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蒋沐那里去,心里忐忑不已,我心里也没有底,不知道会后后怎么样,我想或许我去了,蒋沐甚至可能不在。
那也好,断了我的念头。
“先生吩咐过了,如果是柳老板来找他就带柳老板去书房,柳老板请跟我来。”
我心里不由一惊---蒋沐他料到了我要过来?但这个时候也不好多问,也不能退回去,只好跟着何妈上了二楼。客厅的留声机里放着听不懂的曲调。这是第二次来蒋沐的家了,却还是觉得自己和这个环境,就如同蒋沐在戏楼一样,格格不入。
推开书房的门,和上次一样,一眼就看到了蒋沐。但他不是像上次一样在拿书,而且坐在书桌前写什么东西。
他也不抬头,淡淡地:“什么事?”
“先生,柳老板过来了。”
蒋沐的笔一滞,抬头正对上我的眼光,便笑了起来,对何妈说:“出去吧,把门带上。”
门关上了,我们两人看着对方,只是看,不发出任何声音,我不知道他在我眼里看到了什么,但是我在他眼里看到了笑意,还有愉悦。
最终,蒋沐开口:“你来了。”
我说:“嗯。”
蒋沐放下笔,“青瓷,你过来。”
我便过去了。心里也没什么害怕的,只是想过去看清楚,看看这个男人的深处到底藏着什么,我一步一步地过去,走近,他笑着稍微往后坐了坐,我也就顺他的意思坐在他的腿上。
他立刻搂住了我的腰,头凑过来,吻了吻我的脸庞,“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了----那晚吓到你了我很抱歉。”
我不吭声,蒋沐又说:“我想你应该不想见我,所以也没有去找你。那晚的事我不是第一次遇见,所以没有在意,后来才发现应该吓着你了。你看看我,粗心大意的。”
我不吭声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样的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可这样的事对我而言一次已经够让人惊恐的了。果然是军人,见的枪子比我磕的瓜子多。
蒋沐见我不回应也不好说话,气氛有些冷,我坐在蒋沐腿上虽如坐针毡却也不想起来。扎进去了就扎进去吧,反正是自己愿意的。
我指着桌子上的一份文件,说道:“你的名字原来是这样写的?”
蒋沐立刻笑道:“不是这样写的还是哪样写的?”
我说:“我一直以为是木头的‘木’,原来还有三点水。”
他一皱眉,看着我,“青瓷你不会只会写木头的‘木’吧?”
“只会那个‘木’。”
“但我看你平时旁征博引似的,怎么会?”
“那些都是叶先生教给我的,以前叶先生总念给我听,念多了就记住了。像我们这样戏班子出身的,没几个上过学,哪会写那么点多的字。”
蒋沐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那你自己的名字……”
“那个我会写,师父交过的。”
“那我的名字……”
“不会。”
我的直言坦白让蒋沐的笑在脸上有些挂不住。蒋沐咳了一声,不满道:“这怎么行?”
然后蒋沐拿起桌子上的钢笔,塞到我手里让我握着,再用自己的手包住我的手,笑道:“那我教你。”
“看好了,就是这么写……”
笔慢慢地在文件面上划动,也不知道那是份什么文件,重不重要,就给蒋沐这么随手画了。
那一笔一画,一撇一捺,游走成他的名字,蒋沐,蒋沐,蒋沐,那些笔画不是划在纸上,而是划在我的心上,深深地刻下他的名字。
手背上全是他的温度,我的心也不在纸上了,我偷偷地看蒋沐,他笑着,却带着认真。
直到文件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蒋沐两个字,蒋沐才停下来,问道:“会了吗?”
我骗他:“不会。”
蒋沐眉宇微皱,“叶西教你你就记住了,我教你你就记不住。”
我抬头看他,笑道:“那你继续教我吧。”
蒋沐定定地看着我,然后轻而易举地就看破了我那点小心思,笑了起来,“如此良辰美景怎么能虚度了。”
说完把笔一扔,手摸上我的脸,“字以后可以再写,现在……当然要做一些比这更能让青瓷你记住我的事情。”
然后唇就贴了上来。
我伸手推他,我可不想以这样扭曲的姿势和他亲吻,他却用手臂把我紧紧地箍在怀里,任我怎么用力也推不开。嘴唇被他用牙齿轻轻啮咬,他用舌故意探了探,我的力气一下子泄光了。
我放弃地微微张了张嘴唇,他的舌便顺势滑了进来与我的舌纠缠。我有些忘乎所以,感觉除了口腔之外,心也被填得满满的。
“蒋……”
我想喊他的名字,却只能哼出一个鼻音,他的吻狂热而强势,夺去了我的所有呼吸。
长袍的纽扣被蒋沐扯开,手探了进来,我哼声,但他的手反而如他的舌探得更深。我坐在他的腿上,扭着脖子和他亲吻实在有些不适,他亲到一半似乎也察觉了,虽然有些不舍但舌还是从我口腔里退了出来,直接抱起我压在了书桌上,又吻住我,此时我的长袍已大敞。
我听到书桌上文件噼里啪啦掉落的声音,本能地还是有些抗拒,但蒋沐的唇似乎是块磁石,有些强大的吸引力。我毫无办法摆脱。
“青瓷……青瓷……”
蒋沐朦朦胧胧地叫我,我却除了喘气不能用再多的言语回答他,他也许就是乘这样的机会,用力把我压在身下的几上,目光迷离地念道:“我想念着你,一辈子念着你。”
我也想。我心里默默念了这三个字。
快活的是头一天,可怜的是第二天。腰酸背痛的还要唱戏,我估计我就是神仙还差不多。蒋沐说:“推了吧。”
我怪他:“都是你害的,现在怎么能欺场。”
蒋沐笑道:“还怪我了?好好好,是我不对,只是你这样怎么能唱戏,你是要唱《春宫图》还是唱《长生殿》?”
我固执,“你少贫,不唱千涟又得找多少话说。”
“你就不能为你自己不逞那一时之能吗?”
我看着蒋沐,顿了顿,说:“不能。”
蒋沐看了我一阵,然后叫肖与凡开车送我回去。在车上相互都没有说话,我有写后悔自己说的话太过直率,但思索一阵又觉得自己没有错,蒋沐是对我好,只是他还不够懂我,他以为我要的只是那一张面子,其实是我要的是争那一口气。
也许认识他真如同千涟说的是攀了高枝,麻雀变凤凰了,但我却更不敢松懈,俗话说爬得越高摔得越重,像他那样有权势却又在枪林弹雨中过日子的人,现在也许能把我托得很高很高,指不定哪天手酸了就松了手也不一定。
我记得,杨玉环就是这样的。从三千宠爱于一人到马嵬坡前恨长存。
我不敢去想,却又……忍不住去爱。
感情本身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到了戏楼,我下了车,蒋沐也要跟着下来,我止住他,“不用了。”
蒋沐看了我一眼,毫不理会我的话,直径下了车,肖与凡也跟着下来,我无奈,只好让他送我进去。
进去时隐隐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即使没有带着蒋沐和肖与凡进去也难免遭人唏嘘。昨夜的温存,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殆尽。
或许是蒋沐是真的为我好,我说的话才惹他不高兴。
刚走到戏楼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我瞟看了眼戏牌,又仔细看了一遍,上面竟然没有我的名字!第一行的字应该是柳青瓷和赵云楚,柳青瓷三个字却换成了白千涟!
剧目竟还是《长生殿》!
这是拆我招牌还是干什么?
蒋沐也有些吃惊,肖与凡倒没有太大反应,我一时也说不出来话。蒋沐打量了一遍戏牌,然后安慰我道:“先进去看看。”
当我们三人站在后台,四周瞬间禁若寒婵,跑来跑去的小龙套都消停了下来,不知道是谁不小心碰落了架子上的兵器,落在地上“噌!”的一声,格外刺耳。
我四周看看,却没有看到我要看的人,问道:“白千涟呢?”
经理看了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蒋沐在而不敢靠近,离得远远地指指前台,小声说:“正在唱呢。”
“唱的什么?”
“《长生殿闻曲》。”
“和谁一起唱的?”
“赵老板……”
其实这些我都知道,就是听从前台传来的嗓音我就知道了,只是听别人说出来才能肯定那是真的。信与不信之在一念之间,只是这一念,能把人推进地狱。
我只有等。前台的小锣敲得欢快,隐隐听到句---好记取新声无限,只误你把枕上君王。
我倒是当你能翻云覆雨了?
待小锣儿歇了,台下的叫好声大了,他们终于退下台来。两人一进后台,不由被这莫名冷场的气氛搞得有些尴尬。
师哥一愣,然后惊道:“青瓷你回来了?千涟说你……”
“我是回来了。”
我话是对师哥说的,看的却是千涟。不用把师哥的话说完我也猜得出下文,大多不过是一些我不能回来唱戏的理由。
“只是我这才出去一晚上,一晚上也不稀奇吧?怎么就回不来了?”
师哥连忙道:“可你是……”说着话的时候师哥的目光不由地移向蒋沐,脸上有些怒气,“青瓷你昨晚去哪里了?去做什么了?”
四周一片安静,安静里又带着一片凌乱,众人表情各有各异,吃惊的、看热闹的、恐惧的、冷漠的……但幸好还有一双眼的目光是漠视的---替我漠视着别人。
蒋沐漠视着周遭的人走在我前边不顾众目睽睽握着我的手,虽然他的表情是冷漠的,但我觉得昨晚的温存又回来了。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语气加重了三分:“你们倒是说说!你们做什么了!背着我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