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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帝心

这时城外也来了几个人,其中两人正是前几日那两位贵公子。

“桐国维请旨开官仓放粮的奏折,为何今日才到朕手中?”那位白袍公子冷声问。

“不知道皇上来了江南,奏折送到了湘州,再折回这里,这一去一来费了时日!”一位随从拱手答。

“蠢才!”白袍公子骂道。见他转身移步离开,一行人也在后面紧跟着。

原来此二人,一人是当今的天子齐明帝梁睿,另一人姓萧,名淳熙,乃敬国公萧崇敬的嫡亲长孙,现任京畿督卫,执掌皇城九门重兵。当日先帝梁裕驾崩之后,他的兄弟康静王爷兵围皇宫,逼迫皇后交出传国玉玺以及太子梁睿。江山随时易主,朝中局势动荡不安,手握重兵的王商远在边关,鞭长莫及,此等紧要关头,朝中文臣左顾右盼,一时拿不定主意。

坐困宫中的皇后和太子命悬一线,中郎将萧崇敬临危受命,率京畿千余名禁军浴血奋战,拼死抵抗,勉强守住皇城,后又与率军赶回的王商里应外合,生擒康静王,一鼓作气平定了叛党。叛乱得以平息后,群臣们审时度势,将当时只有十五岁的太子扶上皇位。

新皇登基,对萧家十分倚重,特加封萧崇敬为敬国公,官拜左相大人,子孙世代承袭爵位。天恩浩荡,萧氏顷刻间成为了京城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当日先皇临终托孤之时萧崇敬已是半百老人,近十年来为朝事殚精竭虑,终于油尽灯枯,于一年前与世长辞。皇上念其功德,本欲下旨令其嫡孙淳熙承袭国公爵位,淳熙却坚持为亡者守孝,请旨将袭位之事搁后再议。

明帝看了看手中的奏折,凝神沉思了一小会,便开口问道,“淳熙,桐国维无旨擅自开仓,你对这事如何看?”

萧淳熙瞅了一眼齐明帝,只见眼前之人眉心微皱,神色愁苦,他思忖着道,“城中饥民越来越多,局势一触即发,桐大人也是迫于无奈。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微臣觉得,桐大人此举,实为皇上排忧解难,无可厚非。”

齐明帝抬眼看他,幽幽地叹道,“对于关心百姓疾苦的人来说,桐国维此举确实无可厚非,然而,对于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此时此举,怕是要成为互相攻击的话柄了。”

萧淳熙才要开口,又听到他十分无奈地接道,“淳熙,朕想做个一心为民的好皇帝,还真不易啊!”齐明帝又长叹了一声,“坐在这张龙椅上,朕要顾虑的事实在太多!”

萧淳熙不假思索地拱手道,“皇上忧国忧民,实乃万民之福社稷之幸也!纵使有再多的无奈,为人臣子,也终能体会皇上的一片苦心。”

“但愿如此!”明帝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觉得那桐笑语如何?”

萧淳熙心中一愣,一时想不清他这一问的深意,连忙问道,“恕臣愚昧,不知皇上……?”

明帝心中叹了口气,缓缓地说,“‘有美一人,婉如清扬’,绝代清华之质,七窍玲珑之心,呵呵!朕的后宫中,还真少了位像她那样的女子。”

萧淳熙看了看明帝,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却见皇上回看他,带着探究的眼神,“淳熙,你已过弱冠了吧?”

“是,臣刚过二十生辰。”萧淳熙恭敬地回道。

“该成家了!朕弱冠之时,都有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了!”齐明帝笑着说道。

“回皇上,业未成,淳熙何谈娶妻。”

明帝摆摆手,“自古男儿皆是先成家后立业,如今你孝期既满,朕一定为卿广选名媛,也不辜负老国公为朕为国兢兢业业一生!”

萧淳熙“扑通”一声跪下,道,“皇上天恩,臣感激涕零。臣为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自古以来,‘孝悌之道’是为人子孙应恪守的古训。爷爷生前待淳熙万般之好,淳熙今生无以为报,曾在他的灵前立誓要‘披一年生麻,食两年斋素,三年内不娶’,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萧淳熙一脸的坚定,那斩钉截铁的语气更让明帝十分为难,“即是如此,就依你吧!”

八月中秋刚过,桂花将谢,尚有丝丝余香留在衣袖中,园中已显现出一片百花开始凋零的迹象。

“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还有什么要带的么?”侍书一边整理行李,一边问道。

“书都带了么?”笑语漫不经心地问道。

“带了,都有满满的两大箱呢!比衣裳还多!”侍书埋怨道,没见过哪家的小姐像她那样,整日只知读书作文,女红针织完全不会,胭脂水粉也不上心。

“走,我们去买嫣然姐姐最爱的桂花糕!”桐笑语眼珠子一转,拉着侍书就往外走。

“小姐,这些事情,让下人们去做不就行了,还用亲自去么?”每次出府总会遇到些什么事,这次恐怕也不例外,侍书心下担心,连忙劝阻。

“那是为姐姐准备,下人去了又算什么,自己去才有心!你不乐意,我自己去!”笑语转身便走出房门。

侍书连忙摆手,“别别别,我去,等我拿足了银子,别又像上次那样,堂堂一位刺史千金,被围在马路中央,多难堪!”

笑语笑赞道,“‘吃一堑,长一智。’看来侍书是越来越机灵了。”

出了府门没多久,两人正一前一后的在街上走着。突然一个人晕倒在笑语脚边,把她吓了一跳,等回过神,俯下身去一看,是位二十五六岁男子,满面污垢,看不清相貌,身上的衣裳又破又烂,手上、脚上还流着血。

“小姐……这人……这人……好可怕!”侍书声色颤抖,看来也受到了惊吓。

“他大概是受了伤!”笑语想了想,对她说,“他的样子怪可怜的,侍书,让人把他先抬回府上,找位大夫为他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