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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寒夜里的一碗粥

刚走出酒店,她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寒气如针,正从四面八方向她射来。她不知道,突然南下的寒流,已使这个暖冬的气温骤然下降了十多度。而她的身上,只穿了一套裙子,外加一件风衣。

站在酒店的门口,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眼睛向着车来的方向不断张望。已是午夜,白天车水马龙的街道,那一刻显得分外冷清与宽阔,偶尔有车,也是急驰而过。望眼欲穿时,出租车终于来了。她的手哆嗦着,好不容易才打开了车门。待到在温暖的车内坐稳,她才意识到自己又累又饿;整场宴会,她都忙于照顾客人,自己却一直腹中空空……

车子开得很快,不久就在她的楼下停了下来。一进家里,她便忙不迭地找了套厚衣服穿在身上,随后伸手去拿面包。但只咬一口,她就将面包放了下来,松软的面包不知何时已变得又冷又硬,像块石头似的难以下咽。

“算了吧,明天再说吧。”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匆匆洗漱后,她准备上床好好睡一觉。

但躺下不久,她便感到自己的胃一阵又一阵地疼痛,看来因为受凉,胃病复发了。她勉强撑起身子,找出胃药服了下去。可奇怪的是,胃痛并未因药物而有所缓解,反而越来越强烈了。

抓起手机,她拨通了他的号码。铃声响过几次后,他的声音传了过来:“亲爱的!”

“我的胃痛得厉害。”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吃药了吗?”

“吃了,但还痛。”

“那怎么办?”

“你过来一下吧。”

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声音再度响起:“亲爱的,对不起,我明天要早起去见一位客户,你自己想点办法啊……”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而亲切。

她无言地挂断电话,泪水无声地落了下来。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她无法解释。

他是时下的成功人士,留学归来后经营着自己的公司。在一次酒会上,他对她一见倾心,尔后便是他的热烈追求。和她一起外出时,他会小心地为他拉开车门;就餐时,他会顺手替她铺好餐巾;知道她喜欢鲜花,每天都有一束新鲜的玫瑰在办公桌上迎接她……他的涵养、他的体贴、他的富有、他的一切,无形之中开始向她的内心渗透。终于有一天,她向原来的男友提出了分手。那个朴实如泥土的男孩、那个陪她从大学一路走过的男孩、那个常在小屋用砂锅为她熬一锅米粥的男孩,听了她的选择后,只是平静地向她道了句“祝福你”便转身而去了……

寂寞寒夜,她的胃痛更加剧烈;似乎有一只铁掌,在她的胃中不断地搓啊揉啊,疼得她冷汗都流了下来。

她又一次抓起手机,可她又能打给谁呢?在这个远离故乡的繁华都市里,她连一个亲人也没有。几番犹豫之后,她终于拨通了昔日男友的电话。铃声只响一次,便通了:“宝贝,你怎么啦?”他的声音,急切地撞进她的耳里。

“胃疼得厉害。”

“受凉了吧?”

“是的。”

“那你等我。”

电话不由分说地挂了,只剩下她拿着手机发着呆。

二十多分钟后,他提着一只大包闯进了她的屋中。包里,是一只装满开水的热水袋、一只装满米粥的保温瓶、一只小碗,还有一把小勺。

他扶她在床上坐好,将枕头垫在她的背后,又将热水袋焐在她的胃上,然后替她盖好被子。接下来,他打开保温瓶,倒好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一边吹着气,一边一勺勺地喂给她喝:“你啊,真是个傻丫头,寒流来了也不知道加件衣服,冻成这个样子……”

她安静地坐在床上,边喝着米粥边听他数落。随着一勺勺温热的米粥进入腹中,她的痛也越来越轻了……

那一场寒流转瞬即逝,可她却在心里永远地感谢它;是它,让她看清了生活的真相。她终于明白,她的一生中,最不能缺少的,不是豪宅名车,不是鲜花钻戒,而是寒夜里温暖肺腑的一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