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的日子,于知君一点也不会无聊,呆在B市,家里人会时常来看他,韩伯鸣和小如则以汇报工作为由,把大摞大摞的文件拿给他审阅处理,近几个月又签了几个大单子,业务繁忙,他也没有别的事可做,就认真履行其老板的职责来。公司的其他员工也会时不时的来探望。不过他很有原则,到了时间就把人都赶走,不能耽误了复建的时间。
这日韩伯鸣和小如又一道来看他,两人鲜见的手拉手。于知君正纳闷,却见小如先是羞涩一笑,接着把左手伸给他看,口中说:“我就不批评工科男的审美了。”韩伯鸣在一旁微笑,很无害的笑。
小如左手无名指上是一枚大花的黄金戒指,“无名指?你们这是要赶时髦闪婚?”于知君恍然大悟。
“一年了,也不算闪婚吧。”韩伯鸣借机又打击于知君,“谁像你,拖拖拉拉四五年了,最后人还不见了。”小如掐一下他的腰,韩伯鸣立刻住嘴。
“恭喜你们。”于知君并不生气,反倒有些感慨,“无需提醒我的失败,我已经有足够的认知。这些大约都是必须经历的考验,我是咎由自取。”
“得了吧,你什么时候能在感情上更果断点,自然会心想事成。”韩伯鸣忍不住又补刀。
于知君皱眉,“你这种过来人指指点点的傲慢真的很让人讨厌。”
小如点头如捣蒜表示赞同,被韩伯鸣拎着后领口往后提了提,“正房还在这儿呢,你别对着老板犯花痴行吗?”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小如挥挥拳头,“再说我半个字,就退婚。”
韩伯鸣鼻子里哼哼一声表示不服气,却也没多说什么。
有人敲门,于知君不查,居然是彭昱哲和乔琳。
彭昱哲说要来B市参加一个医学研讨会,非要带着乔琳一起过来。会后,彭昱哲就急急忙忙的返回他们下榻的酒店,带着乔琳一起到医院探望于知君。
乔琳见他穿着病号服,拐杖立在床边,知道是被丈夫施了圈套,扭身就要走,却被彭昱哲拽住了。
于知君见这副情形,才想起要招呼客人,“你们来了,快请进。”
彭昱哲拉着乔琳走进来,“我来这边开会,就想着来看看你。”
于知君介绍他们夫妻与韩伯鸣和小如认识,用了“梦溪的朋友”几个字,双方都心知肚明起来。寒暄一阵,小如拽着还想看热闹的韩伯鸣离开。
看到彭昱哲一脸歉意拿出来的盒子,于知君已经明白,笑着接过,“麻烦你了。”
他拽拽老婆的衣角,眼神示意乔琳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我看他过得挺好呀。”乔琳看一眼病房里面的陈设,这是高档病房区,他那两位朋友穿着打扮谈吐,都是卓尔不凡。
两个男人都沉默下去。于知君则静静的看着乔琳,这样不过三五分钟,她就受不了的嚷起来:“于知君你不要再问我了,盯着我也没用。溪溪她这一次是决心要走的,所以没有告诉我任何信息。我也不知道她要去多久,一年,两年,或者一辈子。”
“她去了哪个国家?”
“我真的不知道,我发誓。”乔琳越发没好气起来,“明明就是你骗了她,一开始得知真相后,她本来是不相信的,可是你的骄傲不解释,让她心寒,恨你,这几年她一直恨你知不知道?所以你一出现,她自动把你归为不能接近的坏人。于知君,你想过没有,因为你她吃了很多苦。有时候精神上的囹圄更叫人绝望,她这样一次次背井离乡,你当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她肯定有她的理由和苦衷。我会找到她。”
“呵,你找到她,然后呢?”
“我会告诉她,我爱她,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乔琳简直对这个人的冥顽不灵焦躁起来,恨不得大声吼醒他“你别做梦了,你那样伤害过她。如果她会重新接受你,又何必闹到现在这地步。”
“至少我要亲口听她说。”于知君确实无力反驳乔琳。但是他明白一个道理,被所爱的人一个NO直接PASS掉,并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你分不清对方心里是究竟是YES还是NO,一个人守望一段感情不明的未来,其实比彻底的绝望更折磨人,到现在,他才能对她三年前的处境感同身受,如果他更早的明白,那就不会对她说出“人们更喜欢在1号说真话,14号说假话”这种昏话。明知道她之于他的宝贵,却不知为什么,反而会做出深深刺痛她的事。
他一向活得明确,即使失去天真的童年和恣意的青春岁月,也不曾为此感到遗憾,为了达成目标,他可以不吃不喝不睡的读书、做方案,身边来来去去都是带着各自目的性的人,便也不觉得有何不妥。直到设计进入她的生命,原以为是一场对峙里的附带的艳遇福利,却让他折了戟。
是她让他知道,生活可以有浪漫温馨宁谧欢笑,哪怕偶尔迟到一下,也未尝不可。他没有那么无坚不摧,那么独立特行,他也不是如自我认知的那样可以精准的掌控自己的情绪。
这之前他也有朋友,亲人,但是世界是孤单的,没有人真正了解他。倒不是要指责别人,这样的局面,都是因为他的抗拒,所以,既然选择了保有自己的隐私,那么就要有独承孤单的准备。
可是她懵懂的挤入了他的个人生活,布置了他的生活空间,让他满眼里都是她的身影。她对感情的投入带着不计回报的疯狂,但事实很明显,她只想纯粹的跟他这个人在一起,她喜欢的是他的俊颜,他的身体,他的谈吐,渴望的只是他本人区别与他人的特别,而不是其他。
爱情这玩意儿可爱和可恨之处恰恰在此。当他明白过来,她已经远在天涯。
被彭昱哲低声安抚一阵,乔琳终于冷静下来,好声好气的对于知君说话。
“她徒步回来,参加了我们的婚礼,情绪一直不好。看你这副样子,我大概明白了。你受伤是不是和她有关?”
“你是说她因为自责离开?”于知君仿佛不可置信。
“抱歉,因为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无法给你期待的答案。”乔琳皱眉,“我知道的就这些。也没有更好的建议给你。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