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妮对方卫卫的初步印象是:他应该是个面瓜,也就是说他应该是个腼腆内向的男人。他的长相在男人里应该算得上是漂亮的,双眼皮儿大眼睛,鼻梁挺挺的,个头儿也还可以,但不知为何梅兰妮总感觉他有点“面”。
而事实上,他却是个干巴利落脆的男人,那晚他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那晚月光很亮,刚才因为呆在有灯光的房子里,感觉不到外面的自然光线,出来一走才知道,真正的春天应该是在户外的。月光像一层轻柔的白纱,均匀地铺在地上,踩上去有一种微凉的感觉。
青草的气息在他们周围肆意蔓延,他俩觉得好像走进了一个奇幻的境地,树木、楼宇、台阶、路灯,一切的一切,都很陌生。他俩拾级而上,在一个路道拐弯的地方,方卫卫突然用手搂住梅兰妮的腰,给了她一个不折不扣的强吻。
梅兰妮当时晕了。
她突然想到在通常情况下,女方应该给男方一个大耳光。但等她想到的时候,已经慢了半拍,方卫卫又接二连三地吻了她的脸和脖子。
“你就不怕我去告你呀?”
“这年月,谁还会因为这种事,到领导那儿去打小报告?再说你心里可能也挺喜欢我对你这样的,你说是吧?”
“想得美。”
梅兰妮直起身子,拉拉上衣,两人继续往前走。说句心里话,她并不是太喜欢眼前这男子,他什么都好,也标致,也端庄,也勇敢,但人就是这么奇怪,就算他是个完人,你该不爱他,还是不爱。
梅兰妮无法想像和这样一个穿白运动服的人谈恋爱,此人就像一个被生活惯坏了的孩子,看起来粉粉嫩嫩,又有几分任性。但他倒并不是一个“面瓜”,这一点让梅兰妮略感欣慰。
他们走过一个下坡,迎面就看见了那幢新楼,那新楼是未来的单身宿舍楼,也许正在试灯,里面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象。两个年轻人手拉手站在那里,望着那幢楼,心里都有些激动,仿佛一眼看到了他俩的未来。
恋爱随着那幢房子叮叮咚咚的装修开始了。
那是一幢新楼,在蓝天下显得格外的新,每当梅兰妮路过那幢楼,心里都会想:“这楼就像我啊,里里外外全都是新的。她惊讶自己的恢复能力,毕业还不到一年,原以为原气大伤的身体一下子全都恢复了。”
偶尔也会想到那个老师,想到他点酒精灯那一刹那,凝神屏息的表情。在记忆里,他又重新变回老师,而不再是恋人。她曾经爱过他吗?还是青春期的特殊表现?现在她有一点点明白,反叛就是为了跟“规矩”过不去。当时正是因为“师生恋”被明令禁止,她才很想把“规矩”一脚踢开。
当然,有时想起来还是有一点点温情。
她甚至跟现在的新男友谈起她的过去。“你知道吗?我曾经爱上过我的老师。”
她总是以这样的语气开头,仿佛那是一个离现在很远的故事,其实算一算,她和老师分手也不过是一两年前,但经历了怀孕、老师被开除这一系列变故之后,梅兰妮内心不愿意回忆起过去,想想都头痛,但新的恋情开始之后,似乎把这种痛苦冲淡一些了。
“是吗?你很爱你的老师吗?”
方卫卫总爱逗她说话,要她说得越详细越好。这种情况一般都发生在他俩在室外散步的时候,春天的傍晚,他俩总是手拉手在院子里走,“药研所”的地理位置虽然偏僻,但因是个新单位,所以搞得跟公园似的,绿草如茵,路边种满迎春花和形状弯曲的桃树,迎春花在春天怒放的时候一片灿黄,桃花则开成一片红霞,红黄交映,令人兴奋。
方卫卫和梅兰妮,他俩在这院子里很快就成了一对“散步明星”,外室的同事总要捅捅同伴的身子问:“哎,你看,那两人长得好精神啊,跟电影明星似了。”
“噢,他们是一室的小方和小梅。”
很快地,梅兰妮和方卫卫也意识到了别人在看他俩,梅兰妮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因此更加淡笑风生,让别人看到他俩也是风景的一部分。
“兰兰,刚才谈到你的老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方卫卫饶有兴致地问。
梅兰妮笑而不答,用眼睛看着方卫卫。方卫卫说:“你笑什么呀?”
梅兰妮说:“我笑你有点像他。”
“啊?我有那么老吗?”
“谁告你我的老师很老呀?他显得很年轻,又帅。”
“那我呢?”
“你……还可以吧。”
不远的处西山轮廓,呈现出女性身体般柔美的形状。光线的变化使两个年轻人内心都有一丝震动,仿佛有一只小手在他们心口轻轻挠着,让他们感到轻微的眩晕。
这时候,方卫卫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一片钥匙。
他亮出他的手心,手心里静静地卧着一片钥匙。那钥匙在太阳的余辉下,银亮地一闪,不像人间器物,倒像是通往天堂的一把钥匙。
“你想吗?”
“想什么呀?”
“想不想跟我走?”
“我现在正在跟你走啊。”
方卫卫有些神秘地说:“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梅兰妮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有些羞涩地说:“不去。”
方卫卫一脸狡黠地笑。他说:“……其实,心里特想去吧?”
“讨厌。你这人真讨厌啊。”
方卫卫带着梅兰妮,绕过前面一个小山坡,出了单位的侧门。他们走在一条较窄的小马路上,正要往前走的时候,迎面来了一辆小卡车,那车气势汹汹呼啸而至,方卫卫和梅兰妮同时感到了危险,就在一眨眼的功夫,男人已将女人揽在怀里,用身体保护她。
梅兰妮彻底折服了。她像一块石头重重地跌进青草地,青草用柔软的手掌细心地托住了她。
汽车过去之后,他俩的身体还是没有分开,仿佛有某种看不见的粘合剂将他俩粘在一起,梅兰妮的脸贴着方卫卫的毛衣,感觉毛绒绒的,微扎且舒服。
步行十分钟之后,出现一幢四层小楼,红砖白窗,从外面就可以看见里面浪漫的白纱帘。方卫卫告诉梅兰妮,这是药研所的一个招待所,里面条件很好的。梅兰妮问他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方卫卫只简单嘀咕一句“哎呀捡了个便宜”,就带着梅兰妮走进招待所里去。
里面是个圆厅,电梯在左侧。两人都有点做贼心虚似的,快步走进左侧电梯,电梯慢悠悠地上了四楼,两人这才心里踏实许多。
楼道里的红地毯和壁灯唤起了梅兰妮早已沉睡的记忆,她想起她跟孙启孟惟一一次上旅馆开房间的情景,就是那一次,孙启孟让她怀了孕,导致后面不可逆转的结果。
“怎么样,这房间不错吧?”
关上房门之后,方卫卫再次抱住梅兰妮,将她贴心贴肺地吻了一回。
说着话,他已经把一只手伸进梅兰妮衣服里,并且摸到她真丝的小内衣。
梅兰妮在这会儿告诉自己:“如果现在拒绝他,还来得及。”
方卫卫把脸贴近她,好像看得见他思想似地,问:“梅兰妮,你在想什么呢?”
“我不想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又不是小女孩了。”
没有梅兰妮想象中的淋浴、全身热辣抚摸等环节,方卫卫只是重重把她扔到床上,然后重重压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