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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龙之源(4)

鹰的形象特征除钩喙利爪外,还有阔大的翅膀,于是,由春秋战国至秦汉,就出现了长有双翅的飞龙,其翅翼,就多取材于鹰。汉以后,人们认为龙不要翅翼也能飞,故长翅膀的龙就少见了。但鹰的元素被体现在龙爪上,即“爪似鹰”。

14.雷电

卜辞中的“神”字,曲折“像闪电之形,当为电之本字”。“电”能成“神”,盖源于雷电的功能与声形。雨水是先民生产生活的命脉,雨水往往有雷电相伴随,而雷电的声音和形状又是那么的奇妙无常令人恐怖。这样,雷电被神化,被崇拜,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至于雷电之神与龙的关系,王充在《论衡·龙虚篇》中分析说:“雷龙同类,感气相致”;“龙闻雷声则起,起而云至,云至而龙乘之”;“蛟龙见而云雨至,云雨至则雷电击”。

而《山海经》里出现的“雷神”,正好是一副龙的形状:“雷泽中有雷神,龙身而人头,鼓其腹则雷”(《海内东经》)。《奚囊橘柚》(《说郛》卷三十一引)载:“轩辕游于阴浦,有物焉。龙身而人头,鼓腹而遨游。问于常伯,伯;:

‘此雷神也。有道则见,见必大雷雨而拔木,君亟归乎!’须臾雨大至,雷电交作,阴浦之木尽拔”。

古代蒙古人认为“雷电出自某种类似于龙的动物”,据说有人还亲眼看见过这种动物“从天上降到地上,以尾击地,蜿蜒而动,并从口中喷出火焰”(拉施特主编《史集》第1卷第1分册第256页,余大钧等译,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东北的赫哲族相信闪电劈树是天龙现身。鄂温克人认为最初的雷神是龙。这条龙身上有数不清的鳞片,每个鳞片,都盛有一百担水,下雨便是神龙抖动鳞片洒下的水滴(乌丙安《神秘的萨满世界》第32页,上海三联书店1990年版)。汉族民间也常说闪电是“龙王显灵”,雷电击人是“龙抓人”。《履园丛话·祥异》录了一篇《蜘蛛网龙》的故事:“海州大伊山中有千年蜘蛛,能嘘气为黑风,居民每望见,其风如黑烟蓬蓬,人皆严闭户牖。行路者则面墙伏壁,不敢触,恐其毒也。……嘉庆十三年(1808年)七月十八日,忽大雷雨,有两龙来击之,蜘蛛吐丝布网,缚住两龙,两龙窘,格斗半时,滨海皆漫。又突出火龙两条,焚其网,前两龙始遁去。须臾,雨收云散,龙与蜘蛛皆不见”。此故事中的龙,只有用闪电解释才能讲得通。

《周易》中有“见龙在田”、“飞龙在天”、“亢龙有悔”、“群龙无首”等卦爻,有学者考释说,这里的“龙”,指的正是雷电。春分秋分之间,阳气争雄,阴气干扰,两者碰到一起,便激耀成雷电:发出的声音为雷,闪耀的光芒为电,展示的形态便是龙了。因此,龙常见于雷电发时,雷、电、龙是“三位一体”的(赵天吏《说龙》,《河南师范大学学报》1983年第2期)。《周易·说卦》篇还有“震为龙为雷为玄黄”一句,这里的“震”,指的是叱咤苍穹的疾雷,而玄黄是说电光一明一晦,晃晃闪耀。

古籍中用这样的语言描述龙的特点:“一存一亡,一短一长”(《论衡》)。“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说文》)。“能为高,能为下”,“昭乎其高”,“(乎其下”,“薄乎天光”,“斐然成章”(《说苑》)。在自然界中,闪电和龙的这些特点最吻合。连诗人李白都注意到了这种情况,他吟哦道:“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如惊电”(《草书歌行》)。

在雷电与龙的关系问题上,朱天顺先生持“龙源于雷电”说:“幻想龙这一动物神的契机或起点,可能不是因为古人看到了与龙相类似的动物,而是看到天空中闪电的现象引起的。

因为,如果把闪电作为基础来把它幻想成一种动物的话,它很容易被幻想成一条细长的、有四个脚的动物”(《中国古代宗教初探》,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我认为,雷电参与了龙的容合,是毋庸置疑的,但次序不一定是“先天后地”,即先有对雷电等天象的崇拜和想象,然后才在地面上寻找对应的动物,而是“先地后天”或“天地同步”。

15.云

作为一种自然天象,云的盘卷翻腾变化不居的形状,以及和雨水的密切关系,是不可能不引起古人注意的。云雨的聚散浓淡多寡匀偏,直接影响着生产和生活,古人对云的敬畏和崇拜是很自然的。因此,古人在集合龙这个“雨水之神”的过程中,不可能将云排除在外。在内蒙古赤峰市敖汉旗小山遗址出土的泥质加砂陶尊上,可见到最早的云龙。江苏吴县草鞋山和上海青浦福泉山良渚文化墓出土的陶鼎盖上,都刻饰有蛇形卷云纹。同期及之后出现在陶器、玉器、青铜器、建筑物等材质上的云雷纹、星云纹,看上去也都有几分“龙”形。

史籍中也不乏对云和龙关系的描述。《周易·乾》言“云从龙”。唐代学者孔颖达解释说:“龙是水畜,云是水气,故龙吟则景云出”(《十三经注疏》上)。《淮南子·天文训》讲“龙举而景云属”;《春秋元命苞》讲“龙举而云兴”。为什么会这样呢?《淮南子·地形训》的解释是:“黄龙入藏生黄泉,黄泉之埃上为黄云。……青龙入藏生青泉,青泉之埃上为青云。……赤龙入藏生赤泉,赤泉之埃上为赤云。……白龙入藏生白泉,白泉之埃上为白云。……玄龙入藏生玄泉,玄泉之埃上为玄云”。《论衡·龙虚篇》的解释是:“云雨感龙,龙亦起云而升天”。没有龙,云无以举而兴;没有云,龙无以神其灵。

那么,云为什么会“感龙”呢?三国时代的管辰在《管辂别传》言:“龙者,阳精,以潜乎阴,幽灵上通,和气感神。二物相扶,故能兴云”。唐代的韩愈在《杂说》里讲:云“茫洋穷乎玄间,薄日月,伏光景,感震电,神变化,水下土,汩陵谷:云亦灵怪矣哉”。译成现在的话就是:云在天地间弥漫飘荡,遮太阳,蔽月亮,使晴天变成阴天,又能感应雷电,变化作雨,润泽土地,使山谷清流不断:这可真是又神灵又奇怪的啊!

学者何新曾提出“龙源于云”说(后放弃):“最初的龙形不过是抽象旋卷状的云纹。而后来逐渐趋于具体化、生物化,并且展开而接近于现实生物界中两栖类和爬行类动物的形象”。“龙就是云神的生命格”(《龙凤新说》,《诸神的起源》,三联书店1986年版)。我认为,云肯定参与了龙的容合,但类似于雷电,不一定是“先天后地”,而是“先地后天”或“天地同步”。

16.虹霓大雨过后,天空出现一道美丽的彩虹,古人便猜测,这是司理雨水的神灵在行云播雨之后,又要到江海湖泊里去汲水了。司理雨水的神灵非龙莫属,那么这弯弯的、垂下头去的虹,不是龙的化身又会是什么呢?或许这个样子本来就是龙神形象的一种,只是在行云布雨时才变作翻腾的云团、曲折的闪电那些个样子的。也或许,虹乃是龙的模特儿之一,龙是参照了虹才成“龙”的。

于是,古人在造字时,就将虹造成身躯拱起的双头龙的形状;还有,虹和闪电既然都是龙的化身,那么,将虹造成接近于闪电形状也没有什么不可,这样,籀文中就有了像闪电的虹字。谈及虹时,古人也都注意到了虹和水的关系。如,“出虹,自北饮于河”(《殷虚书契菁华》)。“虹下属宫中,饮井水,井水竭”(《汉书·刘旦传》)。“虹有两首,能饮涧水,山行者或见之”

(《山海经·疏》)。等等。民间也有虹是龙在喝水的说法。

文物资料也为“虹为龙”提供了印证。辽宁喀左县东山嘴红山文化遗址出土的“双龙首璜形玉饰”,似乎就有“虹”的样子;河南安阳殷墟妇好墓出土的龙纹玉璜也弯成了虹的形状;周代青铜器上有弓起身子双垂龙首的虹霓纹;在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的帛书《天文气象杂占》中,虹被画作微拱背脊的兽形龙,其间还有被称作“双虹”的图形,体现的也是虹霓之象;而汉代画像石上的“雷公雨师龙形虹图”,将双首垂地的龙形虹,同雷公、雨师刻画在一起,寓示着龙、虹、雷雨之间的密切关系。

在虹与龙的关系问题上,胡昌健先生持“龙源于虹说”:“龙的原型来自春天的自然景观——蛰雷闪电的钩曲之状、蠢动的冬虫、钩曲萌生的草木、三月始现的雨后彩虹,等等”。“其中虹是龙的最直接的原型,因为虹有美丽、具体的可视形象”(《论中国龙神的起源》,《中国文物报》总第25期)。我的观点是,虹肯定参与了龙的容合,但不一定是“最直接的原型”,因为龙的原型是多元的,说虹“最直接”,理由不充分。

17.星象

20世纪70年代,日本学者森安太郎在《中国古代神话研究》(王孝廉译,台北地平线出版社1974年版)一书中提出龙的起源与星象有关,认为《史记·天官书》中讲的苍龙星象是“作为龙星而成龙的星象”。80年代末,冯时首次明确提出龙源于星象,他说:“龙的世俗形象,也可以说它的艺术形象乃是多种形象逐渐杂糅的综合体,而它的原始的真实形象则来源于星象”(《中国早期星象图研究》,《自然科学史研究》1990年第2期)。之后,他又多次提出,“最早的龙是作为星象存在的”,东宫苍龙七宿“真正体现了龙的原始含义和原始形象”(冯时《龙起源考》,《龙文化与现代文明学术讨论会论文集》,中国经济文化出版社2003年版)。《读书》杂志2005年第4期刊登刘宗迪《飞龙在天》一文,也持相同观点:“华夏苗裔世代敬奉的龙的原型”,“远非后人心目中活灵活现、张牙舞爪的神兽巨龙,而是夜空中的皎皎龙星”。

二十八宿是我国古代天文学家选取的,用作观测天象和日、月、五星在空中运行情况标志的二十八个星宿。二十八宿平均分为四组,称作“四象”,每象七宿,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相配。东方七宿由角、亢、氐、房、心、尾、箕七星组成,因其联结线像一条龙,故以“苍龙”为名。其他三象则分别称作“白虎”、“朱雀”和“玄武”。

关于二十八宿产生和形成的时间,说法不一。一般认为,商代已经产生,周初得以确定,根据是《周礼·秋官》所记:“以方书十日之号,十有二辰之号,十有二月之号,十有二岁之号,二十有八星之号”。也有人说二十八宿在黄帝时代已成体系,夏朝初期就有记载,证据是《尚书·尧典》中有“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这段话。河南濮阳西水坡仰韶文化墓葬出土后,有学者根据其按东龙西虎方位摆置的蚌塑图案,和一个摆在北边方位的北斗图案,判断此墓葬构图为“中国最早的天象图”,“这样就把我国传统天文学四象体系的起源提前了近四千年”(孙德萱李忠义《濮阳西水坡蚌壳龙虎图案研究述评》,《龙文化与民族精神》,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观象授时对原始农业有至关重要的意义,依据包括星象在内的天象的变化来指导农事生产和社会生活,应该说是农耕社会的一大特点。而龙,作为中国最早的,具有农业神品格的神物,和星象是不可能不发生关系的。但龙起源于星象的观点值得商榷。

第一,将距今约6400年的河南濮阳西水坡仰韶文化墓葬说成是“中国最早的天象图”是有一定道理的,但考古界已发掘出距今达8000年的辽宁查海龙形堆塑和龙纹陶片,从龙型堆塑的造型和陶片龙纹的形状看,取动物(主要是蛇)的成分多,与天象(尤其是星象)距离较远;也就是说,你可以将西水坡龙解释为星象,却不能将比西水坡龙还要早1600年的查海龙也解释为星象。还有考古出土的属于新石器时代的各种各样的原龙,也都不能用星象来解释。刘宗迪在《飞龙在天》

一文中曾有一问:“凭什么说这些出现在上下几千年、分布于天南地北的千姿百态的‘龙’,就是汉语古代文献中记载和描述的龙呢”?此问完全可以反过来问:“凭什么说这些出现在上下几千年、分布于天南地北的千姿百态的‘龙’,不是汉语古代文献中记载和描述的龙呢”?

第二,生物状态的龙和作为星象的龙有个谁先谁后的问题。对此,冯时先生的解释是,考古发现的那些具有生物形象的龙,是先民们“根据身边熟悉的事物而对天上的龙星进行比附”的结果,“是对东宫星宿所呈现的自然图像的复制和艺术化”(《龙起源考》,《龙文化与现代文明学术讨论会论文集》,中国经济文化出版社2003年版);刘宗迪先生的解释是,“龙星升天则昆虫出,古人因此就按昆虫的形象进行想象和命名,将之构想为虫的形象并命名为‘龙’”(《飞龙在天》,《读书》2005年第4期)。这样的解释有“把次序说反了”之嫌。这里有一问:先民们为何要把天上的星象称为龙?而不称为其他什么东西,比如“虫”?也就是说,“苍龙”之“龙”,从何而来?符合逻辑的说法是:先民在对龙的形象有所认识并知道其发音后,才会将他们看到的二十八宿中东宫七宿的形象比附、称呼为龙。也就是说,龙之形和龙之音在先,然后才会有龙星之得名,而龙之形和龙之音的出现,只能是古人对蛇、鳄、鱼、猪、马、牛等动物,和雷电、云、龙卷风等自然天象多元容合的结果。

第三,星象对原始人生产生活的重要作用不能否认,但对原始人生产生活产生重要影响的因素绝不仅仅是星象,蛇、鳄、鱼、猪、马、牛等动物,云雨、雷电、龙卷风等天象,都对原始人的生产生活产生着影响,其影响的程度,甚至比星象还要初始些、直接些、普遍些、深刻些。也就是说,古人对蛇、鳄、鱼、猪、马、牛等动物,和云雨、雷电、龙卷风等天象的认识和神化,要早于对星象的认识和神化,至少也不会晚于对星象的认识和神化。

据此,我认为,星象进入了龙的容合过程,人们常讲的“飞龙在天”、“二月二,龙抬头”等,都可以以星象,即苍龙七宿在天空中的不同时间所呈现的不同形态来解释,但星象只能是龙的容合对象之一,而不是唯一。

18.龙卷风

龙卷风是一种范围小、时间短、风力强、破坏力大的猛烈旋风。一般与强雷暴云相伴出现,直径从几米到几百米不等,中心气压极低,风速可达每秒几十米至百余米,甚至几百米。龙卷风的外形像一个下垂的大漏斗,在地面上发生时,称“陆龙卷”,拔树,揭房,器物、农作物、动物及人常被卷至空中,带往他处,危害严重;在水面上发生时,称“水龙卷”,能将水吸至空中,并呈上大下小的锥柱形。

龙卷风进入了龙的容合对象之列,有以下几个理由:

第一,我国大部分省、市、自治区,都发生过龙卷风(比较而言,华东、华南的沿海、近海地区龙卷风的发生率更高一些)。这便为古人将龙卷风与龙联系起来思考、想象,提供了可观的“实相”基础。

第二,龙卷风的形状与龙的形态相似。龙卷风一旦生成,便上接雷雨云,下端或悬在空中,或延伸至地面或水面,且高速旋转着向前移动。看上去,很像一条巨龙腾在空中。因此,民间多将龙卷风称为“龙吸水”、“龙摆尾”、“倒挂龙”等等。

第三,龙卷风一旦刮起,便有如雷的吼声相伴。而雷是龙的容合对象,先民们相信,雷声就是龙声。

第四,古人记载、描述的一些“龙象”,用龙卷风来解释,能够讲得通。

如:“莫子蒙在吴兴,挈家游苕溪。时六月上旬,荷花极目,饮酒啸歌,尽清赏之致。日下昃,望数里外火煜煜起,少焉渐近,阴风掠面甚冷。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