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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将军府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真要找起个人来,也是有点像大海捞针。张伯虽然听过花老娘子这个名头,当初花老娘子随着丈夫进府谋个活计时也粗略扫过一眼,只记得是个饱满福态的妇人样,但之后人长成了什么样却是再没见过的。

出了大厨房,拐了好几个弯,都快出了内院了,张伯才唉呀一声,懊恼的两手一拍,“忘了问问那花老娘子平时都跑什么地了。”

这么没头苍蝇一通乱找,人影没见到半个,到把自己累的够呛。

毕竟也是上了年纪了,这么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张伯额上也出了汗,一滴滴的直往下落,背后更是汗液一层层,里衣都贴肉搭在了背上。

腿脚也有点不听使唤,这么多年一直就是这样,哪天事情多,稍微多走了点路,左脚就总会不停的打摆子示警,膝盖骨那边也是一阵阵的针刺的痛。

张伯找了个小花坛,一屁股坐了下去,先是敲了敲不听使唤的老伙计,再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虚汗。抬头看了看天。

六月的天,太阳已经很猛了,而且现在又是大中午的,再不歇会,实在是没有力气,再满府的找一圈了。

张伯坐在花坛边上,还不忘小主子的终身大事,东看一眼,西瞅一瞅。就怕错过了疑似花老娘子的人物。

也可以说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了,张伯坐了不到一刻,就遇到一个大厨房专管洒扫的小厮。

“诶,那个小伙子,对对对,就是你。”张伯对着不远处一个身穿粗布麻衣,左手拿着笤帚,右手挂着洒水盆的男子喊道。

小李听到张伯喊的时候还一愣,他只是厨房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奴才,成天到晚也就在厨房这块转悠,什么时候见过像张伯这样的“贵人”。

反应过来贵人喊的就是自己,小李赶紧站定,一脸局促的看着张伯。

“诶,那小伙子,你听说过大厨房的花老娘子吗?”

“是灶头上的花老娘子吗?”还没问完,小李就低下了头。心里想着“我这样是不是算是冲撞了贵人,我居然,我居然和贵人顶嘴,我,我该死。”

“对对对,就是灶头上那个娘子。”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小伙子,你知道花老娘子现在在哪吗?”

“知道知道,这个我知道。”小李忙不迭的应声答道。

“刚刚花婆婆的小叔来了,角门那边的小赵进来喊她,说是家里小孩出了点事。花婆婆还没听完,就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匆匆忙忙跑出去了。”

“那她是出的哪个门。”张伯看着小伙子畏畏缩缩的样,虽然心里急的要死,也不敢声色俱厉的向他问话,就怕把他给吓懵了。

“西门,西边那个小角门。”

张伯也没功夫听小李说完了,一个猛子就起了身,弯腰再次敲了敲左腿的膝盖骨,忙赶着往西门走去。

“小叔,家里小崽子,到底,是出了个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你这是要急死我啊,你这吞吞吐吐的,是要急死我啊。”

花老娘子一路小跑过来,气还没喘匀,就忙不迭的冲着小叔子一串问。

实在是家里小崽子来的不易,花老娘子的儿子和媳妇儿一直无孕,各处求爷爷拜奶奶,求神拜神,各色偏方试了不知道多少,年近40才有了这第一个娃儿,全家人把他当眼珠子,心尖子一样看着,疼着。

但偏偏这小娃儿越是被全家珍爱着,他就越是多灾多难。三不五时就得发个烧,这里磕着,那里碰着,把老俩口这一颗老心,可给吊的七上又八下的。家里儿子,儿媳妇也是两个不靠谱的,把白白胖胖的一个小孙孙,养的瘦不拉几活跟个猴子似的。

“三儿,三儿被门口那条大黄咬了手了。”小叔子也是一脸急色。

“大夫说.....”

“大夫说什么了,这你倒是说啊,我这一把老身子骨挺的住。”花老娘子强作镇定。

“大夫说他接不回来啊,嫂子,接不回来啊,三儿那颗手指头,那个手指血淋淋的一截,那小大夫一眼看到就给晕了过去,还是老大夫摸了摸脉,看了看断口,才给出了结论。”

花老娘子两眼一黑,感觉是天塌地陷,小孙儿的手指没了,我小三儿的手指被狗咬掉了啊,这天杀的狗,老天爷啊!”

“大夫有没有说有谁可以接回来,不管怎么样,只要能接回来,让我老婆子干什么,我都愿意去干。”花老娘子心里愤愤,但好歹还是保持了冷静。

老大夫说:“这断口也就太医院的太医,才能接的回来了,他也只能先帮忙止个血,镇个痛。”

我这不是想着,你在将军府当差,指不定能见上哪个太医,就赶紧的跑过来了。

“太医,太医,好,太医。”

“我去求求将军,我去找将军。“

“我一定会找到太医,给我小三儿把手指头给接上。”花老娘子嘴里碎碎念着,又急急忙忙从角门跑回去,慌不择路之下,还被角门那一块石头给拌了一跤。

这一跤摔的不可谓不狠,两颗门牙都飞了出去,但花老娘子像是没注意到疼痛似的,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衣服也没来得及掸一掸,就急冲冲的往里赶去。

张伯这会也正从花坛子起身,正往角门赶过来,眼看着两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两个人心里都急的不行,一个为着小主子,一个为着小孙子,这段路上都是在急行军,就顾着低着头快步走了,那还有时间看看前边有什么。

一个没注意,两人就“嘭”的一声撞到了一起。

照理说张伯以前好歹是个当兵的,这点反应能力还是有的,看到一个黑影过来,闪躲一下还是可以的,可问题是现在张伯脑子里心里面一心一意牵挂着小主子的终身大事,哪还能分出心思在自己身上呢。

这就导致了两人撞个正着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