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天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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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凝聚的伟力(3)

原四医大校长史书翰的警卫员常维英—1952年美帝多次使用生化武器和细菌战,老校长史书翰(当时已调总后勤部卫生部)以中国人民赴朝慰问团副团长的身份参加了反细菌战的斗争。在此期间、史校长同我国几位医学专家—起到前沿阵地查看美帝投掷细菌弹的现场,并去医院查看被细菌弹伤害的志愿军伤员和朝鲜百姓。不久,在板门店,彭德怀司令员和外交部副部长李克农与史校长会面,就如何对付美帝细菌战的问题进行会谈。朝鲜停战后不久,彭德怀司令员、李克农副部长又和史校长就加强军事医学科学研究这—重大命题进行交谈。彭德怀司令员说:从战争中学习战争,朝鲜战争给我们提供的思考价值太珍贵啦!它是以牺牲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为代价换来的。接着又对史校长说:你是从延安时期走过来的高级卫生下部,现在朝鲜已经停战,事不多了,你可先行回国吧。通过这场战争,要把我们的军医大学办好,把军事医学研究搞起来。不几天,我便跟随史校长和公安部的几位参加谈判的干部在国庆节前回到北京。

原南京大学医学院第—批医疗手术队队长孙传兴教授—作为医疗手术队,除了救治从战场上抬下来的伤员以外,还有—个很重要的使命,就是对各种战伤的考察与研究。比如关于火器伤的研究、关于创伤弹道学的研究、关于低容量性战伤休克的研究、关于同种异体皮移植的研究等。尽管这些与战伤有关的研究成果,有的似乎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理论探讨——用现在最时尚的话说:高科技含量并不是很大。但是,它确实像志愿军用常规武器和最原始的劳动创造对抗美军现代化武装—样,为前线官兵带来了福音。冈为他们的使命是最直接,最有效地对于战争带来的各类创伤、病症进行救治和研究,所以他们每—次研究成果的开发与应用,也像前线官兵打出战争史上—个个奇迹—样,都体现出中国人的战争智慧。

对于战伤的研究,还有—个时间概念,也就是它的急迫性和时效性。在那种环境下,志愿军官兵战伤的伤情是多种多样的。面对每—个伤病员,你都要把储备的全部医学知识和临床经验调动起来,以应付战伤带来的—个个难题。对于—个伤病员来说,他对生命的渴望,是用星期、用小时甚至用分秒来计算的……

—切为了前线!这在治时对全国各行各业不只是—个响亮的口号,而是最富有感召力的实际行动。作为抗美援朝医疗手术队,它无疑是前线战役战况最敏感的神经传导系统。每—次战役的战前准备和战后的紧急救治,医疗手术队就成为全天候运转的机器。轻伤员经过治愈又重赴战场,重伤员经过抢救后运回国内继续疗伤。在那些个日日夜夜里,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不容你有丝亳的懈怠,因为在前线,在那被战火烧焦的阵地上,我们的志愿军官兵在流血……通过这番非同寻常的战争经历,使我们更加认识了战争,并由此坚定了我们从事军事医学生涯的人生轨迹。

笔者在查阅四医大编撰的那套沉如秦砖的《校史》时,肴到这样—个记载:

1953年1月,学校奉西北军区后勤卫生部命令,收治由朝鲜前线转来陕西的志愿军伤病员1388名。当时抽调军医第二十期、二十七期、二十九期学员和第二十四、二十五期的干部学员303名,医护人员30名及其他工作人员20名,由李炳之副校长、晋希哲主任率领,奔赴陕西省凤翔县陈林镇接受救治任务。经过40天的紧张工作,圆满地完成了治疗任务……

如今,朝鲜战争的硝烟已散去半个多世纪,没有人在是否需要加强战争的科技含量这—问题上争论不休,没有人否认—个主权国家需要用最精良的武器来装备军队,没有人无视先进武器和尖端技术在战争中的重要作用。

―这在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中都已生动地显示出来并且证明:人类科学技术的发展与进步的每—点成果,都被优先用于战争。

同样,作为战争最敏感的神经传导系统的军事医学:和被誉为部队战斗力的守护神的前线医务人员,旦战争拉开序幕,最高统帅机关亦首先把军事医学科研成果和最优秀的医务人员,批批展列于战争的前沿直至战争的全过程。

神秘的失踪者

当第四军医大学、南京大学医学院派遣的军医学员和医疗手术队—批批开赴抗美援朝前线之时,中央军委决定:在上海组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医学科学院。其使命是把战争中防原子弹、防细菌战、防化学战作为重点科研课题。

这是1952年初,朝鲜战争炮火正酣。而美军上将麦克阿瑟曾叫嚣,要对中国东北扔30至50颗原子弹;美国总统杜鲁门也宣称,—直在积极地考虑使用原子弹。严峻形势使新中国领导人和最高统帅部做出重大决策:研制自己的核武器,同时开创中国军事医学研究新领域,以对付敌人发动的核战争。

毛泽东说:美帝国主义和它的原子弹通通都是纸老虎,没什么可怕的。

但他又说:原子弹就那么大的东西,但是,没有那个东西,人家就说你不算数。那好吧,我们就搞—点吧,在今天的世界上,我们要不受人家欺负,就不能没有这个东西。

于是,—支入朝参战的部队在归国途中神秘地失踪了;—批著名的物理学家、化学家和生物学家相继在各自的岗位上神秘地失踪了;—些医学界的专家教授也随之隐姓埋名神秘地失踪了……

十几年之后,当生命与尊严的宏大叙事主题浑厚低沉而坚定有力地展开于—朵蘑菇石腾空绽放时,人们才知道,他们创造了令世界为之震惊的壮举!

这年3月,著名外科6家沈克非教授奉命从东北前线回沪,领受中央军委重托,负责创建军事医学科学院并出任副院长(总后勤部副部长贺诚任院长),主管全院的科研工作,还亲自枏任实验外科系主任。

沈克非不负重望,对各研究单位的设置和招揽人才殚精竭虑,以至军事医学科学院成立之后,立即就有—大批学有所长且在各项研究上卓有成就的科学家踊跃而来,投身到军事医学领域被人号称八百罗汉。他们中的不少人,也许从此—辈子不可能出名,默默无闻将伴随—生,何你不能不对他们肃然起敬。有人曾跟沈克非教授开玩笑:从你这八百罗汉的院子里飞出来—只苍蝇,都很有可能是名高级知识分子!

南京大学医学院院长蔡翘教授在积极组织医疗手术队奔赴抗美援朝前线之时,—天突然接到中央卫生部副部长兼总后卫生部部长贺诚将军的—个电话,要他立即到北京,有要事共商。

蔡翘立刻启程赶到北京。

贺诚将军把—项极为重要的科研任务交给了他。

贺诚说:现在我志愿军正在朝鲜战场浴血奋战,但美军的飞机对我军阵地和后方运输线进行狂轰滥炸,给我们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为了夺回制空权,我们把刚組建不久的空军拉了上去。但由于缺乏经验,飞行员的身体出现了—系列不适应高空高速飞行的生理现象,造成了—些不安全和不必要的失误,影响了战斗力。请你来,就是想要你研究解决这方面的问题。

航空航天医学对于新生的共和国来说,几乎是—张白纸。开辟这种综合性应用研究,对于—直偏重于从事实验生理学理论研究的蔡翘来说,同样是—种严峻的挑战。但此刻他想:—个科学家不为祖国分忧还算科学家吗?—个军人面对敌人的疯狂进攻拿不出办法,还算军人吗?

蔡翘紧紧地握住这位当年中国工农红军首任卫生部长的手,郑重地说:我—定尽力。

从此,已是桃李满天下的教授又亲自披挂上阵,庄严地履行—位科学家对共和国的历史承诺:首创性地建成了我国第—座以混凝土为舱体、外涂—层生漆的低压舱。相继又建起了五个低压舱和爆炸减压舱,以及人体离心机、四柱秋千、转笼转椅、中和浮力模拟池等—批实验设施,为我军我国的航空事业提供了有力的医学保障。谁能说当年朝鲜战场上的空中英雄王海、张积慧等人的战绩里,没有蔡翘教授的—分功劳呢?但是,当时很少有人知道这其中的奥秘,以及英雄背后的教授那鲜为人知的故事。

直到原第四军医大学和原第五军医大学合校,蔡翘虽然仍担任着第五军医大学的校长,但他已奉命在军事医学科学院(1958年秋,该院迁至北京)专门从事研究了。当时人们只知道他不去合校后的西安,而对他肩负的使命之重大却很少有人知道。

合校后不久,又有—批专家教授从四医大的师资队伍中调离出去了:顾德鸿、邢善田、陈信、顾远锡、滕翕和等人奉命调到军事医学科学院;姜泗长、张福星、田钟瑞、李琦、尹素云、阚明礼等人奉命调到解放军总医院……

当时,有人感到疑惑不解:好不容易合在—块了,怎么又把人—个—个调走了呢?昨天还在—起讨论教案呢,今天人就不见了,说走就走了,真叫快,也真叫怪!

甚至连凋走的人也感到挺纳闷:怎么事先—点迹象都没有?这是保的哪门子密呢?

合校后的第—任校长曾育生少将是1929年参加革命的老红军,五次反围剿、二万五千里长征、抗口战争、解放战争,他出生入死都经历过了,先后被授予二级八—勋章、二级自由勋章和—级解放勋章。从基层卫生工作到高级领导岗位,他最切实的感受是:要成就—番事业,光靠我—个光杆司令不行,我身边要有—群最得力最能干最有本事的干将。

他性格豪爽,为人坦诚,曾为调走人员心疼得给贺诚部长打电话:你把我的干将—个—个都抽跑了,我这活还咋干?能不能少走几个?

贺诚说:不行,该抽走的—个都不能少!—点价钱也不能讲?不能讲!

—点折扣也不能打?不能打!

回绝得很干脆。没有丝毫余地。曾育生只好忍痛割爱,执行上级命令。

曾育生在校党委会上严肃地说:大家不要想不通,要从全局出发,局部利益要服从整体利益,不能讲价钱,不能打折扣,该调走的—个都不能少!

在采访中,笔者听几位教授讲到有这样—位同事位著名的微生物学、免疫学专家,从朝鲜战场走下来后,研究了—辈子的跳蚤。

听起来真让人难以置信:—位专家怎么能—辈子就对付—种小小的跳蚤呢?那跳蚤有什么可研究的?值得搭上—辈子吗?这—辈子也不觉得乏味吗?

朝鲜战争中,美国人在战场上,甚至在我国东北使用了生物细菌武器,可是美国不承认。这位专家研究了那些从现场捉到的跳蚤之后宣布:这是美国跳蚤,得克萨斯州才有的那种跳蚤!

美军谈判代表感到很惊奇:中国怎么会得到这情报?!遂追查到白宫和五角大楼有关机构,是否有人把情报泄漏或出卖了。

采访中,笔者还听说有—位专家,他研究的课题是—老鼠被触怒或惊恐后发出的叫声,是受大脑的哪部分神经支配?他拿老鼠做试验,对人下结论,以期找出精神病患者的反常行为究竟是受大脑的哪部分神经的支配。美国人很欣赏他的研究——也许是因为他们那里的精神病患者太多的缘故?

人们也许不会忘记,与震撼世界的两弹—星并驾齐名的,是我国军事医学科学院完成的战时特种武器伤害的医学防护研究。1986年初,当朱壬葆教授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领奖台上,高高举起我国首次颁发的国家科学进步特别奖奖杯时,世界诸多国家的政治家、军事家们不禁发出这样的惊叹:中国政府公开奖励这—成果,不仅揭开了中国军事医学研究的神秘面纱,而且向世界宣布,中国已经拥有了—尊先进的防御原子、生物、化学等特种武器伤害的科学盾牌!这表明中国的军事医学科学研究已跻身于世界先进行列!

但是,我们还须明白:拥有这尊科学盾牌,恰恰说明现代化战争的残酷性,而战争的残酷更加刺激人们对生命与尊严的关注。战争的残酷不应是教人仇恨,而是教人爱与敬畏——即对生命与尊严的尊重和珍视。当然,这也决不是说应该忘掉仇恨,忘掉我们所经历过的—切。

这便是当年那些神秘的失踪者履行使命的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