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命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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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7沉沦

肖深刻和孙寡妇偷情的消息,很快在流水县蔓延开来。

没出意外,过气的哲学家和过气的老模特成了人们街头巷尾争论的对象,每每到了话题终结的时候,只要谈及孙寡妇的一点八卦或者肖深刻的半点绯闻,便会立即引爆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的导火线,这个话题肯定会源源不断地进行下去,深陷其中的人都倍感兴奋。

其实本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两个痛苦至极的单身男女怎么就不能结合了呢?难道必须接受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糊里糊涂的审判吗?

肖深刻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这辈子梦寐以求的出名梦终于实现了,只可惜,是负面的!

并不是因为几十年研究出来的哲学成果得以闪烁,而是几十秒做出的荒诞事情成了笑料。

肖深刻这一次真的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常有理得知了肖深刻的事情后,非常生气,他气急败坏地说:“老邻居,你怎么能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你女儿知道了该怎么办?她那么敏感……”

肖深刻回应道:“老常你别管,老子的事情你别管,以后老子一分钱也不向你借了,老子自力更生,也能活得很好……”

肖深刻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爸!”

“诶,闺女。”

“最近好吗?爸爸。”

“老爸很好,不用挂念。”

“那就好,我担心你再得了抑郁症。”

“爸爸现在精神抖擞,一切都好!”

“其实,我是担心您寂寞了……”

肖深刻感到一种无地自容的感动与忏悔。

想必远在米国留学的女儿也得知了自己的蠢事,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世间的悲剧莫过于,让心疼你信任你的人感到寒酸与委屈。肖深刻真的仿佛坠入尴尬的深渊。

几个月了,这是他和女儿第一次打跨洋电话,家里的经济情况,父女俩都知道。节省是活下去唯一的办法。

因为肖深刻始终没有一个像样的工作,每天研究的也都是虚无缥缈的那些东西,百无一用。

最要命的是他还得罪了不少达官显贵,简直是自断财路。如今连小老百姓都得罪了,真的是无路可退了,他最近正琢磨一百种死的办法。

一个叫肖深刻的男人,决定去死。

8荒诞

肖深刻总觉得不幸已经到头了,没想到一个不幸接着一个不幸,未完待续。

肖大爷开始脱发了,他不得不戴上火龙果的小黄帽,以遮盖自己走向谢顶的事实。

肖大爷照了照他家的破镜子,发现他落寞时期的形象居然开始接近于不蓄胡须且秃顶的马克思。

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他一生的武器,然而这并不能使他走向光明,现在他依然挣扎在无法自拔的黑暗之中,在恶性循环的失望而绝望的怪圈,他找不到一丝希望的光环。

他不想脱发,不想秃顶,他可不想成为一个像洪亮一样罪恶滔天的死光头。

如果他是皇上,肯定会判洪亮杀无赦、灭九族的死罪,就算那样,也解决不了他的心头之恨。

那个该死一百万次的大坏蛋,已经有些年头没出现在肖深刻的视线里了。

洪亮想必已经死了,反正肖深刻是这样想的。

谁能想到,大坏蛋洪亮的儿子是个大慈善家,虽说是个90后的毛头小伙子,却已经创办了自己的公司“野火市洪荒之力有限公司”,全力致力于希望工程慈善事业。

洪亮十年前就和郑博士离异了,洪亮净身出户,洪岸伟随母亲一直在西红市休闲区生活。洪岸伟是在单亲家庭中长大的。他和他父亲彻底划清了界线。

上天总是不按套路出牌,杨康的儿子是杨过,洪亮的儿子是洪岸伟,真可谓是老子混蛋儿好汉。

作为慈善家的洪岸伟,改了两次名,上次是洪伟岸,现在是洪荒,寓意开山拓荒,造福一方。流水县偏远山区的小朋友们有福了!

可能是恨乌及屋的缘故,肖深刻并未与敌人之子多加联系,也不赞同小洪做的任何事情,不管是对是错。人性的弱点就在这里。

很久很久以前,洪岸伟对肖夏表露过某种情愫,肖深刻发现后便当即扼杀了。洪伟岸和肖夏都属于被动型,都不肯主动迈出一步,再加上世仇的干扰,这对金童玉女俨然被无情地拆散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故事不复重演。

上帝是公平的,学霸级的肖夏不会太美,天才型的洪荒也不会太帅。

洪荒一直自卑的是自己的形象,这方面他永远都无法圆满,因为你是否漂亮或英俊,从一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除非整容,或者……

人们都说,孙寡妇整过容,但肖深刻不相信,他不相信!

可孙寡妇又无法证明自己没有整过。她作为一个老麻豆,最心痛的是没有儿女在身边,她每当看到别人家儿女绕膝的场面,都会觉得特别郁闷,她也想有所寄托,让她的爱有所依托,可惜她没有,可能这不是她的原因,但她非常渴望能有一个可爱的小婴儿在她怀里,她甚至有了抱养的想法。

然而她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她在流水县的形象一落千丈,谁还敢把宝宝交给她,她那么风骚,且浪荡。

然而,这一切都是肖深刻的错。她何错之有呢?如果善良也算一种原罪,那就大错特错了。

除非,除非,她和肖深刻组建家庭,那几乎没有可能,是完全没有可能。

肖深刻日日夜夜都在罪与罚中度过,他反思着自己的罪孽,他不该突然抓住孙寡妇,那是欲望在作怪,那是虚荣心和自私在作祟,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

是的,上帝也没有原谅他。这不,帅气逼人的肖深刻,原先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头发,现在居然开始脱发了。

火龙果还在他师父身旁打趣道:“肖师父,我觉得你变成光头了一定特别帅!”

“滚!”

火龙果滚出去找常白山玩了,常白山还在思索着肖像小区遭盗事件,肖深刻的遭遇早晚都会轮到自己家头上,可不能放松警惕,现在正是非常时期,必须防患于未然。

肖深刻瘫坐在那个破旧的沙发上,无限惆怅,那个姿势绝了,分明是“葛优瘫”,对,像极了!

肖深刻回想着自己过去的喜剧和现在的悲剧,就像刘震云说的:悲剧之中,一地喜剧。

肖深刻试图用哲学的力量来抗拒这场悲剧,就像哲学上说的: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然而所思所想和所作所为全唱起了反调。

到头来,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场悲剧是上帝导演的!男一号是自己,女一号便是孙寡妇。

9火龙果

无独有偶,常有理今年也显得特别沧桑,他那张圆乎乎的胖脸上多了几道连鬓胡,想必是单位遇到难处了。

他也不能接济哲学家了。哲学家只能靠一些微薄的收徒费艰难度日。

火龙果的父母每个月都会打来一部分生活费,加上哲学家稍微会做点儿饭,虽说不怎么好吃,但总归是做了。火龙果偶尔打打下手,也算饿不着。

火龙果这个家伙人缘特别广,经常去人们家蹭饭,有时还有意外收获,带回一些小礼物什么的。

这也算解肖师父的燃眉之急了。

让肖深刻出乎意料的是,火龙果的忠义果然名不虚传,大有关云长再世的意味。

火龙果刚刚拜师不久,就已如此孝顺,实属难得,值得信赖,成了他师父肖深刻最得力的助手。

火龙果很有眼色,在非常时期,他并不在师父家住以免连累师父。没有特殊情况,他总是白天过来学习知识,晚上回去。

火龙果真的是肖大爷的一个意外收获了,最让肖深刻大爷喜出望外的,是火龙果对于哲学的热爱程度,可以说,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10挣扎

秋天深了,孙寡妇裹得更加严实了,几日来,她受够了世人的指指点点,那些流言蜚语,那些莫须有的罪名,都是流水县强加给她的。

她只能以沉默来对抗那些传言,那些恶毒的揣测,谣言是杀不完的,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孙寡妇恨透了钱老板!

其实他们很多年前就有瓜葛,当时胡医生在外出差,钱老板曾经对她出言不逊地表达过爱慕,只是她果断拒绝了。这个小插曲也成了哀乐的前奏,钱老板到底还是出于个人恩怨报仇的。

孙寡妇怎么可能因为钱多就爱上他呢?他如今置孙寡妇于死地,难道不是仗着自己财大气粗而无所忌惮吗?

可以得知的是,虽说同在一栋楼住,钱老板和孙寡妇可是有些年头没说过一句话了。

孙寡妇早就想搬家了,但胡医生总以没钱来搪塞。终于攒了那么多血汗钱,胡医生突然得了绝症。

假如是一个三流模特的话,也能赚得一笔巨款,可惜孙寡妇是四流麻豆。她为了给胡医生治病,真的是倾家荡产了,她花了99%的积蓄,倾尽心力,然而丈夫还是日复一日地病重了,钱都打了水漂。

现在的孙寡妇真是越活越悲催,往日的光鲜亮丽与现在的苍白无力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她每日每夜都挣扎在苦难的边缘。现在她只有服用微量的安眠药才能进入梦乡。

她已经丧失了追求幸福生活的勇气,得过且过浑浑噩噩成了她现在生活的真实写照。

又一个风华绝代的妇女即将被命运逼死。死无对证的,便是流水县人民茶余饭后百无聊赖的疯狂对话了。

孙寡妇没有把钱老板告上法庭,没有把肖深刻告上法庭,也没有把造谣者告上法庭,并不是她懦弱与退缩,只是她只能低调地挣扎在这水深火热之中,挣扎在命运安排的巧合之中。

肖深刻沉陷于悔恨的沼泽,沦落在焦虑的原野,每日每夜大把大把地脱发,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

那次冲动就像是一场噩梦,虚无缥缈而充满玄机,就像是插在肋骨的一把尖刀,想挣扎无法自拔。

肖深刻还未创造奇迹,就已经制造了争议。他也从上上人物沦落成了下下人物,直让人唏嘘感叹。

从肖深刻和孙寡妇的内心来讲,他们都想逃离这里,逃离流水县,去外面闯荡,然而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土话才是他们的标签。

对于故乡,他们都有着非常复杂的情愫,总想远离,却未曾远离,总是若即若离,若隐若现,茫然若失,恍如隔世,直到那场突发事件加剧了他们和故乡的紧张关系。

肖深刻的起源在村里,而孙寡妇的起源在城里,父亲母亲离世后,他们越来越找不到自己。

从更宏观的意义来讲,他和她无非是两个悲剧的碰撞,未来是喜是悲不得而知,现在却已插翅难逃,再逃也逃不出如来的手掌心。想要逃离故乡,走出个通天大道宽又阔,这是多么奢侈而难以企及。

11反差

最近,有小道消息说肖夏那个学霸回国了,现在在慈善家洪荒那儿。

肖夏向洪荒借了笔巨款,欲以缓和家里的经济危机。

在这个节骨眼上,面子问题已不再是主导因素,最重要的还是能够好好活下去。人必生活着,爱才能有所附丽。

能帮父亲度过这段危机,也是做女儿心中最大的愿望了。父亲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既当爹又当妈。肖夏对天发誓,一定要帮父亲逃离苦海!

可能没有她,那位精神分裂的父亲早已不在人间挣扎了,他应该会在地狱,在地狱挣扎。

谁是在天堂挣扎呢?罗师父霹雳罗是在天堂挣扎。

话说罗师父葬礼那天,流水县有个大喜事,当地著名企业家米长发之女米如意嫁人了,排场之大难以想象,连平时很少出面的县级领导都捧场了,在全县最豪华的母猪饭店,全县“第一世界”的人们都沉醉在欢天喜地之中。

连“第二世界”的常有理都没机会参加,原来他的煤老板的荣誉头衔,前面还加有一个“小”字。

钱老板倒是去了,他是作为米长发单位的二把手,别提有多耀武扬威了。最要命的是,连平时过分低调的贾县长、鲁镇长、骆乡长都去了,米长发不知有多长脸,在全县范围内,能气派到这程度,估计也没谁了。

12酥大娘

这天,肖深刻眺望着小区外面街道上,那个几十年如一日扫街道的酥大娘,不知怎么从内心深处涌上一种感动,他在想,像酥大娘一样没有欲望,每天按部就班地扫扫地,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他一直不知道酥大娘叫什么名字,姓苏还是别的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哲学家从来都不知道。

但他知道酥大娘做的酥饼特别好吃。酥大娘逢年过节还会给哲学家送过来不少。奇怪的是,这么好的美味,这么巧的手艺,却从不见她在外面卖。

酥大娘总是非常耐心地听肖深刻向她诉苦,可几十年过去了,也从没听见她倾吐她的苦水。

肖大爷和酥大娘属于相互羡慕。酥大娘羡慕肖深刻有文化,什么都懂,还懂风水和方位。肖大爷羡慕酥大娘正常,和普通人一样,没有什么奇怪的精神病。

可谁又能想到酥大娘的不容易呢?常白山也是偶然间得知,酥大娘家住山区,儿女五口,全靠自己勉强支撑那个天大的重担。

酥大娘是喜欢肖大爷的,但她地位低微,还比人家大了十多岁。再看看人家,闺女去了米国牛区,在外面上学,真是风光无限,羡煞旁人。

酥大娘完全相信肖大爷的话,可她不知道肖弟为何每天这么痛苦,他到底是怎么了?

也许,肖深刻完全属于思虑的痛苦,是梦想和现实的巨大差距,完全是闲出来的毛病,让他去地里干活去山里挖煤,也不至于问题这么严重。

肖爷与生俱来的,是优雅的相貌与卓越的才华,他是正宗的国字脸,高鼻梁,一字眉,身材魁梧,才高八斗,是典型的,美男子。

可惜了!他患了张国荣式的抑郁症,梵高式的孤僻,塞林格式的自闭。以前他还有肖深智和肖大宝之类的笔名,如今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用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也开始关注柴米油盐,而不是一味地沉醉在他自己的乌托邦、象牙塔、海市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