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早晨神清气爽,年近五十的钟鸣哼着小曲儿从家里出来,准备前往位于市中心的办公大楼。
经过半辈子的奋斗钟鸣终于创下一片基业,年轻的时候所有精力都放在打拼上,忽略了家庭生活,现在日子好过了,银行里账户上的数字成倍翻滚,他突然意识到人无论贫富贵贱,每天只睡一张床、只吃三顿饭,账户里的钱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只是一些数字,自己百年之后,这些要给谁继承?
于是一年前钟鸣给自己找了个年轻女人,他贪图女人年轻的身体,但是他更看重她的肚皮。这几天钟鸣的心情出奇的好,因为他的小情人儿蔡晨晨怀孕了,而且就在前几天B超证实还是个带把儿的,有个继承人才是王道,钟鸣怎么能不高兴?这种幸福感绝不亚于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那是他的儿子,他生命的延续和财产的继承者。
钟鸣在市中心新开发的柳江大厦租下了整整一层,用来扩展他的事业,大厦里没有几个人不知道这位大老板的,因此从一楼大厅经过电梯一路上到办公室,时不时便有人驻足并微笑问好,钟鸣眉开眼笑,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钟鸣走进宽敞明亮、用高档红木家具装饰一新的办公室,脱掉外套往宽大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秘书小胡立刻泡了一杯香气四溢的红茶并端了上来,钟鸣啜了一口,一面浏览桌上的文件一面问道:“有没有我的快递?”
钟鸣此话意有所指,这几天家里黄脸婆闹得厉害,他已经两天没有去小情人儿蔡晨晨那里了,蔡晨晨也两天没搭理他,早上突然给他发短信,说有意外惊喜快递给他,让他第一时间便要查看,所以钟鸣才有此一问。
小胡赶紧满脸堆笑小心翼翼说道:“是的,有您的包裹,我立刻给您拿过来。”
钟鸣“嗯”了一声继续端着杯子啜饮着红茶,小胡快步将一个包装精美的包裹拿进来放在钟鸣办公桌一角,钟鸣抬手示意她帮忙打开,小胡从桌上拿起小剪刀将包裹外边的塑料包装剪开,看到里边是一个类似于鞋盒的正方形的盒子,一股腥味顺着开口处弥漫开来,小胡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因为是老板的东西,她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主动后退一步站在旁边。
钟鸣踱着步子走过来站定,一手擎着茶杯,一手随意的将盒子上的盖子揭开,一个暗红色的物体呈现在眼前。钟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一面伏下身子打算看得更仔细些一面小声嘀咕,“这什么东西?”
一股血腥味直冲鼻孔,在看清盒子里的物体的时候,钟鸣手中的茶杯“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惊骇的瞪大了眼睛,后退几步转过身用手指着小胡恶狠狠的大声说道:“你给我拿来的是什么东西?他妈的什么东西,你想吓死老子吗?”
小胡也被骇到了,她壮着胆子哆哆嗦嗦往前走了一小步,远远盯着盒子里的那个物体,想要辨别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一个大男人吓到花容失色,她眨了眨眼睛,突然脑海里“嗡”一声,那分明是一个小人儿,人该有的器官他都有,意识到自己大脑里的想法的时候,小胡“啊”的尖叫出声。
外边办公室的同仁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快走几步都涌了进来,为首的董事长总助常海事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向来老成持重,看到吓得面无人色的董事长和董事长秘书,他跨过两步走到盒子旁边,从笔桶里取出一支笔捅了捅盒子里的不明物体,沉默了两秒钟,然后回过身将涌在门口看热闹的众人打发出去,顺便关上门。
常海走近几步,看着呆坐在椅子上的钟鸣轻声说道:“董事长,那是一个未足月的胎儿尸体,就是恶心点儿,没什么可怕的。”
听到这话,钟鸣呆滞的眼神有了人气儿,他喘了口气问道:“什么东西,赶紧给我弄走,什么人这么无聊,弄这种东西过来。”
常海见钟鸣说话了,露出一个苦笑说道:“最近有块儿地皮,几个混混在跟咱们抢,以前给咱们寄过死老鼠之类的,都被我们给提前截获了,所以这事儿您不知道,估计是前几次没什么效果,所以这次来个狠的,从小门诊弄个流产的胎儿尸体吓唬您,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您好好压压惊!”
钟鸣一听,心里稍微舒坦点儿,都说乐极生悲,最近这些日子他是过得太顺遂了,就怕出什么大事儿,破点儿财倒没什么,就是人千万别出事儿,于是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做得也别太过了,扔几个小钱儿给他们花花,和为贵,和为贵嘛。”
常海一个劲儿点头称是,然后屁颠屁颠去收拾盒子,突然一张白纸掉了出来,常海展开一看,额头上的冷汗立马儿就下来了,他颤抖着手将白纸递给钟鸣。
钟鸣瞪了长海一眼,一面接过白纸一面说:“这又是什么东西?”看完后立刻面如土色,手一松那张纸便飘落在了小胡脚下,纸上赫然写着:钟瑞,28周,上面还有一个用红色字体打印的大大的“叉”。
钟鸣“噗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常海赶忙将他扶到旁边的沙发上,一时间他也慌了,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事情。
常海作为钟鸣最信得过的人,他当然知道“钟瑞”这个名字,钟鸣曾经不止在一个场合说过,他如果有个儿子,就起名叫“钟瑞”,“瑞”字好哇。再结合钟鸣近几个月的精神状态,不难猜出这个“钟瑞”是什么人,他回头看了看那个只有巴掌大的肉团儿,又扭过头看了看呆愣愣的小胡,急道:“老板的救心丸呢?快点!”
小胡被这一声惊醒,她赶紧绕过去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儿,常海扶起钟鸣喂了两颗,大概一刻钟之后钟鸣终于苏醒过来,常海也不禁有些动容,钟鸣一时间好像老了十岁。
钟鸣的心里苦啊,他恨自己,他应该可以提前预感到的。这两天要安抚老婆,所以没有去看蔡晨晨,蔡晨晨跟他生气,已经两天没打过电话了,今早接到短信,他原本以为蔡晨晨受不住,主动示好了呢,哪里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蔡晨晨也太狠心了,竟然做掉了他的孩子,可是转念又一想,不能啊,蔡晨晨平常连只鸡都不敢杀,他不信她敢做这样的事情,那就是那帮小混混干的?他闭上眼睛,不敢再往下想。
钟鸣虚弱的长叹了一口气,“打电话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我钟鸣注定要绝后了。”
十几分钟,管片儿民警先到达现场,这个速度还是可以的,马继文进来与钟鸣打声招呼,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看完摇了摇头,出去打了个电话。
常海着急,跟出来问道:“老马,怎么着?怎么处理,总不能一直放在这里吧,我怎么办公啊?”
马继文点了支烟说道:“我就一管片儿的,我们这里没有法医,我已经报告市局了,他们带着法医很快就到,你先别着急,这事儿……急不得,就算未出生的胎儿那也是人命案子,人命案子就得破,懂不?”
常海点了点头,进到里头将马继文的话向钟鸣复述一遍,钟鸣灰白着脸,又一遍拨通蔡晨晨的电话,电话里千篇一律传来“无法接通”的机械女声,钟鸣叹口气,给人一种大势已去的苍凉之感。
常海看不过去,体贴的问道:“老板,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休息,有了结果我打电话告诉您?”
钟鸣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就在这里等,我的儿子唉……”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谢小田提着箱子跟在李新民身后走进大厦。
李新民一上楼,马继文就看到了,他赶忙迎上前问道:“怎么不是刘队?”
李新民气不打一处来,他钟鸣在市里虽说也算个人物,但公安局是他家开的吗?他来已经很给面子了,还想让刘一禅亲自出马,这谱有够大。
马继文看出李新民不大高兴,连忙嬉笑着说道:“你看你看,我又没说什么,我知道,你来已经很给面子了,我哪儿敢嫌弃?”说完便将具体情况简单叙说一遍,其实这些也都是刚才跟常海聊天的时候常海告诉他的事情经过。
李新民戴上白色手套一面往董事长办公室走一面问道:“有没有保护现场?”
马继文点点头,将李新民请进去。钟鸣早在马继文来的时候就被请到了隔壁办公室,这里空出来给李新民他们准备着,好随时检查现场。
李新民先绕着办公室走了一圈,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谢小田将带来的箱子放在一边,打开来取出一双橡胶手套戴在手上,她拍过照,然后小心仔细的将包装纸取下来装进档案袋儿,一个胎儿赫然呈现在眼前,7个月的胎儿虽然尚在发育过程中,但若生下来,只要放一段时间保温箱并好好护理,基本上都可以存活,眼前的看起来是一个出生后不久便死亡的男胎。
谢小田看着这个胎儿,心中叹了口气,她轻轻翻动胎儿尸体,开始就注意到胎儿颈部绑着一个领结,难道是“礼物”的意思吗?谢小田倒吸一口凉气,不管谁是始作俑者寄快递的人,还真是有够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