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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昌仁公司

昌仁公司挂起牌子的时候,已是又一年的早春,清明节还未到,谷雨已过,春雨淅淅沥沥落得中市街上一片烟韵迷茫。“昌仁贸易有限公司”的金字招牌在整整两千响的鞭炮声中被常尧仁挂在了老客堂门口的墙上。临着中市街的这个早年钦公大人坐镇指挥修海塘的老客堂,由原来的信丰祥绸布庄名号,改成了后来的“小翠杂货店”,现在,又变成了“昌仁贸易有限公司”。小翠杂货店已被挪到了木楼后门口的另一端临街房子。在这件事情上,常尧仁有些独断专行,他没有和父母商量,也不容父母或者妻子不同意,他只需向家里人打一声招呼,家人便跟在他身后忙忙碌碌地干起来了。常尧仁的理由很充分,他对父母说:爹爹姆妈,我的生意已经远远超出了杂货店的经营范围,而且,杂货店开在小翠名头下,我现在必须开一家自己的公司。公司的办公地点呢,就放在现在的杂货店门面上。

程美珊说:那杂货店怎么办?关了杂货店我可是舍不得的,刘湾镇上的邻舍乡亲都习惯了到我们家来买油盐酱醋肥皂草纸,杂货店不能关。

常尧仁连忙解释:谁说要关杂货店了,杂货店还是开着,就是挪个位置。老客堂的位置换成“昌仁”公司的,杂货店搬到后门口的面街屋里好了。

常明义本就对儿子给新开的公司起名叫“昌仁”颇为不满,他嘴上虽是不说,但内心却有许多委屈和不平。常家在刘湾镇上落脚已过三代,凭什么公司的名号里有老爷子常冀昌的名字,也有儿子常尧仁的名字,可就是没有他常明义的名字?做儿子的,分明是看不起他这个老子。但这么小鸡肚肠的事情,只能在心里计较着,话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所以,常尧仁一说要把杂货店搬到后门口,老客堂里开新公司,他就绷着一百个不满意的脸说:搬杂货店是很麻烦的,货色柜台一并动起来,兴师动众的,不如就把公司开在后门口屋里。

常尧仁近来越发消瘦的脸上露出一个宽容的笑:爹爹,我想把公司开在老客堂里,这是块风水宝地。想当年钦公大人在这里坐镇指挥修海塘,刘湾镇上的人,才能在塘下繁衍子孙,平平安安地过到今天。爷爷当年把老客堂买下来,开出信丰祥绸布庄,生意兴隆家业渐丰。

常明义哼哼两声:那些家业还不是都没了?要不我怎么能两手空空啥事也干不得?

常尧仁继续劝导:那不是过去吗?过去是不让做生意,如今又让做了,那就还得选这块风水宝地。老客堂是我们家的祥福之地,钦公大人庇佑我们常家呢。爹爹姆妈你们看看,哪怕做个小杂货店,生意都比别人家要好。现在我要开的是个公司,做的都是大买卖,我已经考虑了很久了,杂货店还是开着,只不过换个门面。公司牌子呢,就挂在老客堂,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程美珊听到这里,已是满心同意儿子的想法了,常明义虽是脸上不悦,但心里,却已不得不承认,儿子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开公司不是儿戏,选个好名字好地点,都很重要。常明义只得暂且把心中的不满丢掉,不反对,自然也是表示了默认。

这开张的日子,亦是选的黄道吉日。两千响鞭炮把整条中市街燃得一片烟雾腾腾,人们争相拥来看热闹。只见常尧仁身着黑色西服,脖子里扎着一根暗红的真丝领带,头发梳得溜光,脸上洋溢着热情畅怀的笑。他的身边,是一位人们并不认识的中年男人,这男人一样穿着西装,只是随意一些,也没有系领带,但浑身散发出的气度,却比常尧仁更为沉着稳重。这中年男人的旁边,却是林家药铺的外孙女姚芊玲。姚芊玲今天穿着一身深红色职业套装,头发盘成高耸繁复的花样,描着眉画着眼,嘴唇是红润润地开着花儿一样鲜艳。刘湾镇上的人们还有依稀记得药铺林老板家的外孙女死了亲娘有了后妈,小小年纪被接到这里来时的往事,那时候,她还是黄毛丫头一个。只是记得那些往事的人,都已老到神志不清了。如今,黄毛丫头出落得鲜亮美艳之极,算算岁数也有四十多了,居然看不见她脸上有一丝皱纹,还象个姑娘一样。人们纷纷议论着常家今日里的开张盛事,都说常尧仁开公司,不是一个人开,是与姚芊玲合股开的。那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是谁呢?难道是姚芊玲的老公?可是据说姚芊玲已经在几年前离婚了。刘湾镇人把着几条道听途说的消息,依然不得要领,只猜测着,这男人是常尧仁和姚芊玲从哪里请来的重要人物。总之,昌仁公司是有些来头的,不是随便开来做做小生意的。这排场,让老代人想起了常家的祖宗来,便有一些掉了牙齿说不清话的声音提起了七八十年前信丰祥开张的往事来。那一年,常家小少爷常明义刚出生,常冀昌常老板在一个初冬飘雪的日子里,把“信丰祥”的牌匾挂上了老客堂的门楣。刘湾镇上来道贺的生意人络绎不绝,只见得不断有人双手抱拳向着立在店门口的常冀昌作揖道:常老板,恭喜恭喜。

常冀昌合拳还礼:李老板,同喜同喜。

刚走上创业之路的常冀昌内心充满理想和抱负,面上却是谦恭礼让,高挑的身躯在寒冷的冬季里微微弯曲,洒落在肩头的碎雪慢慢融化,肩头布满一点又一点的氤湿。那一年,信丰祥开业,从此以后,刘湾镇上的商界,便是常冀昌的天下。

现如今自然是不需这样的礼数,但常冀昌的孙子常尧仁再一次让刘湾镇人看到了常家的辉煌,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族姓,同样令人羡慕赞叹的家业。人们无法不认同,这常家,是上天定下要做富贵人家的。好就好在当年常冀昌买下了老客堂,这一处已经老到快要坍塌的房子,居然庇佑了常家三代人,让他们成为刘湾镇乃至周边地区最显赫最有钱的生意人家。

这会儿,只听见姚芊玲对常尧仁和那中年男人说:尧仁,我们请陈主任揭牌吧。

人们便见着常尧仁和那中年男人双双走到挂在门口墙上的一块红绸布边。鞭炮声阵阵炸响,红绸布被两双手捏住,轻轻往两边扯下,顿时,一缕金色的亮光闪射而出。人们同时看见,一块金字招牌从红绸布里陡然露出,小黑板大小的金牌上烫着八个闪闪发亮的字,人们不约而同地在嘴上或者心里念道:昌仁贸易有限公司。

揭开红绸布后,中年男人与常尧仁握了握手,对着常尧仁和姚芊玲说了几句祝贺生意兴隆之类的话,然后,中年男人被常家人请进了屋里。鞭炮声渐落,硝烟弥漫了中市老街,青石板路面上,落了厚厚一层红色的碎纸屑,火药的气味浓郁到呛鼻,有调皮的小孩爬在地上找未有燃尽的哑鞭,围观的人们纷纷议论猜测着常尧仁开的这个公司究竟做的是什么生意,零落散碎的鞭炮声夹杂在嘈杂的人声中,家里家外充满了热闹喜庆的气氛。

常明义不喜欢喧闹的场合,他独自躲在房里,静静地拨着他那把老算盘。昌仁公司开张这一天,他没有出现在庆典现场,他似是有意躲避,又似是不能承受嘈杂混乱的声音对他的侵犯。他独自坐在屋里,脑子却飞到了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他没有上心儿子的生意问题,甚至没有觉得昌仁公司的开张是多大的荣耀,只在两千响鞭炮炸开时,皱了皱眉头,起身把窗子掩掩紧,然后轻叹一声,心里默默想着:为什么要在喜庆的日子里放鞭炮?莫名其妙!

是啊,为什么要在喜庆的日子里放鞭炮呢?这可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这爆炸般的巨响其实是多么令人恐惧,发出这种声响最多的地方就是战场,枪炮声之后应是满目疮痍生灵涂炭的景象。可为什么人们热衷于在喜庆来临时制造出这种令人恐惧的声响以示庆祝呢?鞭炮炸响的时刻,很多人是捂着耳朵眯着眼睛,还有的躲到了屋檐下,就怕炮仗火星飞溅到自己身上。可人们脸上多半是害怕与欢笑交织的表情,多么矛盾的人,既是害怕,又何必欢笑呢?常明义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不管放鞭炮是从哪一代祖宗传下来的习惯,他终究是应该为儿子高兴的。这本是喜庆的好事,他却并未有半点喜悦的心情,这会儿,他觉得有些愧对儿子,便在心里默默地喝斥了自己一句:你才莫名其妙!

常尧仁的事业如日中天,他的生意已远不是刘湾镇能容纳,甚至,刘湾镇上的人们并未见到昌仁公司里有什么货物出进的场面。这老客堂,是装修一新的样子,墙壁刷得雪白,木柱门窗地板都用本色清漆涂过,依然是老屋所具备的经典式样,只是见了亮度,是市面上流行的怀旧风格。屋子里的办公桌椅,沙发茶几,都是选的实打实的原木老式家具。新房子装成老样式,和这老房子装成时髦样,那是绝不相同的。老客堂的老,便是给了这新公司底气十足的派头,是祖业得以发扬光大而自然流露的高贵气质。这是新房子装都装不来的底蕴。常尧仁请人在老客堂朝南的墙上做了一个神龛,里面供奉了一尊泥塑。如今的生意人,都信这一套,多数人家供的是财神菩萨。但常尧仁老客堂里供的是菩萨还是老爷,却没人认得。只见得神龛前的香炉里,三支玫瑰色的香从不会断了袅袅的烟气。

就这样,刘湾镇上的人们日日见着常尧仁以西装革履的形象,在小镇与市区间来来回回地奔忙。隔个把月,姚芊玲会来刘湾镇上探望舅舅,然后又去昌仁公司转转。只是短短一两个小时,然后就回了市区。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那是人们肉眼看不见的繁盛,昌仁公司甚至是显得有些冷清的,可这冷清,并不等于萧条,这是有意往低调里做的意思,常尧仁在刘湾镇人心目中,还是一个朴素而并不忘本的形象。当然,生意肯定是做得很好,钱也一定是赚得满满当当,要不然,昌仁公司开业一年后,常尧仁怎么能出钱修路呢?

常家后门外,原来是一条伴随着刘湾镇人的生活流经了几百年的随塘河。过去,刘湾镇人出门多半走水路,撑一条乌蓬船,四通八达的河道便可以把人带到任何地方,直接开进黄浦江也用不了一天。后来,水路的效率已远不能满足人们的需要,人们急需的是有一条可以通汽车的路,这样就不用步行十多里路去坐小火车了。随塘河的存在已失去了意义,就在常尧仁从云南回来后的第二年,随塘河被填平了。填平了的随塘河确乎成了一条通车的大路,但整治不力,路面不平,这路便成了一条由泥土和碎石铺就的破陋不堪的路。遇到连日下雨或者长久干燥,这路要么是泥泞不堪,要么就尘土弥漫。不如原来的老中市街,虽是狭小的街,但毕竟还是石板街,干净顺脚多了。

常家的老木楼前后临着两条街。现在挂着昌仁公司牌号的老客堂,对着的是中市老街。这老街依然是麻石铺路,隔百米便有一口老井当街端立。亦是石块铺就的井台,湿淋淋地散发出阴潮的水气,那些石头经过几十上百年的风吹水浸,已是光滑圆润。只是,如今的井台边少有人气,人们都在自家屋里装了自来水,水龙头一拧,水厂那架高耸着的水塔里,就有清冽的散发出漂白粉气味的水,源源不断地流进刘湾镇人的家。洗衣淘米一切需用水的家务都不必到井台边去做了,在家里就能完成。这中市老街,就如进入暮年的人,少了精神气,虽是一切景致如故,但也已是落败的景象。可常尧仁硬是把公司开在了这条日渐冷清的老街上,要的就是老客堂这块风水宝地。开公司不比开店铺,店铺要开在客流量大的地方,开公司,做的可不是面上的生意。也不能不说,常尧仁是有些迷信的。他迷信常家的生意香火之所以旺盛,是因为有一个镇宅的灵魂在这老客堂里端然坐镇。这灵魂,想必就是当年修筑捍海命塘的钦公大人。

然而,刘湾镇人自然是更愿意走新路。新路虽然高低不平,汽车开过,尘土飞扬而起,只要走上一两百米,衣服和鞋子上就蒙上了一层灰。但若是要出镇去县城,或者到镇外的亲眷朋友家走走,都是要从这条新路上出发的。现在,常家把老客堂腾出来开了公司,原来的杂货店,就开在面朝新马路的后门口了。这条路况极差的马路,却是每日里被使用得十分繁忙的。昌仁公司经营一年后,钞票小赚了不少。常尧仁便想着,是不是该出些钱,把刘湾镇上如今的主干道给修修好?

常尧仁想出钱修路的原因有二,其一是最近他买了一部既可载人,又可运货的长安客货两用车。这车的使用率很高,隔两天,常尧仁就要开车去一趟市区,自然是去见客户谈生意。还有,就是开车去给杂货店进货。常尧仁是早已不再关顾小翠杂货店的生意了,公司要他操心的事儿多着呢,哪里还有闲工夫去管那些芝麻绿豆、鸡毛蒜皮?但常尧仁是绝不会逃避秦小翠之托去为杂货店进货。当然,他是不用再骑着一辆二十八寸的破自行车在外面奔跑了。他开着客货两用车在尘土飞扬的新马路上来回飞驰,车上装的是油盐酱醋肥皂草纸、话梅橄榄、蜡烛电池。这情形是有些幽默的,刘湾镇上但凡做小生意的人,哪里会拥有一辆汽车呢?况且,这汽车里,怎么能装着肥皂草纸这样的货色呢?装这些货物回来,卖掉的利润也是不够付汽车来回的油钱的。但常尧仁就是愿意这么做,他当然可算是一个会照顾老婆的男人,也正因为他极度的大男子主义,所以,他是绝不会认为女人骑着一辆二十八寸自行车在外抛头露面是应该的。他甚至还十分愿意让人搭车,若哪一位街坊邻居要去县城,正好遇到他出门进货,常尧仁就会毫不犹豫地请这一位坐在他的驾驶室里。那人正好省却了五角六角的车费,何乐而不为?有时候遇到节假日,常尧仁的客货两用车就要满载了。常家儿子到了娶亲的年龄,这一回要进城相亲,地点约在川沙公园;李家女儿要出嫁了,去县城的百货公司看看床单被面,置办一些嫁妆;陈家奶奶年纪不小了,陈家阿爹要带她去县城的照相馆拍张标准相,至于这相片派什么用,没有人说,大家都心知肚明,百年之后的事情,是不好放在嘴上说的。刘湾镇人要去县城,自然是要坐公共汽车的,但现在,常尧仁不是要开车去县城进货吗?他那辆客货两用车扬起一片尘土,嘎然停在车站的站牌下,常家母子李家姐妹陈家奶奶和姆妈,便在他的招呼下,纷纷登上了他的车。驾驶室里,后车斗里,顿时坐满了人。就这样,一车人,浩浩荡荡地向着县城开拔而去,那情形,可真是颇为壮观的。

常尧仁开着他的汽车在新马路上来回奔波,一路卷起阵阵尘土的风暴,这车,便整日里蒙着灰,一副衣冠不整的乡下人模样,到县城去问题还不大,若是去市区,那就不太体面了。常尧仁便对刘湾镇上的这条新马路颇为不满了,随塘河被填平已有好几年,路却一直没有整修好,简直就象一条大田埂。这样的路,自然是配得上刘湾镇的,但刘湾镇不也正在发展吗?最起码,刘湾镇上有一家生意兴隆的昌仁贸易有限公司,随着昌仁公司的发展,客户总归需要到公司来看看的。刘湾镇的这一条路,又怎么能见客人呢?就这样,常尧仁便起了修路的心。当然,常尧仁想修路的原因其二,是他开公司一年多,也的确赚了一些钱。这赚来的钱虽然没有多到无处可用非得捐掉,但有限的钱财划出一部分做做好事,也是给往后的发展做好铺垫。这一点,是他从爷爷常冀昌身上学来的德行。虽然爷爷并未向他提起过修路造桥是为了什么,但以他的理解,不管是出风头赚人情,还是打心眼里要为大家做点好事,都是生意人必不可少的行商品性。

常尧仁想到了,就去落实了。他请来了估算师,随塘河流经刘湾镇内整整六百米,这填上土之后的路也就一千米以下,整修一下,铺上水泥,花费也不算特别大。当然,还要请镇上的政府出面,一部分资金当然要他们来出,也让政府部门伸伸腰出点血为百姓干点实事。这样,他是不仅让乡邻们了解了他的好,也可通过修路,让自己与镇上的某些政要人员之间,建立起一些特殊的友谊。常尧仁可不是目光短浅的人,他看到的,不仅仅是这六百米路的付出。说干就干,如今的常尧仁是行动力极强的昌仁公司董事长。

不久以后,六百米水泥路修好了。打开小翠杂货店的金属卷帘门,外面就是一条宽阔笔直的水泥路。这条路原来是一条河,叫随塘河,填平后不是一直没有名字吗?现在,路修成了漂亮宽阔的水泥路,就该有个好听的名字了。于是,这条常尧仁出资一半的水泥新马路,就有了一个时髦的名字,叫“中央大街”。这名字自然与小镇并不匹配,然而其时,小镇上的人们实在是太希望这远离市中心的老旧家园,能与国际大都市的名头搭上关系。哪怕仅是几百米的路,也要叫上一个“中央大街”的名字。这名字可真是宏大而有气魄的,一听就让人产生一些遥远的想象,刘湾镇人相互间的言语,便也有了几许豪迈。有人要出门,对家人说:我去一趟中央大街。家人问:去干吗?这人回答:去小翠杂货店买瓶酱油。

看看,连买酱油都要上中央大街,这地方,实在是具备了大发展的潜力的,住在这地方的人,便感觉自己已然身处国际大都市的最领先地位。自然,中央大街也让刘湾镇人不断想起常尧仁,提起常尧仁,进而对常尧仁赞不绝口,感激之至。常尧仁可说是基本做到了功成名就,可他自己,当然是不满意的。修一条路又算得了什么?生活的改变,也不是仅仅一条路能说明问题的。常尧仁的目标,可比这一条路远大得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