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国通史(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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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唐朝(二)

贵妃姿色虽美,心甚悍妒。曾两次因其醋意太浓,气恼了玄宗,被遣送出宫。

当又次被遣送出宫后,她哭得犹如个泪人,杨氏兄妹也惊恐不安,担心大祸临头。

谁知,玄宗那里也茶不思、饭不想,整日间愁苦欲绝。太监高力士事故练达,早看透了玄宗的心思,遂请赐膳贵妃。贵妃见高力士送来御膳,即刻剪下绺青丝托高力士奉上,并感切地说:“妾罪当死,今日与陛下永诀。妾之什物,皆陛下所赐,唯有青丝是父母之物,特以奉献,以志衷情。”

玄宗与贵妃又次破镜重圆,自不待言。但经两次磨难,贵妃虽悍,也不能不心存忧悸。

相传有年,玄宗临幸华清宫,住在长生殿,正值乞巧佳节,夜阑更深,贵妃好端端忽地独自抽泣起来。玄宗初不知何故,温存劝慰,久久贵妃才道出了心事,说:

“妾遥望牛郎织女星,不由地慕其夫妻之久长,窃恐自身比不上他们。”稍顿又道:“妾览前史,每见时过境迁,秋扇抛残,怎能不为之伤情呢!”贵妃的衷曲深深地打动了唐玄宗,他们遂相盟誓以志诚,誓曰:“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这段宫廷艳史,后被编成戏剧演出,即《长生殿》。

从开元十年(736),到天宝年间,奸相专权,贵妃专宠,玄宗日益昏聩,政治愈加腐败,繁荣背后的危机也就加剧了。

首先是均田制的逐渐瓦解。均田制是以劳动力计口授田的,也以劳动力计纳租赋、征发徭役。土地兼并发展着,负担租赋的民户缩减着,而朝廷的费用却加大着,财政的危机日甚日。朝廷先是设法搜刮民户,议定租赋。然而,仍不足用,就派出征收大员,横征暴敛,甚至次预征百姓十年的租赋。这无异于杀鸡取卵,唐王朝赖以生存的经济基础动摇了。

其次是府兵制破坏了。府兵制原是寓兵于农的军事制度。股役者自备兵器、资粮,轮番更替。均田制破坏了,府兵苦于生计,多有逃亡,加之死亡不补,府兵制就只剩下个空架子,无兵可用了。京师宿卫遂改行募兵制。所募多是无赖子弟、市井小贩,毫无战斗力。同时,中原承平已久,社会风尚耻于当兵。宿卫京师的官兵时称“侍官”。京师人打架相诬必骂对方为“侍官”。甚至子弟当了军官,父母都不愿理睬他。中原几乎无兵可用了。

然而,这时边疆的军政长官,却都拥有悍兵强将,总计达十万,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言以蔽之,总危机的爆发只是时日问题了。

安史之乱天宝十年(755年)十月初,安禄山发所统部兵,及同罗、奚、契丹、室韦等部兵15万,号称20万,以讨杨国忠为名,引兵南下,浩浩荡荡地杀向京城。

当时,天下太平日久、武备松弛,百姓都不懂战争,突然听到范阳起兵,远近震惊。

河北原是安禄山统治的地方,安军所过,势如破竹,各地官吏望风瓦解,不是开门迎接,就是弃城逃窜。

安禄山渡过黄河长驱直入,连陷灵昌(今河南开封以北)、陈留(开封以南)、荥阳,其前锋田承嗣、安忠志、张孝忠等已领兵到武牢,与封常清率领的官军对垒。封常清部下多是新募士卒,未经战阵,被叛军骑兵冲即溃,逃进洛阳。封常清收拾残部,连战皆败,最后只好凿坏城墙,逃往陕州。于是,洛阳陷落。

756年正月初,安禄山在洛阳称大燕皇帝。随后率军西取长安,月潼关失守,唐玄宗西逃入蜀。在西逃途中,龙武大将军陈玄礼率众发动兵变,杀死杨国忠,并逼迫玄宗赐杨贵妃自尽。这就是历史上所说的“马嵬之变”。

安庆绪弑父安禄山盘踞洛阳以后,纵情酒色、荒淫无度,弄得满身病痛、双目失明,性情更加暴戾,大臣、侍从稍不如意,重则杀头、轻则鞭打。侍监李猪儿经常被打得死去活来。

安禄山的宠妾段氏,估计安禄山活不长了,想要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安庆恩代安庆绪为嗣。安庆绪听到风声后惊恐万状,求严庄给他想个办法。严庄也受过安禄山的鞭打,直怀恨在心,便劝安庆绪杀了安禄山自立,并要他赶快行动,免得错过时机。安庆绪欣然同意,只是派谁去行刺呢,严庄说可以找李猪儿。

安庆绪马上把李猪儿秘密叫来,严庄先问:“你前后挨打,还记得清次数吗?”李猪儿回答:“已记不清了。”严庄又说:“照你这么说,不死还是侥幸的。”李猪儿连连点头。严庄见火候已到,便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并说:“不行大事,死期就不远了!”李猪儿满口应承。

这天夜里,严庄和安庆绪手执刀剑来到安禄山的寝所,侍卫见安庆绪、严庄满脸杀气,不敢阻挡。李猪儿手持利刃,直入帐中,先把安禄山枕边的宝刀抽出来,狠命朝安禄山肚皮上砍去。安禄山伸手摸枕边的宝刀,没有摸到,摇着帐竿说:“定是家贼谋逆!”话刚说完,肚肠已经流出来,只在床上滚了几滚便气绝身亡。严庄命左右抬开卧床,掘地数尺,用氈把安禄山的尸体裹好后埋在床下,告诫宫中不准泄漏。

次日早晨,严庄向百官宣布,安禄山病危,立安庆绪为太子;隔了几天,又宣布安禄山把帝位传给安庆绪,自己做了太上皇;再过几天,又宣布安禄山死了,然后发丧。从地下掘出来的尸体已经腐烂,只好草草成殓了事。

血战睢阳至德年(757年)正尹子奇率妫、檀及同罗、奚兵13万攻睢阳(今河南商丘),以便南取江、淮。睢阳太守许远向河南节度副使张巡告急,张巡回宁陵引兵入睢阳。

张巡,进士出身,博览群书、精通战阵,在守雍丘时,以千余兵力与敌数万作战,常常出其不意袭击敌人,几个月中歼敌万余,因功授为河南节度副使。

张巡带到睢阳的兵马,只有3000人,与睢阳原有守军加在起,也不过6800人。

这点人马要敌13万叛军,在数量上处于绝对劣势,但因他指挥得当,经过16昼夜苦战,擒敌将60余人,杀敌2万余。许远对张巡的指挥才能非常钦佩,便请张巡负责指挥作战,自己愿作后备,张巡爽快地答应了。

尹子奇又调集大军再攻睢阳。张巡激励将士们说:“我受国恩,为国守城,是完全应该的。但诸君为国捐躯,我却不能加赏你们,深感痛心。”将士们很受感动,纷纷请求出战。张巡便杀牛宰羊,大飨士卒,食毕尽数出城作战。张巡亲执大旗,身先士卒,直冲敌阵。敌军毫无准备,往后溃退,官军奋勇厮杀,斩将30余,杀敌3000余,叛军溃退数十里。

张巡守睢阳,将近10个城中食尽,众议弃城东走。张巡与许远商议,以为睢阳是江淮保障,若弃之而去,贼必乘胜而进,且士卒都饥疲羸弱,也冲不出去,不如坐守待援。这时,城里连茶纸也吃尽了,便杀马吃;马吃尽了,又捉鸟雀和老鼠吃;鼠雀没有了,张巡将爱妾杀了给士卒吃,许远也杀了家奴给士卒吃。城中人自知必死,但没有个叛变投降的。

至德年十月初,贼军登城,将士们都饥饿病弱得动也不能动了,张巡与许远等都被叛军捉住。尹子奇问张巡:“听说你每战皆裂齿碎,是什么原因?”张巡说:“我志吞逆贼,但恨力不从心!”尹子奇被张巡的气节所感动,不想杀他,部下都说:“他是个守节之士,终不为我用。且他深得人心,还是杀了的好,免得后患。”于是把张巡与南霁云、雷万春等36人都杀害了。张巡临刑时,颜色不变、神情如常。

收复两京在张巡苦战的同时,肃宗接受李泌的意见,在至德年(757年)移驾凤翔(旧址在今陕西雍县),以示进取。肃宗到了凤翔,果然前方士气大振,陇右、河西、安西、西域之兵都陆续到达凤翔,江淮氵曹运也经汉水通到洋州(今陕西西乡)、汉中(今汉中),长安人听说肃宗到凤翔,纷纷逃来,昼夜不绝。

李泌请派安西及西域之兵按原定计划取范阳,肃宗坚持要先收复两京。于是各路兵马奉命进战,结果几路人马出战都不顺利:郭子仪派子郭旰攻潼关,得而复失,败退河东;王思礼出战不利,退守扶风(今陕西扶风),叛军乘胜追击,前锋抵达太和关(今陕西岐山西北),离凤翔只有50里。

败报日传,凤翔震骇、全城戒严。肃宗传令,命郭子仪速来凤翔护驾。郭子仪到凤翔。肃宗任命他为副元帅,令兵再攻长安。郭子仪请向回纥借兵,肃宗同意,面命元帅广平王李亻叔调集朔方、西域等军,面遣使去回纥。

回纥怀仁可汗有心与唐和好,立刻遣子叶护率精兵4000余至凤翔,肃宗当即召见并以厚礼相待,并当面与叶护约定:“克城之日,土地人民归唐,金帛子女归回纥。”又令广平王李亻叔与叶护结为兄弟。

至德年(757年)李亻叔率朔方军及回纥、西域等军15万,号称20万,从凤翔出发,十日,至长安西香积寺北沣水东摆开阵势:李嗣业为前锋,郭子仪为中军,王思礼为后军。叛军10万布阵于沣水之北,叛将李归仁出阵挑战。李嗣业执长刀,身先士卒,大呼奋击,杀敌数十人。于是诸军齐进,奋勇杀贼。

李归仁事先在阵东埋伏支精骑,准备袭击官军后背,被朔方左厢兵马使仆固怀恩发觉,引回纥精骑出击消灭,叛军因此气馁。李嗣业又要回纥骑兵会合,出敌阵后与大军夹击,自午时战到酉时,斩敌6万余,叛军大败,逃进城去。

到了夜里,只听城内喧嚣之声不绝,仆固怀恩马上去见李亻叔,说:“贼必弃城走了,请允许我率200骑追击,必能捉住安守忠、李归仁等。”李亻叔说:“将军疲劳了,先休息,等明天再说。”怀恩说:“战事贵在神速,何必等到明天。”李亻叔不听,叫怀恩回营。待到天明,有探马来报,安守忠、李归仁与张通儒、田乾真都连夜逃走了。怀恩听说后叹息不已。

官军进入长安。回纥叶护来见李亻叔,请履行前约,准予掳掠金帛子女。李亻叔跪在叶护马前,再拜说:“今刚克西京,便行掳掠,则东京人民必助贼死战,请到东京后再遵前约。”叶护爽快地同意了,即与怀恩引回纥、西域之兵绕城而过,扎营氵产水之东。李亻叔整军入城,百姓携老扶幼,夹道欢呼。李亻叔留长安日,引大军东进,留太子少傅虢王李巨为西京留守。

十日,捷报传到凤翔,百官向肃宗祝贺。肃宗面遣人入蜀奏禀玄宗,请他回京;面命左仆射裴冕去京师祭祀宗庙和安抚百姓。

东进官军,在郭子仪率领下,追击叛军到潼关,宰敌5000余,连克华阴、弘农2郡,兵锋所向直指陕州。盘踞在洛阳的安庆绪,尽发洛阳兵15万,由严庄率领着往救陕州,与张通儒等共拒官军。十郭子仪等抵达新店,遇叛军依山布阵,郭子仪等初战不利,正危急时,回纥精骑突然从南山击敌后背,叛军大惊,高呼:“回纥兵来了!”立即溃退。官军与回纥兵两面夹击,叛军大败。严庄、张通儒连陕州也不敢进,逃回洛阳。

安庆绪见严庄败回,惊惶不安。十日夜,杀唐将哥舒翰、程千里等30余人,率领党徒,偷偷地出了苑门,逃往河北。

回纥兵争先拥进洛阳大肆抢掠,洛阳百姓前番已遭叛军蹂躏,这次又遇回纥兵逞凶,家家儿啼女哭、家财尽空。回纥兵足足骚扰了两昼夜还不满足,后来又由城中父老募集了罗锦万匹送给他们方才罢休。

洛阳既复,李泌再次请求回山。在收复长安后,李泌就请求回山。肃宗问他为什么要走,李泌说:“臣遇陛下太早,陛下宠臣太深,臣权太重、功太高、迹太奇,所以不可留。”

肃宗说:“夜深了,先睡觉,以后再商量。”李泌说:“今陛下与臣同榻而眠,臣尚不敢尽言,何况他日宠衰。”肃宗问他还有什么话不敢说,李泌就说是关于建宁王李炎的事情。原来李炎因得罪了肃宗宠妃张良娣,被张良娣和宦官李辅国进谗,肃宗怒,命李炎自裁。

李泌说了李炎冤死的真相后,又举武则天杀太子李弘和雍王李贤的故事,劝肃宗不可再犯这样的错误。李泌说这番话的用意,是因为广平王李亻叔功高,引起张良娣的妒恨,暗中散布流言,又想暗害李亻叔,所以特意提醒肃宗。李泌坚决要求归山,肃宗也没有办法,只好让他回衡山。

胶战邺城十郭子仪遣左兵马使张用济等率兵取河阳及河内。严庄走投无路,向官军投诚。陈留人杀了尹子奇,举郡出降。安庆绪败走邺郡,兵马不过1300人。过了几天,阿史那承庆、蔡希德、田承嗣等将各率所部来归,又聚众至6万。安庆绪忌史思明势强,遣阿史那承庆和安守忠率劲骑5000,以征兵为名,企图杀了史思明。

史思明得到消息后连忙召部将商议,好几个人都劝他率兵投唐。史思明觉得有理,设计捉了安守忠和阿史那承庆,遣使奉表降唐。肃宗大喜,封史思明为归义王、范阳节度使,遣内侍李思敬与乌承恩前往慰抚,命他领所部兵讨安庆绪。

乾元元年(758年)李光弼上表肃宗,认为史思明降唐只是迫于形势,终将为乱,劝肃宗授乌承恩为范阳节度使,叫他与阿史那承庆共图史思明,肃宗同意了。

乌承恩接到密令,多次穿了女人的衣服到诸将营中诱说,赂以金帛、收买诸将。有人把这事告诉了史思明,史思明便捉了乌承恩,搜他的行李,查到了授予阿史那承庆的铁券和李光弼的信。史思明责问乌承恩:“我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要害我?”乌承恩无言答对,只说是李光弼指使他做的。史思明马上召集将佐吏民西向而哭:“臣以13万之众降朝廷,何负陛下,而要杀我。”将乌承恩杀了,牵连被杀的有200余人。

史思明又捉了李思敬,上表要求肃宗诛李光弼。肃宗遣使抚慰,把事情都推在乌承恩身上,说都是他自作主张,不是朝廷和李光弼的意思。史思明当然不会相信,于是举旗复叛。

肃宗命郭子仪、李光弼、李嗣业、王思礼等节度使各统所部大军共20万,征讨盘踞在邺城(今河南安阳)的安庆绪。肃宗因郭子仪、李光弼都是元勋,不宜互相统属,因此没有任命元帅,却叫个毫不知军事的宦官鱼朝恩为观军容宣慰处置使,以协调各军。

郭子仪引兵自杏园渡过黄河,在获嘉(今河南获嘉)击败安太清。安太清退保卫州(今河南汲县),郭子仪进兵包围了卫州。接着,鲁灵、崔光远与李嗣业等各领所部来会。

安庆绪发邺郡兵7万来救卫州,以崔乾祐领上军,田承嗣率下军,安庆绪自统中军。

郭子仪集射手3000人,埋伏在军营周的矮墙内,下令说:“我退,贼必追我,你们便登墙鼓噪而射。”说罢,率军纵马来战安庆绪。战不多时,子仪佯退,安军便追,追至矮墙下,伏兵齐起,矢如雨滴、喊杀连天,安军急退,子仪紧追,安军大败而逃往邺郡。

郭子仪率军追到邺郡,这时,许叔冀、董秦、王思礼等相继引兵而来。安庆绪收拾余军与官军战于愁思罔(安阳西),又大败,损失兵马3万余,只好退入邺城,据城固守。郭子仪等领兵围住邺城,安庆绪窘急无计,只好遣薛嵩向史思明求救,并请将皇位让给他。

史思明答应了,便发范阳兵13万救邺,但到了魏州(今河北大名)便观望不再前进,只遣李归仁领步骑1万屯于滏阳(今河北磁县),与安庆绪遥相呼应,自己于乾元年正月初,于城北筑坛,自称大燕皇帝。

在邺城的官军得悉史思明称帝,在次军事会议上,李光弼建议分兵进迫魏州,牵制住史思明,使官军有较充裕的时间攻邺城,先解决邺城的安庆绪,然后再解决史思明。

因鱼朝恩坚决反对,只好罢休。

郭子仪等围攻邺城,筑堤两重,引漳河水灌入城中,城中井泉皆溢,安军只好构栈而居。史思明见邺城危急,令诸将各至离邺城50里扎营,鸣锣擂鼓来威胁官军,命每营各选精骑500骑,去城下骚扰,官军出击便散奔回;官军回营后又聚集前来,闹得官军日夜不宁。史思明还选了几队精兵扮作官军,出拦截官军粮运,看到运粮的车船,纵火便烧,官军粮食渐乏、人心浮动,都想撤军回去。

史思明看时机已到,引大军直抵城下。当时官军步骑60万列阵于安阳河北,史思明亲率精骑5万来战,李光弼、王思礼等先与交战,杀伤各半。郭子仪领军继进,还没来得及布阵,忽然乌云合、狂飙骤起,拔木吹沙、天昏地暗,咫尺不能相辨。两军大惊,官军南逃、史军北奔,丢弃的甲仗辎重塞满道路。郭子仪以朔方军断河阳桥(今河南孟县境)保东京,东京士民因惊骇而散奔山谷;各镇节度使率军各归本镇。败兵过处,沿途抢掠,将士无法禁止,只有李光弼、王思礼的部队仍整齐严明,全军而归。郭子仪退到河阳,诸将陆续赶来,合兵数万,面布置守城,面上表朝廷请罪,肃宗还要用他,因此没有加罪。

河阳之战史思明探知官军溃走,没有追击,屯兵邺城。安庆绪见官军败退了,又得了官军遗弃的万粮食,便与孙孝哲、崔乾祐商议,撕毁前约,拒绝史军入城。史思明派人来责问,安庆绪只好遣安太清上表称臣。史思明表示不必如此,愿与安庆绪约为兄弟,互相援应,与唐鼎足而立。安庆绪大喜,请与史思明歃血为盟,史思明同意了。

安庆绪率300骑到史思明营中,向史思明说:“我失两京,久陷重围,幸亏大王来救,才得复生。”史思明忽然变了脸,说:“你失两京,还是小事。你杀父夺位,天地不容。我为太上皇讨贼,难道是要你奉承吗?”即命左右把安庆绪并其弟,还有高尚、孙孝哲、崔祐乾等都杀了。史思明本想西进,因顾虑根本不牢,便留儿子史朝义守相州,自己引兵回范阳。

观军容使鱼朝恩借邺城失利,屡进谗言,诋毁郭子仪。肃宗召郭子仪回来,以李光弼代为朔方节度使、兵马元帅。李光弼刚到范阳,就接到史思明大军分路南下的消息,便急忙赶往汴州,要汴滑节度使许叔冀守住汴,他即刻回东京发兵来救,许叔冀口答应。哪知史思明兵到,许叔冀便与濮州刺史董秦及部将刘从谏等投降了史思明,史思明以许叔冀为中书令,仍守汴州。

史思明乘胜西攻郑州。李光弼与洛阳留守韦涉商议,决定放弃洛阳,移军河阳,命韦涉率百官退入潼关,河南尹李若幽率吏民出城避敌。

李光弼到了河阳不久,史思明也引兵到了,令骁将刘龙仙到城下挑战。刘龙仙自恃勇悍,谩骂光弼。李光弼问诸将:“谁敢出马?”仆固怀恩愿往,光弼说:“此非大将所为。”

裨将白孝德请去,光弼问他要带多少人,白孝德说个也不要,手持两支长矛,跃马出城,从容向刘龙仙驰去。刘龙仙见只有个人出城,毫不在意,依旧谩骂。等白孝德走近了,正要动手,只见白孝德向他摇了摇手,刘龙仙不知是什么意思,不敢动手。白孝德走到离刘龙仙还有10步,睁眼问道:“贼将认得我吗?”刘龙仙说:“什么狗彘!”白孝德大吼声,举矛把刘龙仙挑下马来,割了首级回城。

史思明有良马千匹,每日放在河南岸洗刷。光弼命索军中牝马500匹,将马驹留在城中,待思明马到水边,都赶出城。母马离开马驹,嘶叫不已,史军牡马看见母马,立即蜂拥渡过河来,官军将它们尽数赶入城中。

史思明大怒,派了支部队到河清,想要阻绝官军粮道,光弼屯军于野水渡防他。

到天黑,光弼回河阳,留兵千人,派部将雍希颢守栅,吩咐说:“贼将高庭晖、李日越,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今夜必来劫寨,他若投降,你便引他来河阳。”果然到天近黎明,李日越领500骑来劫寨,见雍希颢整军站在栅门前,便问:“司空(李光弼)在吗?”雍希颢说:“昨夜已经走了。”李日越默然良久,对部下说:“今失李光弼,我必死了,不如投降吧!”雍希颢便领他去见李光弼,李光弼厚礼相待,当作心腹。高庭晖听到后,也来向李光弼请降。

诸将问李光弼:“降两将为何这样容易?”李光弼说:“史思明常恨不得野战,听说我在外,必以为可取。日越捉不到我,必不敢回。庭晖才勇胜过日越,听到日越被宠任,也就来归了。”众人都叹服。

史思明领军再攻河阳,李光弼登城观敌,对左右说:“贼兵虽众,但部伍不整,不足畏。不过日中,保证破贼。”命诸将出战。

到了日中,双方仍杀得难解难分。光弼召诸将来问:“敌阵何处最坚?”答:“西北方。”又问:“其次何处?”答:“东南隅。”光弼遂命部将郝廷玉率精骑300攻敌西北隅,又命论惟贞率精骑200攻敌东南方,并对诸将说:“你们看我令旗而战,我挥旗缓,任你们择利而战;我挥旗急,则万众心,杀入敌阵,有进无退,违者立斩!”于是挥动令旗,命诸将出城再战。

战不多时,忽见郝廷玉回马奔逃,李光弼大怒,急遣人去取他首级。郝廷玉报告说因马中箭,否则怎敢后退,李光弼命回马再战。又过了会,大将仆固怀恩父子倒退下来,光弼又遣人去取他父子首级,怀恩看到使者提刀奔来,慌忙和儿子拨转马头,硬着头皮冲向敌阵。李光弼连连挥动令旗,诸将齐拼死向前,喊杀声震天动地。叛军支持不住,向后溃退。这仗斩首千余级,俘虏500人,溺死者千余人,擒敌大将徐璜玉、李秦授,董秦率部投降官军。

史思明河阳兵败后退守洛阳,此后双方相持,互有胜负。史思明残忍好杀,部下稍不如意便命族诛,人人不能自保。史朝义是史思明的长子,常跟史思明在外打仗,很谦恭、爱士卒,将士多愿依附于他。但史思明不喜欢朝义,而爱小儿子朝清,留他守范阳,并且常想杀了朝义,立朝清为太子。左右将士知道了他的心思,暗中告诉了史朝义。

有天晚上,史思明宿于鹿桥驿,令心腹曹将军领兵宿卫。史朝义住在旅店里,其部将骆悦、蔡文景对朝义说:“悦等与王死日快到了!请召曹将军来商议行大事。王若不许,悦等即刻投唐,王亦不能保全自己。”史朝义只是不响。

骆悦等把曹将军召来,与他商议行刺史思明。曹将军知道诸将都怨恨史思明,由不得他不答应。当天夜里,骆悦等带了300人到鹿桥驿,宿卫兵士虽感到奇怪,但害怕曹将军,都不敢阻挡。骆悦等进入史思明卧室,却不见史思明,喝问左右,左右早吓呆了,骆悦挥刀砍了几个,才有人说到厕所去了。骆悦等赶到厕所,仍找不到史思明,忽听墙外有马铃声,登墙看,见史思明正要骑马逃走,忙箭射去,正中思明,翻身落马。骆悦等把他捆绑了,带到柳泉驿,用绳子勒死。

骆悦等返报史朝义,用毡裹了史思明尸体,送归洛阳。史朝义即皇帝位,秘密派人去范阳,命张通儒等杀了史朝清及朝清母辛氏,以自己的部将李怀仙为范阳尹、燕京留守。

史朝义自杀宝应元年(公元762年)月初,太上皇玄宗病死,享年78岁。当时肃宗也患了重病,到了十日,也两脚伸,跟着玄宗走了。

广平王李亻叔即位,是为代宗。代宗因仆固怀恩之女是回纥登里可汗的可敦,便遣怀恩出使回纥,重修旧好,并向回纥征兵讨史朝义。登里可汗开始时不答应,经怀恩再劝说,才同意派兵。

十以雍王李适为天下兵马元帅,约期诸道兵及回纥兵马在陕州会合,进讨史朝义。代宗想命郭子仪为副元帅,宦官鱼朝恩和程元振坚决反对,只好任命仆固怀恩为副元帅。

战事告捷,怀恩进克东京和河阳城,捉住史朝义的中书令许叔冀、王由等。怀恩留回纥军于河阳,遣子仆固及朔方兵马使高辅成率步骑万余乘胜追击史朝义,到郑州,两战皆捷。史朝义逃到汴州,其陈留节度使关了城门不让他进去;朝义自濮州北渡黄河,其睢阳节度使田承嗣等领兵万来与他会合,又被仆固击败了,长驱进到昌乐(今河南南乐)东;朝义又率魏州兵来战,又被仆固击败。于是敌邺节度使薛嵩向唐泽潞节度使李抱玉投降,敌恒阳节度使张忠老投降了唐河东节度使辛云京。

史朝义逃到莫州(治所在今河北文安县以西的莫阝州),官军很快赶到。史朝义屡次出战,都吃了败仗。田承嗣要史朝义亲往范阳发兵来救,哪知史朝义前脚刚走,田承嗣便开门投降了官军这时史朝义的范阳节度使李怀仙也已投降了朝廷,并遣兵马使李抱忠领兵3000人镇守。史朝义逃到范阳,李抱忠关了城门不让他进城。史朝义派人去责问李抱忠,李抱忠说:“天不保佑燕,今既归唐,岂可反复。”史朝义要求让他饱餐顿。李抱忠答应了,命人在城东设食供应,结果家在范阳的将士都要求回家,史朝义点办法也没有,只好让他们走了。史朝义吃饱了,带着数百胡骑东奔广阳(今北京市杨柳青)。走到温泉栅,李怀仙派兵追来了,史朝义穷蹙无计,在树林中自缢而死,被李怀仙取了首级献给朝廷。

历时年的“安史之乱”到这时总算结束了。

藩镇割据“安史之乱”后,河北诸镇多是安、史降将。代宗广德元年(762年),授张忠志为成德军节度使,赐姓名为李宝臣;薛嵩为昭义节度使;田承嗣为魏博节度使;李怀仙仍守故地,为幽州、卢龙节度使。他们收集安史余党,各拥劲兵数万,自任文武将吏,不向朝廷缴纳赋税。他们又与山南东道节度使梁崇义,平卢、淄青节度使李正己结成姻亲,互为援应,对付朝廷。代宗只求无事,味笼络,但愿他们不生异心,不打算制裁他们。

代宗大历年(768年)幽州兵马使朱希彩、经略副使朱此与弟朱滔共同谋杀了节度使李怀仙,朱希彩自称留后;不久,朱希彩又为部下所杀,代宗正式任命朱此为幽州、卢龙节度使。大历年(773年)正昭义节度使薛嵩病死,弟薛萼继任留后。魏博节度使田承嗣公然为安禄山、史思明父子立祠,名为“圣祠”,并上表求为宰相;代宗遣使命田承嗣拆毁“圣祠”,同意加田承嗣同平章事。大历十年(775年)十田承嗣诱使昭义兵马使裴志清作乱,田承嗣佯称救援,引兵袭取相州(治所在今河南安阳),薛萼逃往京师。代宗派内侍到魏博晓谕田承嗣,要他各守封疆,田承嗣根本不睬,又派大将卢子期等攻占了洺州(治所在今河北邯郸东北)和卫州(今河南汲县)。

李宝臣和李正己向被田承嗣看不起,便趁机上表请讨田承嗣;朱此这时领兵到泾州保卫秋收,弟朱后为留后,为了表示对唐室的忠贞,也奏请征讨田承嗣。于是代宗下令贬田承嗣为永州刺史,命李宝臣、朱滔与河东节度使薛兼训攻田承嗣的北面;李正己与淮西节度使李忠臣(原名董秦)攻田承嗣的南面,从两面夹击魏博。

田承嗣虽然强悍,究竟寡不敌众。部下将士渐生异心,裨将霍荣国与裴志清先后投降朝廷;侄儿田悦领兵攻陈留,大败而回;骁将卢子期攻磁州,被李宝臣捉住,解送京师,枭首毙命。田承嗣惶急万分,便想了条计策,派人带了魏博的户口、甲兵、谷物等簿册,送给李正己说:“承嗣已经十岁,就要死了,几个儿子都没有出息,侄儿田悦也是个无用之辈。今日魏博所有,还不是为你守着,你何必出兵来攻打我呢!”李正己中了计,便按兵不动。于是河南各道都不敢进兵魏博。

田承嗣消除了南顾之忧,专心对付北方。这时,代宗为了表彰李宝臣,派中使马承倩到成德慰劳,回京时,李宝臣到馆驿送行,赠给他100匹绢,马承倩嫌少,当着李宝臣部下的面。将绢丢在路旁,大骂而去。李宝臣又羞又气,兵马使王武俊就说:“今日大帅立了功,这小子还敢如此无礼,将来寇平之后,还不知怎样对待你呢!倒不如放了田承嗣,使朝廷还有所倚重。”于是李宝臣也引军而回。

田承嗣得到消息,又使计,暗中派人到李宝臣的家乡范阳境内埋了块石头,上面刻了“帝同攻势万全,将田为存入幽燕”几个字。接着指使个术士去向李宝臣说范阳有天子气,并装着望气,带了人到范阳把石头挖来送给李宝臣。李宝臣看了石头上的字,正不知是什么意思,恰巧田承嗣派人送信来,约他同取范阳。李宝臣以为正应了石上的谶语,欣然同意。于是田承嗣陈兵边境,叫李宝臣先引精兵2000人袭取范阳。

朱滔因诸道退兵,也回军瓦桥,不妨李宝臣引军袭来,仓促应战,以致大败,急忙令雄武军使刘怦往守范阳。李宝臣听到范阳有备,不敢轻进。田承嗣得悉李宝臣已与朱滔交兵,便引军南回,并派人去对李宝臣说:“魏州有惊报来,我不能跟你去取范阳了,石头上的谶文是我跟你开玩笑的。”李宝臣又羞又恼,无奈也只好回军。

大历十年(776年)田承嗣上表请入朝谢罪。代宗下诏赦田承嗣罪,官复原职,准予他和家属起入朝。汴宋都虞侯李灵耀勾结田承嗣,杀了兵马使、濮州刺史孟鉴,自称留后,并效仿河北各镇,任命自己亲党为辖境内州的刺史和县令。代宗命淮西节度使李忠臣、永平节度使李勉、河阳城使马燧、淮南节度使陈少游、淄青节度使李正己征讨李灵耀。十李忠臣、马燧、陈少游与李灵耀大战于汴州城西,李灵耀军败,入城固守;田承嗣遣侄田悦领兵救灵耀,被李忠臣、马燧杀得大败;李灵耀连夜逃出汴州,在韦城被永平军将士杜如江捉住,解送京师处斩。

田承嗣看到汴州平定,怕朝廷派兵征讨,又上表朝廷,表示悔改,代宗又赦免了他,并叫他不必入朝了。李忠臣、李宝臣、李正己等看到田承嗣出尔反尔,狂悖无礼,朝廷也不能奈何他,便争相仿效。从此各镇割地自据,名为朝廷守土,实际上各自为政,朝廷再也无法对他们行使命令。

永贞革新安史之乱以后,藩镇割据的形势和中晚唐的历史相终始。割据状态的存在,造成国家分裂,阻碍经济和文化的发展,给人民带来严重的灾难。劳动人民反对割据,地主阶级的多数人士和商人也反对割据。从这点来看,唐朝政府要发愤图强,恢复统,是符合人心所向的,并非没有可能。问题是朝廷内部积弊太深,宦官专权,大臣朋党纷争,成为不治之症。它们又与藩镇割据交织在起,更加深了统治阶级内部的混乱。

中国古代历史上多次出现过宦官专权的问题,唐代也很严重。专制君主最相信亲近的奴才,这是宦官掌权的根本原因。唐德宗即位之初,很想有番作为,曾经疏斥宦官。

但是经历了几次变乱之后,对文臣武将都丧失了信心,结果仍然走进了与宦官共治天下的死胡同,愈陷愈深。兴元元年(784年)以宦官窦文场、王希迁为监神策军左、右厢兵马使。贞元十年(796年),又以窦文场、霍仙鸣为左右神策护军中尉。宦官领兵,成为制度。军队是国家机器中最强有力的部分,宦官掌了兵权,慢慢地连皇帝本人的生死废立,也操在手中了。

宦官的专横带给人民的灾难是异常沉重的。德宗时,宦官广占长安的“甲舍名园,上腴之田”,掌握了京畿半的土地。“宫市”是最能说明宦官残酷地掠夺人民的事情。

所谓“宫市”就是宦官出外采购宫中用物。开头还只低价强买,后来索性派批人,叫做“白望”,看中什么,便要什么。他们有时付1/10的代价,有时还要向货主勒索什么“进奉门户”和“脚价银”。

这时地方藩镇拥兵割据,中枢宦官弄权自恣。政治腐败、民怨沸腾,阶级矛盾越来越严重。地主阶级中比较有见识的部分人士,希望改变这个局面,挽救唐王朝的统治,于是有了王叔文改革的运动。

王叔文(753—806年),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出身寒门。旧史说他以棋艺进身,侍读东宫,成为太子李诵(顺宗)的心腹。

王叔文结纳了许多人才。与他同时伴读东宫的有王丕,此外以韩泰、韩晔、柳宗元、刘禹锡、陈谏、凌准、程异、韦执谊人,最为有名。改革失败后,人都被贬为边远地方的司马,后人叫做“司马”。此外还有吕温、陆质、李景俭、房启、李谅等,也和叔文志同道合。这些人各有所长。后人最熟悉的柳宗元、刘禹锡两人不仅长于诗文,而且都是我国古代著名的唯物主义思想家,王叔文认为这两个人的才能都可以做宰相。程异善于理财,他管江淮赋税,着重整顿工作,避免增加人民负担。“司马”后来只有他再受重用,就因为宪宗要借重他理财的本领。吕温识见颇高,他写过篇《诸葛武侯庙记》,认为自汉末以来,人心厌恶汉朝,诸葛亮兴复汉室的口号,不受群众欢迎。

贞元十年(805)正德宗去世,太子继位,王叔文领导的改革开始了。

这次改革,从开始就显得软弱无力。顺宗不能打破传统势力的束缚,因王资历太浅,只能任资格较老、出身名门的韦执谊做宰相。王叔文以翰林学士的名义,负实际的领导责任。翰林学士要为皇帝起草文件,可起“内相”的作用。但是这种做法,毕竟削弱了运动的声势。

新朝廷采取了些措施。

京兆尹李实是个民愤极大的酷吏。顺宗下诏把他革职贬逐。长安人民听到这消息,顿时轰动开了,大家高兴得欢呼赞叹。许多人拾了砖头石子,候他出衙,想给他吃点苦头,出口恶气。这个家伙知道了,只得偷偷地从小路溜走。

政府下诏宣布停止宫市,长安人民又高兴了阵。

政府还把禁闭在深宫里的宫人和教坊女妓600人,释放回家。下令免除欠税,禁止官吏在正税以外的额外进献。这些措施都受到人民的欢迎。但是它们只是些枝节问题,真正要改革朝政,就必须把兵权和财权接收过来。

财权不难解决。王叔文解除李奇诸道盐铁转运使的职务,请宰相杜佑兼领,自任副使,掌握实权。

争夺兵权是成败的关键。当时宦官的首领是俱文珍,做中尉统兵的是杨志廉、孙荣义。王叔文用移花接木之计,任命老将范希朝为左右神策军京西诸城镇行营兵马节度使,韩泰为副使。这道命令不涉宦官字,而使神策军脱离中尉管辖,改归范、韩人统率。这着儿走通了,对付俱文珍之流便易如反掌了。可是那些宦官门下走狗的将领,纷纷向中尉投影,说要改受范希朝的管辖了。宦官大怒,密令诸将拒绝服从政府命令。范希朝到了行营,诸将不来参见。王叔文知道了,无计可施,只有叹息而已。

同年俱文珍等勾结看不起王叔文等的大官僚,以顺宗久病为理由,宣布由太子李纯监国。月下诏禅位,诏书上必须用顺宗的年号,不好再用贞元,才改元永贞。

这幕政变完全是宦官制造的。

接着,王叔文、王丕和他们的同道纷纷被贬。王叔文被降为渝州司户,在第年处死。改革运动完全失败了。

元和中兴安史之乱平定后,中央权力日益衰落,形成藩镇与中央抗衡的局面。些强大的藩镇拥有重兵,自署将吏,不输贡赋。肃、代两朝的姑息,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德宗时的王帝之乱,充分显示了藩镇的跋扈。顺宗时曾利用王叔文等人锐意改革,以图振作,亦未成功。宪宗即位之初,面临的是各种矛盾交错发展的、危机严重的局面,宪宗注意吸取前代的经验教训,抓住有利条件,立志削藩,于是出现了段中兴局面。

元和元年(806年),针对方镇帅守除授不由中央及不入谢、不朝觐的现象重申法令,令诸镇入阁拜谢。与此同时,乘机更换方镇帅守,以防帅守久居地,发展地方势力。当时被更换的帅守30镇,不仅有东、西南地区的帅守,也有西北及中原的方镇,从而加强了对地方的控制。朝廷的易镇措施遭到了些方镇的抵制,西川刘辟拒不受征入朝,并出兵侵扰它镇;夏绥节度使韩全义入朝后,其甥杨惠琳自为帅守,拒绝朝廷任命的节度使入境;浙西的李奇起初佯求入朝,既而又拒绝入觐。在方镇帅守纷纷入朝易镇的形势下,昭义的卢从史、忠武的刘昌裔、宣武的弘等中原方镇却保持静默观望态度,而河南、河北的强藩更倚仗地理、军事和财政的优势,维持割据状态,不为朝廷法令所动。

所以中央要想重振朝廷威望,必须改变贞元以来害怕藩镇生事而味姑息的态度,实行武力削藩。宪宗根据各方镇与中央政治、军事、经济关系以及势力对比优劣的差异采取了不同的对策。

永贞元年(805年)西川节帅韦不死,留后刘辟使诸将表求节钺。朝廷不许,派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袁滋为西川节度使,征辟为给事中。刘辟拒不受征,阻兵自守。

朝廷不得已,想用妥协的办法换取暂时的安定,遂以刘辟为西川节度使,知节度事。刘辟并不满足,在要求兼领川遭到拒绝以后,发兵围攻东川节度使李康,企图以武力达到割据川的目的。在宰相杜黄裳的坚持和策划下,宪宗下诏讨辟,以崇宗文领兵。伐蜀战争进行了8个刘辟兵败被俘。在刘辟发动叛乱的时候,夏绥节度使韩全义以出征无功、骄蹇不逊被责令入朝,以李演为夏绥节度使。杨惠琳据城对抗,请继其舅韩全义为节度使。朝廷诏发河东、天德兵平定叛乱,不久,杨惠琳为夏州兵马使张承金所杀。

西川、夏绥两镇是关系边镇安危,乃至长安安危的重要军事重地。西川向担负着“抚蛮夷”、“殿邦国”的重任,是“宰相回翔之地”,夏绥也是防范西北边镇的要镇。在贞元朝廷的姑息下,西北边镇兵士动乱、擅自废立节帅的事屡有发生,这些都说明对西北控制的松弛。宪宗首先对西川、夏绥用兵,正是考虑到两镇的军事地位和作用,同时也考虑到西北边镇上有神策军监制,西川也非反侧之地,对两镇反叛的兵力中央有胜利的把握,所以,首战两镇并大告成功。

朝廷平定夏、蜀之后,藩镇气焰开始收敛,纷纷要求入朝。元和年(807年),镇海节帅李奇亦不自安,迫于形势要求入朝,但并无诚意,不久阴谋败露,遂发生叛乱。宪宗以淮南节度使王锷为诸道行营兵招讨处置使统领淮南、宣歙等道之兵进讨。李奇以宣州富饶,想首先攻取,派兵马使张子良、李奉仙、田少卿将兵3000袭击。人与牙将裴行立同谋倒戈,李奇被解送长安处死。李奇的平定,使东南财税重地获得安定,中央的财富来源得到了保证。在以后平定淮西的战争中,浙西殷富的财富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淮西是浙西平定后的下个讨伐目标。虽然有些方镇入朝,受制于中央,但河南、河北诸镇以及宣武、昭义、忠武等少数帅守仍保持独立的状态。削藩如不指向这些强藩,势必无法解除朝廷的腹心之疾。为了对付强藩,宪宗决意讨伐淮西。淮西与中央的对抗在李希烈时已然开始,李希烈参与卢龙、成德、魏博、淄青镇叛乱,自称禁帝。

李希烈死后,吴少诚继为节度使,派兵袭击唐州、许州,德宗合兵进讨,屡为所败。元和4年(809年)吴少诚死,吴少阳自为留后,后受命为节度使。年,少阳卒,其子吴元济自总兵柄,不迎敕使,发兵出侵掠。朝廷以淮西擅自继袭,肆行寇掠之故下令征讨。

以严绶为申、光、蔡招抚使,督诸道兵进讨。平淮西是元和中兴大业中关键性的战,从元和年到十年,战争进行了年。中央调动了全部人力和物力,战争比以往艰巨得多。淮西经过李希烈以后30多年的经营,形成了个拥有相当战斗力的武装集团。吴元济的叛乱,得到了淄青节度使李师道、成德节度使王承宗的支持,为了共同的利益他们南北呼应,极力破坏并阻止朝廷的平乱。李师道在元和元年为节度使以后,表面归顺唐王朝,暗中却和河北诸镇相勾结。他和王承宗上表请求赦免吴元济,遭到宪宗的拒绝以后,就发兵遣将,以助官军讨吴为名,派人在各地进行扰乱破坏,以行援助吴元济之实。如焚河阳转运院仓库,入京刺宰相武元衡,砍伤裴度,企图打击主战派。宪宗支持以裴度、武元衡主持讨伐事宜。元和十年(817年)夏,裴度自请督师,时值淮西连年交战,粮食缺乏,军心动摇,降唐者多为唐军效力。十唐、邓节度使李愬在降将李祐的引导下,雪夜奇袭蔡州(今河南汝南)。李愬将9000士兵分为3队,以训练有素的士兵3000为前锋,以3000人殿后,急行军130里,到达州城,大破吴元济,元济被俘获,淮西遂定。对淮西用兵的胜利提高了唐廷的威望,淄青李师道、横海程权、成德王承宗、幽州刘总相继归服,李师道也被部下所杀。至此,长期割据的藩镇表示服从中央,使自广德以来60年间藩镇跋扈30余州的局面有了很大的转变。

为了武力削藩,保证军费开支的供给,宪宗着手在财政上进行些改革。首先是改革了榷盐法。元和初年,李巽为盐铁转运使,将隶属于浙西观察使的堰埭收归盐铁转运使,罢除江淮因循权而置的公私堰埭,这是维护国家专利的重要措施。此外,以实估计算盐利,并进而强调除盐本外所得之利悉归国支,将东南盐铁财赋计入国家税收,统支配。李巽又整顿了漕运,以便将所征财赋顺利运往中央。为了改变方镇利用实估、虚估的差价进行盘剥、聚敛,以至对所属州税外加征的现象,宪宗采纳了裴土自的建议,对现行的赋税政策进行改革。元和年(808年)宣布:天下留州、送使物切按省估折纳赋税,不能随意征纳现钱和贱价折的匹缎。其次,规定节度使、观察地所治州征税,不足时方可征所属的其余州。为了贯彻改革税法的方案,中央派两税使到江淮以南财赋之地监督执行。又采纳李绛等人建议,在振武军、天德军开营田,以资军费。出宫人,绝地奉,禁南方掠卖奴婢,以及并省内外官,节省开支,等等。宪宗在政治、经济几方面的改革,使唐后期形成的藩镇跋扈、全国分裂、中央政权衰微的政治局面出现了转机,元和朝统治出现的新局面,被史家誉为“元和中兴”。

甘露之变永贞革新失败后,宦官更加专横跋扈。文宗为了摆脱宦官的控制,任命李训和舒元舆、王涯为宰相。再次谋划消灭宦官势力。

太和年(835年),任命大理卿郭行余为分阝宁节度使,户部尚书王王番为河东节度使,部署他们大量招兵,壮大自己的力量。又任命刑部侍郎李孝本为御史中丞,以太府卿韩约为金吾大将军,直接掌握首都及宫廷防卫权力。这些人都是李训的亲信,分别安置在要害部门和地区,为内外夹击、举消灭宦官集团做好准备工作。

这年十月的天,唐文宗在紫宸殿上朝,百官鱼贯入宫,依班序而立。金吾大将军韩约匆匆入奏说:“在左金吾厅后面的石榴树上出现了甘露,这是天降吉祥的征兆。

如果不是陛下圣明感动上天,不能得见甘露。”说完以后,韩约手舞足蹈给皇帝叩头。宰相李训、舒元舆也率百官拜贺,并请皇帝立即亲自观赏。文宗欣然同意,于是坐上龙辇出紫宸门,升含元殿。先叫李训去看看,他很长时间才回来。李训说:“甘露已经看不清了,但暂时不必宣扬出去。”唐文宗说:“有这样的事吗?”他示意叫宦官仇士良、鱼弘志等率领宦官前去探视。李训召集郭行余、王王番等,入殿受诏。王王番吓得全身哆嗦,不敢前去。只有郭行余受命诏募的亲兵数百人,携带武器等候在丹阳门外。李训召集这些亲兵,部署杀宦官的计划。河东兵陆续进京,唯独分阝宁军却观望不前。仇士良等进入金吾厅,正好遇见韩约,并发现韩约神情紧张。仇士良惊讶地问道:“将军为什么这样紧张?”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看见金吾厅里风吹幕起,里面藏着甲兵,于是仇士良慌忙往回跑,进了含元殿,他气喘吁吁地对皇帝说:“宫里要发生暴乱了!”李训等看到仇士良向含元殿方向跑去,急忙招呼金吾卫士,对他们说:“赶快到含元殿保卫皇帝陛下,进去以后,每人赏钱百缗。”金吾卫士刚要登含元殿,大宦官仇士良眼明手快,急忙令宦官抬着皇帝从殿后出去。李训上前拦住轿子,对文宗说:“臣奏事未毕,请陛下暂时留步。”仇士良怒气冲冲地说:“你们在宫里布置武装,要谋反吗?”文宗说:“这不可能。”仇士良根本不听,抢步向前来打李训,被李训推倒。随后李训从靴子里拔出匕首,要刺杀仇士良,被宦官拦住。仇士良被抢走。这时,罗立言率京兆逻卒300余名从东面赶到。李孝本率御史台从人200余名从西面赶来,并会同金吾卫士,登殿杀宦官10余人。仇士良令宦官在外面抵挡,自己引文宗走向宣政门。李训在后面追赶,被宦官郗至荣截住,并被其打倒。

宦官把文宗抬到宣政门。等李训挣扎着站起来,宣政门已紧闭。李训知道镇压宦官的计划已经失败,急忙换上从吏的绿衫,化装出宫。郭行余、罗立言、王王番也各自寻找藏身之处。

宰相王涯、贾束并没有参加李训消灭宦官的计划。他们看到殿中发生变乱,不知是怎么回事,仓猝之间回中书省,听候消息。宰相舒元舆因参与密谋,闻报先逃,王涯、贾束也跟着走出中书省。中书门下省的金吾卫生卒千余人,也都向外跑。此时禁军赶到,被砍死百人。大宦官仇士良,又分兵掩闭宫门,横加屠戮。所有诸司吏卒,及附近商贩,都惨死在宦官刀下,尸体狼藉、遍地朱紫。同时,大宦官又派骑兵千余人,追捕逃入。宰相舒元舆、王涯都被禁军捕获,各加镣铐,施以酷刑。

禁军大兴打伐之际,坊中地痞流氓伪托禁军,乘势骚扰,杀人越货、互相攻劫,扰乱了夜。第天清晨,百官上朝,日出以后才打开建福门。宫城内外戒备森严,禁军全副武装如临大敌,朝官只许带名随从。文武百官屏住呼吸慢慢前进,走到宣政门,只见大门禁闭。等到开了宣政门,进了大殿,唐文宗坐在紫宸殿。唐文宗见没有个宰相上朝,便对宦官说:“宰相王涯等为什么不上朝?”宦官仇士良说:“王涯等谋反,已逮捕下狱。”说到这里,把控告王涯谋反的状子及有关“罪证”呈上。文宗接过来略看下,敕令郑覃、令狐楚等上殿,把仇士良诬告王涯的状子给他们看,并且流着眼泪说着:“这是王涯的手笔吗?他如果真要谋反,定要正法。”于是敕令令狐楚、郑覃为代理宰相,并且叫他们起草诏令,宣告李训等罪状,但用语模棱两可,仇士良看了,很不满意。

仇士良讨厌令狐楚,于是提拔李石任宰相,和郑覃共同辅政。当时中央各部门主要官员已安排就绪,但是长安城内的秩序仍然混乱,流氓打手夜间继续劫掠。神策军将杨镇等各率500人,分屯通衢、打鼓警众,严禁抢劫,并杀戮首犯10余人,从而使首都社会秩序暂时安定下来。

过了几天,仇士良令禁军300余人,挑起李训的人头,押着舒元舆、王涯、郭行余、罗立言、李孝本等,游街示众,然后把他们推到独柳树下,全部斩首。他们的亲属,无论远近,也律处斩。

这就是“甘露之变”。从此以后,大宦官仇士良等气焰益盛。上胁天子、下凌宰相,唐朝政治更加腐败。

牛李党争牛李党争也是唐末政治史的重要内容。“牛李”是指党争中的两大派别——牛党和李党。其中李党的首脑人物为李德裕、郑覃、陈夷行、李绅等,牛党则以牛僧孺、李宗闵为首。他们之间存在着政见分歧,而旦构成党争,积怨渐深,又不免掺杂着许多派别之间的意气之争。唐宪宗元和年(808)宪宗诏开贤良方正、直言极谏制科,伊阙尉牛僧孺、陆浑尉皇甫是、前进士李宗闵在测试中指陈当时政治的缺失。李吉甫泣诉于宪宗,许多考官和参与制科的官员,都因此贬官。翰林学士白居易上疏,认为牛僧孺等直言时事,吏部侍郎杨于陵等以考策敢于直言,不应受到遣谪。不久,李吉甫出为淮南节度使。后来牛僧孺和李吉甫的儿子李德裕使牛李两派之间逐渐形成无法消除的嫌隙,酿成了势不两立的朋党之争,史称“牛李党争”。

李德裕以宰相子任官,不是由进士科第出身。当时科场风气浮薄,故李德裕对进士科多有批评,还协助武宗对进士科进行改革,整顿科场风气,任用精鉴徇公的人负责贡举,从而使科举制在定程度上得到健全。他在协助武宗改革方面也起过积极作用,是唐朝末期比较重要的改革家。牛僧孺出镇襄樊时,“汉水溢”(《新唐书·武帝纪》),李德裕便归罪于牛僧孺,免除了他的山南东道节度使职务,迁为太子少师,分司东都。李德裕还抓住各种机会打击牛党,或借武宗贬斥牛僧孺。他自己也以平泽潞功,进官太尉,封卫国公,达到他政治生涯的顶峰。而牛党则遭到了沉重打击。

武宗病死后,宣宗继位,即位听政第天就罢免了李德裕。宣宗素恶李德裕专权。

李德裕的贬黜,主要罪状有两条,第条是“擅改”《宪宗实录》,凡是不利于其父李吉甫的,他都加以削改。第条是参与制造吴湘冤案。牛僧孺派王相也久遭贬逐。

李德裕罢相,李党完全失势,牛党却大大抬头了。白敏中、令狐皁相继为相,牛党的后代都冠冕蝉联,如牛僧孺子牛蔚,唐懿宗咸通末年官至山南西道节度使;僧儒次子牛碐,僖宗乾符中,官至剑南西川节度使,等等。李德裕派的子弟及高位者很少。

牛李党争是唐王朝政治衰微的个重大表现。唐王朝的中枢统治集团早已失去了贞观时期那种融洽的君臣关系和臣僚关系,派别之间的争夺也给王朝政治统治造成了极大的内耗,使朝廷不能够最大限度地集中统治阶级内部的各种力量来对付各种社会矛盾。派别之争也使统治集团遗漏了许多有才有识有志之士,如李商隐、白居易等皆以党争而不得仕进,寂寞终身,只得退而与裴度等同“为文章,把酒,穷昼夜相欢,不问人间事”(《旧唐书·裴度传》)天补平均大将军唐朝末年社会矛盾急剧恶化,藩镇割据,宦官专权,各级官吏巧取豪夺,赋敛无度,广大劳动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唐朝虽然镇压了裘甫、庞勋起义,但并没能缓和社会矛盾和阶级矛盾,反而埋下了更大的不稳定。懿宗又不思励精图治,而是骄奢荒政,宠信谀臣、贬窜忠良。咸通十年(870年),庞勋起义的余部就相聚闾里,散在兖、郓、青、徐之间,进行反对朝廷的活动。这个地区成了唐末社会矛盾和阶级矛盾的热点,终懿宋朝,都没能消除这个热点。咸通十年(873年)懿宗死,时年41岁。大宦官刘行深、韩文约杀长立幼,立懿宗第子普王李俨即位,改名儇,是为僖宗,时年12岁。这个小皇帝专事游戏,斗鸡打毬,把政事全委托给从普王府带进宫来的左神策中尉田令孜。

这年秋,自虢州(今河南灵宝)直到海边,发生了大旱灾,小麦只收了半,秋粮几乎颗粒不收,老百姓只能以草为面,磨叶成粉充饥,无数百姓饿死。官府还要催缴钱粮,逼得百姓撤屋伐木、卖妻鬻子。整个关东地区愤怒起来了,股股贫民揭竿而起。僖宗乾符元年(874)十濮州(今河南范县)盐贩子王仙芝率众数千,在长垣(今河南长垣)起义。乾符年(875年)正,他自称“天补平均大将军兼海内诸豪都统”,传檄诸道,抨击唐朝廷官吏,同裘甫起义样,要建立个以公平为原则的社会。王仙芝与大将尚君长起攻克濮州、曹州(今山东曹县),队伍迅速壮大到数万人。

王仙芝贩私盐有个老搭档,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黄巢。黄巢是曹州冤句(今曹县西北)人,能文能武、善骑能射、行侠好义,曾经多次考科举落第。王仙芝起义,黄巢毅然投笔,与弟黄揆等聚众数千响应。

关东又发生大蝗灾,赤地千里、民不聊生、饿殍遍野。于是更多的农民纷纷聚义,多的千余人,少的数百人,投入王仙芝、黄巢起义。数月之间,黄巢所部也发展到数万,攻州略县,横行山东。

唐朝廷诏调淮南、忠武、宣武、义成、天平镇军急速集结曹濮地区镇压。十以平卢节度使宋蔚为诸道行营招讨草贼使,统指挥各道。乾符年(876年)宋威率军在沂州城下,与王仙芝大战,获胜。王仙芝、黄巢突然踪迹全无。宋威表奏王仙芝、黄巢已被消灭,就遣散诸道兵,自己也回青州(治所今山东益都)去了。百官入朝晋见僖宗,庆贺天下太平。

谁知过了,各州县纷纷上表报告说发现了王仙芝。朝廷只得又诏调诸道兵,惹得被征调兵士怨怒思乱,战斗力大为削弱。王仙芝、黄巢乘虚挥师西进,攻克阳翟(今河南禹县)、郏城(今河南郏县)。攻克汝州(今河南临汝)、阳武(今河南登封东南),兵锋直逼洛阳,东都大震。朝廷急命宋威统率本镇及平卢、宣武等镇兵进驻亳州(今安徽亳县),诏忠武节度使崔安潜发兵迎击,又调昭义节度使曹翔率步骑5000守卫东都,任命左散骑常侍曾元裕为招讨副使守卫东都,山南东道节度使李福扼守汝、邓(今河南邓县)要路,分阝宁节度使李侃、凤翔节度使令狐皁守陕州、潼关,以防义军入关。

王仙芝西攻郑州、中牟后,突然翻过伏牛山,疾驱百里,攻打唐、邓2州。再长驱南下600多里,攻克郢(今湖北钟祥)、复(今湖北天门县西北)2州。十回师攻申(今河南信阳)、光(今河南潢川)、庐、寿(今安徽寿县)、舒(今安徽潜山)州,又南攻蕲(今湖北蕲州)等州。黄巢也率部穿过山楂岈山(今河南遂平县西),与王仙芝部平行南下,在蕲州会合。

这时两支义军只剩下5000人马,王仙芝想受朝廷招安求官,派降官王镣送书信给蕲州刺史裴屋。裴屋正中下怀,与王仙芝约定,双方收兵不战,由他向朝廷为王仙芝求官。裴屋是宰相王铎的门生,他开城门延纳王仙芝、黄巢等义军将领30多人,设宴置酒,还送了义军很多财货,当场具表给朝廷为王仙芝请求委任状。

不久,宦官专程从长安到蕲州,送来告身,委任王仙芝为左神关押牙兼监察御史。

王仙芝拿到告身很高兴,王镣、裴屋等人都去向他祝贺。黄巢闻讯赶来反对,大发雷霆,大骂王仙芝:“当初大家共立大誓,横行天下,如今你人想去左军当官,叫5000弟兄到哪里去!”说完,痛打王仙芝。义军将领也齐声反对不已。

王仙芝怕触犯众怒,就没有受命,烧了官舍,在城中驱杀,裴屋逃奔鄂州去了。但黄巢与王仙芝从此分裂,王仙芝与尚君长带了3000余人,黄巢带了2000余人,在蕲州分道而去。

黄巢率部北上,行军1500里,乾符年(877年)春攻克郓州(今山东郓城)、沂州,杀天平节度使薛崇。然后突然再下山查岈山,与据山留守的尚让会合,休整。回兵中原,进攻宋州,与宋威所率忠武、平卢、宣武镇兵大战,打得宋威躲进城中不敢出战。

朝廷派左威卫大将军张自勉率兵7000赶来增援,黄巢怕受夹击,避其锋芒,不得不撤围,南下攻克安州,略地蕲、黄(今湖北黄冈北),又突然北上,攻克匡城(今河南扶沟西南)、濮州,打得唐朝廷晕头转向。

与此同时,长江以南也活跃着支由柳彦章率领的起义军。他们攻占江州(今江西江)。俘虏刺史陶祥,在江州建立水寨水军,拥有100余艘战船。

王仙芝与黄巢分裂后,直在湖北辗转作战。攻克随州(今湖北随州),活捉刺史崔休征,略地复、郢,连续打了几次胜仗。但唐朝廷已知王仙芝有投降之心,十招讨副使、都监杨复光派判官吴彦宏招降王仙芝。王仙芝回派尚君长等3员大将去见杨复光议降,3人在途中被宋威劫取。宋威上奏冒功,说他在战斗中俘获了尚君长等。杨复光得知后,上表揭露说尚君长是主动来投降的。朝廷派侍御史来审讯,审不明白,结果宋威杀了尚君长等3人。王仙芝白白牺牲了3员大将。

消息传到王仙芝军中,王仙芝大怒,率军自郢州直扑江陵(今湖北江陵)。荆南节度使杨知温不懂军事,不设防备。乾符年(878年)元旦,大雪纷飞,王仙芝渡过汉水,攻陷罗(大)城。城中将士退守子(小)城。杨知温若无其事,穿戴着文官袍帽上城抚慰士卒,还在城上赋诗给幕僚们看。山南东道节度使李福和驻扎襄阳的沙陀骑兵闻讯连夜赶来援救,在荆门(今湖北荆门)与义军遭遇,沙陀骑兵横冲直撞,义军战败。王仙芝得报,焚掠了江陵大城,往北向申州转移。

正月初,王仙芝在申州遭到唐招讨副使曾元裕的袭击,死、降、散2万人。王仙芝被迫南返,穿过大别山区。进入黄梅(今湖北黄梅)。不料曾元裕在此布置了伏兵,当王仙芝退入黄梅山时,官兵起,王仙芝牺牲,5万余义军大部战死,鲜血飞溅,染红了黄梅山峦。

黄巢挺进江南唐朝统治集团内部,固然矛盾重重,极度腐败,但在对待农民起义这点上,统治者的利益是致的,他们会暂时联合起来,动员切力量,镇压农民的反抗。当时,财政收入的主要地区——江南还控制在唐朝手中,那里的赋税不绝供应。这就使得统治阶级可以用搜刮来的财物“养兵”,增强军事力量。黄巢统率的农民军在山东、河南的活动中,到处受到唐朝官军的堵截。878年3黄巢攻破沂州、濮州,遭到曾元裕所部的阻遏。起义军转攻河南的襄邑(今河南睢县西)、雍丘(今河南杞县),又受到唐军的阻拦。

于是,起义军西击叶(今河南叶县)、阳翟,再度威胁到东都洛阳。

唐朝统治集团又慌慌忙忙地作了番军事部署:急调用在荆门(今湖北荆门)、襄州带的曾元裕军队回洛阳,担任正面防务;增调河阳(今河南孟县西)、宣武、昭义兵2000多名守卫东都皇宫;又调义成军3000人扼守轘辕(今河南偃师东南)、伊阙(今河南龙门)、虎牢(今河南荥阳西北)等洛阳外围的军事据点,迅速地组成了对起义军的包围圈。在这种形势下,起义军是不宜于进攻洛阳的。于是,黄巢采取了长途急进、挺进江南的战略方针。方面,江南是唐朝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地,进军江南,就可以切断它的经济命脉;另方面,江南唐军兵力薄弱,后防空虚;那时候,王仙芝的余部王重隐、曹师雄等已经攻占洪州(今江西南昌),在湖南、安徽、苏北带活动,进军江南,就可以联合江南各地的反抗力量,壮大起义军的队伍。因此,向江南挺进,就意味着在经济和军事两方面给唐朝政府以有力的打击。实施这个战略方针是极为重要的。

878年(乾符年)4黄巢率领起义军横渡淮河、长江,乘虚南下,进入江西,接连攻下了虔州(今江西赣州)、吉州(今江西吉安)、饶州(今江西波阳)、信州(今江西上饶),转战在浙江西部天目山区。起义军关心百姓疾苦,黄巢亲自为贫苦农民分盐,这对偏远山区的人民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农民踊跃参军,壮大了起义队伍。

唐政府急调高骈担任镇海节度使(驻杭州,今浙江杭州)。高骈以暴虐闻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刽子手。他到任,就分兵袭击起义军。起义军屡战不利。黄巢就采取机动灵活、避实就虚的战略,继续率军南进,攻入浙东。那年8起义军度攻占浙东首府越州,浙东观察使崔璆投降。黄巢决定继续南下。本来打算从海路进入福建,但时无法弄到供10万人远渡的船只。于是,起义军以顽强的意志和惊人的毅力,克服重重困难,开辟了条从衢州(今浙江衢县)到建州(今福建建瓯)长达700多里的山路,胜利地进军到福建。879年初(乾符年十月),起义军攻下了福州(今福建福州)。

黄巢进城以后,方面镇压了批仇视农民起义的反动分子,另方面对般地主阶级知识分子则采取了宽大政策。这对分化部分阶级敌人,起到了良好的作用。起义军打击了福建大部分州县的贪官污吏,大长广大群众的威风,革命力量有了较大的发展。

8斗志昂扬的起义军战士,冒着酷暑,浩浩荡荡地通过潮州、梅岭山区,向南方重镇——广州(今广东广州)进军。岭南节度使(驻广州)李迢,在大军压境、兵临城下的紧急形势下,又唱起“招降”的老调,声称给黄巢“广州节度使”的官位,企图以此为诱饵来缓和农民军对广州的进攻。但是,黄巢不同于王仙芝,李迢也没有逃脱被俘的下场。

广州是唐朝重要的对外贸易港口,各国的珠宝、玉器、香料等奢侈品都由那里进口,我国的丝织品、瓷器等也由那里运往亚洲和欧洲各地。广州是唐政府主要的财赋供应地之。那里聚集着许多豪商、恶霸,对劳动人民进行残酷的掠夺和奴役。10起义军攻下了广州,这不仅在政治上,而且在经济上,给了唐政府严重的打击。大批贪官污吏、豪商恶霸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起义军又分兵西取桂州(今广西桂林)等州县。至此,东起广东、福建,西至广西、海岭以南的东西千里之地,都在起义军的控制之下,农民军挺进江南获得了完全的胜利。

从878年春起义军渡过长江起,到879年秋起义军攻下广州、控制岭南大片土地止,历时约1年半。黄巢率领农民军战士,顶风冒雨、披荆斩棘,始终以坚定的革命意志、不屈不挠的战斗精神,进行着武装斗争。在南下过程中,起义军先后途经今河南、安徽、江西、江苏、浙江、福建、广东、广西等8个省区,沿途会合了在江南坚持斗争的王仙芝的余部,吸收了广大的贫苦农民,队伍迅速发展到几十万人。农民起义军之所以得到发展和壮大,其重要的原因是义军紧密联系广大贫苦农民,关心他们的疾苦。起义军所到之处,都采取了焚烧反动官府、处死贪官暴吏、救济贫苦人民等符合广大劳动群众愿望的革命行动。所以,群众拥护起义军、参加起义军,是理所当然的。

大举北伐克长安黄巢在岭南积极准备下步的军事行动,把矛头直接指向唐朝的中央政府。他发表文告,自称义军百万都统兼韶广等州观察处置使,历数宦官专权、官吏贪污残暴、考选不公、埋没人才等弊病;宣称禁止刺史添置私产,县令贪赃者灭族;明白表示引军北上,入潼关克长安的决心。这篇文告得到了人民的欢迎,把斗争引向个更高的阶段。

这年十黄巢大军从桂州(今广西桂林)出发,编了几千只大木排,乘着水涨之势,浩浩荡荡,沿湘江而下,经永、衡2州(今湖南零陵、衡阳),直抵潭州(今长沙),猛攻1天,便打下了这座10万大军防守的城市。

这时担负镇压义军任务的是荆南节度使、南面行营招讨都统王铎。他原任宰相,是个典型的老官僚。他带着批“旧族子弟”的幕僚,在江陵纵情声色、逍遥自在,把前方的军事交给部将李系负责。李系是名将李晟的曾孙,其实不懂军事只会在没事时说大话。王铎却以为李氏家世代良将,必然可用,派他去守潭州。不料黄巢兵临城下,他便急急忙忙地溜掉,把城池丢了。

尚让率领得胜之师,进逼江陵。尚让还没有到,王铎已逃往440里以北的襄阳去了。

十月初,黄巢大军进入江陵。这时江陵已被王铎的部将大肆焚掠,变为座空城了。

从当时的交通线来看,由江陵出襄阳,北入河南,距离最近,取径最直。黄巢本来也准备走这条路,但是到了距襄阳270余里的荆门时,中了唐将刘巨容、曹全曰政的埋伏,前队败了阵。黄巢向惯用避实击虚的战法,他见正面唐军力量较强,便改变方向,于十月初放弃江陵,由水路沿江东下,攻破鄂州的外郭。在广明元年(880年)的上半年中,转战江南,先后攻下过饶、信、池(今安徽贵池)、歙、衢、婺(今浙江金华)、睦(今浙江建德)等州,西起江西、东至浙东,声势非常浩大。

唐政府用淮南节度使高骈做诸道行营都统,对付义军。高骈是个老军阀,颇有作战经验。当时驻屯扬州,兵精粮广,都统有调动各处兵马的权力,力量更是雄厚。他确是义军最强大的敌人。他不仅守淮南,而且派部将张璘深入江南,进攻义军。月间,黄巢在信州战歼灭张璘全军,大大地打击了高骈的气焰。这仗为渡江北上打开了道路。

月底,起义大军攻克宣州。月间,从采石(今安徽当涂西北)渡江,攻下和、滁2州(今和县、滁县),挥戈东指,直逼天长、合,进至离扬州50里的地方。

自命为世之雄的高骈,只想保全实力,不敢出战,诈称得了风瘫病,躲在扬州城里不动。黄巢知道后顾无忧,在天长屯驻扎了40多天,在月间全军渡淮,进驻今皖北豫东带。

于是黄巢自称天补大将军(作率土大将军),向各地唐军将领发出通牒,叫他们各守本境,不要听从政府调遣,前来抗拒;又声明吊民伐罪的宗旨,表示入京问罪,与众人无干。这样来,唐军士气更加低落,藩镇只图自保,观望形势,因而朝廷陷于孤立,河南郡县纷纷陷落。只有泰宁节度使齐克让军,勉强抵敌,然而兵不满万,节节败退,连招架之功也没有了。

十黄巢率领60万大军,不战而下东都洛阳。留守刘允章与百官迎降。

黄巢入城,慰问居民,秩序井然。

唐政府手里的武力只有神策军了。这支队伍多年来粮饷优厚,是宦官用以专制朝政、废立君主的工具。说起战斗力来,却是点都没有。军士多半是富家子弟,出了贿赂取得军籍,仗这身份横行市井。听说要打仗,连忙雇些病坊里的穷人做替身。这些人连兵器也不晓得怎么拿,哪里会打仗,何况他们哪里肯打,自然接触便溃散了。

十月初(881年1月4日),义军进至潼关,黄巢亲临前线,全军欢呼,声威之盛,真是惊人。唐军都是惊弓之鸟,那里见得这般阵势。齐克让军队在关外抵挡了下,便烧营溃退。潼关旁边有个山谷,平日防商贩逃税,禁止通行,叫做“禁阝亢”,里面灌木寿藤长得异常茂密。溃兵夺路乱奔的时候,往“禁阝亢”里钻,夜工夫居然踏成了条平坦的道路。

初,义军填平关外的天堑,进兵攻关。尚让和黄巢的外甥林言,分兵从“禁阝亢”绕到关后,前后夹攻,于初天明时完全攻克潼关。

长安得讯,顿时大乱。十月初,僖宗和宦官田令孜带了几个亲王、妃嫔,率神策军500人,偷偷出金光门,昼夜不停地飞跑,逃往西川。百官没有预料到局势变得这样快,早晨还去上朝,退朝之后,听得败兵进城,才惊慌逃窜。

溃兵、恶少乘机打劫,长安城中闹得乱糟糟的,幸而义军赶到,很快制止了这场扰乱。

当天午后,前锋将柴存进入长安。唐朝金吾大将军张直方带了数十名文武官员,到霸上迎接黄巢。黄巢乘辆金装肩舆,左右随从,披着长发,发上扎了红绸,手执兵刃,身披锦绣,团团簇拥着他。军队人强马壮,轻重车辆充塞道路,千里不绝,浩浩荡荡地进入京城。

长安带的老百姓扶老携幼,潮水般涌去夹道迎接和观看义军的队伍。尚让沿路向人民说明义军宗旨:“黄王起兵,本为百姓,不像李家虐待你们,你们只顾安居乐业好了!”义军将士又将钱帛散发给穷苦百姓。这就是义军初入长安时的景象,也是唐末农民起义发展的顶点。

大齐金统皇帝广明元年十月十日(881年月十日),含元殿上战鼓咚咚,这是黄巢即位的乐声。接着,他登丹凤楼,宣布赦书。新政权国号大齐,改元金统,任尚让为太尉兼中书令,赵璋为侍中,孟楷、盖洪为左右仆射兼知左右军事,崔璆、杨希古为同平章事。

新政府严厉地镇压了批罪大恶极的唐朝皇族和大官僚地主,及些顽固的反动分子。宰相豆卢瑑、崔沆等隐匿不出,被义军搜获杀死。张直方表面上带头迎降,实则包庇亡命之徒,阴谋复辟,也被查出处死。对长安般朝官,规定品以上停职,品以下留任,参加义军的诗人皮日休也充当了翰林学士的职务。

金统年(唐中和元年,881年),凤翔节度使郑畋纠合西北各镇,反攻长安。月初,义军主动退出长安,宿营霸上。唐军先头部队进了城,大肆掳掠。城中的反动分子也活跃起来,有的帮唐军作战,有的浑水摸鱼,跟着官兵抢劫。义军乘此机会,由孟据统兵,重入长安,杀死唐将程宗楚、唐弘夫等,把入城部队消灭了成。月初十,黄巢回到长安,对城里的反动分子进行了又次镇压。

大齐金统政权建立了,郑畋指挥的反攻被击退了。黄巢领导的义军取得了伟大的胜利,然而他没有料到,胜利正在偷偷地从他手里溜走。

黄巢进了首都,没有乘胜追击,彻底消灭唐朝中央政府;组织新政府以后,又没有进步考虑应该实行哪些措施,来巩固斗争的成果,实现原先的远大意图。从当时的情况看,他是把攻占长安、组织政权看作大功告成,可以坐待各方面的归顺。在巨大的胜利面前,他眼花缭乱了,有些陶醉了。

反动势力乘此机会整顿改组了它的阵线。唐僖宗到了兴元(今陕西汉中),便发布诏令,号召天下藩镇出兵镇压义军。他到了成都,情势安稳了,更可以在那儿发号施令。

这个政府尽管腐朽,但它的存在总表明唐朝并没有被消灭,使切反动力量有重新组合的核心。

长安刚陷落的时候,许多地方军政长官惊慌失措,确有些人表示愿意降齐,连那个郑畋也用诈降为缓兵之计。黄巢真的缓了兵。过了3个多形势大变,郑畋便联合各镇,反扑过来了。各地方的节度使,由于阶级的对立,在反黄巢这点上。

分散的反动力量逐渐联合起来,向长安采取围攻的姿态。

在义军这面,军事地位由主动变成被动了。这是“流寇主义”造成的恶果。

多年以来,黄巢转战南北、避实击虚,使唐军防不胜防,取得辉煌的胜利。天下各地,多的是受苦受难的农民阶级兄弟,义军不愁兵力得不到补充。地主阶级中些找不到出路的人才,见义军强大了,也会前来投靠。流动作战正像滚雪球,愈滚愈大。在这个地区因“气候”不利而缩小了,滚到另个地区去,又会迅速地扩大。至于给养粮饷,因为到处都有府库仓廪和豪富的资产可以没收,加上人民的输纳,决不会感到匮乏。这些是流动作战的好处,应该承认。但是进入长安以后,情况变了,这些有利条件统统消失了。

起义军向没有注意巩固占领的地区,军队前进,就把占领的城市乡村都放弃了。

这在初期力量不足无法固守,是不足为奇的。到了南方,由于要北上推翻唐政府,势难留兵岭南,这也合情合理。但是到渡江北上之后,取而代之的时机已经成熟,还不考虑这个问题,实在是个致命的错误。黄巢进了长安,所有不过关中的小部分,连东都洛阳也不在手里。于是系列的问题都出现了。

首先是变成了挨打的目标。以前唐军处处设防,黄巢以全军击其点,常占优势。

如今坐守长安,遭受围攻,陷入了被动地位。

其次,兵源、饷银都没有了来源,出现了严重的粮荒。义军守着长安,失掉了与广大农民群众的联系,不要说没有土地来满足士兵和农民对土地的要求,连兵源也丧失了。

关中地区,由于长期受唐朝统治者残酷的压榨和剥削,生产凋敝,向来苦于粮食不足。

义军数十万之众云集于此,粮食问题实难解决。加上唐朝军队在长安外围肆行掳掠,使这带人口流散,土地荒芜。长安孤城,益发难以维持,粮价曾涨到3万文斗,数百倍于晚唐的正常价格。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义军的力量就大大地削弱了。

另外,情况困难了,义军内部的裂痕也出现了。黄巢部下将领,能够不屈不挠坚持斗争到底的,很难举出什么人来;反之,在危急之际投到敌人阵营中去的,却很不少。这很可能是因为闯荡江湖的人多,真正从贫苦农民出身的少;顺利时同打天下容易致,艰难时肯力战牺牲的就不多了。朱温可以算做个代表人物。他出身贫苦家庭,却从小不肯劳动,游手好闲,是个泼皮无赖。他具有定的反抗性,但更富于投机冒险的习性。以参加起义始,以叛变投降终。

金统年(唐中和年,882年)朱温叛变,在军事上给敌人打开了缺口。当时朱温驻兵同州(今陕西大荔),独当面,负屏障长安的重责。不料他见义军声势渐衰,又与孟楷有点矛盾,竟降了唐朝。唐僖宗知道了,喜出望外,赐了个名字,从此改叫朱全忠。

此后,唐军加紧了围攻,并调沙陀贵族李克用统领的4万名穿黑衣的“亚鸟军”,投入战斗。李克用本姓朱邪,李是赐姓。他是镇压庞勋的朱邪赤心的儿子,父子两代都是农民起义军的死敌。

金统年(唐中和年,883年)的春天,义军陷入了苦战的局面。同州梁田坡役,伤亡数万,大将赵璋战死。接着华州等据点失守,长安屏障尽失,坐守危城,势必覆没。黄巢不得已于月初晚上,撤出长安,由蓝田关入商山,望东而去,沿路边撤边故意把金银财宝丢撒在路上,追赶的官兵见了,争先恐后抢拾,无心紧追。于是黄巢摆脱了追军,平安退入河南。

黄巢进长安、弃长安,都没有什么破坏行动。唐军进了长安,烧杀抢劫、无所不为,宫室民居,绝大部分都遭破坏,壮丽的长安城几乎变成了片瓦砾场。后来唐僖宗虽力加修缮,然而旧日的面目,直没有完全恢复。

狼虎谷的悲剧黄巢退出长安时,有兵18万人,战斗力仍很强劲。如果他能认真总结经验教训,用己之长,击敌之短,仍旧可以大有作为。可惜他到了河南,又犯了个战略错误,硬打陈州(今河南淮阳)300天之久,结果遭到重大挫折,并且导致了失败的结局。

孟楷率领先头部队遭陈州刺史赵皃袭击,被俘牺牲。黄巢大怒,集结主力,围攻陈州。在感情冲动之下,他忘了利害,犯兵家大忌,屯兵坚城之下,不顾切地猛攻。

日子久,兵力疲乏,河南连年饥荒,粮食也非常缺乏。唐乘机集结援军,准备在陈州附近打次歼灭战。金统年(唐中和年,884年)月初,黄巢被迫解围,引兵北上,在中牟(今属河南,在郑州、开封间)被李克用袭败。尚让带了部分队伍,投到徐州节度使时溥那里;另外些旧将,逃往汴州(今河南开封),投奔朱温,后来都成为朱温部下的大将。这些人都是农民起义军中的败类。

黄巢率余部东走,连遭追兵掩击。黄巢和兄弟黄邺、黄揆、外甥林言等,退到泰山狼虎谷(在今山东莱芜境),力竭自杀。林言持黄巢弟兄的首级,带了黄巢的家属,投往时溥,也为追兵所杀。轰轰烈烈的持续11年之久的农民大起义至此结束了。

代十国朱温建梁镇压了黄巢起义,并没有能挽转唐朝急剧衰落的命运。在镇压黄巢起义中,各路诸侯都乘机拥兵自重、割据称雄,不受朝廷制命,相互攻并。汴州刺史朱温与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的战争刚刚停下来,朱温又同蔡州节度使秦宗权打了起来;结果朱温攻灭秦宗权,成为中原地区最大的割据势力。

僖宗文德元年(888年)僖宗封朱温为蔡州面行营都统,诸镇兵都受他节度,实际上赋予了朱温征伐吞并邻道的合法权利。僖宗暴死,时年27岁。大宦官杨复恭拥立皇太弟寿王杰即皇帝位,改名敏,是为昭宗。昭宗加封朱温兼侍中。昭宗龙纪元年(889年)昭宗加封朱温兼中书令,晋爵东平郡王。朱温军势大盛,取代了秦宗权而成为中原最大的割据势力、唐朝廷最大的威胁。

昭宗在位期间,朱温在朝廷中有奸相崔胤做他的内应,专事东吞西并。到乾宁年(897年)朱温灭朱王宣,于是天平(郓、齐、曹、棣)、秦宁(兖、沂、密)、感化(徐、宿)、忠武(陈、许)、宣义(郑、滑、濮)5镇14州全归朱温。到昭宗光化年(900年)十朱温率军攻打定州(今河北定县),于是河北诸镇都表示服从朱温。举目天下,已无人能独力抗衡朱温了。

乾宁年,长安发生宫廷政变。神策军左右中尉刘季述、王仲先等率禁兵千人把昭宗禁闭在少阳院,矫诏称昭宗为太上皇。十日,拥立太子。宰相崔胤向在定州行营的朱温告难,要他发兵问罪。朱温还师大梁,正好刘季述派养子力度和供奉官李奉先送到矫诏,还许诺把大唐社稷送给朱温。朱温犹豫不决,召将佐商议。有人认为:

“朝廷大事,不是藩镇所应当参与的。”天平节度副使李振主张出兵靖难,说:“王室有难,这实在是建立霸业的最好机会。个宦官小子敢废天子,公不能讨伐,怎么还能号令诸代十国侯。而且幼主位定,天下之权就尽归宦官了。不靖王室,是把太阿之柄授于他人。”朱温正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于是大悟,囚禁了使者,派亲王蒋玄晖到长安与崔胤共谋平乱。

右神策中尉王仲先治军很严,查出贪污舞弊的军校都痛打不恕,还要追出赃款,禁兵向对他不满。昭宗被禁,左神策指挥使孙德昭尤愤愤不平。崔胤侦知,命判官石戬笼络孙德昭,传示崔胤的衣带书,要他杀刘季述、王仲先人,迎皇上复位。孙德昭口答应,又去联络了禁兵将领董彦弼、周承海。十孙德昭伏兵安福门,杀了王仲先。天复元年(901年)正月初,昭宗复位,在长乐门楼接受百官朝贺,董彦弼、周承海捉了刘季先等大宦官,押到楼前受审,乱杖打死。昭宗论功行赏,任孙德昭同平章事、充静海节度使,崔胤进司徒,进封朱温东平王。

朱温野心更大了,存心要篡代唐室,积极谋划。他收服了河北,命大将张存敬率兵3万进军河中,剪除最大的敌手李克用的羽翼。河中节度使王珂是李克用的女婿,遣书向李克用告急。李克用还书说他寡不敌众,不如弃城举族归太原。王珂又遣书向凤翔、昭义节度使李茂贞求救,李茂贞连回音也不给。张存敬兵围河中,城中守兵都无斗志,于是王珂请降。朱温得报,从洛阳赶到河中受降,将王珂举族迁往大梁,派人在途中杀王珂。

李克用派使者送重金给朱温修好,朱温怪李写的信言辞不逊,派大将氏叔琮统兵5万合魏博等镇兵大举进攻河东。氏叔琮连克泌州、泽州、潞州,直抵晋阳。李克用日夜抵御,挡住了氏叔琮的攻势。后因粮草供应不上,又逢连日大雨滂沱,士卒疟疾痢泻不止,朱温才命氏叔琮撤围还兵。但在篡唐的道路上,已不必再担心李克用与他角逐了。

昭宗又封朱温为宣武、宣义、天平、护国(河中)4镇节度使。于是,自蒲、陕东到海滨,南起淮水直到黄河诸镇都为朱温所有。

当时凤翔、昭义节度使李茂贞也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意。

朱温于天复年(902年)引兵入关,并打败了李茂贞,抢到昭宗,迁至洛阳。随后又在天祐元年(904年),杀了昭宗,立昭宣帝,又称哀帝,并控制了唐朝政权。自此后,唐室衰微,朝臣官僚仅备员而已。同时,些旧臣百官见所倚之主倍受凌辱,因而阴私悲愤之志,又对那些新发迹的官僚看不起。朱温为了打击旧日的高门望族,扫清妨碍他篡唐称帝的社会势力,方面培养自己的心腹,另方面也想要清除朝内旧臣。

天祐年(905年)朱温指使蒋玄晖缢杀了昭宗诸王子,投尸池中。朱温又聚杀了裴枢等朝士30多人,投尸黄河。他为所欲为,百官都俯首听命,唐朝廷实际上已成了梁王朝廷。

到了秋天,朱温又收了唐、邓、复、郢、均、房、荆、襄州。他取代唐室的心更迫切了,日夜在大梁修建宫阙,并密嘱右谏议大夫、同平章事柳璨与蒋玄晖等密议传禅事。柳、蒋等议:魏晋以来,都是先封大国,加锡、殊礼,然后受禅,梁王受禅也应按这次序进行。他们把议定的程序报告了朱温。朱温急着要当皇帝,听还要有这么多的程序,不由大怒。王殷等原本妒忌蒋玄晖权宠,这时乘机进谗言,说蒋、柳等人想延长唐朝寿命。

消息传到蒋玄晖的耳中,他吓得急忙去见朱温,说明详情。朱温不悦,说:“你们讲这些闲事来阻我大事,假使我不接受锡,难道就不能作天子了吗?”蒋玄晖忙辩白说:

“唐祚已尽,天命归王,这是愚人智者都知道的。玄晖与柳璨不敢违背王德,但因如今晋李克用、燕刘仁恭、岐李茂贞、蜀王建都是我们的劲敌,王受禅过快,他们不服。所以不得不步步来,这是为王创万代之业呵。”朱温大声怒斥说:“奴才果然反了!”玄晖吓代十国得诚惶诚恐,急忙辞别,与柳璨加速进行。

半个月后,哀帝按柳璨、蒋玄晖议,以朱温为相国,总百揆;以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天雄、武顺、佑国、河阳、义武、昭义、保义、戎昭、武定、泰宁、平卢、忠武、匡国、镇国、武宁、荆南等21道69州为魏国,进封朱温为魏王,加锡。蒋玄晖传带哀帝手诏去大梁见朱温,朱温怪事情办得迟了,怒不接受。蒋玄晖还报表帝,说梁王怒不消解。次日,柳璨奏称:“人望归梁王,陛下释重负,如今真是时候。”促哀帝速速禅让。当天哀帝就派柳璨到大梁传谕禅让之意,朱温假作姿态,不接受。

这时,何太后哭着差遣宫人去请求蒋玄晖,皇帝让位以后,能保全她和皇帝的性命。

这事又被王殷等侦知,王殷再次向朱温进谗言,说柳璨、蒋玄晖、张廷范夜赴何太后积善堂宴会,对太后焚香发誓,要兴复唐宗。朱温大怒,密杀何太后;斩了蒋玄晖,焚尸都门;车裂张廷范,斩了柳璨。柳璨临刑前高呼:“负国贼柳璨,死得应该!”

元祐年(906年)秋,朱温在平定贝、博、澶、相、卫5州后,大举进攻幽州、沧州、久攻不下。这时潞州守将昭义节度使丁会闻昭宗被弑凶讯,倒戈,举军投降了李克用。朱温烧营而还,休兵贝州。他自感威望受挫,深恐内外离心,决意迅速受禅。

次年(907年)正哀帝派御史大夫薛贻矩到大梁慰劳朱温。薛贻矩见了朱温说:“殿下功德在人,天、地、人心都已去唐室,皇帝要行禅让之事,做臣子的哪敢违背。”说完,就行君臣大礼。薛贻矩还洛阳,报告哀帝说:“梁王有受禅之意了!”于是哀帝下诏,在月禅位给梁王。

唐大臣们共奏请哀帝退位,宰相又率领百官到元帅府劝进,朝臣、藩镇也相继向朱温劝进。

唐哀帝降御札禅位给朱温。大唐自公元618年李渊建国至今,走完了290年的历程,宣告灭亡。

朱温改名晃,正式即皇帝位,改元开平,梁朝建立。

开平年(908年)唐末代皇帝李木兄被朱温所害,年仅17,谥曰哀皇帝。

大梁之战后梁龙德元年至年(921—922年),镇、定州割据集团连续发生争夺统治权的内乱。即后梁龙德元年(921年)王镕养子张文礼(亦名王德明)发动政变,杀死王熔,自为留后,并与后梁暗通。李存勖派兵攻之。王处直恐唇亡齿寒,使其子王郁招契丹兵入境,以牵制晋军。李存勖便亲率晋军攻镇、定,再度转兵北向。在南线,晋军已夺占了些黄河渡口,但无力南进,与梁军保持对峙状态。直到龙德年(922年)李存勖才兼并了镇、定,摆脱了两面作战的不利形势。第年(923年)李存勖于魏州称帝(即庄宗),建立后唐,改元同光。继而又乘梁将卢顺密投降的机会,夺取了黄河南岸的重要据点郓州城(今山东东平西北)。

后梁丧失河北后,人心动摇,士气更加沮丧,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日益严重。朱友能(朱温侄子)据陈州(州治在今河南淮阳)反对朱友贞,将领之间也相互排斥、倾轧和互不信任。

后唐同光元年(923年)梁军将领康延寿秘密请降了唐军,为李存勖制定袭汴代十国灭梁的战略决策,提供了非常有价值的情报。灭梁之战迅速展开。

后唐同光元年(923年)十月初,李存勖亲率唐军精锐自杨刘过河南下;初,进至郓州城,当天午夜越过汶水,并以李嗣源为前锋继续南进。初晨,与梁军王彦章部相遇,战而胜,并攻克梁中都(今山东汶上),俘获梁名将王彦章(号王铁枪)及都监张汉杰等200余人,击杀数千人。李存勖听了李嗣源的分析后,更坚定了奇袭大梁的决心,立即命令部队向大梁进发。当时,唐军士气高涨,踊跃愿行。十月初傍晚,李嗣源率领前军倍道兼程,奔袭大梁。初,李存勖率后军从中都出发继进。初,唐军进抵曹州(今山东定陶西),梁守将遭不意袭击被迫出降。

唐军占领曹州后,不停顿地长驱向西急进,直逼大梁。此时,朱友贞得悉王彦章被擒,非常恐慌,急忙召群臣问策,皆莫能对。无奈之下,派遣张汉伦驰骑北上召开凝迅急回救,同时又令开封尹王瓒强征民众为其守城。但张汉伦行至滑州被段凝所决之黄河水所阻,不能继续前进。大梁此时已陷于极度混乱之中,朱友贞“日夜涕泣,不知所为”。

十月初,朱友贞得知唐军已逼近大梁后,在绝望中自杀身亡。初晨,李嗣源所部进至大梁城下,急攻封丘门(北门),梁将王瓒开门出降。李存勖亦率后军赶到,从大梁西门入城,后梁百官列队迎谒。李存勖进行安抚,使各复其位。

十段凝得知大梁危急,率领5万主力自滑州回救,行至封丘(今河南封丘)时,得知大梁失陷,也投降了唐军。至此,后唐灭了统治中原17年的后梁,战争也随之结束。

后唐灭亡说起后唐初年形势,经济上虽有困难,其实颇有可观。它拥有的土地,等于后梁和晋的总和。如果把同光年(925年)灭掉的前蜀算进去,比代的其他代,都要大得多。以现在的行政区划看,后唐的辖境大体相当于河北(缺小块)、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川(缺小块)省加甘肃、宁夏各部和江苏、安徽的淮北部分以及湖北的北部。

后唐的统治者如果稍有善政,消除割据,恢复统,并不见得十分困难。南方割据各国的君臣开头都很恐慌,纷纷派使者朝贡,打听中原的情形。荆南高季兴还亲自到洛阳,以前朝地方官的身份朝见庄宗,表示拥护新王朝。他看了朝中的情况,知道后唐不会长久,心就宽了。吴国徐温的谋士严可求远在江南,他根据所得的情报,也作出“唐的内部不久必有变化”的判断。

后唐根本没有考虑过恢复生产的措施。租庸使孔谦味横征暴敛,满足宫廷挥霍的需要。政府发出些减免赋税的官样文章,实际行动却和它完全相反。人民觉得新王朝的赋税比旧王朝更重,孔谦却得了“丰财用国功臣”的称号。

后梁政府开的黄河决口,继续排出滔滔浊流,淹没下游的广大田亩。这个人为的自然灾害,使人民更加忘不了梁、唐统治下混战的罪行。

李存勖靠武力取得了天下。开国以后,士兵很快便滋长了怨望。原来当时储藏财物的库有内府、外府的区别,外府收藏经常性的财政收入,供给军政费用;内府收藏各项献贡,专供皇帝挥霍之用。外府经常极为空虚,内府却极为充实。政府要发犒军饷,数目不够,皇帝也不肯拿出钱来。

代十国同光年(925年),灾荒严重,政府根本发不出军粮。同光年(926年),魏州爆发了次兵变。李克用的干儿子李嗣源本受庄宗猜忌,处于朝不保夕的境地,他借此机会,联合变兵,南下夺取了政权。庄宗众叛亲离,被乱兵所杀。乱兵的首脑是伶人出身的将领郭门高(郭从谦)。欧阳修在《伶官传序》中说:“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根据的就是这个事实。

李嗣源即位,改元天成,他就是后唐明宗。明宗原名邈佶烈,是员战将,即位时已60岁了。他鉴于庄宗的失败,减轻了些赋税,中原人民稍得休息。因此他统治的8年可以算是小康的局面。然而从另角度来看,变兵叛将时有出现,内部滋生着祸乱的根苗;外面孟知祥割据两川,重建蜀国,明宗也毫无应付的办法。

明宗是个文盲,他的主要助手安重诲做过枢密使,又做侍中兼中书令,看方奏章,也不能完全通晓。他们尽管设置端明殿学士,用冯道等文学之士任职,作用不过是解决文字问题,方针政策,这些人是管不到也不敢管的。这是个文化修养很低的政府。明宗初年,任圜做宰相,选拔贤能,颇有气象新的样子。他曾在明宗面前与安重诲争辩,口气颇为强硬。明宗心里已不大愉快,到了后宫,有个宫人奏道:“妾在长安,看见宰相奏事,从来没有这种模样的,他实在是藐视陛下啊!”明宗没有文化,不知道前朝直臣的故事,听了这些话,深信不疑。任圜从此失势,后来被安重诲杀死,明宗不加追究,而且宣布任圜对皇帝“怨望”的“罪状”,表示支持安重诲的行动。

这样个朝廷,当然没有解决当时各种困难的能力。相传明宗常在宫中祝告上天,说:“某胡人,因乱为众所推,愿天早生圣人,为生民主!”他的愿望大致不坏,然而光有良好的愿望是无济于事的。

明宗死后,儿子从厚即位,干儿子从珂起兵争位,杀从厚自立。明宗的女婿河东节度使石敬瑭依靠契丹的援助,发动叛乱,后唐便灭亡了。石敬瑭建立后晋政权,为了长期获得契丹的帮助,竟无耻地向契丹统治者称儿皇帝。

后晋兴亡契丹统治者把石敬瑭摆在皇帝的位子上以后,就把他当作警卫、门岗,把守燕、云粮仓,也通过他向中原百姓进行勒索。

石敬瑭当了皇帝,不得不用傀儡政府的名义,竭尽切力量,搜刮民脂民膏;再以儿皇帝的身份,奉献给契丹主子。石敬瑭的年龄,比德光要大好多岁,但是他毕恭毕敬拜倒在德光面前,规规矩矩地称儿子、称臣。石敬瑭就是这样地屈辱供奉,直到死。

石敬瑭死了,新皇帝(出帝石重贵)接位,统治集团内部出现了两种不同的主张:派以李崧为代表,主张遵循石敬瑭的道路走下去,这反映了部分毫无气节、苟安享受的地主阶级上层分子的要求;派以景延广为代表,主张采取强硬政策,调整对契丹的关系,把国家和皇帝分开。皇帝个人任随他去称孙子,代表国家民众的政府不再向契丹称臣。这反映了绝大多数人不甘屈辱的愿望,包括了广大人民群众和部分稍有民族气节的上层官僚分子。由于景延广是政府里的实力派,立过大功,握有兵权,出帝石重贵只好跟着他的强硬政策走。

强硬派得势,在定程度上,也是广大人民反抗压迫、不甘屈辱的种胜利。

不过,在契丹统治者的眼里,后晋政权只是个把管汉地的汉儿,只是个可以任代十国意摆弄的傀儡。现在,后晋政权既然拒绝称臣,破裂便是不能避免的了。

契丹皇帝耶律德光决意对后晋用兵。

从公元943年到945年(辽会同年至年),契丹政府3次进兵,都遇到了中原士兵和人民的奋勇抵抗。战争中双方互有胜负,有时(后)晋兵还打进北界,形势对中原十分有利。但是,后来的形势没能朝着顺利的方向发展。驻守在太原的晋将刘知远观望不前,只求自保;前方大将杜重威、李守贞等,竟以20万大军向契丹投降;这样便造成了后晋的失败。

946年,契丹主攻入开封,抓走了石敬瑭的儿子晋出帝石重贵,灭了后晋。后晋,历帝,11年。以契丹而立,终以契丹而亡。

后汉兴亡947年正契丹主耶律德光在开封称帝,改国号大辽,意欲长期入主中原。但是,他却纵兵以“打谷草”为名,出抢掠。开封、洛阳两京附近的数百里内村舍皆空,禾稼全无。因而激起民愤,中原百姓纷纷聚义抗辽。或几十几百,或几千几万,推举出头领,率众击辽兵、杀了官,声势越来越大。

晋将刘知远拥军5万,镇守河东。当契丹与晋相争时,他据守本境,坐观静变。契丹攻陷开封,他派部将王峻以贺胜为名,去京城观察形势。王峻回报说:“契丹贪暴,志在掳掠,中原怨怒,其势必不得久。”有人劝刘知远出兵抗辽,刘知远却认为辽势正炽,尚需待机而动。

辽主眼见人民奋起,深为惶惧,遂率百官北撤,行至栾城(今属河北)死去。契丹内部为抢权而纷争,无暇南顾。刘知远乘机发兵晋阳,21天后进入洛阳,又8天进入开封,大兵所向,如入无人之境。黄河以南的后晋州镇,遂尽为其所有。

当辽主称帝于开封时,刘知远已在晋阳自立为皇帝,定都洛阳,建国号汉,史称后汉(947——950年)。刘知远称帝后10个月就死去了。儿子刘承祐继位,是为隐帝。

隐帝继位后,长安、凤翔(在关中)与河中(在晋西南)3镇同时发生叛乱。最后,老将郭威率兵往讨才平定下去。隐帝重赏郭威,郭威不受,而推动于在朝诸大臣和将士们,深得朝廷内外敬重。可是,年轻的汉隐帝却对老臣左右朝廷不满,欲用亲信执政。

他先设谋杀死了在朝的几位重臣,后又派人到魏州企图杀害郭威,从而激起兵变。郭威率兵从魏州(今河北大名)出发,7天就进抵开封城下。隐帝出城督师,后为溃军所杀。

郭威以用汉除奸的名义进入开封城收拾残局,以天子的葬仪为隐帝举丧。

当其时,开封西北有晋阳刘崇(刘知远弟弟),东有徐州刘斌贝(刘崇的儿子),南有许州刘信(刘知远弟弟),皆为节度使,手握重兵,若联兵问罪开封,郭威的处境就岌岌可危了。

郭威持重,以李太后之命,宣告将立刘斌贝为帝,并派出位深孚众望的使臣冯道去徐州奉迎。

冯道诱刘斌贝离开徐州,行至宋州(今河南商丘市南),郭威已在澶州(今河南清丰西)被将士们拥立为皇帝,回开封建国号大周,史称后周(951——960年)。刘斌贝得知澶州事变时,已被软禁在宋州的驿馆中。后来,刘斌贝终于被杀,徐州投降;刘信自杀,许州归顺。晋阳刘崇这时只有遥望顿足,尔后在晋阳称帝,仍以汉为国号,史称北汉。

代十国后汉历帝,4年,是代中寿命最短的政权。

吴国兴衰9世纪90年代的初年,大江南北的局势逐渐安定,杨行密占有江淮、钱鏐占有两浙,形成十国中的吴与吴越。他们推行了些有利于生产的措施,促进了东南经济的恢复发展。吴越钱氏于公元978年纳土降宋,实际上存在了80多年。吴后为南唐取代,中间没有经过战乱,到公元975年被宋所灭,实际上也达80年以上。代号为乱世,东南却比较安定,中国经济重心的南移,与唐代后期相比,有了更进步的发展。

杨行密是庐州合肥人,早年参加过地方上的农民起义,曾被官兵俘获,侥幸没有被杀。后来应募当兵,做了队长,因受上官欺压,带头起事,占了庐州,自称营都知兵马使。这年,黄巢兵进关中,唐朝政府哪里管得了淮南地方上的事情,只得承认既成事实,拜杨行密做庐州刺史。

杨行密初起兵时,与田君页、陶雅、刘威、刘金、徐温等心腹弟兄,号称36英雄,这些人颇有草莽豪杰的气息,与世代厕身军伍的藩镇旧将,出身和经历都有区别。

淮南节度使高骈是唐末大军阀,早年颇有英名,后来畏惧黄巢,不敢出扬州步,声望顿减。他又迷信神仙、宠信方士,闹得与部下离心离德,被秦彦、毕师铎等囚禁起来。

不久,被他们杀掉。杨行密以讨伐秦彦为名,进攻扬州,实际上是借此夺取地盘。

这次扬州争夺战造成极大的兵祸。杨行密围城半年。城中无粮,米价每斗卖到十千钱,居民大半饿死。军士抓了人卖给肉店,屠户就把活人权充猪羊,宰割出售。

破城的时候,城中只有遗民几百户,都饿得不像人了。杨行密生事迹大体上都可以肯定,惟独这件事情,却应加以谴责。

杨行密进扬州,是光启年冬天的事情。孙儒的军队就在这时候渡过淮河,前来争夺扬州。第年,杨行密被迫放弃扬州,退回庐州,接着又弃了庐州,渡江取宣州(今皖南的宣城)为家。数年之间,他和孙儒,为了争夺大江南北的土地,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孙儒部队的战斗力很是顽强。他在淮南强迫丁壮当兵,声势浩大,最盛时号称有50多万人,在江南行军,旌旗辎重,连绵100多里。杨行密同他交战,经常打败仗,最严重的时候,连宣州也差点丢掉。但是在几年的冲突中,杨行密终于找到了孙儒的弱点:第,淮南人不愿意跟孙儒,希望散伙还家;第,孙儒部队没有后方,他攻打任何个地方,如果城池坚固,时打不下来,附近又没有粮草可抢,就没有办法坚持下去。

杨行密针对这两点做工作,终于彻底打败了这个孙儒。唐昭宗大顺年(891年),孙儒放火烧毁扬州,驱迫丁壮妇女过江。杨行密派兵进城,扑灭余火,搜寻藏粮,散给饥民。孙儒部下的淮南人,不论是投降杨氏的,或是临阵被俘的,杨行密都派人护送回乡,让他们恢复生产、重建家园。边杀人、边救人,淮南的民心归于杨行密、孙儒的军队逐渐瓦解,都是必然的趋势。

孙儒根本不懂得这点,他依然耀武扬威地去打宣州。杨行密用坚壁清野的策略,和他相持。景福元年(892年)的夏天,终于战擒获孙儒,把他杀掉。从此以后,杨行密以扬州为中心,据有江淮地区。唐政府任他做淮南节度使。尽管这时距离他受唐朝封吴王还有10年之久,十国的吴在事实上已经出现了。

这个出身低微的割据者,亲眼看到粮草不足、民心不附就无法持久的事实,吸取了代十国点教训。他便以招集流亡、与民休息,作为主要的政策。不出几年工夫,江淮地区的农业生产就逐渐恢复了。

从另方面看来,杨行密在世的时候,情形仍很紧张,打过不少仗。其中最重要的是乾宁年(897年)的清口之役。

孙儒本是秦宗权的部将,孙、杨相斗,朱温当然希望杨行密得胜。孙儒死后,特别是朱温消灭了徐州的时溥以后,形势改变,朱、杨变成南北对峙的两股势力。乾宁年,朱温吞并了兖、郓,只过了几个就大举进攻杨行密。他派庞师古屯于清口,准备直取扬州;葛从周屯于安丰(今安徽寿县南),以寿州为目标;朱温本人驻在宿州,策应两路人马。这个架势颇有灭此而朝食的模样,朱温显然认为灭淮南并非难事。

杨行密尽管地跨长江两岸,但重心在江北,枢纽是扬州。清口在今江苏淮阴以西,是泗水(清水)入淮之口,南北交通咽喉。由此而南,直趋扬州,地处运河沿岸,没有什么险阻。庞师古这支军队担任的是主攻方向,如果战而胜,淮南势将为朱家所有。但是杨行密以寡击众(3万人对7万人),彻底击溃汴军,斩庞师古和将士1万多级,获得决定性的胜利。葛从周部先已受到小挫折,得了师古败讯,仓皇北撤。淮南兵乘胜追击,又获大胜。朱温并吞南方的幻想从此破灭。

唐天祐年(902年),杨行密去世(852年),儿子杨渥继位,军权掌握在张颢、徐温的手中。梁开平年(908年),两人杀死杨渥,立行密的次子隆演。徐又杀掉张颢,把杀杨渥的责任推到他的身上。于是吴国大权完全落到了徐温的手里。

杨行密的吴王,是唐朝的藩王,后嗣继承爵位,名义上不是独立的王国。公元919年,徐温作主,使杨隆演称吴国王,把唐天祐十年改做吴武义元年。这个独立建国的举动,作用在于加强扬州所发号令的威信,也就是要所属州县向徐氏俯首贴耳的意思。

为了同样的目的,徐温竭力避免战争,借以防止武将扩大权力。吴与吴越,本来常在苏、常带发生冲突。苏州城,10多年中几次易手,争夺战打得相当激烈。武义元年,吴军在无锡大破吴越军,众将主张乘胜进取苏州。徐温却说:“战乱不息,百姓困苦已极。若能使两地人民各安生业,君臣高枕无忧,岂不好呢?”于是他释放战俘,与吴越讲和。从此双方保持了20多年的和平关系。

徐知诰是徐温的干儿子,从武义元年的前年起,就奉徐温之命,在扬州执掌吴的国政。相传他本姓潘,后来把吴改做南唐,自己做皇帝,改叫李皅,自称是唐玄宗的子孙。这是乱认祖宗,事实上他是战乱时期的个孤儿,出身低微,亲身体味到战时流亡的痛苦。他曾经对手下人说:“我生长在军旅之中,看到人民受到的兵灾,实在是可怕,所以再不忍谈到打仗!”这席话,看来是由衷之言,而且确实反映了当时人民的心声。

他谴责的战争,也确实是非正义的军阀混战。

徐知诰在吴国执政近20年(前10年徐温在世),加上做了皇帝的5年,共达25年(918—943年)。他的心腹谋士豫章人宋齐丘,早先是个落魄秀士,穷得连纸笔都买不起。知诰有事,都和他商量。吴国开头订定的制度,田赋都收铜钱,另外还有丁口钱,也收现钱。宋齐丘认为农民从事耕织,纳税要付现钱,就是叫农民弃农经商(实际上是叫农民卖掉农产品换钱,必然是农民吃亏,商人占便宜)。他主张取消丁口钱,田税改收谷帛实物。当时每匹绢的市价值500文,他建议把匹绢抵原来1700文的税额。这个条陈出,朝臣议论纷纷,都认为政府的损失太重。齐丘却说:“哪里有百姓富庶而国家贫穷的道理!”徐知诰考虑了他的建议,赞叹道:“这真是劝农的上策啊!”他坚决执行这项代十国政策,鼓励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江淮带的荒地,很快都长满了庄稼,蚕桑事业也有了很大的发展。以后,他又禁止把良人子女买做奴婢。

前蜀兴衰川是代时另个经济上有所发展的地区。它的地位可以和东南的江淮两浙并驾齐驱。

唐朝末年,川境内的战乱不多。大顺年(891年)王建攻占成都后,巴蜀经济基本上是在原有基础上继续发展。

王建,同杨行密、钱鏐样,也是出身低微的新兴藩镇。他原是许州舞阳(今属河南)个饼师的儿子,年轻时精习拳脚,干些屠牛、偷驴、贩私盐的勾当,乡里中替他起个外号,叫做“贼王”。后来投入蔡州忠武军,从士兵升做队长,又升到都头,指挥1000人马。他跟着蔡州的军队,镇压过黄巢起义,后被调到西川(今川西部),逐渐纠合破产农民和少数民族人民,扩大军事力量。光启3年(887年)末,他开始进攻成都,与西川节度使陈敬王宣争夺地盘。

陈敬王宣是宦官田令孜的兄长。唐僖宗叫田令孜做“阿父”,派他的兄长做了西川节度使(陈是本姓)。光启年间,田令孜在朝中成为众矢之的,只得逃到西川。这对弟兄是唐末腐朽势力的代表。王建攻灭陈氏,是消灭了股腐朽势力。但成都攻围连续年,居民饥困,也死了许多人。

以后,王建又兼并东川(今川中部、东部),割据整个巴蜀地区。天复年(903年),唐封王建为蜀王。

王建从社会的底层上来,识得创业的艰难,懂得点人民的疾苦。他要在巴蜀立业,便留心刘备、诸葛亮建立蜀汉的史事,要模仿他们的作为。

他要做刘备,就不能放纵将士破坏成都。进城以前,他先派以严厉闻名的张京力做斩斫使,先行入城。然后对将士们宣布:“得了城池,不愁不富贵,切勿放火抢劫。我已经派张京力维持秩序。谁犯了法,他先向我禀报的话,我还来得及赦免;如果他先斩后报,我也没法相救!”后来张京力果然杀了100多个犯法掳掠的将士,把尸体堆在街上,警戒众人,使军队保持了较好的纪律。

王建有了地盘,便注意约束那些干儿子,凡是不守法纪或有跋扈嫌疑的,都加以严厉的制裁。王宗裕是王建的同族,从小跟随他打仗,态度极为忠顺。有次,他的手下人为点小过失,被成都尹崔隐惩罚。宗裕大怒,到王建面前告状。王建支持执法的地方官,把宗裕责备了番。王宗涤本名华洪,是王建手下最得力的将官,只因态度傲慢,便被杀掉。

王建巩固了自己的地位,便乘朱温代唐的机会,宣布不承认梁朝,在成都称帝。前蜀武成年(910年),他下诏劝课农桑,引蜀汉诸葛亮“闭关息民,十年而后举兵”的事例,令地方官关心农业生产,减轻人民负担。他有篇告诫太子的文字,列举应该注意的事项。这类事项是:亲自审判案件,不让任何人受冤屈,也不让任何人逃脱应受的刑罚;不可骄傲自满;不要相信小人的说话;不要贪图声色游猎的享受;安抚百姓,厚待士卒。这几条显然是他总结的政治经验。

他嘱咐太子,必须经常阅读这篇文字,不可遗忘,并且说只有做到这几条,才保得住代十国社稷。

宋朝熟悉巴蜀情形的人,发表评论,认为王建确实可以和刘备相比,是个好的政治领袖。有人说他对人民的剥削并不算轻,但也承认前蜀的仓库很充实,可见农业生产确有发展,经济情况是良好的。

成都这座锦城,在王建围城时,居民不免困顿。不久以后,仍旧恢复了繁荣的面貌。

著名的蜀锦,也仍旧是当地的特产。

王建还有个特点,就是特别重视文士,厚待唐朝的名臣世族。巴蜀向是唐朝中原士大夫避乱的地方,唐末投靠前蜀的“衣冠之绪”很是不少。他们与西晋末年南迁的士族不同,只能寄人篱下,依靠地方势力的保护。原因很简单,西晋末年的士族带有大批宗族、部曲、佃客,到了南方,可以凭着实力,占有土地、山林、川泽,形成特殊的势力,夸耀门阀世族的威风。唐末的名门大族,手下早已没有爪牙,只带点眷属奴婢,像丧家之犬样,本身是没有什么力量的。地方军阀重用,他们就是显贵的高官;不重用,就漂泊异乡,至多做个普通的地主而已。

后梁贞明年(918年),王建去世(847—918年)。太子王衍继位,他根本不接受父亲的遗训,荒淫奢侈,前蜀的国势很快便衰落了。

后蜀始末孟知祥是李克用的侄女婿。后唐庄宗灭前蜀后,派他去镇守蜀地,亲戚关系是个很重要的原因。另外,灭蜀的主将郭崇韬早年受过孟知祥的推荐,这时就举他为镇蜀的最佳人选,也起了促成的作用。他在同光年(925年)受到委派,次年正月到差。当年后唐发生政变,庄宗被杀,明宗即位。此后,孟知祥便和后唐政府若即若离,俨然是割据方的霸主了。

孟知祥所有本只西川,东川(治梓州、今川台)另有节度使董璋。孟知祥先和董璋合作抗拒后唐,再击破董璋,兼并东川。他在蜀年(926—934年),到最后年才即位称帝,做了几个月皇帝便死了。他的儿子后主孟昶在位30年,在宋太祖乾德年(965年)正月兵败降宋。

后蜀的经济方面有些发展。但它只能做到在中原混乱的时候闭关自守而已。

孟知祥和他手下的大臣将相,都是后唐的官僚,其中还有从后梁降唐的人员。这批人般都没有卓越的见识和魄力,不可能创建个有新气象的政权。孟知祥能够做的,不过是收拾王氏前蜀的残局,使蜀中恢复小康相安的状态。

他初到成都的时候,蜀中农民正因苦于前蜀的暴政,群起反抗。孟知祥是个干练的封建统治者,他面派兵镇压,方选用比较廉明的人员做地方官,免除苛捐杂税,招集流散的人口,使社会形势逐渐稳定下来。他任用的人,如武漳,在褒中兴建水利工程,灌溉田地数千顷,确有可以称道之处。经过了这番经营,后蜀逐渐稳定了。

孟昶与王衍都是蜀国亡国之君,然而孟昶其人,既有奢华荒淫的面,也有精明干练、力谋改善政事的面。

孟昶即位时才16岁,将相大臣都是孟知祥的老部下,不把这个小孩子放在眼里。

代十国时期,老皇帝死了,将相大臣欺负孤儿寡妇,取而代之,是极其常见的事情。孟昶要防止这类事变,显然并不容易。

代十国孟昶刚即帝位,大将李仁罕便提出主管军的要求。他不但派人到枢密院提要求,还到学士院看是不是照他的要求起草命令。这个举动很咄咄逼人。孟昶居然不动声色,先接受条件,任命李仁罕做中书令、判军事,然后等他进宫朝见,令武士捉住,当场杀死。另员大将李肇,到成都朝见新君,路上拖拖拉拉,与亲戚宴会;到了成都,又假装脚上有病而拄着拐杖,见了孟昶也不肯跪拜。李仁罕死,他吓得魂不附体,顿时丢掉拐杖跪下去了。

李仁罕的外甥张业执掌禁兵,孟昶怕他反叛,千方百计加以笼络,甚至用他做宰相,又兼判度支(财政)。张业在家里私设监牢,监押欠债的人。他创立“盗税法”,规定税官吞没赋税的,照吞没的数目罚款10倍。税官受了罚,根据“羊毛出在羊身上”的法则,仍向百姓勒索,结果最吃亏的是下级官员和百姓。孟昶废除10倍罚款的办法,最后在后蜀广政十年(948年),用收拾李仁罕的老办法,把张业杀掉。

孟昶在朝堂上设匦,鼓励臣下陈说国事。有人上书论事,孟昶看了,认为说得不对,左右请求把上书的人喊来诘责,他就引唐太宗纳谏的故事,拒绝了左右的主张。他曾经亲笔撰述箴戒,发给地方官,晓谕他们不要过分剥削人民。他还表示应把前蜀王衍看做前车之鉴,说要吸取王衍因骄奢淫逸亡国的教训。

从这些地方来看,孟昶可以说是个颇有才识的君主,有可以肯定的地方。但是他的认识和实践很不致,以骄奢淫逸为戒,但有许多骄奢淫逸的事迹;铲除了些不可靠的旧人,同时又扶植了批腐朽的新贵。因此,他又有阴暗的面。这面,越到后来,越是占着主导的地位。这就是孟氏蜀国的悲剧。

这个悲剧是难以避免的。孟氏君臣不是从下层崛起的新统治者,是从后唐统治集团中分裂出来的。骄奢淫逸原是他们的本性。知祥父子最亲信的将领赵廷隐是后蜀的开国功臣,他家中金帛如山,不断兴筑亭台楼阁,每天要征用几千个劳动力。

后蜀的政治不算好,但也不太恶劣;环境安定,割据的形势使中原朝廷榨取不到蜀中的丝粒,经济发展有较好的条件;文化上继承唐和前蜀的情况,与南唐、吴越同为文化最为发达的地区。

广政十年(950年),蜀中1斗米只卖3文钱,人民赋役的负担很轻,府库里储藏的粮食金帛却很丰富。成都城上遍种芙蓉,月里花开的时候,望去好像片锦绣。城外江边,处处亭榭,游人云集,十分热闹。这时的中原正在后汉末年,混乱黑暗,比起蜀中来,颇有天壤之别!

但是这终究只是官僚、地主、富商的乐园,广大农民群众至多暂时得到赋役较轻的好处。当地统治集团的舒服日子也不可能长久,因为在这个安乐窝里只会产生腐朽的新贵,旦中原王朝的实力强大起来了,这些新贵的末日就到了。

孟昶的亲信大臣王昭远就是这些新贵的典型。他13岁做孟昶的侍从,是个贴身小使。后来做通奏使、知枢秘事,执掌军国大事。孟昶要对付旧将,就必须提拔自己信得过的新人。在他的心目中,王昭远是绝对可靠的人物,府库财帛,可以任他随便支取,没有任何监督。王昭远跟着权力和财富的膨胀,对自己的才干也估计得越来越高。他身居蜀中、执掌蜀政,便自命为诸葛亮。诸葛亮北伐中原都没有成功,王昭远竟自存取中原易如反掌。到了被宋军打垮以后,又羞又急,哭了出来,被人叫做“带汁诸葛亮”,成为个笑柄。

在这批人的统治下,后蜀晚年的政治,天比天腐败。后周、北宋不动则已,代十国动,后蜀的偏安就保不住了。在这点上,前、后周的情况几尽相同。后唐出兵70天而灭前蜀,北宋出兵66天而灭后蜀,所费时间相差无几,看来像是巧合,实则并非偶然。

长江中游的荆南和楚长江中游的两湖带,代时出现了两个国——荆南和楚。他们的统治者对社会经济的恢复发展都做过些有益的工作。

荆南是十国中最小的个,辖地不过荆州带,而且在后梁时,实际上还不称其为“国”。

荆南的建国者高季兴幼时在汴州富人李让家中做家童。后来李让认朱温做干爸爸,又奉朱温的命令,收高季兴做干儿子,两人都改姓朱氏。高季兴积了许多军功,做了大官,才复姓归宗。开平元年(907年),朱温任高季兴为荆南节度使。历史上通常以此为荆南的开始,其实他只是后梁的地方军政长官,与钱鏐等的地位不同。朱温死后,高季兴见梁朝衰乱,才作割据的打算,然而地小力弱,终代之世,不过勉强维持而已。

江陵在古代向是南北交通中枢,唐末屡遭兵祸,破坏得极其厉害。唐僖宗文德元年(888年),小军阀成氵内占领江陵时,居民只有17户。他招抚流亡,奖励农桑,10多年后,才增加到将近1万户。此人在唐末军人中,是个难得的人物。

成氵内后与淮南兵冲突战死。江陵几经争夺,最后为朱温所得,也就是为高氏所有。

成氵内死后,江陵又遭破坏,季兴刚到任时,“兵火之后,井邑凋零”,境况很是不好。他又用了番心思,招抚流亡,地方逐渐恢复了生气。

高季兴的心腹谋士叫梁震。他原是蜀人,登第后流寓江陵。高季兴请他出山,他不肯任职,只以宾客身份,参与谋议。他的主张只有保境安民、善事朝廷条。但是这条确是荆南的上策。

梁亡以后,高季兴又臣服后唐,受封为南平王,因此荆南又叫南平。高季兴本来叫季昌,后唐时避李克用父国昌讳,才改为季兴。这个国的附庸地位,在这上面也表现得很清楚。

楚是从孙儒的流窜武装集团中蜕变出来的地方势力。它的建立者是马殷。

马殷少年时是许州鄢陵的个木匠,后来应募从军,跟孙儒的军队南下,地位逐渐上升。孙儒死后,大部分军队投降杨行密,剩下的部分推刘建锋做首领,向西进入江西、湖南。马殷就是这支兵的先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