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三世界
最近有人传言,酥大娘的二儿子霍二狗卷进了一起连环案件,警察正在下令通缉。
假如情况属实,那么之前的小区偷盗案,罗师父“遇害”案,生化毒品案,难道霍二狗都参与过?真的是细思极恐。
原来表面看来风平浪静的酥大娘,内心却早已风起云涌,她每时每刻都在挣扎,挣扎在底层中的底层,挣扎在不幸的命运的回旋波里。
肖深刻和常白山一起向酥大娘求证,经过一系列紧锣密鼓的询问,终于得到了一丝线索。
酥大娘的老汉老霍,现在在米长发的公司上班,是名普通工人,他工资甚少,尚吃低保。他们育有三男二女,大儿在工地,三儿在矿区,大女儿远嫁他乡,小女儿在家务农。最是二儿无恶不作,时常小偷小摸,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这让酥大娘担心不已。但她从不主动提及她的家事,况且也没人在乎这个平凡至极的环卫工人。
要说肖深刻一生朋友甚少,知己更少,但他偏偏和酥大娘他们有共同语言,因为他们同在一个世界,在同一个世界,在“第三世界”。
对肖深刻敬仰倍至的,反而是村里最穷的,山沟沟里最苦难深重的……
对,他们在“第三世界”。
肖深刻为了不辜负“第三世界”的朋友,更不辜负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徒弟,他决定振作起来!
他带上小黄帽,带上白口罩,上街买菜去了。
满载而归的时候突然遭遇了抢劫,劫匪蒙着面,身手敏捷,肖深刻买得的全部熟肉与蔬菜,全被洗劫一空,这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那匪来去无踪,疾如闪电,还没来得及叫喊,早已消失得无踪无影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干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来,真是忍无可忍,不能再忍。肖深刻紧紧地攥紧了拳头,勃然大怒,怒火中烧,把全身的戾气全都激活了出来。
肖深刻看来是得罪黑社会的老大哥了,最近这段时间,罪恶滔天的,小偷小摸的,街头巷尾抢劫的,都和肖深刻过不去,似乎非得把他弄死才肯罢休。究竟是谁想置肖深刻于死地?真的是不得而知。
肖深刻毕竟在明处,而他们在暗处。
沮丧至极的肖深刻一时间没有任何活力,没有任何生活的勇气,脸上没有任何生气,他只是一个劲地叹息,叹息。
当一个人气急败坏到了一个顶点,所思所想便不再偏激,因为整个精神世界都面临全线崩溃的境地。
他本想去找酥大娘诉苦,却发现那个劫匪和酥大娘的败家子霍二狗有几分相像,故不敢与酥大娘说什么真实情况了,对她、对自己都没有半点好处。
他也不能找自己的亲生女儿诉苦,女儿在外本来就敏感多疑,脆弱,她要知道自己的连环惨事,还不得中断学业,贸然回来,前功尽弃,实在可惜。
肖深刻萎靡不振地飘荡在肖像小区,仿佛在地狱,仿佛在天堂。
突然,眼前一亮!多日不见更加靓丽的孙寡妇出现在他面前。
他俩尴尬一笑,仿佛来到尴尬的王国。
看她这架势,准是刚参加完模特大赛回来;看她这身材,肯定能升级为流水县老县花。
她和他形成了明显的对比,积极和消极形成了明显的对比,正能量和负电荷形成了明显的对比,肖深刻的满腔热血忽然被唤醒,一切烦恼都抛到脑后,他看着她,不由得看呆了。
“老肖,你衣冠不整的,还带个傻帽,你怎么了?”
“被劫了,抢劫了……”
“呃,这么倒霉啊?”
“谁说不是呢?先是被盗,然后师父离奇地死去,现在买趟菜都能被抢……”
“但愿……否极泰来吧……”
肖深刻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孙寡妇心平气和地陪笑着。
14肖夏
“爸!!!”
肖深刻突然听到一个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好像是幻听,又好像不是。
肖深刻转过头去,惊呆了!
他立即转身冲上前去,居然是自己的女儿,真的不敢相信!
他紧紧地抱住了可爱的女儿,已有好多年没见了,让爸爸好好地看看你。
父女俩紧紧地贴在一起。女儿变得漂亮了,而父亲却变得沧桑了。
“你怎么回来了?夏。”肖深刻诧异地看着女儿。
“爸,我是放心不下你啊,你最近这么难过……”肖夏愣了片刻,深情地说:“爸,我回来看看你!”
父女俩仿佛都有着天大的委屈,偎依在一起,喜极而泣。
“走,回咱们家,爸给你炒几个热菜!”
“爸,我给你做吧!我现在手艺了得,咱们可以PK一下。”
“哈哈哈,还PK,净整洋词。唉,女儿长大了,女儿懂事了!”
肖夏摸着裤袋里的银行卡,迟迟不肯拿出来。
“夏,你什么时候回去?”
肖夏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提及她的痛处。
“过段时间就回去。”肖夏勉为其难地说,其实她已经彻底退出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肖夏看着一地的垃圾,简直不敢相信父亲已经堕落到如此地步,她后悔她没有早点回来。
刚才无限尴尬的一幕被她撞见了,看来传言说得没错,父亲和孙寡妇的确在一起了,她就这样误解了父亲。
肖大爷想必是见到女儿太激动了,竟没有留意孙寡妇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女儿来到她的书屋,里面的东西纹丝未动,周国平的哲学著作赫然摆在醒目的位置。
“夏,爸看到你回来,真的非常高兴!你没在倒时差吗?早点休息啊!”
“爸,我不想睡,我想听你讲故事,还记得小时候你和妈妈总给我讲一些有趣的故事。”
“爸爸老了,好多故事都记不清了,但是你还年轻,未来的故事等着你,等着你去改写!”
“我会的!爸爸!”
“可能命中注定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那就心平气和顺其自然地迎接这一切吧!”
15起伏
可能是激动得什么都忘记了,肖深刻连门子都没关,常白山和火龙果闯了进来。
“师父!”
火龙果率先看见了师父,他师父正从厨房里走出来。
“大爷,我发现真相了,那次偷盗案……”
常白山高声喊着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仙女从闺房飘了出来。
“山哥。”
“夏妹,你回来了?”
肖深刻父女招呼两个后生坐了下来。
“姐姐回来了!大喜啊!”火龙果情绪亢奋地说道。
可能是常白山对肖夏还留有一分情愫在里面,他的反应多了几分忸怩,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的气势。
“肖师父可真的是超强超帅超劲爆超牛超凡超无敌啊!”火龙果拍着他师父的马屁说。
“老爸,发生什么事了?”敏感的肖夏趁机问道。
“没什么事!”肖深刻故作淡定地说。
“什么没事,又偷又抢又污蔑,肖师父都快崩溃了,他的心拔凉拔凉的。”火龙果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常白山一直沉默不语,似乎有所顾忌。
肖夏担忧不已地看着父亲,以前道听途说的坏消息果然全都灵验了。
过了许久,常白山抛出一个更为惊悚的命题——“我觉得,那次偷盗案,和全县最大的贩毒案,有点千丝万缕的联系……”
肖夏这夜吓得连灯都不敢关了。其实她想说服父亲搬出流水县住,哪怕是回他们的老家,若水村。
洪荒那个大慈善家多了几套别墅,肖夏想住进去,但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爹是死活不会去住的。
偏执和倔强,是肖深刻这辈子最大的弱点。
肖夏又何尝不是一个偏执的呢?她突然终结了国外的留学生活,现在又向父亲隐瞒真相。
半夜,肖深刻死活睡不着,便出来透透气,他突然发现女儿房间的灯还亮着,便轻轻地走了进去,女儿是睡着了,他的心中升腾出一股暖意。
入秋后,天越来越冷,这也是他今年第一次感到暖和。
他突然想翻看一下女儿的手机,转念一想,这是不是有点不道德?就算是亲生女儿,偷看别人的隐私也是不好的。可他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女儿的一些真实情况。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女儿的高中同学,刚刚结了婚的米如意,她知不知道女儿的一些情况呢?
白天再说吧,或者向女儿当面问个清楚。
夜晚太漫长了,只能通过无边无际的胡思乱想来度。
肖深刻一夜未眠,他一直守护着他的女儿,生怕坏蛋突然到来。
经过长达数周的连环打击,肖深刻的神经都快衰弱了。
16冲突
夜死了,清晨来了。常有理的妻子李氏很早就去菜市场买菜去了。
同样出去买菜的肖深刻撞到了常白山之母李氏,他们寒暄了好一阵子。
李氏向他诉苦,说是常有理的矿场生意很不景气,快倒闭了……
肖夏早早地就起来了,她一夜噩梦不断,总梦见家里来贼了。
她一起床就飞到对门家,问常白山一些真实情况。那天常白山还在睡懒觉,常有理伸着懒腰从黄金屋里走出来,大吃一惊!
“闺女,回来了?”
“是的,大爷,我刚回来。”
“来大爷给你切点水果吃!”
“不用了,不用了,我找白山哥有点事。”
“白山,白山,起床了!”常有理大爷沙哑着嗓子吼道。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肖夏的手机铃声响了,是洪荒的来电。
“夏妞,你在家里顺利吗?”
“还算顺利,你还在公司吗?”
“不在哦,最近不太忙,有空我去找你哦……”
肖深刻和李氏同时回来了,肖深刻显然是连跑带跳的,他是急着给女儿做一道丰盛的午餐。
从早上忙活到中午,一定能向满汉全席靠拢,肖深刻喘着粗气,笑呵呵地看着女儿:“来,先吃包子,爸给你买了热气腾腾的热包子。”
父女俩在家里切菜做饭,忙得不亦乐乎。忽听见楼下吵架骂街的巨大声响!
钱老板和孙寡妇撕扯在一起,骂声轰响了整个小区。
围观者有二三十人,没一个人前去拉架,都在看一场天大的笑话,二十年不遇的天大笑话。
吃瓜群众全线升级,从00后到30后,从小孩到老头,从阔妇到莽汉,全都在围观。
但孙寡妇和钱老板似乎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简直愈演愈烈。
暂时还不知道这次撕逼大战的导火索是什么?好像往远了说是钱老板的医闹事件,往近了说是前不久的“捉奸”事件。
孙寡妇和钱老板越闹越猛,还动手打了起来。流水县文娱报的官方记者也闻讯赶了过来,明天的头版头条终于有料可爆了。
不知谁说钱老板暗箱操作,致使孙寡妇丢了铁饭碗。在县区模特圈,孙寡妇的名声已经大臭特臭了,这都归功于钱老板厚黑学的完美演绎。
肖深刻在家使劲跺菜,试图回避那些哄吵的声音,奈何通通滑进了中耳,同时,烦恼也流向脑海。
肖夏正为父亲捏一把汗,她不敢相信父亲与孙寡妇的关系。
现在,她对孙寡妇是越来越鄙视了,她肯定不会同意这样“道德败坏”的女人成为自己的后妈。
常白山总算在此起彼伏的哄吵声中惊醒了,他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的发小,海归肖夏。梦里他梦见肖夏在呼唤他。
17躺枪
肖深刻一直没有鼓起勇气下楼劝架。
后来他得知一个令他大喜大悲的消息,骂战的结局是以钱老板被砖头砸伤告终。孙寡妇失去了理智,她拿起了武器……
是铺天盖地的谩骂声,钱老板癫狂肮脏的语言,周围男女老少人格侮辱式的旁观,持续了两小时四十分钟的对骂,让她终于拿起了武器……
可喜的是,恶贯满盈的钱老板住进了流水县人民医院。
可惜的是,所有的医药费全部由孙寡妇承担。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报纸提前印刷了出来,矛头直指肖深刻这个虚伪哲学家,说他是始作俑者。
这次,老肖的躺枪也躺向一定境界了!
肖大爷一向死要面子,现在他真的有一种想死的冲动。他准备向死神老爷告状,那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谁是真正的坏蛋,上帝心中会做个最明智的判断。
大企业家米长发专程去医院看望了他的合作伙伴钱老板,现在钱老板已经没有了先前那种耀武扬威飞扬跋扈的气势了。
钱老板是这么想的,被一个女的误伤,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但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也没有办法。
一切因,皆有果。是钱老板联合上司米长发搞得孙寡妇失业的,把孙寡妇和肖深刻名声搞臭就是他俩狼狈为奸预谋好的,现在他们的目的也达成了,孙寡妇是彻底被落花镇所抛弃了,于是她只得离开。
与米长发同时到来的还有他的女儿米如意,今天剧组放假,她正好有空来探望,钱老板看见大领导的千金都来了,非常高兴!他激动得不能自已,就像看到他自己的亲生女儿。
钱老板的女儿早已远嫁到西红市休闲区了,很久都没回来。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但钱老板心中还是忿忿不平的。
话说孙寡妇交完被讹诈的医药费,就离开了流水县,去了外地。
肖深刻对于孙寡妇的离开还是很自责的,他本可以勇敢地站出来,来分担一些责任,可是他没有,他选择了逃避。
或者说,肖深刻的内心最深处,对孙寡妇还是留有一点情愫在里面的,肖深刻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一种原始的性冲动,还是?还是爱之新体验?
18父女
肖深刻刚送走徒弟火龙果,还没来得及关门,肖夏突然塞给她爹一张银行卡。
“谁的?”
“我的。这是我在外面打工赚的。”
“在外国打工一定很辛苦吧?”
“爸爸你就拿下吧,缓解一下最近的精神压力。”
“乖乖,爸爸不需要钱,还是你拿着吧,过几天你去米国,正缺钱呢!”
“爸……”
“怎么?”
“爸,我不去了。”
“什么???”
“是真的。”
“不会吧?”
“是真的,我退学了!”
“那些钱——”
“是洪岸伟的。”
肖深刻遭遇了这么大的刺激,一时间不能接受,他拉扯着肖夏,问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肖夏艰难地点了点头……
肖深刻失去了控制,怒吼道:“洪岸伟那个畜牲,是不是他怂恿你退学的?”
“不,不是,他只是好心帮我……”
肖深刻挥出拳头,准备打自己的心肝宝贝,肖夏看着父亲生气的表情,她感到非常害怕。
常有理、常白山父子突然闯了进来,来拉架。
“老肖,你控制一下情绪,闺女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
“夏妹,要不先去我家避避风头?”
肖夏坐在对门沙发上的时候,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跟常有理他们说了。
常白山听得非常认真,他表示一定竭尽全力帮她走出困境。
肖深刻蹲在那个角落里,不停地发呆,他不敢相信……不愿面对……不想醒来……他的女儿……太让他失望了!
肖深刻曾经无数次强调,名令禁止她和洪亮的儿子有任何来往,没想到女儿一再触碰他的底线。
这让肖深刻非常失望,非常失望!他赌气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