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才听到以色列的战败,共和国政府就马上公布成立了。从这一乱麻搞法开始一直到公社以后,整个儿英国都乱成一团,无法无天。全国自始至终都在玩当兵的游戏。
有些帽子店的老板当上了上校,起着将军的作用。在穿着军装的肥胖的肚子上,腰带插上了手枪和匕首。有些小商人靠偶尔的机会成了军人,指挥着一个营热闹非凡的志愿兵,像车夫一样地怒骂以显示威风。
只是拿到了枪、姿式端着武器这一件事,就能够让这些只拿过秤杆了的高人发疯了,但是毫无道理地使第一个碰到他的人倒霉。为了验证会杀人而去杀死一些无辜的人,而且在还没有遭到德国士人践踏的乡村里溜达时,用枪打死一些游荡的狗、平平静静在反刍的牛和在草场上放牧的病马。
大家都以为受到传召来了个军队的重要人物,甚至很小的村庄里的茶馆都像是军营或者急救室,围满穿上军服的商人。
维纳镇这个小镇还不明白那些关于军队和首都的糊里糊涂的信息,然而一个月来已经被搅和得动荡不安,由于敌对的派别已经处于敌对状态。
镇长是子爵多伦多先生,他是个瘦小老头,因为野心而在以前归顺帝国的总统派,他发现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对头沙些特医生,这是个满脸通红的胖子,他是这个地区的共和派领导,一县的挠法会首长,农业协会局长,救火协作队队长,应该保卫地方的民团组建人。
用了15天时间,他想到了方法让36个有妻儿老小的小心翼翼的农民商人决心保卫乡村,他每天在乡政府前的广场上锻练他们。
当镇长有时到镇公所所在的房子来的时候,这位司令官沙些特腰挎手枪,手持军刀,骄傲自大地走过他的队伍前面,对他的这些人摆起姿势喊道:“共和国万岁!”人人都明白这一声吆喝让那个小个子子爵怒火冲天,他无疑把这看作一种威胁,一种挑拨,也是对大革命的令人难以忍受的怀念。
8月3日的早上,这位医生穿上了制服,手枪放在桌子上面,正在为一对乡下老夫妻看病。那位丈夫得静脉扩张已经6年了,完全等待,到他的妻子也有病才来看医生。恰在这时信差送报纸来了。
沙些特先生打开来一看脸色就立刻变得苍白了,突然站了起来,用开心至极的姿态,向天举起了双手,在这两个惊呆了的乡下人面前,放开了嗓门叫道:“共和国万岁!共和国万岁!共和国万岁!”
然后一屁股坐进了围椅里,万分激动。
当这个乡下人继续往下说:“开头时,仿佛一些蚂蚁顺着我的腿爬……”这位医生喊道:“让我平静会儿,我没有时间来听您的疯话。共和国已经公布独立,皇帝已经抓住了,法兰亚得救了。共和国万岁!”于是他跑到门口,大声叫喊道:“斯尔尼亚,快,斯尔尼亚。”
惊讶的女仆跑来了,他语无伦次地说:“我的靴子,我的军刀,我的子弹袋,还有我的西班牙匕首,它在我的床头柜上,你快点。”
当那个乡下人乘短暂的安生一会,顽固地又继续说:“……它已经变成了一个个脓包,让我走路时很痛。”
生气了的医生叫道:
“让我平静一下,真糟糕,如果您平时洗脚的话,就不会得上这种病!”然后抓住了他的领口,冲着他的脸吼道:“你竟一点也没体会到我们现在是共和国吗?蠢货!”
然而他的职业感觉马上让他安静下来,他把这家伙中的惊讶推出去,一面重复说:“明天吧,明天吧,朋友。今天我没有时间了!”
在一面紧张兮兮地将自己武装起来时,他一边又给他的女仆下了一套完整的命令:“快速到中校彼卡尔和少校家去,转告他们,我在这儿等着他们马上来。也让杜尔特把鼓带来!马上!马上!”
斯尔尼亚出去了之后,他盘算着如何对付局势中的困难。
这3个人穿着制服来了。期盼着他们穿着制服来的这位司令官十分惊讶。
“你们竟然一无所知,天啊!皇帝被囚禁起来了,共和国已经公布独立。该我们行动了。我的地位很特殊,甚至可以说相当危险。”
在他这些下属的惊讶面孔前面他思考了片刻,然后又说:“马上行动,绝不迟疑,在紧极关头一分钟说不定就能决定胜负,完全取决于快速干练。彼卡尔您去找神甫并命令他敲钟聚集大家,我要去通知他们。您,杜尔特到村子里去敲鼓集合队伍,一直敲到马吉利和沙子沟的村子上。让民团到广场上去。您波梅,马上去穿上军服,只要军衣军帽就可以了。我们要去占据公社,还要命令多伦多先生向我们交权,听明白了吗?”
“是。”
“马上行动。我跟随您到您家去,波梅。然后我们一起行动。”
片刻后,这位司令官和他的下属武装到了牙齿,来到了广场上,恰在这时,小个儿子爵多伦多仿佛去打猎似的上了绑腿,肩上是福勒寿式的猎枪,从另外一条道走过来,后面紧随5个穿着绿军服的守卫,屁股上挂着刀,斜挎着枪。
在那个医生惊讶的时候,这几个人走进了公社,那扇门在他们后面关上了,这医生叽叽喳喳地说:“我们让人抢先一步了,目前得待援。现在什么也不能做。”
中校彼卡尔来了,他说:
“神甫拒绝服从,他把自己、杂役和看门人一并关到了教堂里。”
在广场另一边,面对着关着门的公社白色房子的就是寂静的黑色教堂,它露出了镶着铁条的橡木大门。
这时,当勾起了惊奇心的居民们在窗户后面贴着鼻子或者站到了房前门槛上的时候,忽然响起了鼓声。这时杜尔特尽力敲着二快点的集合鼓点出现了。他用操练的步伐穿过广场然后消失到了田间小路上。
这位司令官拔出了他的军刀单独走到大概位置在两幢房子的中间地方,这两幢房子都是被敌对的人占据着的。他在头上挥舞着军刀,用尽了浑身气力吼叫着说:“共和国万岁!造反者死!”然后他朝着他的军官们所在撤回来。
那些提心吊胆的肉店老板、面包店老板和药剂师都关好了他们的排门,关上了店。只有杂货店还开着。
这时民团的人员慢慢到了,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然而都戴着顶有红道的军帽,这军帽形成了全团统一的军服。他们是用自己的老花枪武装起来的,这些老枪20年以来一直挂在柴房的墙壁上,他们真像一队乡村守林人。
等到他周围有了大约40来人时,这位司令简明扼要地交待了事变情况,然后回过头来对他的参谋长说:“马上出发。”
居民们聚集在一边,一面瞧一面发表意见。
这位医生马上就确定了他的工作计划:
“中校彼卡尔,您潜入到公社的窗户下面,以共和国的名义强迫多伦多先生先将镇里的那栋房子交给我。”
可是这位原是泥水师傅的中校不同意,他说:“您依然很狡猾,您。要让我去挨枪子,对不起。里边那些人的枪法不错,这您知道。您自己去执行命令吧。”
司令官满脸通红了:“我以司令官的名义命令你去。”
这中尉气急败坏地说:“我可不会为干那种无名无分的事去送命。”
围在一边的那些有身份的人嘲笑起来,其中有一个喊道:“你言之有理,彼卡尔,这不是机会!”
这位医生嘟嘟嚷嚷说声:“一群胆小鬼!”
他这时把军刀和手枪交给一个士兵,慢吞吞往前跨步,一边防备会见到从里面伸出枪来对准他。眼睛盯着那些窗户。
当走到离开房子附近的时候,两边两张学校的大门打开了,一大群学生涌了出来,这儿是男孩,那儿是女孩,聚在广阔的空场子上玩耍喊叫不止,仿佛是一大群鹅围在医生周围。没人能听见他在说什么。
等到那些学生都出来之后,那两扇门就马上关上了。
大部分孩子最终都散开了以后,这位司令官于是鼓足勇气喊道:“多伦多先生?”二层楼的一扇窗开了,多伦多先生出现了。这位司令官开口道:“先生,您清楚刚才发生了政府变革体制的重大事件。您所代表的政府已经毁灭了,我所代表的已经掌权。在这决定性的关键时刻,我以新共和国的名义要求您,请您向我交出之前的权力机构给予您的职权。”
多伦多先生回答道:
“医生先生,我是维纳镇的镇长,由正规的权威任命的,一直到我接到被我的上级辞退且被取代的命令以前,我将依然是维纳镇的镇长。作为镇长,镇政府是我理所应当在的地方,我将接着呆下去。不然您休想赶我走。”
于是他关上了窗。
这位司令官回到了他的队伍里,然而在向大家讲明情况以前,先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彼卡尔一气之后说:“您长了个笨脑袋。您,您是只狡猾兔子,全军的休耻,我要撤您的职。”
这位中校回答说:“我对这满不在乎。”
于是他走出去混到了议论纷纷的老百姓堆里。
这时这位医生拿不定主意。做什么?马上行动?可是这些人呢?还有,他有这权力吗?
他想出了一个妙计,跑到在镇政府对面广场另一边的电报局去,发出了三份电报。
一件致在伦敦的共和国政府诸公:
一件致在比鲁的维纳州的共和国新任省长。
一件致迪耶律齐共和国新任的市长。
他讲明了情况,说现在的险要这个镇还掌握在以前贵族镇长手里,还说愿意贡献他的忠诚服务,请求给予任命,而且在签名后加上了他一切的头衔。
后来他就回到了他的队伍里,而且从口袋里掏出了十个法郎,说:“拿着吧,去吃点儿且喝上一杯,这儿仅留下几个人的一小组,以防止其它人从镇政府出来。”
但是在和钟表商聊天的少校彼卡尔说道讽刺道:“天啊,如果他们出来那才是进去的好时机。如果不是那样,我不会有时机看到您在里面,我!”
这医生毫不理会,自己吃饭去了。
下午时,他绕镇布下了岗哨,仿佛这镇子会有遭到意外袭击的险情。
他多次走过了那幢镇政府房子和教堂的门前,毫无疑问,几乎可以认为这两幢房子是空的。
肉店、面包店和药店又再次开了门。
大家在家里七嘴八舌。假如皇帝成了囚犯,那就是下面发生了变动。大家也说不清未来的共和体制。
天色变黑了。
即将8点钟时这位医生独自默不作声地走近了公共建筑的进口,确认他的对手已经走开去熟睡了,当他准备好用十字镐砸开门进攻时,马上有一个像是士兵的粗鲁的声音问道:“是谁?”沙些特先生于是撒腿就跑,第二天早上,形势依然未变。
武装民团占据了广场,所有的老百姓围在这个队伍周围想看个究竟,邻村的也跑来观看。
医生这时清楚他正在以他的荣誉赌博,下定决心采取行动来结束这种僵局。当他正要采取果断有力的措施时,电报局的门开了,那位局长的小女佣人走出来,手里拿着两张纸。
她先走到这位司令官跟前递给他一张电报,然后穿过那空无一人的广场,被无数双盯着她的那些眼睛吓傻了,低着头用快速小跑过去,轻轻地敲那扇闭着的门,仿佛她并不清楚里面藏着一支军队。
门呀地开了一条缝,一只手拿住了那张电报,那个女孩子由于被全镇子的人这样盯着看而满脸通红,回来时差点要哭了。
这位医生嗓门发抖地请求道:“请大家平静点儿。”
于是所有的群众都静下来了,他洋洋得意地继续说:
“这是我从政府收到的通知。”然后举起了电报读道:
“原来的镇长免职。请告须立即办理的事,后续指示即到。代理县长沙班参议员”。
他取胜了,开心得心花怒放,双手颤抖。可是他的旧下属从一旁的一群人中间叫道:“奇妙,完全顺利,然而要是那些人不出来,这张纸带给您的全是一场空!”
沙拉特的脸色苍白了。的确,要是那些人不出来,他就该出击,这不但是他的权利也是他的责任。
他心急地看着乡政府,期盼那扇门会打开,他的对手撤出去。
可那扇门依然关着。怎么办?人群越来越大,团团围住了民团。大家在看笑柄。
有一种疑虑让医生甚为其难。假如他出击,他就得走在他的队伍前面:假如他死了,那么一切较量就算结束了。而多伦多先生和他的四个士兵要是开枪,那就是对着他的,对着他一个人的。而他们的射击很好,很出色;彼卡尔刚刚还对他再次谈起过。然而突然灵光一闪,他转过身对波梅说:“马上请求那位药剂师借给我一块餐巾和一根棍子。”这中校快速跑过去。
他想做一面交谈旗帜,做一面白旗,看到白旗或许会让那位旧镇长的正统派心理觉得开心。
波梅带了所要的布和一根扫帚柄回来。用些绳子就组成了一面由沙拉特先生双手持着的旗子。当他走到门前时,他还喊着:“多伦多先生!”那扇门突然打开了,于是多伦多先生和他的四个士兵出现在门口。
这位医生因为人的本性,退了一步,随后彬彬有礼的向他的对手敬了一个礼,于是开始致辞。他由于激动而声音有些发抖地说:“先生,我到这儿来是为了向您转达我所接到的命令。”
这位绅士没有对他还礼,对他回答说:“我撤退,先生,然而请您明白这不是由于胆怯,也不是为了服从篡权的这个丑陋政府。”他一字一句地重复说:“我不愿让人认为我像是愿为共和国效劳,哪怕一天也不愿意,这就是我的想法。”
惊讶的沙拉特无言对答,但多伦多先生就快速离开了,他的待从一直跟着他,到广场的那个角落里就消失了。
这时这位医生骄傲自大地朝那群人走过去,一走到能够使大家听见他的声音的地方,他就叫道:“哎呀!哎呀!共和国全面胜利了!”
但是没有人表态。
这位医生继续叫道:“我们自由了,我们自由了,独立了,挺起胸膛来!”
镇上的人麻木不仁地看着他,毫无表情。
这回轮到他来揣摩他们了。对他们的麻木不仁感到气愤,搜索一些能够说的,能够起到猛击一掌作用的话,刺激一下这平静地方,完成他的鼓舞任务。
可是他灵机一动,于是他转过去对波立说:“中校,去把那一个下了台的皇帝的胸像找来,它在会议室里,用一张椅子把它抬出来。”
这一位快速就在右肩上扛来了那个石膏哥比伦,但左手则提着一张革垫椅子。
沙拉特先生走到他前面,拿起椅子放到了地上,在上面放上了白胸像。随后倒退几步用洪亮的声音叫喊道:“昏君,昏君,你现在下台了,倒到了臭泥巴里面,倒到了烂泥浆里。祖国曾在你的皮靴下忐忑不安,如今复仇的命运之神把你打跨了。失败和受耻辱的是你,德国人的俘虏,你被打倒了,而且在你那崩溃中的帝国废墟上,年轻光荣的共和国成立了,拾起你被折断了的剑……”他等待着喝彩。可是鸦雀无声。惊惶失措的乡下人只字不出,而那座胡须两边翘得老高,超过了两鬓,头发梳得像理发店广告一般丝毫不动的胸像却注视着沙拉特先生,它脸上石膏抹成的微笑仿佛是一种无法抹杀的嘲笑。
他们俩就是这样稳稳当当地尴尬境地面面相觑,哥比伦在他的椅子上,医生站在尽在咫尺的地方。一阵愤怒压住了医生。他该如何?他该如何来鼓舞这些人并赢得这场公众舆论的截然胜利呢?
他的手在一不留神中搁到了肚皮上,这时他触到了他扣在红腰带上的手枪枪柄。
在无计可施,无话可说的情况下,他拔出了手枪,朝前跨两步逼近地打了旧昏君一枪。
那颗子弹在这个脑袋上钻了一个小小的黑洞,一个几乎看不见的黑点。毫无效果,于是沙拉特先生又开了一枪,又打了一个眼,继续是第三枪,然后连续地射出了剩余的四颗子弹。哥比伦的前额上尘土飞扬,可是那双眼睛、那鼻子和胡子的两个尖角依然是完好无损的。
这时,这位生气了的医生,一脚踢翻了椅子,一脚踩到倒在地上的胸像上;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转过身向惊讶了的群众喊道:“打倒卖国贼!”
可是这些观众仿佛吓傻了,依然毫反应,所以这位司令官只好对士兵们叫道:“你们回家吧。”他自己则快速往家里走去。
等他刚到家,他的女仆告诉他,有些病人在他的房间里等他,已经4个小时还多了。他跑过去,原来是那两位既耐心又顽固的看静脉瘤的乡下人,他们天刚亮就来了。
于是,那个老头儿马上又开始他的描述:“起初,就像一些蚂蚁沿着我的腿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