪前进。铁车上堆积的杂物,被打得碎了一地,光滑的铁车更是多了坑坑洼洼的凹槽。他迅速地朝渐渐逼近的杀手开了一枪,一瞬间随着一声枪响,倒地两个杀手。
一下子,一枪打死两个人,同时都是被抢穿破脑袋,剩下的杀手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向前。生怕一般不留神,下一个倒地的就是自己。彼此成了对峙之势,杀手们不敢向前,戴伟伦也不再开枪。
之所以一枪打死两个人,戴伟伦充分是利用人都有的恐惧心理,达到震慑的目的,从而使杀手们不敢向前。杀手,大都为生活所迫。他们因此比任何人都要爱惜自己的命。
彼此不再开枪,戴伟伦依然没有放松警戒,一双牛皮手套早已被汗水渗透,他神经绷得很紧,眼眸深处泛起仇杀的恨意。他不知僵持的局势还可以拖到什么时候,尽可能地拖延,期望寒瑜尽快找到救兵。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枪响,打破双方的僵局,眼见越来越猛烈的枪战,他摸了摸腰间的手榴弹,想起一句话,‘军人,作为有军魂的军人,宁可战死,也不能向敌人摇尾乞怜’。
他迅速站起身子,朝杀手们连开两枪,瞬间又死了几个杀手。又迅速藏在铁车后,蹲下的那刻,心跳得愈加快了,简直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寒瑜,下辈子再见!默默说完这句话,他正准备拉动手中的手榴弹,却听见一声声的枪声从不远处传来。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下意识认为是寒瑜带来的人。果不其然,下一秒,就看见寒家的人就和杀手们激战起来,枪林弹雨之间,寒瑜悄然跑到他身边,递给他两把手枪。
“戴伟伦,你果然命很硬!”说完她正欲离开之际,却被他猛然拉到怀里,丝毫没有料到的寒瑜,瞬间被男子的气息完全包围,只见他凑近她的耳侧,轻轻诉说:“我还要娶你,哪里舍得丢了性命?”
话音刚落,手臂传来熟悉的麻痹感觉,令他不觉松开手,她收起手中的银针,生气地扭过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杀手们还在,你若是不想活,我自然会成全你。”
他轻挑眉毛,表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觉得难过,他爱上她,而她却心中只爱着别的男人。纵然知道她在生气,可要是再选择一次,他还会像刚才一样抱着她。哪怕被银针伤了,他在所不惜。没有这一次的生死一瞬,他不会知道眼前的女人对他的意义。
眼前的局势,不容俩人有任何的矛盾,齐心协力共同对付眼前的敌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戴伟伦不再犹豫,迅速投入到枪战中,她也不是什么扭捏之人,随即也加入枪战中。
快要天亮时刻,杀手们才渐渐被消灭,却依旧逃走了几个。而此次的枪战持续的时间最长,寒家也损失惨重,足足折损几十人。
隔着寒家人群中,寒瑜依旧发现无影肩上受伤,她顾不得其他,上前查看无影的伤势,挨了两枪,幸亏都不是重伤,当面训斥老妪:“我不是说过,无影只能在寒家管些杂事就好,绝对不可以参与外界的纷争。”
本想解释的无影,硬是被老妪压了下来,只能皱眉听着老妪为自己顶罪,“大当家是老奴考虑不周,请您责罚!”
大概是看见大当家发火,寒家人全都低着头,望着伤痕累累的寒家人,寒瑜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老妪自我请罪的话,更令她深觉最近的确疏忽了身边很多人。她,失职了。
她也觉察自己适才过于冲动,对老妪吩咐着,“不用了,今晚你们也很辛苦了,前辈你安排他们早点回去休息。无影,记得找个大夫,好好包扎一下伤口,这段时间不要再任意妄为了。”
无影望着寒瑜,想要说些什么,顾忌有人在场,依旧什么都没说,跟着老妪离开。
触及到戴伟伦的目光,又转身对他说:“戴伟伦,我会安排人送你尽快离开连城。连城,并非是一个安生之地。”
“不用了,”对于寒瑜的好意,他心领,可他手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顿了顿问出心中的疑惑,“寒瑜,我不明白,你既然深知连城并非一个安生之地,何故还要在此?”
“戴伟伦,不早了,你该走了!”说完这句,她抬眸望着渐渐泛白的天际,潇洒转身离开。
他眼睁睁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没有阻止,任她离开。希望下一次见面,你还仅仅只是寒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