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倾城戏,谁入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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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两情若是长久时

我想也许真的完了。

记得以前和蒋沐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多么温柔,就连霸道也是温柔的,如今,一分开,他便毫不饶人。这样的男人是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偏偏我的心还放在他身上。

窑子里的那一面让我好几天都没有食欲,师哥送来的粥我都偷偷给那些小孩子吃了,不知不觉人似乎也瘦了一圈,唱戏的时候师哥说我看起来连头饰都戴不起了。

叶先生过来看我的时候又送了几本诗集给我,我随便翻了翻,翻到一句诗:“为伊消得人憔悴。”我问叶先生什么意思,叶先生解释说:“说简单一点,就是你想一个人,想到茶饭不思,身心憔悴。”

我差一点脱口而出地问叶先生说就是我这样么?

幸好还差那么一点。蒋沐不来了,大家好像都很高兴,师哥很高兴,叶先生也很高兴,为什么单单我悲伤?

罢了吧,柳青瓷。

这日,师哥对着镜子画眉,画到一半,突然把笔扔在了桌子上,我问道:“怎么了?”

“嗨,这笔又开叉了,他们买的这是什么!”

我捡起妆台上的笔看了看,确实不是什么好货色,我道:“这是小事,不必发火,我一会儿去给你买几支新的。”

师哥听到这话很高兴,笑道:“那好那好,青瓷你买的一定好!”

我笑了笑,正把笔放在桌子上,却看见师哥镜子里的映着千涟的脸,他的厢位是背对着师哥的,此时他正透过自己镜子看着我们俩,他的目光冷冷的,看到我的目光同他对上的那一刻,他突然把头别到了别处。

我仍对着镜子看了几秒才收回了眼拍拍师哥的肩,“嗯,一定买好的给你。”

答应师哥的事我是从来不会拖延的,卸了妆立刻就上了街。买妆台子上的东西我挺在行的,师哥以前开玩笑说我不做女人真是可以人才。谁说只有女人才可以喜欢胭脂水粉的,男人也可以。

我打算去东街那边买,那边有个店买的很好,不知道是几点了,那家店关门一直关得早,我伸手去袖子里摸表,指尖触到怀表的那一刻我僵了僵。我慢慢地把表取出来,手指托着它端详良久才把表盖打开,目光却不在指针上,而在盖子里的照片上。

照片上的人在笑,我却笑不出来。连苦笑都没有。我把表合上,闭着眼想是不是要把这块表扔掉,或者随便把它送给路人?值得考虑的问题。

“呵,好巧啊。”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我差点抖了肩。我快速把怀表收起来,悄无声息地放进袖子里。

我转身,看着眼前的人,压抑着心中的律动,平静道:“是我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

蒋沐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转而又笑了,“柳老板这是要去哪儿?”

“蒋少尉关心这还不如去关心一下窑子里的女人。”我手握着的拳又紧了紧,语气却如此轻松,“您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本来井水就井水,河水是河水,问又有什么意思呢?”

“你嘴倒是又厉害了。”蒋沐扯了扯袖口,把本来就一尘不染的袖口拍了拍,说道:“既然柳老板不给情面,那蒋某就不再问了。局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我丝毫不打算留他,脱口而出:“您好走。”

人群很快就淹没了蒋沐的背影。那样挺拔的身影,如同一堵城墙,但那赌城墙不是为柳青瓷而建的,不是为柳青瓷遮风挡雨的,妄想只会让自己精神失常。

李家脂粉。“老板,这支眉笔还有更细一点的吗?”

我拾起一支眉笔在手背上轻轻扫了扫,笔毛柔而不瘫,绒而不躁,果然还是这家的好。只是这笔再细一些就更好了。

“哦哦哦,有的有的,你看看这支。”老板从另一只盒子取出一支笔来,双手递给我,道:“这个是上好的,也是兔毫,不过加工精细,毛泡得软而柔,你看看。”

那笔看着挺好的,棕色笔身细长但看起来不脆弱。我正要伸手去接,却在还未碰到笔身的那一刻被人强先一步拿在了手里。

蒋沐站在一旁,把眉笔拿在手里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特别似的对老板说道:“老板你这里好的就只有这?”

老板道:“有,军爷您等等,这这就取来。”

蒋沐满意地嗯了一声,把那支眉笔拿在手里随意地转,一边好奇似的对柜台里的胭脂打量。他似乎看不见我,我却看得见他,我道:“蒋少尉要别的,就是看不上这支笔了?”

蒋沐这才看向我,笔在手中又转了两圈,笑道:“是啊,看不上。”

“那就麻烦把它退还给我。”

我有些恨恨地说这句话,蒋沐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却丝毫没有还给我的意思。

“柳老板喜欢这支?”

“喜欢。”

“真喜欢?”

“那也不干您的事吧?”

我几乎想从他手中夺过笔,却又知道我要是去夺一定夺不过他,还失去了镇定。这时候我最怕的就是慌张,我怕一个不注意就泄露了多余的情绪。我只能心存侥幸地祈祷他别太难为我,好歹以前……他都不念以前了!

“你喜欢……你喜欢的话……”蒋沐伸手抚摸着笔身,“怎么能不****事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啪。”地一声,虽然不大,却十分刺耳----蒋沐看起来只是轻轻一用力,就把笔身折成了两半。

看着转瞬成为废物的笔,第一次觉得他的霸道如此野蛮,如此不讲理,如此让人生厌。

“啊,这……”取了笔回来的老板看着蒋沐手中的断笔额头瞬间就冒出了冷汗。

蒋沐一松手笔就落在了地上,两截笔筒咚咚地落地,滚到了两边,他拍拍手里的竹屑,对老板说道:“把其他的给我看看。”

店老板搂着怀里的盒子一时没有动。这客人他这是要来学三岁孩子折笔玩的他可受不起,他再送去他要再折了可怎么办。

“军爷,您看本店利小本弱的……”可禁不起您这么玩。

“你再拿来就行了,我回头会让人把钱送过来。”

老板还是不敢动。

“蒋沐你够了!”我忍无可忍,把抱着盒子的老板吓了一跳,盒子险些摔在了地上。

“你三番两次的戏弄我一个唱戏的很有意思吗?还是说,少尉您天天闲得慌,若即若离地钓一个人玩?”

“您高贵,我下贱,何必又要纠缠?”

我快要窒息了,心像是在被锣捶敲打。往日的朝朝暮暮转瞬就成了空。我摔了下袖子,转身出了店。

我急匆匆地走,看见街对面有车,想叫来坐着立刻就走。

刚要伸手招呼,却听见身后喊:“青瓷!”我赶紧往人群多的地方走,躲在候着过马路的人群里。却不知人群中谁挤攘了一下,我被前拥了一步,听得“噔”地一声,怀表从袖子里落了出来,滑到马路上。

我连忙去捡,刚把怀表握在手里就听见“嘀!嘀!”

急促到我还来不及反应,只见那辆车直直地向我撞来,而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刀光火石之间,身体突然被一个用力拉了回来!

“你不要命了!”

是蒋沐。在人群的一片惊恐中,他拉着我的手腕,戾气四溢。

我惊魂未定,心嗵嗵直跳,没有力气去摆脱他拉着我手腕的手。另一只握着怀表的手也僵在半空中。蒋沐叱责道:“马路怎么能随便去捡东西,你是三岁半不懂事的孩子吗?”他说完就低头去看我有没有被车划到,一个低头,第一个看见的,只是我紧握着的手。

蒋沐一愣,他应该立刻猜到了那是什么,却还是犹豫一下才慢慢地双手握住我手,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里面的东西就暴露得越来越完整,“你这是……”

我立刻重新蜷起手指,却被他强硬地掰开,我真的很难为情,这样不也暴露了我的心思吗?不是又要被他笑话了吗?

“青瓷……”

蒋沐低声地叫我的名字,然后看着我,我竟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不忍,他轻声说道:“想着却还要相互讥讽的日子太难熬了,青瓷,我们别吵架了,以后都不吵了。”

只是短短的时间里,我喜到悲,由悲到喜,原本百味交杂,渐渐地澄出甜来,终觉得不真实,看着蒋沐紧紧握住我手腕的手,我骂道:“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