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常春藤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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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Section114 为谁唱情歌

骆启凡赶到日不落的时候,叶霖正对着两个酒醉的女子应接不暇,这边刚安抚完一个,那边另一个就又拿起了酒瓶。罗淇会借酒装疯叶霖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原来乔曦耍起酒疯来也丝毫不逊色。女人啊,酒品牌品什么的都不能代表人品,一个简单又不简单的“情”字就能让她们彻底迷失本性。不然,妩媚如罗淇,自制如乔曦,现今怎么会像两个疯女人一样一边喝酒一边还又笑又闹呢?

“小曦!”

就在叶霖被她俩折腾得实在没有一丝力气的时候,骆启凡终于出现了。叶霖望着门口那一身白衣白裤的颀长身影,感叹着他果然有救世主的风范。可是他走过来望向乔曦敛眉聚焦的那一眼,救世主所该有的普世仁慈苍生博爱就统统化为了灰烬,这独有的疼惜和心痛都只属于乔曦一个人。

“启凡?!”早已醉得云里雾里的乔曦看见面前这位仙人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转瞬又嬉笑着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认错了!”

骆启凡夺过她手中的酒瓶,明明有了某种程度的怒意,言语举动却是分外温柔,“小曦,你没有认错,是我!”

斜靠在他怀里的乔曦又抬起头来认真地看了一眼,真的是骆启凡!她顿时有些慌,连忙坐起身来摸头发擦嘴,生怕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落到对方眼里。是啊,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呢!

骆启凡望着她这种瞬间清醒又不真的很清醒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起身来扶她,“好了,小曦,我们回去吧。”

乔曦懵懵懂懂地望着他,就像是浓云迷雾背后有一束光在闪呀闪呀地闪个不停,好像是在召唤她。好吧,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走,跟着他走。

“乔曦,你去哪里?”

刚吐完的罗淇看到这一幕立刻嚷道,像是一阵惊雷打醒了迷失意识的乔曦。是啊,她这是要去哪里?抬起头来再看一眼,是骆启凡。那一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睛里流露出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目光,是疼惜,有同情,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终于,他对她感到失望了!

是啊,一个本来就一无是处的女孩子还不懂得洁身自好,大半夜地跑到地下酒吧喝醉酒还耍酒疯。就算是王子要同情怜悯灰姑娘,也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一二就醉醺醺不省人事的灰姑娘。怎么办?现在已经失望了,总有一天,他会从失望变成嫌弃的。

“你走开!”乔曦一伸手推开了骆启凡,转身又要往沙发那边去。

“小曦!”骆启凡加重了语气,也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乔曦却显得更加不耐,身上那些因为他而拔去的刺瞬间又长了出来,“我不要你管,你走开,走开!”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不管?听话,跟我回家。”

“我不要!不要!”乔曦一跺脚,死倔的脾气就像胸口的酒气一样往头顶冲,手脚并用地想要甩开骆启凡。

可是她的力气哪里能敌得过骆启凡,“哇”的一声,推搡之中乔曦忽然就吐了出来,刚刚灌进去的那些红酒白酒啤酒此时伴随着闷在胸口的欺压,统统没节制地冲吐出来,毫不留情地直接喷溅到了身边的男人。典型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可对方却丝毫没在意,一面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一面就直接用衬衣袖子给她擦嘴。明明是扶着她不让她摔倒,却又恰到好处地不让她挣脱。明明有一种看她醉酒的心疼,又有任她胡闹的无奈,可言行举止里更多的还是关心。关心则乱,乔曦乱了,也顺带搅乱了骆启凡。

他再也没办法保持着绅士的稳重,看她申诉着自己的主张,一狠心就将她牢牢圈进了怀里。

“骆启凡,你看见没,我就是这么糟糕,这么地一无是处!”乔曦死命地拍打着他的胸膛,恨不得要把他的心都拍出来!

骆启凡也不制止,仍旧紧紧地抱着她,温柔又深切地耳语,“小曦,不要闹了,跟我回家吧,什么都依你。”

终于,乔曦再也没有了任何挣扎的力气。他是神仙,他懂仙术,只要他有心,一个动作一句言语,就能让她乖乖就范束手就擒。

就在一切渐渐平息的时候,“哇”的一声,墙角的罗淇骤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得那样撕心裂肺。

为什么?为什么骆启凡可以对乔曦死心塌地,齐思朗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弃她而去?为什么这个世界永远这么不公平!

乔曦也被罗淇这一声吓到了,她才有些平复的情绪瞬间又激动起来。骆启凡没有给她爆发的时间,就已经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了出去。出门前不忘叮嘱叶霖:“我的车在门口,你带罗淇上来。”

叶霖搀着罗淇上车的时候,骆启凡正在给乔曦系安全带,为了让她舒服些,给她脖子后面垫了一个枕头又给她胸口拿了一个抱枕。

“我不想看见你!”乔曦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

“好,到家了我就自动消失。”骆启凡一边哄着她,一边旋开了一瓶矿泉水,“来,喝口水。”

“不喝!”乔曦固执地扭过头去。

“喝一口,喝一口我才能消失。”

乔曦转过头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乖乖地喝了一口,冷凉冷凉的,喝完又撇过头去。“我要开窗户!”

“再喝一口,再喝一口就给你开窗户。”

乔曦努着小嘴,可还是转过头来又喝了一口水。惨淡惨淡的味道,真难喝!“开窗户开窗户!”她拍得窗户砰砰作响。

果然,骆启凡给她开了窗户,不过是很小的一条缝。乔曦不依,自己就要动手转摇臂,可窗户刚刚降下来点就直接被骆启凡落了锁。

“你个骗子骗子骗子!”乔曦的一双手扑打在玻璃上,就像是调皮的宠物拍打着窗户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骆启凡没管她,又递了两瓶矿泉水给后座的女子,“叶霖,我顾不过来,你照看一下罗淇。”

“好。”叶霖才扶好罗淇,准备打开矿泉水瓶的时候,罗大美人突然前倾过来,拍打着骆启凡的靠背,“开电台,开电台,我要听音乐,我要听音乐!快点开电台!”

叶霖被她吓得差点把水洒在车上,这边水瓶盖子还没旋紧,那边罗淇就已经跟着音乐大声唱起来:“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爱我,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像我这样为爱痴狂,到底你会怎么想……”

乔曦本来一心想要穿过窗户去透透气,那一刻她肯定误以为自己是一条鱼,只要穿过厚重的玻璃鱼缸,就能呼吸到窗外的自由空气。可当她听到罗淇唱这首《为爱痴狂》的时候,忽然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唱歌啊,好啊,唱歌,可是我不喜欢这首歌,我要唱……”她认真地想了想,还给自己数了个拍子,1,2,3,“Seemefly,I‘mproudtoflyuphigh,不能一直依赖,别人给我拥戴。BelievemeIcanfly,I‘msinginginthesky,就算风雨覆盖,我也不怕重来……”

“当我还是一个懵懂的女孩,遇到爱,不懂爱,从过去,到现在。直到他也离开,留我在云海徘徊,明白没人能取代他曾给我的信赖……”罗淇忽然从自己的节奏跳进了乔曦的旋律,然后两个人就一起嗨了起来。“我已不是那个懵懂的女孩,遇到爱,用力爱,仍信真爱。风雨来不避开,谦虚把头低下来,像沙鸥来去天地只为寻一个奇迹。SeemeflyI‘mproudtoflyuphigh,Letme

flyI‘mproudtoflyuphigh……”

好像是情绪的阀门被打开了,两个姑娘一边傻笑一边相互击掌,嘲笑完自己再嘲笑对方,然后又一起嘲笑骆启凡,从《甜蜜蜜》唱到《分手快乐》,从《第一次》唱到《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从《小叮当》唱到《千年等一回》,从《死了都要爱》唱到《向天再借五百年》,各种年代,各种曲风,各种自由发挥,各种走音跑掉,没完没了,无休无止。

听心爱的女人唱歌是很幸福的事情,可是听醉酒的女人唱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特别还是两个本来五音就不很齐全又正闹着脾气的醉酒女人。骆启凡拿了一个车载耳机给叶霖,眼神很复杂,既有同情也有心酸。

是怎样的男人呢?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中还能保持住这样的温柔体贴,可是那简简单单的眼神也能说明他的心已被切割如乱麻。也许乔曦说得没错,爱,应该是让对方变成更好的人,就像骆启凡给予她的那样,而不是让对方离幸福更远,就像是乔曦给予骆启凡的那样。可是,在风和日丽的画卷上电闪雷鸣,在舒缓和谐的旋律中错落跳跃,在整齐秩序的队列中扰乱阵脚,谁说这样就绝对不好呢?生命如果波澜不惊地维持着表面的完美,那一百岁的长寿跟一百年的软禁又有什么不同?骆启凡为什么喜欢乔曦?叶霖也不知道,可当她看见骆启凡给她耳机之后还要帮乔曦调整下靠垫的细小动作,就知道那种感情已经深入到了心灵骨髓,变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她戴上耳机,里面放的是舒缓的古典乐,瞬间将自己与喧嚣的外界隔离开来。听不到那些永远不在调上混搭组曲,叶霖却将面前的人看得更加清晰。到底是理智的状态更真实,还是迷醉的状态更接近生命本源?理智让她们维持着表面上的克制,无论是主动选择离开的乔曦,还是被动选择放手的罗淇,完美的逻辑告诉她们这才是完美的选择。可迷醉的她们却深深爱着,所以痛苦着,因为深重的感情被无形的巨石牢牢压抑着,只有在这放纵的片刻才能喘息。有的人是爱而不得,有的人是爱而不能。而她自己呢,既没有什么身份悬殊,也没有感情隔阂,而且还是在年少初恋的时候就遇见了刻骨铭心的人。他从不招蜂引蝶,她也并未移情别恋,明明是两心相仪两情相悦,最后却为何落得个南辕北辙劳燕分飞?她不懂,她们也不懂。爱情是这世界上最难解的谜,甚至比辩证法和相对论更复杂。从来没有什么原因,也许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它就这样在某个清晨的转角发生了,却又在某个黄昏的斑马线上消失掉,只留下徘徊在这红尘俗世的男男女女,以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或喧哗或沉默的方式证明着它曾经来过或者永远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