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山庄春秋(高平作家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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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邂逅李忠(2)

你身上最重要的一条,首先是得把自己的家庭安顿好,家和万事兴嘛。再就是要维护好自己生活、劳动和工作的村子里、本单位的名义和利益。家和是基础,在这个前提下,村子、单位的环境才会好,你的心里才能没有后顾之忧,才能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用在工作上,扑到事业中。全国有数不清的家庭,有数亿个劳动、工作和战斗的村子和单位。都能和和睦睦的,心平气顺的,国家也就安定了。这就叫安居乐业。爱国不是句空话,唱高调更没有用。首先得以爱家、爱岗为基础,得有具体内容。共产党奋斗的宗旨说一千道一万都为的全是老百姓,要让老百姓都有个幸福的家庭生活,都有个不错的工作单位,老百姓才能跟着你去努力,去奋斗,去把自己的国家建设好。当然了,对人相应的教育和引导工作不能脱节,这就是我们作为一名共产党员的宗旨目标。但是,现在我们党的工作在某些方面务虚的、脱离实际的东西确实多了些,给我们国家的各项建设事业带来了很多不好的负面效应。现在好了,国家的各项经济建设事业走向了正轨,能用一个统一的理论去规范人的思想,能按科学的思维去决策,我感到十分欣慰。我说了这么多,我的话你们说有没有道理呢?合乎不合乎实际情况呢?”

李金在结束他的一段长谈大论后,饱含深情地问两位年轻人。

郑产良听着李金的侃侃话语,身上有一股暖流在涌动,心悦诚服地说:“首长,您的理论水平高,工作经验丰富,见地独特。所谈内容有血有肉,有具体内容,我信服。”

王欣欣听得也动了心,她心有所衷地说:“什么话从首长的嘴里说出来,复杂的问题都简单明了,我从心里佩服。”

李金关心诱导着两个年轻人:“动物还都要有个窝,何况人?你们俩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各自要有了如意的跟我也讲讲,我给你们还能参谋参谋。在婚姻方面我是很有发言权的,因为我是过来人噢。”

面对面的这么坐下来、推心置腹地跟李金谈话,别说王欣欣,郑产良一年多来也是头一次。两个年轻人都十分高兴、激动和亢奋。火车在太行山里一个一个隧道中穿行,车厢更加摇摆不定。

李金的手指着车窗外说:“小郑、小王,我作为一个长辈,希望你俩能和睦共事,亲近交往。你俩往后的事情我是要操心和过问的,咱们暂时先放放,以后再说吧。我跟你俩先说说这条铁路吧。解放前,阎锡山在山西搞独裁三十多年,他的羽翼丰满,把山西统治得天衣无缝。在那个时候,山西的开明人士向他提建议,用山西的钱、修山西的铁路不吃亏,阎锡山同意了。然而,阎锡山是一哄而起,像细冰棒敲锣,是一锤子的买卖。阎锡山的反动政府腐败透顶,官员们都想趁修铁路的机会趁火打劫,铁路因此费力巴叉地也只是垒了几个桥蹾子。

再加上当时战争不断,也由于山西当时的经济实力滞后,阎锡山是做不成这件事情的。建国后,为了把山西的煤炭资源挖掘出来还能运出去,供应全国的煤炭用户,我们国家1956年开始对这条铁路进行规划、1958年正式动土。这条铁路在铺建的时候确实还不具备水到渠成的客观条件,也就是说,我们国家当时也还没有那个经济实力。说梦话似的经济建设指导思想,非要靠人力去硬干,好多事情办得事倍功半,很不如意哦。这条铁路就是摊子铺得过大条件下的一个产物,是太行山上的老百姓们相信我们的党、跟着党艰苦奋斗的结果。这条铁路能修成今天这么个样子,也算不错喽。”

“首长,您看我说得对不对。前、前些年……我也认为,咱、咱们国家的经济、经济建设……确实、确实有些超越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在办事。”郑产良话说得勉强,吞吞吐吐的。

“年轻人,咱们这是在私下里说话,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嘛。你敞开思维大胆地说,别吞吞吐吐的。你算是把问题说到了点子上。我们这些民主革命时期跟着毛主席干革命的老革命,多数人没有多少文化,参加革命后,因工作的特殊需要,被硬逼着学了点。然而,肚子里也只是浅浅地装了一点点苫不住墨水瓶底、装不满墨水瓶盖的文化水。这点文化水去指挥打仗还凑合,因为打仗主要靠勇敢、靠不怕死地去拼杀。再加上蒋介石的独裁政府盘剥穷苦人民,人民不买账,就要反抗,就要拥护和追随代表人民利益的共产党。毛主席又深得民心,指挥打仗的战略艺术高明,才有了一个新中国。但是,比如说诸葛亮,他非要六出祁山统一中国,他的蕞尔小国无论从国力还是人力以及个人综合谋力,在魏、蜀、吴三国中,都处于劣势。诸葛亮是在做明知不可为而非要去强做的事情。结果怎么样?无果而终。精神可贵可佩,效果不好。可叹!诸葛亮做事,治国为长,攻阀战取的谋略为短。诸葛亮明白地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他之所以屡屡向魏国取攻阀的态势,有他深思熟虑后的战略谋划,那就是以攻为守,向敌示强。

实则是掩饰他蜀国偏僻落后小国的不堪攻击。咱们过去几年间所做的事情是向敌人示强吗?不是。是逞能?还是摆富?也不是。是一种不顾及后果的瞎干或盲干!家兴才能国兴。不考虑老百姓的死活,工作的立足点不是站在人民的利益上,任何事情想要做成功是不可能的。‘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

古人尚且能做得到的事情,咱们共产党人却做不到。唉——实在是可怜呀!错了,就是错了,不要背着牛头不认账。好在党中央现在已经认识到这一点,开始着手按照客观规律搞经济建设喽,我发自肺腑地感到高兴啊。”

李金的又一番长谈引经据典、有血有肉,比喻贴切不失偏颇。两个年轻人在静静地听。郑产良全听懂了,王欣欣似懂非懂。

王欣欣不失天真地问:“首长,诸葛亮大智大勇,聪明非常。毛主席说,干部策划赛孔明嘛,他还会有做不到的事情吗?”

郑产良已明所以:“你知道的那是小说,首长讲的是历史。”

李金点点头:“小王说得也对。她只看过小说,没有看过《三国志》嘛。主席的话是按小说里的艺术形象鞭策干部的,很激励和启发人。不过,我刚才说的是真实的诸葛亮,像小郑说的,是历史,是客观事实。小王,你个小鬼可千万别搞混喽。世界上的任何事情就是怕搞混。一搞混,眉毛胡子一把抓,抓来抓去只能越抓越糟糕。”

李金说得对,王欣欣确实没读过《三国志》,她在思索……

郑产良感慨地说:“首长,我听说毛主席在七千人大会上都主动检讨了自己,向党和全国人民认了错。他老人家的襟怀也确实够宽广,领袖风采仍然不减过去。”

李金深情地说:“这就是我们的领袖,这就是我们的党中央。我们的领袖和我们的党,在困难面前能迷途知返,能知错就改,这就对了嘛,人民怎么能不拥护呢?但愿我们的国家从此走向繁荣昌盛的康庄大道,但愿我们的党不要再不切实际地这运动那整风、用运动再去干扰国家的经济建设工作才好哦。我们的华夏儿女和国家是再也经不起折腾喽。”

郑产良不住地点头:“首长,您忧国忧民,忧得切中要害,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情。”

王欣欣在思索中也有了自己的体会,突如其来地脱口说:“郑哥不愧是首长的秘书,懂得的就是多。我不行,以后得多关心关心历史和政治,要不成白痴了。”

李金“扑哧”一声笑了笑:“小王,郑哥都叫上啦?好啊。我巴望你们青年人息息相通,友善相处,共同进步。人嘛,不学习是不行的。五十年代末,我在云南省委党校和中央党校分别学习了一年多,两下加在一起的学习时间差不多有三年。我这个人有个习惯,做啥吆喝啥,吆喝得都要有所成绩和好的结果才罢手。在学习的过程中,我下了不少冷工夫,我的文化水准、历史知识和政治理论水平与过去比那是不可同日而语哟,还真提高和懂得了不少。如果不是这样,我这个市委书记是没法再当下去的。”

王欣欣的脸有些烧,郑产良也有些不自然,李金只当没有看见。李金又说:

“下面咱说些轻松的话题。”

李金的谈兴很浓。

“首长,您和您家的事情真能写成一部小说。您要不嫌忌讳,就跟我俩说说吧。”

郑产良恳切地请求。

“好,没有什么可忌讳的,我给你们讲。”

李金坐直身子,喝了口茶水说。

自己的童年,自己的婚姻;在抗日战争时期自己如何投身革命,又如何立功;在残酷的战争年代自己如何大难不死,又如何到了文市……妮的家庭,她受的苦难……李金在回忆着,讲述着……说到高兴处,李金痛快淋漓地大笑;说到悲壮处,李金感叹不已;说到战友的牺牲,李金伤心得眼红掉泪……说到妮遭受的苦难,李金痛苦、后悔;说到李贵,李金苦笑着摇摇头;说到村里的人和事,李金欣慰地点着头……

当然,在对往事的回忆中,李金没有讲到李泡年轻时对妮有不齿的亵渎。

李金怕两个年轻人对李泡的过去刨根问底。在对自己过去的人生经历进行回忆时,凡是涉及到李泡的相关内容,李金都省略了“李泡”俩字。

两个年轻人都沉浸在李金的讲述中,感情的波澜也跟着李金或大笑,或感叹,或痛苦,或无奈……他俩已经进入到了李金讲述的场景中,人物上,事件里……

李金在对他的回忆进行总结时说:“社会形态是由人掌控的。但是,在太行山上的农村中,由于人们几千年来受到长期的封建传统观念、传统习俗、传统道德和传统习惯的影响和束缚,要想让这些东西变得符合社会主义的新风尚、新观念、新的道德规范取向却很难。我们共产党人得慢慢地去引导,去进行这种现状的改变,得潜移默化地进行。操之过急虽有用,从效果上讲,那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李金的话王欣欣听着又迷糊了:“首长,你的话我听不明白。”

李金刻骨铭心地说:“传统文化对人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具体讲,比如说东方老人,他是我们李沟河第一位加入党组织的人。老人刚正却古板,行事公却固执,宽容却盲目,追慕公平却偏护,崇尚新风却封建。人是自私的高等动物,你要像驱赶牛马一样地去愚弄,那不行,吃亏的只能是我前妻妮这样一类人。

东方老人用他的优点赢得了威信,在李沟河没有人敢去冒犯,他的缺点伤害了人而不自觉。人的思维、思想和行为,你能用这样那样的想法去搞什么一刀切吗?

你强加于人只会适得其反,只会带来不好的严重后果。东方老人就是这么样去做的。小王,你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