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美食饮膳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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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泰国”

“泰国”这个名词与我纠缠甚久。高中时期,班上有一位“泰国侨生”,是我与泰国的第一次接触。“老泰”姓罗,但班上同学径以“老泰”名之,久而久之,也忘了他叫什么名字。对当时只见得到K 金的台湾人而言,老泰身上的纯金四面佛像,未免有点珠光宝气。

在德国念书期间,几度来回家乡与异乡之间,总会经过曼谷,对曼谷的印象,真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一九八〇年的曼谷机场,狭窄尘嚣,与松山机场相去不远;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亚洲经济起飞之后,泰国机场换了新的门面;九十年代初期,再途次泰国,已是华厦栉次鳞比。十九世纪西方旅行家笔下的“小家碧玉”,已被另一种风情取代。

欧洲人一向喜好旅行,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经济形势一片大好时,德国的旅行业更是蓬勃发展,但是有二分之一左右的欧洲人,对泰国的刻板印象却还停留在较为原始的阶段,似乎与我们相去无几。

尽管大学时代的好友老宝一再殷勤相邀,泰国之旅总是没有成行。直到三年前,在摇身成为侨领的老宝诸般劝说下,才过境曼谷,领略泰国风情。老宝来自曼谷,称他老宝,倒不是因为他珠光宝气,而是因为他宝里宝气,整天绕着班上女生,所以赢得“卫星”的匪号。毕业后,老宝回到曼谷,先是教了几年书,后来与妻子创业,现在成了巨富,有几家加油站、一个大出租车队,每天的工作就是开着奔驰车到各个加油站收钱,然后往银行存款,日子过得并不轻松。他家里的四个帮佣都来自泰北,据了解,工资低廉故也。老宝在机场附近有座加油站,交代我到机场时出境后,再打电话给他。果然,一出大门,他的奔驰已经在目,看到他的家中陈设,也与“宝”字号相符。

泰国人据说源于云南,现代的泰国华侨却多来自潮州一带,老宝也多以泰式潮州菜招待我。为免“空入宝山”之憾,两天后,在我的请求之下,终于在他府上尝到泰式食物。老宝强调,他的厨子来自泰北,当晚除了纯泰北食物外,用餐方式也很泰北,只见地板上陈列许多盘盏,乍看之下,除了色、香俱全,摆设也相当精美,有许多鲜花做装饰,水果的雕刻也尽美尽善。菜色也相当精致,一般常见的椒麻鸡、炒芥兰、冬荫功汤之类的当然不能上桌,芒果河粉,烧烤牛肋,大概可以接待远方来的肉食族。其他一些诘屈聱牙的名称,什么“昭披耶蒜头浸鲜鱿鱼”,可就记不全了。

据说,泰北米质较糯,用餐时,草席往地上一铺,置饭菜于其上,大伙席地而坐,只消三根手指,没有其他工具问题。当天老宝要大家席地而坐,净手之后,就各自捏起一团米饭,在菜肴中蘸食。看到每个人的动作如此熟练,倒教我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以往见到初次使用筷子的西方人那付龇牙咧嘴的表情,毫无民胞物与之心,现在,我竟连自许灵巧的双手都无法控制,不免惭愧。一餐饭下来,真是食不知味。

在“饮食社会学”中,讨论中国食物原为一人一份的分食,后来才转换成共聚一桌的饮食方式,但一起在盘中翻搅,真是“共饮长江水”,成了疾病散播的快捷方式。泰国人也是共食的拥护者,但如果提倡公筷母匙时,泰北人要如何区分“公手”和“私手”?以后再有机会品尝泰国菜,还是以筷子取食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