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倏地多了一些突然袭来的伤感，信念丢失后的空虚，这种空虚不止一次的打击到我，此前多少次的信心满倍最后都面临了这一刻。我想如果他们能坚持一下，哪怕他们面露不甘，我也会重新考虑一番极有可能鼓足勇气继续做下去，重新找女孩代替魏芒，不管拍的好坏至少要实现它，但现在什么都结束了，夜晚过去阳光到来，一觉醒来一切又开始回复平静，继续生活的无向往，无聊。
不过我还有韩笑我想，每当痛苦来临的时候她都陪在我身边，扮演着我的苦口良药，我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失落以及痛苦，但在她面前她是鼓励我这样做的。
阿杜是看起来最沮丧的人，我能理解。他们走后我和老德继续坐着喝茶，茶水有些淡了，老德问是不是需要再泡一壶，我说算了，一会儿韩笑就要回来了。
想去海边。他说，后半辈子想待在有海的地方，守着这方黄土地快小半生了。不是想结婚么我问，他低头苦笑，结婚？跟谁结婚啊？过去了的能再回来么？
我抽完烟，站起来拿起案几上厚厚的一本画册，随手翻到了徐渭的《墨葡萄图》，徐渭我是知道的，学习东方艺术史的时候，老师重点讲了他的生平。几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南腔北调人——天才卓异却一生坎坷，几次自杀未遂，最后潦倒残生。画上题：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
电话响了，合上画册放下，韩笑说聚会已经散场，众人还要去唱歌，她却忽然特别想我特别想回家。我戴上围巾，从老德房间走出来走下楼去，走出小巷拐到第二条街前方人头攒动，似有大事发生，避开围众来到大街上，韩笑在路边水果店里挑捡着苹果，我轻轻的走到她身后，她转身面露惊鄂，随即笑着揽住我的胳臂。
街上人群逐渐冷却，一个卖烤香肠的小贩用袖子抹了一把冻的通红的鼻头，韩笑碰到几个同班的男生，揽的我更紧，笑着介绍我是她男朋友。几个新疆的小孩急匆匆的和我们擦肩而过，韩笑坏笑说看来他们今天没有多大收获。
看！韩笑突然变的异常惊喜，仰起脸看着天，我抬起头，好久未有的熟悉感觉，星星展开了一副璀璨绝伦的画面，像是黑色的幕布上挂满了通透地珍珠。我们一边慢慢走一边数着熟悉的星座，一个门面极小的音像店里放着阿桑的《一直很安静》，墙壁上杂乱的涂鸦着标语。
上了五楼恰巧碰到匆忙离开的隋波，老德把他送出来，我站定和他寒暄几句，他是学美术史论的，很斯文的一个人，从前最常抱怨工作难找，却最早找到了工作，某个二流大学艺术系的助教。从他嘴里得知府庄下面出了人命，我想起来刚才黑漆漆的街上拥挤的人群，如聚在一起的蚂蚁啃噬生物的尸体。
晚上睡的很早，用被子蒙住头，我趴在韩笑的胸前，清晰的听她的心跳。我们开始聊起一些过去，从相识到恋爱到我们一起来到X城再到后来开始面对真实的生活，拌嘴吵架，第一次打架，后边一起经历的许许多多的故事，还有我们规划的未来，慢慢的她睡着了，鼻息均匀，睡相恬静。我把脸露出来，点上一支烟，城市的深处有鞭炮的声音，就快到春节，等到下年我想，应该会有一个新的开始，我希望它能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忽然发现窗外有些让人惊喜的东西，忙从床上站起来，拉开窗帘，不知不觉间白雪已经开始从天上进入这个城市的黑夜。近处看不出什么，雪刚刚碰到冰冷的水泥墙，玻璃，窗棱瞬间就已经融化，而远处已经朦胧的感受到了上下一色，雪的世界。
我推了推熟睡的韩笑，她只是打了个滚，嘴里嘟囔着什么不愿醒来，我笑了笑，蹲下把她裸露在外的手臂放进被里，心想也好，等明天一早醒来，她就能看到一个真正银装素裹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