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北方的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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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品味糁饭

在我的家乡靖远一带,有一道独一无二的家常便饭——糁饭。省时省事,操作简便,备受父老乡亲的喜爱。收工回来,一碗在手,就着咸菜、酸白菜,或者奢侈一点,炒一盘土豆丝、一盘酸菜粉条肉,就更是风卷残云,滋滋润润,做工务农,一天不饿。现如今成为农家天天不离的主食。

糁饭在靖远历史悠久,现存《靖远县志》就有“糁饭”的记载。其实,我们的祖先早就有吃惨饭的习惯。我国最早的字《说文》里就有“糁,以米和羹”的解释。《礼记·内则》说“和糁不寥”。这至少说明糁饭的雏形已经形成,只是到后来,靖远人又在“以米和羹”里糁入面粉,成了今天的糁饭。

说起糁饭,倒还有一段美丽的传说。很久以前,靖远西街是米市、东街是面市,两处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米市做饭全是米,米饭、米馒头、米饼;面市人家做饭全是面,齐花子、节节子、臊子面、扯面、拉面、炸酱面。有一年米老板的女儿和面老板的儿子好上了,为表示和和气气百年偕老,两个青年人将米、面和在一起做成了糁饭。从此靖远糁饭就盛了起来,代代相传,屡有创新。

靖远,属黄河河谷地带和干旱半干旱的山区,山区适于糜子生长,河谷适于稻谷生长。到了秋天,满山遍野都是糜谷,沉甸甸、金灿灿,一个个乐悠悠的。糜子经过碾磨剔去皮糠就成黄米,做糁饭时,先将黄米淘净,倒入沸腾的开水锅里,待米煮得快烂时,一般是七至八成,糁入面粉,搅烂融合,焖熟即可。俗语云“糁饭若要好,三百六十搅。”只有搅到家了,做出的糁饭才具有黏性,吃起来柔巴,软作。

儿时的家乡,由于生活困难,糁饭多半是黄米糁苞谷面、黑面、豆面、高粱面,有时还要夹杂一些洋芋块,家中多时无菜就餐,母亲常常变着戏法儿将胡麻炒熟,捣细,调成胡麻油,或者胡麻盐,吃糁饭时在上面撒上撮胡麻盐,浇上一勺胡麻油,我们乐滋滋地吃着,时不时兄妹们还一块儿比赛着翻扣过来翻碗坨,一个个光滑的碗坨呈现在馋相十足的我们面前。有时,冬日的我,放学回来,端起母亲在炉子边热着的糁饭,顽皮地在中间挖个洞,趁大人们不注意偷上一筷子大油,藏在碗里,用饭盖好,背着大人筷子两划,划拉成“十”字状,芳香四溢,别有滋味。那芳香,那滋味,至今思之,啧啧可叹。

后来,进了中学,上了大学,糁饭渐渐地远离了我。我才知道糁饭是地地道道的靖远家常饭,其他地方很难吃到,难怪我在外地读书时两年没见过一顿糁饭。假期归来,母亲大大地做了一锅糁饭,黄澄澄、香喷喷,清香扑鼻,加之一盘猪肉炒酸菜粉条,吃起来风味独特,大饱口福,回味无穷。几十年来,糁饭滋润着我,喂养着我,我也慢慢地品味着,细细地咀嚼着……品味糁饭,我常常思量:糁饭平凡朴实,土得掉渣,但它像根一样给我们输送了营养,像黄河一样滋润着靖远人民,养育着故乡的父老乡亲……长征队伍,千里行军情更迫,多少红军战士是靖远黄米惨饭喂养了他;虎豹天险,悲壮征程,多少受伤的西路军战士是吃着靖远黄米糁饭养好了伤;黑云压城城欲摧,黎明之际,多少地下的革命党是在黄米糁饭的滋养下一次次躲过了敌人的追杀……当年的老革命,不管是身居高位的书记省长,还是战功卓著的将军司令,到了靖远,都要品味靖远糁饭,靖远糁饭也从乡间简朴的小屋走向城市宾馆富丽堂皇的餐厅,走出靖远,迈进白银市三县两区,迈入兰州、银川等省会城市,成为富有地方特色而又风味独特的佳肴,备受人们的喜爱。

现如今,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专卖靖远糁饭的馆子在小小县城就有80多家,一个个生意火爆,门庭若市。糁饭也由最初的黄米惨饭演进为黄米、白米两和的糁饭,或者纯白米糁饭,糁的面也由苞谷面、豆面转化为清一色的白麦面了。不过为尝鲜,有时也有专门做豆面惨饭的。

黄米糁饭成了顾客们的抢手美食,满箸入口,顿觉清香味美。

(原载2000年4月6日《白银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