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是一座历史悠久的现代化国际大都市,是全国经济、文化和金融中心,随着高精尖人才的大量涌入,它已经成为平均受教育程度最高的城市之一。白领多、压力大、节奏快,相应的心理咨询这个行业也变得尤为繁荣起来。
李青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整个城市尽收眼底,在这里,她可以像女王一样傲视一切、掌控一切,这里是她的另外一片天地。
自从三年前窗口心理咨询找上李青,她每周过来两天坐诊,这里不光有丰厚的报酬,还有很多自以为想不开的人,或者说想不开的有钱人。
如今看心理医生似乎成为了聊天打发时间的好去处,很多备受丈夫冷落的妻子们成为了她的常客。她们不一定真有什么心理疾病,她们只是需要一个听她们倾述的人,与第三医院的病患相比起来,这里多了轻松和自由,没有隔离病区、没有自残,只有倾听和聊天过程中适当的语言。
今天李青要等的这位叫曾艳艳,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丈夫在外边养了一个小情人,要强自尊的她不愿意弄得众人皆知,需要这么一个地方倾诉罢了。事实上曾艳艳是个想得开的女人,她不抑郁、不狂躁,思维清晰,条理清楚,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自己最有利,既然管不了丈夫又不愿离婚,她便耗着,总有耗到小三儿受不了的时候。每周来看她的诊,她只需要做为垃圾桶,回收对方的垃圾即可。
出乎李青意料之外的,今天的曾艳艳似乎有些迷茫,看着那红肿茫然的眼睛,李青也感到了迷茫。
李青一直是个事业型的女人,事业能带给她成就感,能填满日子。当初与欧晓健结婚的时候她已经是现在俗称的大龄剩女了,过了三张的她在父母的安排下见了欧晓健一面,欧晓健一看就是有过些经历的人,一个三十多岁、事业小有成就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故事呢?可是李青已经没有挑的余地了,事实上从条件上来说,欧晓健是个相当有市场的男人,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欧晓健最后选择了她这样一个老姑娘,或许是与精神病人打交道打太久了,她有点理解不了正常人的思维了。
总之,李青嫁出去了,在外人及父母眼里还是嫁了一个很不错的男人。事实上这个男人确实也还过得去,做生意的人不可能不沾染某些东西,但是他一直都有比较强的自控能力,至少从没超越过底线,也或者早就超越了,只有她李青不知道而已,就像老公出轨,老婆往往是最后一个知道一样,其实他们又跟别人有什么不同呢?在欧晓健的朋友和小三儿面前,她一样是个不受人待见的黄脸婆,李青茫然了。
“李医生,李医生?”曾艳艳红肿着眼睛有些疑惑的盯着李青。
李青回过神来,她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刚才有点走神,你继续……”
曾艳艳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原本以为只要我不离婚,他们就不能把我怎么样,可是那个女人怀孕了,他现在想起来要做一个负责任的爸爸了,当初我也怀过,可是他说我们没有条件养,他也不喜欢孩子,硬要让我做掉,现在我不能生了,他又想要了,他找了个二十多岁的给他生,我大半辈子含辛茹苦跟着他吃苦受累,现在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了,他又弄这么一出,我现在真的是没法活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李青将纸巾递给曾艳艳,看着这个女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现在任何的开解和宽慰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又怎么会不懂?
一个年近五十没有一技之长、没有子女的家庭妇女,丈夫就是她生活的全部,你跟她说要自强自立,自尊自爱,离开这个不负责任的丈夫,开创一片不一样的天空,这种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你说打到小三儿,用你的柔情蜜意唤回身心皆不在的丈夫,你爬满了岁月痕迹的脸颊和身体怎么比得上青春年少的女孩子们跟剥了鸡蛋壳似的光滑柔腻的皮肤触感。
难道她们这样的灵魂注定就要遭受无耻的践踏吗?那么她们付出的青春又算什么,这个世上还有公平可言吗?
李青一向淡漠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坐在面前痛哭流涕的仿佛是自己,她什么时候让自己沦落到了这步田地?出轨的丈夫、怀孕的小三儿,恐怕他们现在正在某处嘲笑她并商议着怎么让她让位,怎么剥脱她的财产吧?
李青突地站起身,“我们休息一下,我马上回来。”
她疾步走进洗手间,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出了那个滥记于心的号码,手机听筒里传来“嘟——嘟——”等待接听的声音,李青的心开始狂跳,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也需要这样背着别人给自己的丈夫打电话了?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忽然“咔嗒”一声,对方接起了电话,紧接着便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子轻柔好听的声音:“喂?”
李青立刻神经质的挂断了电话,狂跳的心立刻平静了下来,额头挂着细密的汗水,心底一片冰冷。
李青结束了在窗口心理咨询的工作,在下午两点前赶回了第三医院,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刘一禅正在等她。
李青一愣,如果她的记忆没错,她前天刚刚见过刘一禅。
李青冲着刘一禅点点头问道:“又来看妹妹?”
刘一禅站起身道:“不,我今天是专程来找您的,有件事想麻烦您。”
李青丢过一个询问的眼神,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那坐下说吧。”
刘一禅重新坐下,开门见山道:“李医生,我手头有一个案子,据我们分析,行凶者是一个患有情爱妄想症的精神病人,可能是男也可能是女,二十五至四十岁,单身,性格孤僻,他至少有五年的精神病史,但是非常聪明,已经杀死两个人了,除此之外,对于这个人目前我们知之甚少,没有锁定任何犯罪嫌疑人,您对这种类型的精神疾病应该非常熟悉,在您医治过的病患中有没有有能力犯案的呢?”
“你是想让我在我的病患当中给你找犯罪嫌疑人吧?”李青眼神犀利的盯着刘一禅问道。
刘一禅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这么长时间的精神病史,他的家人不可能没注意到。”
李青顿了下说道:“要知道,人一旦走进我们这里就跟打了标签一样,许多人都避免来我们这种地方,还有些病患基本能正常生活,你要找的人既然能不留痕迹的实施犯罪,那么很有可能他也有能力拒绝来我们这里,我说这些并没有推辞的意思,我会将这些年经我手符合标准的相关病例整理出来,你们就当做参考,但是除非有明确的证据,否则不要轻易打扰他们,这一点能做到吗?”
刘一禅微笑说道:“当然,太谢谢你了李医生,那个……你们医院?”
李青站起身做出送客的姿态道:“那我就无能为力了,你得拿着文件去找我们院长。”
刘一禅此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他站起身正准备告辞,忽然办公室的门被一股力量撞开,一位中年妇女与小护士撕扯着撞了进来,嘴里还嚷嚷着:“我要找李医生,我要跟她说道说道。”
李青问小护士:“怎么回事?”
小护士皱着眉头道:“李医生,我已经跟这位阿姨说了,您这里有客人,可是她不听,硬要进来。”
那位中年妇女摸了把眼泪,“李医生,我是童兴的妈妈,上次带着我儿子来看过您的诊,后来我儿子中途就跑了,我们再想带他来,他死活不肯,我这是没办法呀,才来找您,我上午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您能抽点时间吗?”
李青见她说得可怜,一摆手对小护士说:“好了,这里没事儿了,小白你先出去吧。”
小护士嘟着嘴巴出来,刘一禅也向李青摆摆手,跟在叫小白后面出来并替李青关上门。
小白见过刘一禅几次,见他也跟着出来便问道:“要去看你妹妹吗?”
刘一禅一愣,以前没注意,原来这里好多人都认识他了,随即呵呵一笑道:“是啊,刚才那个人的儿子怎么了?”
小白叹口气道:“那个女人的儿子是同性恋,前段时间他们带儿子过来看诊,谁知道中途就跑了,她都快疯了,你说同性恋这是天生的性取向问题,看精神科医生管什么用?只能告诉他们接受现状,往开了想。”
刘一禅略一沉吟,又问道:“现在同性恋来这里看诊的多吗?”
小白笑着道:“同性恋挺多,但是来这里看诊的不多,同性恋不能算精神疾病,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人们从网上就能获取足够的讯息,很多人一旦发现有这个倾向,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刘一禅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