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比赛也是市里素质教育的体现之一。其实是场普通的校际间的体育竟赛。据说有好多年有过这种比赛,可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岛子是海防前线,因为战备的需要,必须在学生中提倡一些基本技能,比如武装泅渡。所以校际间常常有这类比赛。但自从应试教育大行其道时,各学校都满负荷运转,师生每天都像救火一样分秒必争,哪有时间再搞什么游泳比赛。运动会也因为提倡“德智体”全面发展倒是年年开,但项目都是老套的那么一些,没有其它新东西,更别说水上运动。
可现在,这项赛事又在这座滨海城市的学校间恢复了。
校长是在教育局的一个关于教育改革的重要会议上提出来的。那是个各校负责人参加的会。局长在会上讲话。
“减负了,”他说,“课余时间多了,我们的学生往哪儿去?他们课外的时间怎么安排?”他说。“这是我们教育工作者面临的一个新的课题。不能让我们的孩子老往电子游戏机前跑。现在的一些不法经营者对减负大声叫好,为什么,他们能抢孩子身上的时间。谁都知道,那时间就是钱。我们不能让学生被电子游戏机一类的东西吞噬了他们时间腐蚀他们灵魂。不能让他们在街上胡蹿,街上车多;也不能让他们过多的与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他说。
局长说话很富激情也有条理,再说谈的又是一个大家关心的话题,所以会场上鸦雀无声。“那怎么办?”局长说,“只有找根绳绳来拴住他们,这根‘绳’很重要哇同志们。”“好吧好吧大家说群策群力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我就不信咱这么多人找不出一根‘绳绳’啊哈。”局长说。大家踊跃发言,他们说到很多方面,他们说到文体活动。大家都感觉到局长那句话的分量。“减负是大方向啊,怎么减,既要减,又要不出事。不要让减负成了社会担心的一个话题,有人说减减减出‘负效应’这就是减负,我们不能让人家这么说。所以一个‘减’字尤其能体现各位水平的高低……”局长就是这么说的,局长后来不说话了。局长说:“该你们了,大家发表发表意见。”局长手上好像有一杆称,他准备称称每个校长说话的重量。游泳比赛的点子是肖校长提出来的。肖校长在会上作了个发言,看得出他是有备而去的。关于教育改革的理论和对当前素质教育的理解,肖校长谈得很透,他联系到自己的学校,联系到学校的和社会的以及本地和外地其它学校一些人一些事。他的发言很长,但听者一点也不觉得他的发言冗长。这就是本事,校长他就有这么个本事。后来,肖校长就说到游泳比赛。“对于减负后的学生,文体活动还是重要的。”他说。“但我们不能一窝蜂照搬别人的经验和模式,我们要搞出我们的特色。学生看什么?上头领导看什么?家长们看什么?都睁大眼睛盯着看有没有特色。当然,我们不能把活动办到月球上去,但我们却能弄得很独特让人耳目一新,让学生有兴趣,让上级觉得很特殊,让家长们放心宽心,让媒介觉得有话可说。”校长说。他把话说开了,他说着他的建议和这个建议的理由。“我们这座城市靠近海洋,浴场到处都是。这样从投资方面来说几乎没有。学生们喜欢游泳,这也是与大自然贴近的一种方式……”校长朝同行们扫了一眼,看见大家都都专注地盯盯地看着他捕捉他嘴里跳出的每一个字。他觉得他们的目光像面网,他们不是在听,他们是用那面网守着他那嘴等着他嘴里跳出的每一个字,一字不漏地捞进那张网里去。他觉得他们进入了一种境界。他觉得这很让他满意,他觉得他还得把事情渲染得更更加让人感动让人信服。“每年都有孩子丧生大海。过去的办法是防为主,惟一措施是禁。学校禁,家长禁,社会也禁。禁来禁去的结果是我们大多数生在海边长在海边的孩子居然与大自然很隔绝,居然对海很陌生,居然没有起码的游泳技能。所以一旦接触海就每遭厄运,被水淹死。啊啊……”校长说到激动处无以自控,他在发言里夹进啊啊什么的。这一回他也跌进了某种境界,他觉得他舌头嘴全没动话就跳出来了,像身上什么地方藏着个录音机。“我有个想法。”他说。“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提出个口号?叫做让教育回归大自然,让我们的学生接触海洋,从中即可丰富知识,又可感觉大自然,只要我们组织得好,保证学生安全。我想家长们会支持的……”校长的话在这次会议上引起了轰动也引起了争论。大多数校长举手赞成,少数反对意见也只是针对安全问题而产生的。
后来,校长就提到游泳比赛,不如我们先来一场校际间的游泳比赛。一来摸摸学生的底;二来也推动游泳运动在我市学生中的发展。大家说:好的好的,这么着也行。肖校长很得意。一来这个会上他和他的学校成了中心成了亮点,二来游泳比赛一进行,他和学校还会成为中心成为亮点。因为他知道他的学校体育老师中有一个曾是国家集训队的队员,这些年带了一个游泳兴趣小组,据说那几个学生游得很不错。肖校长眉开眼笑,天无绝人之路。他想。露露脸子露露脸子好好地露露脸子。他想。他还得想些事情,好好想一想,把工作做到细处,把工作做好。
失踪的选手这个周六米克整天没在家呆着,他给他妈说:“这个星期六星期天学校都有事,老师说除了病得趴下不能动的,所有同学一个不能少。”他妈说:“耶耶?!不是减负了吗?”米克说:“是吧!”“那还让你们留校?”米克妈说,米克妈有些罗嗦。她从前不是太罗嗦的人,近些日子来生活把她弄成这样。米克说:“妈你别问了,和功课扯不上,又不是补课。”“那是参加献爱心活动扶孤助残学雷锋做好事?”米克说:“是吧是吧。”他没跟母亲说是游泳比赛,他想大人一听游泳不管你泳技怎么样总是莫名的一种担忧。
米克想好了,他得在这次比赛里报个项目。他很自信。别的不好说游泳可是自己的“强项”奖牌牌就像搁在兜里一样垂手可得。米克很自信。米克觉得自己能拿第一。总算能有个拿手的让大家看看了。他想。总算有机会得个第一了还从来没个第一呢这回弄个看看。他这么想。他把名报上了,他没想到学校没让他参加。那天新来的地理老师在班上把这事一宣布,米克就报了名。他等了三天,那天校游泳队的名公布了。米克在墙报拦那张红纸上瞅了很久,也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名单上有班长渐介,还有班上其它五名同学,可就是没有米克。米克在那张纸下站了好一会儿,脸上掠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就消失了,他早已习惯这些,他只那么稍稍一点难过很快就不难过了。虽然这六个同学游泳方面不比自己强,但人家入选的理由更充分,米克明白这一点,米克明白这些所以他很快就不难过了。其实米克并没往深处想,其实这里面还有别的东西,有更复杂的因素。米克看不出来,他没往别处想。即使是这么一场很普通的校际间的比赛,学校对各方面的准备是非常充分的。学校也有学校的想法,谁上谁不上,这里面很有些讲究。一些重要的活动,尤其是有名次之争的活动,大多都是选派优秀的学生参加。一来他们是学校的脸,全面发展的典型。你看你看“德智体”样样行全面发展,走哪都能弄出光彩光荣。二来有加分,中考哇高考哇什么的,红字文件里白纸黑字写着哩,参加某级别的竟赛获奖加分多少多少。而米克他们就不一样了,你就是得它一个五个第一,也不如人家渐介他们,这有个含金量的问题。
比赛那天来了很多人,不大的游泳馆一种人山人海的样子。老师说一个也不能少,其实他这话纯属多余。学生们爱参加这一类的活动,何况游泳比赛已经多年不见搞过了。副班长葛琴还组织了个女生啦啦队,穿着整齐划一的网球服,两手高擎蓬松的塑丝制成的五色彩球,一群青春美少女手舞足蹈地在那疯喊疯跳。谁也没想到会出一点意外。一切都好好的。泳池里水很蓝,天也很蓝。头顶上一颗艳阳笑得灿烂,看台上那些脸也笑得很灿烂。米克他们所在的那所学校连拿了几个第一,啦啦队更忙更疯了,汹涌澎湃,弄出天翻地覆的架势。该400米接力了,是最后一个项目也是个集体项目,游泳馆沸腾了,像要被喊声叫声掀了顶。
更衣室里渐介在换着衣服,他太激动了,他明白自己校队的实力,这块牌子,好像早已是囊中之物。他从容地换着衣服,他伸手准备去戴那顶泳帽。渐介是个很认真的人,他总是把事情弄得很正经很像回事。他建议学校为选手添置了正规的泳衣泳帽泳镜什么的。就差鲨皮鱼泳衣了,据说科学家为第27届悉尼奥运会设计了一种泳衣,不仅能提高运动员的成绩,而且穿起来时髦气派。当然价格也很昂贵,一般的人也买不起。渐介想:算了算了,买不起咱就不想它了,咱尽量弄好些。他们就到体育用品商店买了些五彩缤纷的泳赛用品。他没摘到那泳镜,他才一伸手突然觉得肚子那叫人搁了块燃炭,猛地痛起来。他捂着肚子“哎哟”地叫了一声。后来他就觉得那地方一根筋抽着,很痛。他窝着肚子蹲了下去,他的脸立刻白了白成一张薄纸。
他听到外面赛场喇叭在报着参加接力赛各队运动员的名单,他想他该走了,他游第四棒也算是关键的一棒。可他挪不动脚,他觉得肚子那地方无数根针戳着。他觉得额头上的汗有黄豆那么大不住往下滚。新来的地理老师看见各队的队员都进场了,可他没发现渐介。耶耶?!渐介能去哪?新来的地理老师这么想。他找到更衣室,看见渐介蹲叭在角落里,脸白得走了形。“怎么了,哎呀你怎么了?!”新来的地理老师赶紧过去。渐介指了指肚子,他说不出话了,他脸上的肉扭动着,看去不像是那个渐介了。很快新来的地理老师也一头的汗惊出一脸的白。他没来得及喊人,自己架着渐介走出更衣室拦了辆的士直奔医院。
那边赛场上的比赛已经开始,游第一棒的选手都站到了跳台上等着发令的枪声。裁判举着枪,裁判举枪的那会赛场神奇地安静了片刻,待枪一响,赛场又成了一锅沸粥。副班长葛琴是在选手们游第二棒时发现渐介没在场上的。那时他们学校的选取手已经领先其它选手一个身位,优势很明显。她想厉害的还在后头哩,他就想到班长渐介了,可他没看见渐介的影影。“咦!?”副班长葛琴很响地咦了一声。赛场上喧嚣一片,没人听到她那声咦。可人们看见啦啦队里有两只紫色的绒球停下了颤跳,而后有人还看到绒球后面那张惊诧的面孔。她往四下里那么张望,焦急地寻找。她没看见渐介。她又满世界找班主任,新来的地理老师居然也不见。她想天哪这么个节骨眼关键时刻他们能上哪呢怪了怎么能有这事?哟出鬼了。副班长葛琴慌急了找人,扯了这个问:“哎,看见渐介和班主任了吧?”扯了那个问:“知道班主任和渐介哪去了吗?”“人呢他们人呢?!”她跟人家说。她看到的都是摇着头的人和同样疑惑的表情。她看见米克了,她问米克。米克摇了摇头,但米克脸上没什么疑惑。他说:“我看看去!”米克跑到更衣室,值班那位老头说:“刚才有人肚子痛,叫人送医院了,好像就是你要找的人。”米克噢了一声,抬头,看见渐介挂在那的泳帽泳镜了,还有一条有熊猫图案的浴巾。他不知怎的就跳出那个念头……
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泳池那边比赛正在关键时候,各校的啦啦队在跳着喊着,已经听不到她们喊着什么了,观众席上的喊声涛卷雷滚,把什么都盖住了。副班长葛琴蔫了软了,她蹲在用那手紧捂双眼,她不想看到最后一棒自己学校代表队那种难堪场面。她捂着脸,像乡下女人歌哭的那种姿式。但她没哭,她很难过,她想哭,但她没哭出来。她想,很快喊声就会停下来,很快人们就会发现那支游得最快的组合第四棒跳台上空空如也。人们会呀呀那么。游得再快也没用,没最后一棒再快也是徒劳。可喊声还在继续,喊声没像葛琴想的那样猛然停歇,反倒更疯狂了。咦?!葛琴在心里咦了一声。然后慢慢把手挪开。她竟然看见渐介站在跳台上,他正弓着腰跃跃欲跳。鬼哟!你这鬼,你玩什么名堂。你把人吓坏了。葛琴想。刚刚到处找你不见,想不到你说出来就出来了,你是地下冒出来的?她想。副班长葛琴重又抓起那两只绒球跳着喊着。她们不喊加油了,她们“嘿嘿”地那么有节奏地叫,加油似乎太多余了,她们学校的代表队到第四棒已经拉开其它学校两三丈远。尤其那第四棒,像入水的一条鲨鱼。渐介上了岸,他立即又用那条浴巾将头脸都遮了个严实,匆匆往人群外边挤。那时候观众都拥了上去。葛琴也在其中,她想扯住他,可没赶上。她追到更衣室前只好停住,她远远地守在那。她想我得好好问问他那会儿他上哪了鬼哟。更衣室里的选手陆续换好衣服走了出来。没有渐介,她想,耶!又失踪了难道又失踪了?她想她明明看见渐介进去的。渐介不可能蒸发了吧?我明明看见他走进那张门的。葛琴想。我不信一个大活人进去真就不见了,鬼哟。她想。她守在那,决定守出个水落石出。终于有个人出来了,可那人不是渐介,那人是米克。她没想到那人是米克。“米克!?是你?”她说。米克点了点头。“你怎么去了那,你在那看见渐介了吗?”“没有!”
葛琴叫了起来:“耶耶?!怎么可能?我亲眼看见他进更衣室的。”米克赶忙将手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你别嚷那么大声。”他说。“这又不是做贼,看你,鬼里鬼气神秘兮兮的样样。”米克把葛琴扯到一边,将实情告诉了葛琴。“呀呀!?那是你呀!”“叫你别嚷嚷!”葛琴吐了一下舌头。她把声音小下来,“你真是了不得真了不得!”她说。“我得跟学校反映,给你请功。”她说。“可这事不能声张这种事不能让别人知道,知道了要取消成绩,我们犯规了,犯规了连奥运金牌也不客气给你取消。”米克说。
葛琴点点头。她似乎觉得这做法有点不妥,但一来关系到学校的名次,二来也影响米克的表扬。学校没表扬米克。葛琴想也许过些日子学校才能顾上这事。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学校还是没表扬米克。关于这件事,学校好像没一点动静。副班长葛琴决定去找新来的地理老师。新来的地理老师说:“我正要找你,校长叫你去一趟。”她想,这更好,我让校长也听听。他们来到校长办公室,校长笑笑的,校长还没开声,葛琴就说起米克的事来。校长说:“我正是因为这事找你。”葛琴以为校长想了解当时的情况,就迫不及待地说了起来。她描叙了当时的情况。十万火急。她用了这个词。千钧一发。她也用了这个词。她对当时的场面和气氛都作了一番渲染,她尽力以此来衬托米克的“突出事迹”,她说他了不得真是了不得。新来的地理老师总用合适的方式来打断葛琴的讲叙,但没能做到。葛琴太激动了,葛琴激动得有点忘乎所以。校长一直笑着,很耐心地听完了葛琴的讲叙。校长说:“葛琴同学你说完了没有?”葛琴说:“说完了。”校长笑着,校长笑得很慈祥。校长说:“葛琴同学,这话你就讲到我这里为止了,你别再跟别人说。”葛琴很意外,葛琴也很疑惑。葛琴大瞪着一对本来就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地朝校长看看又朝新来的地理老师老师看看。校长还那么笑笑的,说:“好了好了,不明白的地方叫曲洪老师跟你说吧。”
新来的地理老师和副班长葛琴在校园那片假山后面走着。新来的地理老师几次想开口但都没开,这回他说了,他说:“其实你应该想到的。”“想到什么?”新来的地理老师说:“咱们学校一直长于品德教育的培养,提倡做个诚实的人。”“是诚实是诚实……我还是不明白……”她想,难道谁不诚实了?是米克还是我呢?新来的地理老师说:“就是不能弄虚作假,像我们这样的学校绝对不能弄虚作假。”葛琴点着头,她心里一团糊浆。“本来拿不到冠军也就算了,学校的名誉高于荣誉,你说是吧。”葛琴点着头,她只是机械地那么。她有点云里雾里。
“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即成事实。学校就难办了,学校没法解决这难题……”“什么难题?”“你看……学校相信米克的动机是出于集体的荣誉……”“他是!他当然是。”“就是啦!我们不能让米克在这件事上受委屈,所以学校准备去更正比赛结果但考虑到这一点还是没去。去了那不是给米克同学雪上加霜?他本来就有那么些事。”葛琴有些明白了。就是说根本不可能表扬米克了,就是说什么都没发生过渐介没生病米克也没救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想。新来的地理老师真就把那话说出来了。“好吧,跟你明说了吧,为了各方都好,校方觉得今天赛场上什么也没发生,渐介没病,米克也没冒名顶替。你什么也没看见,你明白了吧?”葛琴说我明白了,葛琴说可这对米克不公平老师。“学校已经找他谈过了。”新来的地理老师说。“他说什么了?”“他能说什么,学校也是为他好嘛。他说好吧,他说就这么吧。他这么说的。”“可……”葛琴还想说什么,但新来的地理老师打断她的话,他以为葛琴是对米克不放心,怕他把真相透出去。“放心,米克不会说的,这对他不利。再说就是他说了也没用,谁会信他的话?除了你没人认出他来,谁会信他的话,嗯!谁信谁会信?”葛琴心里被人塞了一团东西,她觉得很难受,可她不能再跟新来的地理老师说什么,说了也没用。他不仅是老师而且他还代表着学校。难道学校会有错?后来,果然什么也没发生。学校在这次校际游泳比赛中得了总分第一,拿回了一座金光灿灿的奖杯。不仅如此,省报还专门为这次活动发了一篇校长关于学校素质教育的体会文章并介绍了该校的有关先进事迹。葛琴看见渐介了。渐介住了两天院,身体看上去比以前好了一些,没人问起他这两天去了哪里。葛琴也留心观察米克,米克也一切如旧,举止表情都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但葛琴还是很为米克不平,一团烂草还堵在她心窝里。她找不着人说,她只有对自己的父亲说。那天她给父亲揉背。她就说起这事。“你看这事,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葛琴跟她爸说。“人难免会遇到这种事的。”他爸说。
“我们老师说,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他是这么说的。”“这话怎么这么熟。”葛琴父亲说。他想了想。“噢!这话林彪说过,当年常听这句话。”葛琴父亲说。“是吧?”“你们老师多大?”“二十五岁。”葛琴父亲说:“那就对了,那时还没他呢,那时林彪已摔死在温都尔罕自绝于人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