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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让风景安静在自己的国度

我时常会想,人们之所以会依恋自然之美,是因为彼此为深入对方的世界。名叫距离的人总会摩擦意外而陌生的好感。我因此喜爱距离横亘在彼此尚怀有好感的事物之间,那将会使它们拥有无限好奇,从而逐渐接近却永无了解和交涉。

不管是人类与自然,自然与它自己心中的事物,人类与人类,适当远距离的注视也许是最好的保持柔软的诗般好奇的方式。因此,我总是做着和外界保持一定距离的美好追随者。外界只因不知道我喜爱的心在关注,所以他们将会以各自的方式继续真实地活着。

我将在远处观望所想与所爱,由最初忍住采摘一支雏菊的心理,到不将任何景致和不属于我的事物占为私有的、旁观而冷静的心。

就像山泉历经很多小石子才蹲在人们的耳边,除了聆听自由的心就别无他念了,山泉带着没有记忆和隐瞒的身体而来,一路撞击树木和小虫尸体的棱角,产生短暂的缝隙又迅速治愈皮肤,很难有除去水本身的颜色进入,因此除去相貌带给人们的印象本身,很难牵扯出其他的事物,相反却被用作最基础的意象比喻——像泉一样,干净柔软,像泉水的声音般,清脆宁静,美的念头在这个事物产出的同时也随之到来——纯粹的存在被用作呼唤古老意境的渠道,除了这样就没有别的作用。人们在微笑中是无法附加疑问的吧,类似于“你从哪里流来,你的身体里是否有更多的鱼儿”这样的杂念。沿途会偶遇新挣扎出树干的新绿,宛若歌声贴合在最美的喉咙上,它们平躺在树梢远距离地认出我——在相同的地点,每年此时都会遇见的人。那擦肩树木的一瞬间,我们都各怀心事地感到幸运(我自作主张地替叶子想象它们的心情),也从未因哪次的见面而轻声欢呼,依然处在各自的宁静中。

于是,每当一想到自己还能以这样轻松的方式打招呼,就越加喜爱春天了。其他的风景也同样。

好像只是一晚上风的力气和时间,那些细碎的淡黄色花儿,分别从不同的缝隙点出来,远处望去就像是撒了一把星星的气息在绿中,而它们一旦一起均匀起伏,就是风了——在心中无琐事地行走时,似乎所在的空间的内涵是由风装饰起来的,送来复杂气息的人,小心传递着春敏感温度的人,纷纷是他。有风绑住的城市,人们总是近乎满足地活着,只因有比实际的生活更加饱满的活泼气体存在,便从未担心自己在时间的手指间被丢下——大不了就成为风。没有名字和外表,便不用担心被喜爱自己的事物认出,不被认出只被重复以崭新的心去喜爱的风是最好的幸运儿。想象一下吧,每天都面对自己熟悉并喜爱的一切,却没有因要维持厮守而产生的压力。

对于喜爱与被喜爱,风只是松弛地把握着,将眷顾的心情吹向各个方向,自己也从未有过偏袒和受限制。它是最轻松地享受爱的生命吧,如果风是永恒的生命。

而这并非在空中,即使云被压得很低,就要挨上树的头顶了,是鸟儿将歌声放高就会摩擦夜幕的高度。这里有区别于大地和天空的气息存在,是什么呢?是风,没有什么高度能让他在大地上如此丰富,高处同样有风,是没有名字和记忆的风——就像是没有词的曲子,随意想象怎样的词都合适,怀有不同心事的人们会在心中清唱风之歌,自由中暗藏有忧郁,但这也是无法把握和心甘情愿的事。风也让我察觉出春的巧妙,没有立即坐在树梢上,等到人们认出自己,而是不间断地从枝头漫出春小片的皮肤,直到这片皮肤一路生长到呼吸中。

它成功地让人们付出爱恋,并拿着人们为春挤出的微笑躲在窗台上,微笑。告诉我,风,你是怎样做到的?是不是没有形态和记忆才能做到如此呢?无疑,你爱过所有,最终让所有富有记忆的事物安静在自己的国度。

风小声地告诉我:那是远距离观望和不占据的意识活着。

我想说:是否因为你的生命足够你等,所以对一切报以释然呢?风,你有无数的机会重复丢失和遗忘的风景,以及人们。

但请继续轻声哼唱,小声地吹拂或是暗含窃喜的被爱吧,我们之所以怀有关注风温度和气息的心存在,是因为风总是遗忘我们的关注——一个人也能将旅程完善的很好。它从未深入我们的世界,却依然温顺地与人类相处了这么久——那么就做风一样的人,去那样对待喜爱之物吧——让风景安静在自己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