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这会正好分出点心神看了一眼撞了自己的仆妇。
这婆子长得很是富态,穿着将军府统一发放下去的仆妇装,把衣服给撑的结结实实。显然在家里过的很是充实。
但可能因为常年操劳,两只手上都是茧子,加上这会儿又摔了一跤,手上茧子和着泥点子,血珠子,红红白白的一片中,还夹着黑点,黄点,反而有点可怖。
脸上也是东一块黑,西一块泥,牙缝还时不时往外渗出点血丝来。抬起头来的时候,着实把张伯吓了一跳。
张伯在打量花老娘子的时候,花老娘子也正暗暗盯着张伯看。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张伯脚下穿的鞋子。“这老爷子穿着双云线靴,听人说云线靴可是将军房里才有的物拾,莫不就是将军屋里的老人。”
花老娘子也没心思打量其他了,也不在意张伯在自己身上逡巡的视线,一心想着,“怎么样才能让这个老头儿把我带去将军面前呢,小三儿的手指头可等不得啊。”
也没想太久,花老娘子侧了个身,一手撑着地,一手往虚空不知道抓了把什么就爬了起来。刚爬起来没多久,还没看到张伯的脸,就两腿一弯又往下跪了下去。
“贵人啊,贵人您能带我去见将军吗,我,我,我家的小孙孙被门前那条死狗给咬了小指头哇,只有将军能救命啊。贵人,贵人,我知道您是将军身边的人,您能带我过去吗。我花老婆子此生无以为报啊。贵人啊......”
张伯也刚站起来没多久,还没站起来就听到这一通嚎,再加上心里那点烦心事,忙着找花老娘子呢,着实没时间听府里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拉拉扯扯的。正打算甩腿走人呢,就听到了花老婆子四个字。
张伯这会也不急着走了,定下神来仔仔细细打量起了花老娘子。
确实和进府那会有了大大的差别。怪不得刚刚也没一下子认出来,要不是她报了名姓,还真不知道找到就是这个婆子。
以前那乌漆麻黑一头长发,现在挽起来的却是半头银丝,一根木簪歪歪扭扭挂在了发髻上。方方正正的一张脸现在也已经成了横向发展的面型,椭圆椭圆的,脸上血丝混着黑泥,随着眼泪在脸上划出了两道鲜明的痕迹。
这幅样子,哪还有以前媒婆的模样,哪还配得上那五福俱全的名头。
但这会也不是纠结长的什么样的时候,小主子的终身大事要紧。张伯顺势的打断了花老婆子的哭诉。
“别说了,别说了,我带你去见小主子,你先收拾收拾,这个样子去见将军,像个什么样。”
花老婆子顺势清理了一下,拾掇了下身上的衣服,掸了掸上面的泥土,用那宽大的袖子随意抹了把脸,又伸手把挽着的发髻微微调整了一下。
拐了几道弯,张伯和花老娘子终于到了将军的院子前。里面将军还在踱来踱去,思忖着如何才能和美人相伴一生。
张伯“吱呀”一声的推开门,花老娘子,风一般的就冲了进去,还没见到将军面儿,不由分说就扑通一声跪下了,那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劲儿,可把晏大将军唬了一跳。
晏大将军看着眼前这个人,心里还在嘀咕,“这个老婆子是谁啊?”
还是后面进来的张伯替晏大将军,解决了这个疑问。
“将军啊,这个就是我刚刚说的,花老娘子,以前十里八村都闻名的大媒婆,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说的天花乱坠,她促成的小姑娘小伙子,一对对的可数不胜数。”
“哦哦哦,是她啊,原来张伯你刚刚跑那么急,就是去找她了。”
“那花老娘子你起来吧,起来说话。”晏大将军看着底下跪着的人,一脸和善的说到。
“将军,老奴有个不情之请,将军,你能不能救救我家孙儿,救救我家小三儿。”花老娘子一脸急切。
“嗯?你家孙儿怎么了。”
“将军,我家孙儿,被门口的大黄狗给咬了啊,咬断了小手指哇,大夫说,大夫说,只有宫里的太医才能给接回来给治好,接不回来我小孙儿可就没命了呀。大将军,求求您救救我的小三儿,求求您啦,求求您了......”一边说着,一边还不住地往下磕头,嘭,嘭,嘭,以头触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好好好,花老娘子莫哭。”
“绥远,你快拿着我的名帖,去请宫里太医过来一趟,名头就说是我背上旧疾复发,急需李太医诊治。”晏将军对着身边的小厮吩咐到。
花老娘子看小厮三步并作两步,一会儿功夫都没歇的就往外走去,心里那块大石头可算了落了地。
心思一放下来,刚刚摔的那两跤,并上刚刚一个劲儿磕头,额头上磕出的碗口大的伤口,嘴巴里磕碰掉的两颗门牙几处就争先恐后一齐都感到痛了起来。
像在家里那样“哎哟,哎哟!”的哼哼几声,再指天骂地几句显然是不妥,只能一手捂着嘴,一手揉着腰,无声的呜咽着。
张伯看到将军忙着花老娘子的事,也没说起和那个谢姑娘的事,在旁边是急的不行。偏偏正主在媒人进门之前,还是在院子里搔首踟蹰,妥妥的一个痴心将军,现在人来了,反倒半点反应没有,忙着人家的事,自己的事倒像是忘了一样。
张伯在旁边真的在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一个劲儿的向晏大将军使眼色,我眨巴,我再眨巴,我使劲儿眨巴,两只眼睛朝着晏大将军眨的都快抽筋了,晏将军愣是半点没接收到信号。
张伯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将军自己是指望不上了,毕竟才是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遇到这个事,就算战场上再将军无敌,遇到终身大事,遇到心仪的姑娘,还是害羞了啦,拉不下脸。
“还是我老张拉下这张老脸皮,给小主人分个忧。”
“花老婆子,你起来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