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老妪已然了解对外依旧是闭门不出,暗地里寒瑜已经开始自己的计划,可对于寒瑜某些行为,老妪也有很不解的地方。拿着所有的账册,递给寒瑜,老妪忍不住问起,“大当家,您这两天为何特意派人监视唐烈?”
“时机到了,我自会告知你。”翻看着近期的账册,发现有些地方很不对劲,问起老妪,“这段时间的账簿是由谁负责?”
接过她手里的账簿,认真看起来,发现并没有什么出现纰漏的地方,但又只知道这些商铺都是属于大小姐的管理范畴,只好照实回复。
听到错误的账簿与大姐有关,她合上账册,微微思索,大姐怎么会连这么大的错误都看不出来?启亨钢铁和良天棉花的价格足足比往年的高了几倍,大姐非但不换其他家采购,反而不惜花重金采购启亨钢铁和良天棉花。
翻着账簿,寒瑜心中也是一沉,对于大姐与两家合伙垄断钢铁棉花一事,她心中并不赞同。此事纵使有丰厚的利益,寒家也不该卷进去,做生意是为赚钱确实不假,但垄断钢铁和棉花受到压迫的还不是寻常百姓。大姐想要借此替寒家大捞一笔,自然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这种趁火打劫的冒险行径,她的确很担心,获得的利益报酬越多,相应的风险也会很大。
一旦寒家涉嫌囤积钢铁和棉花的事一曝光,且不说会激起民愤,拉低寒家的影响力,光是政局那边,就不好交代。谁都知道,如今时局越发不稳,政局基本上都是在打压不断做大的商界,加上每年各地都在打仗,对钢铁和棉花的需求量逐年剧增。
认真忖度一番,寒瑜吩咐道:“马上把启亨公司和良天公司五年内所有的真实销售表拿过来,另外调查和两家公司合作的其余几家企业的背景资料。对了,这件事暂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偷偷进行。好了,去吧!”
晌午时分,老妪得到唐烈的最新消息,再度来到寒瑜书房,“大当家,和您猜想一样,唐烈今天出门了。不过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去唐家店铺,反而去了郊外。”
“好,派人跟着去了吗?”得到消息,寒瑜快速结束手头上的工作,抬起头问着老妪。
不知大当家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但仔细想来必然有自己的一番打算,如实回禀:“无影一直跟着,让我先回来跟您汇报。大当家,那我们现在要跟着去吗?”
“当然,九娘欠我的,我这次一定要全部拿回来。你不用去了,抓紧时间把两家公司的资料给我,我要带上暗地里训练的全部的杀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听到九娘,寒瑜嘴边一抹冷意,令老妪体会到寒瑜心里的恨意到底要多少。特意要求带上全部的杀手,足以见大当家是下定决心杀了九娘。
按照无影事先跟踪留下的记号,赶到了郊外的一处院子,和无影汇合,看着不远处安静闲适的竹屋,看得出屋子的主人是个讲究的人,语气平静问着,“他进去多长时间了?”
“超过一个小时了。大当家您带来这么多杀手,是要对唐烈下手?”无影恭敬回话,越发不清楚主子的心思,再回到寒家,主子很多事都不愿自己知道。是不信任自己?还没想清楚,又听到寒瑜的声音。
“屋子里面的人就是九娘,唐烈是来找她的。”
什么?无疑这个消息是令人吃惊的,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九娘。想起一些事,又问起来,“大当家,那上次那个冒牌货是不是也在里面?”
一心想要好好教训一下上次假扮老当家的任辰,无影不曾注意到提到任辰时,寒瑜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非常阴森,而这一幕的变化恰好落在老妪眼里。
“等到唐烈离开,你们就立即冲进屋子,记住我要亲眼看见里面俩个人的尸体。”下达命令的时候,她眼里的决绝令身边的无影为之一颤,什么时候主子变得对待人命如此轻率。
“是!”杀手们干脆回应,个个都摩拳擦掌,整装待发。
屋内,也是一派汹涌暗涌,争吵一触即发。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也没有回头看看,反而装作不知情问起,“阿烈,你是来向我解释还是来责怪我?”九娘依旧闲情逸致地修剪着窗前的盆栽,身边站着一声不吭的任辰。
“母亲,您违背了承诺,居然派任辰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寒瑜!”他冷冷的声音就这么响在耳畔。九娘似乎早就猜到他的态度,真正听到依旧免不了有些生气,猛得回过头去,他就这么站在门口,浑身充斥着冷冽的,刺骨的寒意,眼眸深处依稀带着一丝怨恨。
那样冷情凌厉的眼神,九娘是第二次见到了,她只这么静静的站着,看着他早已长大成人,独当一面的儿子,蓦然想起,当初她毅然决然把他送到深不可测的唐家,离别时刻他就是这样的眼神。是冷情,淡漠,怨恨,凌厉的。
九娘自认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但亲耳听见儿子评价自己的行为是下三滥,为人不齿的。脑子翁的一下大了,所有人都可以不理解自己,可她的儿子不行,她不允许在最疼爱最为骄傲的儿子眼中,她有任何瑕疵。想到儿子的一切改变都是由于寒瑜这个贱人,怒火中烧的她,出言嘲讽,“下三滥的手段?阿烈,和寒瑜私底下逼死亲姐姐的拙劣手段比起来,母亲倒觉得望尘莫及。”
“母亲!”尽管事先唐烈已经做好了准备,交谈间更不断说服自己压下自身的火气,可母亲句句讽刺寒瑜的话,就似腊月的冰锥,毫不犹豫地插在他心上。
看着儿子固执地维护着寒瑜,甚至连言辞之间都不容许有人伤害那个令他上心的女人,而这种执拗的保护对他的母亲都不曾有过,嫉妒蒙蔽九娘的眼睛,“怎么?你生气了?难道母亲说的不是事实?明明知道自己的二姐喜欢你,却还是挖空心思抢了姐姐的男人,更间接逼死自己的二姐,这难道不是很卑劣?阿烈,寒瑜如此歹毒心肠,必然是要遭到报应的。”
“够了!从头到尾,我都只爱寒瑜一人,所以她不需要去抢,更谈不上挖空心思。而寒嫣的死,我很抱歉,但那只是意外。怪不了寒瑜,要是真的要让一个人受到报应,那也是报应在我身上,不是寒瑜的错。”从她肯接受他那刻起,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辈子都会好好照顾她。所有的诋毁,诬陷,伤害,他会替她去面对和承受。
九娘真的被气到了,直接转过身子指着他,一字一字说:“阿烈,你该知道母亲的脾气,我说过,不管是你爱上她,还是她爱上你,我都会杀了她。”
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懊悔,或许自己不该来,母亲始终不肯让步,多此一举反倒是害了寒瑜。出于担忧,他只得将话说绝,“母亲的话,我没有忘记。不过,”正视着母亲的眼神,毫不畏惧开口:“我今天来,就是想要告诉您,一旦寒瑜出了意外,我绝不会独活。”
“你在威胁我?”不敢置信的九娘,感到一丝悲凉涌上心间,花费那么多心思栽培的儿子,居然为了仇人的女儿,威胁起自己的母亲。
在一旁的任辰,看见唐烈如此张狂无礼,出言训斥,“阿烈,你不要太过分了!”
看着母亲的眼睛,没有稍微的迟钝,直言不讳道:“如果您觉得威胁更能让您理性一点,那就是儿子给您的威胁。”
一步一步走到任辰身边,每走一步都令任辰感到强大的气势,冷冷发声,眼里透出刺骨的冷意,“任辰,如果寒瑜再受半分伤害,下次见面我会亲手了结了你。”
不带任何犹豫,唐烈决绝离开,直至远去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
那句话,让任辰忍不住后怕,如此不顾母亲面子,给予他正面警告还是第一次,看来唐烈果真对寒瑜动了心,“母亲,我们……”瞥见母亲阴沉着脸,任辰不敢上前多言。
可心里却十分仇恨唐烈,任辰很清楚,那晚唐烈一定和寒瑜发生了什么,不然他不会那么维护她。寒瑜这个女人还真是很有手段,连唐烈都能摆平。不过,见到唐烈和母亲因为寒瑜而争得面红耳赤,心里一时快意油生。
母亲的性子可不会因唐烈的一番话就轻易放过寒瑜,只怕寒瑜的处境只会越来越难。
果不其然,下一句母亲的话恰好证实任辰的猜测,“我倒要看看,我一手教出来的好儿子是如何为了仇人之女,伤害违逆他的母亲。任辰,你马上给我找寒伢出来,我要他把寒瑜是女子身份的消息,告知寒姗。我要寒家姐妹窝里斗。”一气之下,直接剪断了原本好好生长的枝叶,身上散发的戾气,仿佛在叫嚣着,违逆她的心意就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