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宗即位,宣仁太后临朝听政,起用旧党,尽废新法,并对执行新法的人多加贬斥。经过五年左右的时间,局面趋于稳定。但元丰党人(变法派)仍分布中外,并且时常制造舆论,以期动摇旧党的统治。当时的宰相吕大防、刘挚对此十分忧虑,于是就打算适当起用这些人,以此来平息“夙怨”,并称之谓“调停”。可见,所谓“调停”,即是调和,以此来缓解新旧党之间的矛盾。对此,宣仁太后疑而未决。苏辙对此办法十分不满,不但“面斥其非”(当面指责宰相),并且上疏曰:“亲君子,远小人,则主尊国安;疏君子,任小人,则主忧国殆,此理之必然。未闻以小人在外,忧其不悦而引之于内,以自遗患也。故臣谓小人虽不可任以腹心,至于牧守四方,奔走庶务,无所偏废可也。若遂引之于内,是犹患盗贼之欲得财,而导之于寝室;知虎豹之欲食肉,而开之以埛(jiōng)牧(野外牧场),无是理也。且君子小人,势同冰炭,同处必争。一争之后,小人必胜,君子必败。何者?小人贪利忍耻,击之则难去;君子洁身重义,沮之则隐退。”极言君子小人不可共处之理。如“调停”将“小人”弄到朝廷,无异于引狼入室。
上疏接着又说,对于神宗时的用事之臣(即新法派),“今朝廷虽不加斥逐,其势亦不能复留矣。尚赖二圣(哲宗和宣仁太后)慈仁,宥之于外,盖已厚矣。而议者惑于说(被他们的邪说所迷惑),乃欲招而纳之,与之共事,谓之‘调停’。此辈若返,岂肯但已(只止于此)哉?必将戕害正人,渐复旧事,以快私忿。人臣被祸,盖不足言,臣所惜者,祖宗朝廷也。惟陛下断自圣心,勿为流言所惑,勿使小人一进,后有噬脐之悔,则天下幸甚。”意思是说,对于新法派人物,朝廷对他们已经很宽容、仁慈了。但他们只能在“外”,万不可返“内”。若招而纳之,后患无穷。
苏辙的“疏”入奏,宣仁太后命宰臣读于帘前。听后说:“辙疑吾君臣兼用邪正(忠、奸;君子,小人),其言极中理。”苏辙的意见,得到宣仁太后的首肯。因为哲宗当时只是傀儡,宣仁太后大权在握。宣仁后认为苏辙讲得很有道理,诸臣也就“从而和之”。于是“调停”之说也就销声匿迹。
北宋中后期的新旧党争,归根结底是执政路线之争。新旧两党,势如水火,你上台整我,我上台整你;台上人快意,台下人不满,此势之必然。吕大防等人因怕新法派人物不高兴就想用“调停”之法来调和矛盾,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也是不可取的。假如我们抛开所谓“革新”与“保守”的观念不说,仅以政治斗争而论,苏辙的意见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