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解祤忧:书绝天下,泪断成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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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逃亡苦路

第二日。

看着头顶上大大的汝陵城三字,琉璃几乎是苦笑,真不知道公主玩的又是什么把戏,一路兜兜转转,从神坛山,到紫竹林子,到珲城又换另一辆马车,饶过一个偏僻的小镇子,如今又回汝陵城,似乎回到了原点。

琉璃都有点绕晕了,公主从未来过这些地方,似乎对这地形尤为熟悉。

公主这是不逃了么?

进城后,没有停歇片刻,又雇了另一辆马车,出了汝陵城。

这次,两个女子是向西行。

一日一夜的奔波,琉璃累得只想快点合上眼,可一想到自己这是逃命,说不定皇上的人就在后面跟着,硬是不敢睡,皇上秘密来汝陵许是为了公主,那么,皇上肯定不信公主会这般消失,说不定派了人追来。

又行了一日,琉璃却觉得像逃亡了好几年。

终于,琉璃只能累得靠在解忧身上,马车还在摇晃,解忧自言轻声道,“也不知,是否骗过了他。”

他一向很聪明,会不会真的反被聪明误。

又看着累得昏沉的琉璃,解忧心内一疚,本来最开始的计划,她是想让琉璃回漳溪村的老家,去过自己的日子,可他却忽然知道她要逃,还把琉璃查得清楚,拿来威胁,她不敢那么做了。

至于蔺哥哥,她本该延着他的计划去岳城,再与岳城另一人接头,可是,她不能再连累蔺哥哥,她甚至担心,他会对蔺哥哥怎样。

又过了两日,解忧又弃了马车,徒步而走,琉璃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走路?”

“因为我不会骑马。”解忧看着琉璃,叹了气,“你也不会。”

“那又为什么不坐马车了?”

“所有雇马车的人,忽然查得紧了,这说明……”解忧低着首,“他会让人往这方面查,所以,我们不能再坐马车,太显眼,且客栈食宿之地,他也会仔仔细细的查。”

他有那个能力的。

她总觉并没有逃出他太远,仿佛他一直跟着一样,她甚至还不敢睡得太熟,怕一醒来,会突然看到他找到她,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而她又逃了一次……却不知如何再去面对他。

常做噩梦,醒时惊汗,她紧张,紧张到会真的怕,她这般毫无顾忌的逃离,若是真的再被他找到,那后果,他一定会很怒。

她只是有点怕,会见到发怒的他。

更不知道发怒过后的他,会拿她怎样。

又一次被惊醒,琉璃也跟着醒了,赶紧拿出一块不算太脏的帕巾替她擦拭,皱着眉说道,“公主,我看一定是你太过紧张,其实皇上,也并不一定在找我们呀,兴许皇上信了那佛光。”

“是吗……”解忧低着头,呢呢喃喃,“我也不知道。”

“咱们都逃了半个月,皇上若真的在找公主,以皇上的能力,说不定早出现把我们都抓回去了。”琉璃皱眉说。

解忧看着黑幕上的月牙,有些发愣。

兴许,找了一两日便放弃了,他是皇上,不是那时候的太子,也没有有时间再陪她这种追逐的游戏,他能追她一次,不见得会有第二次。

兴许,他放手了,放她自由。

兴许,即便知道她走了,他也压根没找过她。

兴许,他此刻正陪在一个叫高君凝的女子身边。

然而这么多兴许,她也不知道哪个会是真的。

每过一个地方,琉璃总会问她,她到底要去哪里,她只觉得每个地方都差不多,一样的城镇,一样的房屋,一样的不认识的人。

兴许,去哪里并不重要,她只是想离他远点罢了。

又走了几天的山路,两个女子也是走得精疲力尽,此时两人的打扮与村野女子差不多,又带了面纱,教人无法看清。

见到眼前的镇子,琉璃几乎要放亮眼睛,又见酒楼里头传出来飘香阵阵,再也忍不住,濡了濡嗓音,“公主……”

每天都似乎在逃亡,她已经好久没有吃顿像样的饭菜。

都已经离帝都那么远,逃了二十多天,皇上再厉害,不可能伸出那么长的手,也不可能严查每个酒楼客栈,总有些漏掉的吧。

琉璃看着解忧,咽了咽口水。

过惯了宫里的日子,一日三餐从未少过,这一路逃亡,仿佛把曾经没有饿过的饭都给饿了一遍,没有吃过的东西也吃了一遍,琉璃有点承受不住。

解忧也有许多不适应,人又憔悴了些,想起确实没好好吃过几顿饭,反倒让琉璃跟着受了苦,于是一番协商下,两人便进入了这间酒楼,要了间厢房,又点了一大桌子菜,琉璃拿下面纱,动了筷子,夹了些好些吃的给她。

解忧摇头,这些天吃惯了干粮,忽然见到这些油腻的菜,反倒有点吃不下,又把食物推回给琉璃。

琉璃摆手,“公主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琉璃执拗,没办法,解忧摘下面纱,只得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只觉得喉咙干燥,心内又烦闷得很,一阵干呕感涌上来,琉璃连忙寻来一个容器。

一阵呕吐,把一天吃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

琉璃见状,忙去一摸她的额,“好烫。”又去拧了一把清水替她擦拭额角,说,“必定是这几日在山上急着赶路,露宿山洞,公主身子吃不消,公主等着,我去请大夫来。”

肚子空空如也,解忧反倒觉得舒服了些,皱眉阻止道,“天都这么晚了,明日再请吧。”

“不成,公主身子重要。”琉璃说着就要走。

解忧叫住她,“那你先吃了饭。”

“不吃了……”琉璃拿了些包裹里的碎银子,便急着出了门。

看着满桌子的菜,解忧也无从动手,方才吐了那么多,现下倒是突然又饿了,想再吃一块小肉,可一看到那油腻的肉块,一阵恶心感又涌来。

对菜再没了胃口。

头脑有些昏,挪动到床榻上,解忧迷迷糊糊,竟很快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一日。

因为她醒来时,房间陌生,却也还算雅致,她动了动身子,预感不好。

难道是他找到她了么?把琉璃给带走了?难道这又是他哪个别院的房间?

心下一紧,连忙着急唤道,“琉璃,琉璃……”

许是有人听到她的唤声,房门被破开,进来一个少年,那少年道,“琉璃姑娘正在替你熬药,你有什么事,吩咐我就行了。”

“你……”这人容貌有些许熟悉,解忧愣了愣,“你是谁?”

“你脑袋烧糊涂了,我冥栈容啊。”

碰上冥栈容是个意外。

琉璃去请大夫,不巧一出酒楼门,便撞到了他,当时冥栈容只觉这姑娘有点眼熟,等琉璃请了大夫回来酒楼,他这才缓缓想起,是解忧公主身边的侍婢。

琉璃一心着急找大夫,自然也没能一眼认出冥栈容,直到冥栈容这家伙居然偷偷尾随琉璃与大夫上楼,不请自入那厢房,琉璃差点把他当贼。

琉璃只见过冥栈容两三次,又是一年多前先晋兴帝春猎期的事儿了,琉璃几乎老早把这个人忘得干净,直到他自报名号。

在床榻上又多待了两日,解忧觉得自己再被人这般养着躺下去,怕是以后再难起来了,毅然决然要下床走走。

冥栈容说,“多散散步,对身子也好。”

琉璃忽然瞪了冥栈容一眼。

解忧却觉得这话好像也没什么错。

这是冥栈容的院子,别说,还挺大。

只是,她不就是走个路,散个心的,琉璃为什么老跟着,要她小心脚底石头,小心树木,连只白绒绒的兔子钻她怀里都要她小心,生怕磕着什么。

琉璃以前对她,有这么小心翼翼么?

总觉得,奇怪,说不上来。

尤其,方好不容易安了心坐在亭子里,大夫来替她复诊。

这大夫在她手上切了半天脉,犹犹豫豫,迟迟疑疑的,好半天,竟然道,“夫人这脉象时弱时缓,怕是身子曾受过重创,近日来又是多日奔波劳累,加上心闷郁结,身子虚弱,才有这气血亏损之像,这不妥,夫人还是应当多歇息,注意调节心态,更应该注意身子。”

解忧对这大夫唠叨半天没有其他反应,只注重这大夫的开头,“你叫我什么?”

大夫重述道,“夫人呐。”

估计是活了十几年,突然有人如此郑重唤她,解忧心内更闷,一时之间难以承受,脱口就说,“我是谁的夫人?”

大夫也是愣了几许,这夫人莫不是呆了,她是谁的夫人怎还来问他这个大夫?

可她若不是夫人,那她怎会……

琉璃见状,连忙道,“那个、华大夫是吧,既然开诊完了,那赶紧写个方子开给我家、我家夫人吧,我送您去写方子。”

大夫不明所以,就被琉璃带远了,期间两人在谈论什么。

解忧还是不明白,为何唤她夫人?

瞧见那边两人已经走远,她还是耐闷这事,在这别苑,除了冥栈容,她不曾见过其他男子,大夫会把她当做夫人,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决定去找冥栈容问个清楚。

一间院子。

一个身材娇小,貌似十二岁的绿衣女孩,忽然闯开院子,直奔冥栈容的房间,却不料冥栈容正摊手放开一只鸽子。

绿衣女孩没管他做什么,只走过去,气得叉腰道,“好你个冥栈容,你在这院子藏了个美人姐姐,竟不让我好生瞧瞧。”

冥栈容回头,愣了许久之后,又感觉头疼了一下,“你……你不是回去了么?”

“没有见到美人姐姐,我才不走。”绿衣女孩又嘿嘿笑道,“快点、快点,让我见一下美人姐姐,不然,我赖你这儿,不回了。”

冥栈容头更是大了一圈,“你再不回去,若是让你四哥……”

“若是让我四哥知道,我没有好好的寺里拜佛念经,还跑来了晋国,肯定没好果子吃,是吧?”绿衣女孩接着他的话,忽然又委屈道,“可是每天面对那佛像,我都快闷成葫芦了,我只是来晋国图个热闹,又没惹乱子。”

图热闹还不惹乱子?

她居然还要见冥解忧,这叫不惹乱子?

“你还是回去吧,这一路过来,山山水水都玩了一遍,只差没去晋国帝都,你也该收收心。”

“晋国帝都?”绿衣女孩两眼放光,“你要带我去那儿玩么?那当真极好,本公主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晋国帝都呢,听说那儿尤其繁华,好玩的东西数不胜数……”

冥栈容深深压抑了一下自己,什么叫长这么大,她才毛点大,忽然意外遇见冥解忧这一个公主已经够他脑袋开挂了,没想到好不容易送走一个,居然还自己又跑了回来,还什么见美人姐姐。

又冷一声道,“你四哥来信了。”

“啊?”绿衣女孩蒙了蒙,又慌了慌,“四哥这么快就知道我在这?完了,我这次回去定是要天天面对佛像了……不对!四哥怎知道我在这,冥栈容,你是不是出卖了我?”

绿衣女孩迟疑的看着他。

冥栈容在她身上扫了数圈,“公主殿下,您已经来了晋国一个多月,而凭借你四哥的手段,从晋国找一个人并不难,尤其这个人还喜欢贪图些新鲜玩意,时常在大街上逛溜,这一身绿色衣衫,更是显眼。”

“你、你干嘛数落我?我出来玩,又没做错什么。”绿衣女孩气得跺脚。

“是,你没做错,错的是我,我就不应该使这个鬼点子把你带来晋国,你若再不走,怕是回不去了。”冥栈容面色一愁,语气颇凉。

见他居然有这般的脸色,绿衣女孩忽然急了急,“你不要吓我,我才不要听你的鬼话,什么叫回不去,又没人抓我,晋国又没人认出我是夏朝公主,他们抓我也没用啊。”

冥栈容摇摇头,“如若我说,皇帝来了这儿呢?”

“皇帝……”绿衣女孩愣了愣,哆嗦了一下,“你是说……晋国的皇帝?”

“普天之下,除了晋国,还有谁敢自称皇帝。”末了,冥栈容又低低一道,“这个小镇,已经布满皇帝的眼线了。”

绿衣女孩呆愣,“难道……是真的要抓我?”

“皇帝虽不是因你而来,不过若让他知道你身份,知道你四哥最是宝贝着你,照如今夏朝与晋国的关系,他怎肯轻易放你回去。”冥栈容动了一下眼皮,“茱萸,你必须马上走。”

“我、我……”绿衣女孩慌了一瞬,过了会儿,又肯定道,“冥栈容,我暂且听你这一回,我先回去,以后若是有机会,我还要你带我来晋国玩。”

解忧已经到了院子门口,正要进去,琢磨着,她如今不明不白住在这别苑,若是作为客人,也该礼貌些。

于是,敲了敲门。

“进来吧。”

推门,踏进去。

只见冥栈容正在悠闲的喂养几只鸽子,他似乎有养鸽子的爱好,这些鸽子,尤其听他话。

把饲料都扔了,擦了擦手,冥栈容看着她道,“你是要走了么?”

嗯?

解忧装着其他问题,回了神,只是随口对他一答,“走?去哪儿?”

“你在我这白吃白住了几天,我以为你也会有些不好意思,是要来跟我感谢一番,再辞行离开,”冥栈容眯了眯眸子,有些好笑,“不曾想,你住得挺坦然自在。”

她这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他在赶她走。

确实她脸皮厚了些,她的病一好,是该走了,他没有尽心尽力帮她的义务,她也没有非要赖着他的必要,不过是并不熟识的人方好碰见而已。

既然他先提出来了,她自然也没那厚脸皮待着,首先感谢了一番,“冥公子,虽然遇见你很意外,你这几日来对我与琉璃的照顾,我感激不尽也无以为报。”然后又坦然告辞,“冥公子放心,我不会再多打扰,今日我会离开,在此告辞。”

解忧转身便走。

“冥解忧。”冥栈容忽然叫住她。

她只停住脚步,并未回头,又谦谦道,“冥公子放心,我不会白吃也不会白住,欠你的,一分不少还你,冥公子的照顾之情,我也会铭记于心。”

冥栈容也并未追上去,只说了一句,“皇帝要来古河县。”

“什么?”

听言,她顿时心惊了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竟然,这么快么?

因为她?

都怪这病拖的,耽误了几天时间,不曾想,她一直躲着,最不想见的人,找的如此快速。

那人真的在找她。

找到了这么偏远的古河县,离她如此近了。

他还是聪明的,哪怕她想尽法子兜兜转转,尽量不留下一点指向性的线索,他还是能嗅着哪怕丝丝的味道找到她,如此警觉。

找到之后呢?

她突然无助了一下,“我该怎么办?”

若再不想办法,只怕再稍一刻,便要面对面,不能,不能!

她好不容易逃到这个份上。

“怎么办……”她反复呢喃,脑子里在一遍遍的计算,要想出怎样的法子,该如何逃。

要来,意思是他还没有来对不对,她还有机会逃对不对,她已经无法去想冥栈容怎会知道这个消息,心里急的出汗,不成,她今日一定要离开这古河县,不然被人困住,便再难以逃了。

办法,办法。

冥栈容见着慌乱一瞬的她,不觉皱满眉头,忽然变得有些瞧不起她,道,“冥解忧,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窝囊,你是公主,拥有冥家最正统的血脉,却没有冥家人的勇谋,不去争,不去抢,不去要回你自己的东西,你如今除了逃避,还会做点什么,什么都不会!”

突然闻此言,解忧首先怔然了片刻,身子微抖。

没有料到冥栈容竟然会说这话,旋即,她又徒然轻轻笑了一番,只觉得这新奇,因为从小到大,对于所有越了规矩的事情,她都是不敢直视,不争不抢,不敢,只会逃避,冥栈容用两个字概括了出来——窝囊。

是,她曾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只不过一夜之间,便跌落到谷底,成为新帝忌惮非要除掉的煞星,她能感受到这个落差是多么大,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所有事情她说能改变就能改变的,除了窝囊的生存,她找不出另一个可行的办法,因为太聪明的人都会死的很惨的。

她不想自作聪明。

冥栈容在‘好心’的骂她,可这种‘好心’,她不要也罢。

“我窝囊,我逃避,我是无路可走了。”解忧一低眸子,又抬头,看着远方,“我如今,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放弃了,公主也好,冥家血脉也好,即便日后我只能躲躲藏藏过日子,我也乐意,你们呢,何时能放过我,给我条活路。”

冥栈容忍了忍面容,更加恨铁不成钢,双手负后道,“你怎会无路可走,皇甫衍把你逼到这个份上,你还是想着逃,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念头,从皇甫衍身上拿回属于你冥家的东西?”

“属于冥家的东西……”解忧激烈的情绪一停,呆了呆,“皇位?”

原来一年前冥栈容与她谈过的话不是笑话,只是冥栈容到底还是比焦堰那些人聪明远见了些,焦堰那些人死的死,贬的贬,流放的流放,只有他,一年前后还能与她重谈这些。

冥栈容的声音又如诱惑一样传过来,“你难道没有想过去夺?以前有皇甫劦压着,你不敢有何动作,我明白,可皇甫劦一死,你就该意识到,若你使点小小的手段,皇甫衍怎会不听你的,这大好河山,终归会回到冥姓手中。”

“手段……”她突然回过头来,看向他,说道,“你想要我如何?想让我骗他诱惑他,然后再从他手中拿回那皇位,好交到你手中么?”

这就是所有人都怕的,她这个前朝公主所谓的复国?皇甫劦即便死了也不放心也要拉着她死的原因?

怕她会骗皇甫衍,怕她夺走这江山。

可,把一个有野心的人拉下来,交到另一个也有野心恰巧也姓冥的人身上?

结果,有什么不同么。

他们又把她冥解忧当成了什么呢。

她浅浅沉吟,“可惜,我不是男儿,冥家也已经禅位多年,皇位曾经是冥家的东西,属于我父皇,但不是我冥解忧,以后也不会属于,我不知道我为何要去争,为何要去抢,为何要去夺回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更不明白,你们怎么都那么发疯的想要,到头来还认为我不争不抢是错的,我真不明白。”

冥栈容静静的看着她,良久,叹了声,“我现在觉得你不止傻,是真的很傻。”

解忧不想再与他谈论这些,即便他直白的说她傻,她也只是回一句,“当我是傻吧,只有傻人就不用明白那么多。”

“我倒希望你能一直糊涂下去,不要明白的好,可是……”冥栈容眉色沉敛,又说,“冥解忧,你知道么,你若想夺晋复东海,哪怕只一个念头,千军万马便掌握在你手中,可是真让人大大失望,别说一个念头,连一丝你都不曾想。”

解忧皱眉。

一个念头,便有千军万马?

是了,她忽然想起来焦堰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说她只要动动手指头,又拥有那么大的权利,那么多东西,皇甫劦就是忌惮她这份大权,她当时只觉可笑,焦堰为了拉她造反什么话都敢说,可如今,连冥栈容也这么说……她不得不深思了。

皇甫劦到底是怕她利用皇甫衍复国,还是怕他们所说的她压根不知道的权利,还是,两者都怕?

难道徐太后想杀她也是因为这个,昭平公主千方百计要她离开皇甫衍,也是因为这个?

千军万马,权利,复国,白衣女子,冥栈容,铃木……

想到最后,那一个伴她十年又被腰斩的婢子,解忧心内凉了凉,被这些压得喘不过气来,这些,她即便疑惑,以前也不曾也不愿多去想的,可如今,她就算不想去深想,那些想法总是要莫名其妙钻入她的脑子,绞得她疼。

不,她不要再去想了,她已经逃了,不要去纠结这些,不要想,不要卷入。

晋国只建国还不足十二年,若是她这公主说要复国,必定还会有大拨的人跟随的,那些人那么誓死效忠父皇,即便被流放被贬还有些被杀的,心里必定是希望江山再姓冥,那些还活着的人或许就一直那么期盼复国着呢。

可是,她宁愿过她的小日子,那些大事,她不愿想。

她是公主,前朝东海公主,冥家唯一的血脉,复国,是她的责任不是么?在那些人眼里就应该是她的责任,怎能逃避。

可是,复国,为什么要复国,如今这个国不好么,是他的国,她怎能跟他去争去抢,她不要骗他,不要。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为什么要她明白这些。

别逼她。

脑子绞成一团,深深的意识里,浮现出多年前那一幕,父皇将那一块方方正正的金子交到她手里,气若悬丝,“忧儿,除非是生死关头,不要打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