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走马上任（上）
一大早，还只有寅时，更夫刚刚打完最后一遍更，准备回家休息。林钰早早地来到了第二营驻地，门口的卫兵是连夜值守的，此时正睡眼惺忪，拄着长矛站着，林钰看着好笑，他估计若是卫兵站岗时的兵器换成长剑，那下巴怕是都得被刺穿。
卫兵终于还是被在黑暗中徘徊的林钰惊醒了，两人如临大敌，隔着老远就对着林钰有所戒备，同时出声询问：“什么人，不要鬼鬼祟祟的，快站出来。”
林钰从阴影里走出来，“两位大哥辛苦了，我是新任的第二营的军机参赞，第一次上衙，有些紧张，就早来了一个时辰。”
两个卫兵眼里狐疑不减，因为他们是第二营的士兵，所以从未见过早先在第三营任职的林钰。“拿出你的腰牌看看。”
林钰右手伸进衣服里拿腰牌，不想两个卫兵却突然弃枪，空着手猛扑过来，意图将他按倒。这本是官府抓贼的套路，情急之下也被卫兵使了出来。林钰察觉到不对，立刻退了半步，用左手将卫兵们推开，同时借着推人的反作用力向后一跳，重新跃入黑暗之中。
卫兵们被推开，显然是没有预料到林钰还能这样应对，可同时也坚定了念头：此人来着不善，恐怕是北胡或是府兵那边派来的细作，企图混进来刺探军情。一人回头大叫：“敌袭！”，另一人捡起长枪，严阵以待。
林钰没想到第二营卫兵的反应竟然如此激烈，心知事情可是要闹大了。忙掏出腰牌，直接扔了过去。“别误会，有令牌为证，我是新来的军机参赞林钰。”
两个卫兵生怕有诈，也敢不去捡，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过了半晌，官署里响起了大片脚步声，一队士兵直直开了出来，为首一个正是林钰前日刚刚在沐风楼认识的同僚尉迟钟河，尉迟钟河对着在外值守的两人问道：“何事喧哗？”
林钰松了口气，刚才他还担心被抓起来，现在既然遇到熟人，那自然就可消解误会。没等卫兵回答就连忙大喊：“尉迟大哥，我是林钰。”
尉迟愣了一下，显然想不清楚为何能在这种情况下看到林钰。
“兄弟来的早了一些，门口的两位大哥又不认识，闹出了点误会，还请尉迟大哥不要见怪。”
尉迟钟河顿时冷了脸，对着卫兵大声叱骂：“不经查探，妄下结论，惊扰中军，来人，拖下去，杖责二十。”
两人脸上霎时一白，却并不说什么。
林钰见状，出言制止：“尉迟兄，我看杖责就不必了，略作警告就好。兄弟们也是防微杜渐。”
“林兄弟且静待片刻，待我处理了这事后再行赔罪。”
两个卫兵被按在长凳上，结结实实挨了一顿军棍。待打完，两人已是无法站立，被人架着回到尉迟钟河面前。
“军需官。”
“到！”
“忠于职守，遇事果决，拿十两银子赏他们，带下去养伤，今后五日不用参加训练，。”
“是！”
望着被搀扶下去的卫兵，林钰的心中不无感慨，这才是强军啊，比第三营的酒囊饭袋不知强了多少倍。
尉迟转过头，抱拳鞠躬行礼道，“某家治军无方，让林参赞受惊了，还请恕罪。”这算是诚挚的道歉了，尉迟以官职称呼林钰，显然是不打算凭借私情得到原谅。
林钰一把扶起他，“这是哪里话，尉迟大哥已有大将之风，据在下所知，古往今来，如大哥所辖之军这般令行禁止、赏罚分明，无不是精锐之师，还请大哥不必自谦。况且今日之事错在在下，来得冒昧，起了误会。”
两人又谦让一番，终于聊到了正事。“要履职的话就请同我一起，署里已预备好了房间，供林参赞处理事务。”
林钰跟着尉迟进了官署，转进巷子，又走了三五十步，进了正堂旁边的一个屋子。
“这里就是了，林参赞且安坐，待卯时上衙即可。某家是今晚的值日军官，不能离开太久，先告辞了。”
尉迟钟河离开了，林钰这才细细的打量了周围的环境。房间很宽敞，窗明几净，若是白天阳光入射，想必很是明亮。房间正中摆着一张桦木的大文案，案后摆着一张软塌和几张椅子，角落里还摆着书架，林钰抽出其中一本，是近年的驿报的整理汇编，记载了崇勉二年到崇勉三年洛京与西平之间的来往公文，文后还有小楷写成的批注，简单点评了公文内容，足见作者的用心。再翻开另一本，却是一本兵书——《战和策》，林钰虽从未见过，也知道此书必然是名家所写，文中所载皆有独到之处，看得林钰频频点头。
文案后摆着两幅屏风，两幅都是绢素景物屏风，不过视角一近一远，一幅描绘山水，一幅则是坚石劲松，两者搭配由远及近，也算别出心裁。
整个房间显得简洁雅致、干净明亮，很合林钰的胃口。出身书香世家的他，早已厌倦了浮华，正是喜欢这种简约宁静的感觉。
一番观察之后天已是亮了起来，距离卯时也近了。
出得屋门，看到门口站着两名卫兵，林钰将他们唤来，“署里可有给我配备勤务和护卫？”
“尉迟大人交代，我等就担任大人的护卫，至于勤务，听闻大人是调任，之前应当有勤务，所以没有安排。”
“哦”之前的勤务，是小左，想起那个给自己当了不长时间勤务的腼腆少年，林钰也是一喜，身边总算能有个熟悉的人了。待会找人将他唤来便是。正思索间，门外却是传来一阵脚步声。
“老夫要作个不速之客了，林参赞不会不欢迎吧？”这个声音听着不熟悉，却很是亲切。卫兵们看到来人，纷纷行礼，口称“统制”。
林钰赶忙上前迎接，“不知统制前来，未曾远迎，还请恕罪。”说罢深深一躬，对田甫执弟子礼。
“军中不讲究这些虚礼，林参赞今后还是莫要如此了。今日老夫前来，便是看看林参赞新官上任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尽可以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