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能听到士兵们换岗的动静,也有车子开始出动,太阳露出了红的脸,她站起来趴到阳台上去望,小区的绿地上已经有晨练的人,这是于多数人来说寻常的早晨。可是她就要离开!
“杨梦溪!”
晨光里,有人在楼下喊她。梦溪愣住了,那人又喊了两声,她才摇头,用力揉揉眼睛,看清背着晨曦而来的是自己的小堂弟,刚17岁的少年已经长到1米8,身形颀长,白衫黑裤,充满朝气。她挥挥手跟他打招呼,“承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少年似乎无限烦恼,“还不是被我妈念的,一大早就把我叫起来,嘱咐的出国注意事项连起来可以绕地球一圈了,而且自转不停。”
梦溪失笑,“以后出去了,想有人念叨你都不得了。”
“快别说风凉话了,我好羡慕你,四伯四婶都是话少的人。”少年还在认真的发牢骚,接着想起什么似得,举起手中的东西炫耀,“快下来吃东西,我专门从高中母校门口买的馒头片和三明治,你不是最爱吃吗。”
梦溪高兴的打了个响指,“我给你开门,你先上来坐,我马上就好。”
被他两这一吵,住在楼下的大人们也都起来了。梦溪快速洗漱好,画了个淡妆修饰熬过夜的面容。还不待妈妈端来早餐,她已经和承轩在餐厅对坐大快朵颐了。
“你们两个小鬼头,什么时候才能不吃这些垃圾食品。”
承轩正大口吃着三明治,对着梦溪眯起细长的丹凤眼,一脸得意。梦溪只是点着盘子里的各类小点心和粥,仿佛心酸的回,“出了国,哪还有这么精致的餐点,只有垃圾食品果腹,还是让我们两的胃提前适应一下吧。”
承轩嚼着东西,点头表示赞同含糊的声音说:“姐说的对。”
妈妈就没再说什么。帮他们各盛了一碗粥,自己也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享用早餐。
上午11点的飞机,小叔叔和婶婶开车到梦溪家来集合,开了两辆车去机场送。大人们免不了又要轮番嘱咐,承轩借口去厕所,躲到一边去,梦溪是个大的,只能留下来听这些爱的尊尊教诲。
到了登机时间,两人过关进闸,梦溪忍不住回扫一圈整个候机厅。承轩过来搂了她一下,“别看了,一会儿再哭了,我可不会哄你。”梦溪只好跟着弟弟并肩登机。
安顿好随身携带的行李,梦溪坐下来,把相关证件撞倒小手包里,无意翻开护照,上最后一次出境记录还是四年前,他们一起去欧洲,本来打算等她毕业了就去瑞典,可是7月还没到,两人就分道扬镳。她捏着护照,怔怔发呆。
堂弟递了一杯咖啡过来,“给三哥打电话了吗?”
“恩。他说会去墨尔本机场接我们。”
杨承轩瞟一眼她的护照,低声说:“他会把我们的出行记录都抹掉,放心。”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梦溪顿时警觉起来。
“二哥下棋输给我。”
“那又怎样?”
“赌约是告诉我一个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杨承轩,你以后不准再玩棋!简直玩物丧志。”
“还不是被二哥激的,明明他下棋那么臭,还乐此不疲的挑衅我。我只是想灭灭他的气焰,不可一世的家伙。”少年似乎觉得这是很有成就感的事。
“就算下棋也不能有赌约。性质不一样。”
“好了,好了,耍什么小孩子脾气,我以后不再探听你的事就是。左右你是我姐姐,我也是关心你啊。以后咱俩就相依为命流浪海外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梦溪推开他硬凑过来的脸,做掐脖状:“不准说出去。”
“投降。绝对保密。”承轩举起双手。
梦溪白他一眼,才收回手,扯了一本杂志来打发无聊的长途飞行。
她离开,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是没有哪一次离别会因为不是第一次而变得更为经验纯熟,更能心平气和。这一次重逢,****更浓,距离却越发遥远,她体会到绝望失落,再也洒脱不起来。
除了认识的经过,其实他们在一起后,真的算得上纯粹,于知君确实没有利用她任何事。被欧阳珈一通清算,她反倒觉得是自己承了他太多情。当初还以为是宗越峰帮她打通了星泰的关节,原来竟然是他。难怪那天在左岸国际,包括后来徒步路上,当她提起宗越峰,他会那么生气。
此间种种,她已经没有了与他对质的欲望。既然已经做了选择,一切就这样画上休止符吧,世事繁杂,活得那么清楚也未必是好事。他们不必再彼此折磨。假若再继续,她害怕来日岁月将那尚未明确建立,刚刚冒尖的爱情一点点消磨殆尽,那样她大概会生无可恋吧。
有时候她也回想,也许就是因为他当初的一走了之,她才会记得他那么久,就像大哥说的,最怕的不是未曾得到,而是得到并享受过,那个人却突然收回去了。她怨恨他,怨恨命运,其实到底,也不过是错用了爱的力气,又假使,她不那么刻骨铭心过,盲目爱过,其实他身上有许许多多她难以忍受的缺点,怪就要怪,他们分开的时候,还保持着最美好的观感体验,她全身心投入爱情,依恋深重,才会引发这许许多多的后遗症,让爱的惯性持续到现在。但任何事情都该有个结束,她说过最后到达墨脱就是结束,不过是提前一点,并无大碍,他应该明白的。谁都会怪她指责她,可她知道于知君他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