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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想我所遇见的

将思绪放在距离风景所在之处很远的地方,只是想我所遇见的场面,去感受事物的第一容貌。对于偶尔的宁静需求,似乎是最美的方式。

睁开眼睛,世界在以他的方式行动。比如,阴天会用乌云的集会作为下雨的预告,风会用柔软的速度改变事物的方向——让气味和落叶顺着自己的呼吸,假想自己依然有活着的乐趣,同时给某处带来像名字一样的氛围。这些自然的情绪时常发生,是要告诉人们什么,是要说明自己的心情吗?我是否能认为那是某种藏在深处的语言,那种语言存在的目的,是为了达到与人类无戒备的心交流的目的。人们怎么会对直入五官的握手感到戒备呢?那是一种杂念纷纷会虚软下去,只有面对阳光的小碎步时无奈半眯着的双眼,干净的花儿会浅浅地画在心中,它们的气味就厥在鼻尖那里。创造那些语言的“人”也许还欣慰地在远方注视——他的温暖的心情不会被任何人所知。仅仅是个人的私有物品。也许,更实际地想,这些语言的先驱已经远离世界很久了。只有那些享受以交流作为维持生活轨迹的小生命继续维持着交流的意义。

即使是我完全安静下来的时候,与外界的对话不息,交流亦在缓慢而持续地渗透。所以,内心最充实的生命在任意一个杂草丛生的角落都会有呼吸,比如,在脚步践踏后又能重新挺立的小草和小草头顶站着的一片风——它们总是非但没有怨恨,还赶在我的呼吸前,证明自己是存在的。我喜欢那种呼吸胜过喜爱真正的活着,享用自己的呼吸的感觉。

只要还存有部分丧失生存目的呼吸活着,只要它们近乎只拥有自己的心活着,我站在这些高低不齐的小小植物的群落中,就格外有共同呼吸的勇气。

在远离具有相同意识的群体后,想和自然中没有戒备的心躺在一片麦田中的请求,总是保持自己还是一个请求的样子,这使我和自然的意识站得更近,一些朦胧的愿望也越加青翠欲滴,美的惊人。我想念春天,野外的油菜花的金色的心,能够在数缕风中准确地直击一个欣赏自己的嗅觉,我急于见到一些鱼儿顶破溪水的急躁不安的样子,然后像一粒坚硬而扁平的石子,站在水面上打水漂的不可思议。相信善意的心,会在油菜花儿凋落,鱼儿干死在岸边的身边坐下,想象出鱼儿在金色花海里游泳的画面。如果我足够寂静,有足够的耐心光顾到某株大树的头顶,让具有小凸粒的绿擦痒我,闻一闻高处的风与低处行走的会有什么不同,就会有足够的能力设想以上的情景发生吧?就会与日常庸碌的心有所区别。

想一想,爬到高处树顶只为证明某种假设,这对于现实生活既没有填充也没有养分,那么,又为何要爬到高处的树顶呢?于是很久以来,即使那株老树已经要咬破我的窗玻璃,我还是惊人地忍住了去与他谈心的想法。于普通的生活而言,我更喜欢活在甚至会令人失望的真实中,很多次我能理智地告诫自己——你不是一只因晕头而冲上树梢的麻雀,更没有所谓的蜜源在等待。

没有语言和欲望的窗子,接受最多语言和欲望的也恰恰是它。随时间推移,它越加像是某种冰凉又体贴的存在了。冰凉是在阳光和星星想要进入时它的铁面无私,很久以来我只能在见面的最恰当时机隔着多余的一层物质对话,却将彼此的真诚贴在玻璃的两面,而阳光和星星想要进入遥远意识的心又是那么强烈。温暖在于它过滤的能力,在很多阅读的夜晚,它撕下最纯净的月光薄膜,贴在触手便即的纸张上。有一个我想象中无限温暖的世界,温暖到不需要一切物质的修饰,只有意愿本身起伏不定,透出类似月光般的羞赧。目前我的意识也只能勾出边沿——更确切地说,它最美的时候也只在此时。而小窗,是给予我这样一个间歇而短暂的世界的人。它使我能够仅仅想念自己遇见的事物,在记忆中有过一面之交的事物。就像意识自己勾画的模糊的小世界外沿——以最不确定的方式诠释了美。

于是我渐渐喜欢隔着窗和窗帘,只让雨声无所顾忌地钻进房间。听觉能够想象出窗外正在被雨淋洗的水墨色调,一两只晚归的鸟儿会在雨中继续保持不惊慌的飞行,直到雨水将它们和城市完全涂在了一种颜色里。雨水中飞行的鸟儿,恰恰是棉麻中突兀绣出的两粒丝质朱红色,既古典又活泼。像我一样,鸟儿的心钻进雨中,与我不同,它们的四肢敢于穿梭在雨中。

自古以来就如呼吸般存在的对话,却很少使人们直接感受到它的温馨。往往需要一些矜持,一些阻碍的存在,一些尖锐的误会才能拼出价值。在雨天,我享受着玻璃窗带给我的阻碍潮湿和水滴袭击的服务,显得既踏实又不真诚。在房间内部,我享受了和鸟儿一样的雨夜,想用目光与它的声音交流。我在想我所遇见的,事物的第一容貌,直到听见声音,闻见气味就会获得它全部,那时,我就一定会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