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解祤忧:书绝天下,泪断成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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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银针之疑

解忧忽然想起自己与他可还隔着仇,没和解呢,怎的又如此容易对他投怀送抱了,旋即翻了身子,滚向床榻里边,不让他再看了。

他翻身,才轻缓从后面环住她身子,与她平躺,似乎要将她揉在身前,声音低在她耳畔,“不难看,也不丑。”

说着,手又往她胸脯游移。

解忧心里念叨,喂,你手放哪儿呢?

她又往里面移了些。

他不再玩弄,也过去,贴着她身子,不再放开。

“阿兮。”她思量了会儿,还是开了口,“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他呢喃一声,“说吧。”

“这件事,我不知从何说起,可我想了想,还是该告诉你。”

他应了声,“嗯。”

只听到个敷衍的嗯字,她不乐意了,转过身来,在他身上蹭了蹭,很恨道,“你怎不好奇我要告诉你什么?难道你一点都不想知道?”

“好奇,也很想知道。”

“那你为何不问我要说什么?”

他似乎不是很明白问与不问有何分别,只道,“你方才不是正要说,我正听着。”看了她脸色,他又配合的多补了一问句,“你想告诉我什么?是不是很重要?”

“大概……重要吧。”迟疑说着,解忧又小心瞟了他一眼,“不过在说之前,我还是想澄清自己,我虽然不是故意伤害高皇后,可我也确实伤了人,非要惩罚我,我可以受着,只是我不想被你误会,认为我是个为了皇后位子真的不惜杀高皇后的心狠手辣的人,那夜当着那么多人我说出想要得到后位的那样话,当时是逼不得已我只有那样说,没有考虑清楚局势,事后想起来,我是有些过分放肆,也挺后悔的,也难怪……你会很生气。”

以至于他太生气,甚至说,真不希望在那看到她。

一定是很生气的。

她说那样的话,说不定,他就误会了呢。

她可以被全天下都误会,唯独不能是他。

他严肃了话锋,“解忧,我是生气,气你自作主张,拿自己与皇后换,你可知当时情况如何凶险,你若不小心被伤到,让我如何安心。”

解忧悻悻道,“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可是说起来也有你的不对啊,要不是你自己割自己,我想不到没办法才那么做,若是姜茂俊让你抹脖子,难道我还真眼睁睁看着你抹脖子不成?”

他抱紧了她些,默默承认,“是,我也有错,让你担心。”

解忧转而又好奇问,“若是那姜茂俊再拿皇后要挟,真的要你抹脖子,你……会不会真对自己动手抹脖子?”

他划自己那一剑,那叫一个干净利索,连勾弋都阻止不及。

她这么问吧,其实是想问……高皇后是不是在他心底有那么重要的地位。

如果有,她便能更无牵挂离开。

终于,他还是会有另一个在乎的人。

皇甫衍先是深深的倪了她一眼,然后真的忍不住想说,“冥解忧,你这脑子,到底是不是猪脑子?”

解忧一咕噜从床榻上爬坐起,更忍不住道,“堂堂一国之帝这番骂人,你不知羞。”

他静静躺着,是不在乎,反而好笑道,“我怎的骂不得?反正,堂堂一国公主不也骂过一国之帝是混蛋么?”

解忧一时间觉得气焰短了一半,强烈驳道,“方才我可没有骂你。”

“方才是没有,但以前有,还有……”他一伸手,环着她腰身,将她拉近,另一手抵着她心房口,道,“此刻你心里,也有。”

解忧本来真不想骂的,此刻,心里默默补念。

皇甫衍,混蛋。

她缓缓躺在他心口,但还是很较劲说道,“若不是我在乎的人惹我生气,我才懒得去骂,要是哪天不骂了,指不定,我也就不在乎了。”

他望了会儿床帘,只有四字,“歪门邪理。”

敢情,在她这里,骂人还是好事。

更不明白,她这顽劣又学业无成的,到底是如何作出那文雅的诗来?那诗确实纰漏太多,又无头无尾,不过句子看着有些华丽,想必她借鉴了不少诗词歌赋,做出这诗来,也真是难为她了。

顿了顷刻,她才摇了摇他,淡了音道,“你还没回答我呢,若真发展到那地步,你到底……会不会?”

“不会。”

“为什么?”

他又倪了她几眼,“没有为什么,就是不会,没有必要。”

“我也觉得没有必要,身为帝王,不应该受人要挟,何况还是自己的命。”解忧不再问了,即便真到那地步,他必然也有自己的处理方式,她这么问,着实觉得自己问得特傻了。

又顿了好会儿,她这才想起要告诉他的事情,忙起身又道,“我还有正事要跟你说呢。”

他应了应,“嗯,什么重要事?”

她道,“就是那些莫名其妙的银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我性命危及时,每次都那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哦对了,还有那个白衣女子,说不定那银针便是那白衣女子的,也不知那夜是不是那白衣女子手法差了些,不小心给了皇后一针……”

提起高皇后,她有些悻悻。

“白衣女子……”他忽然起身,一声呢喃,思绪飘了远些。

他先前在看到白衣女子杀了三十杀手之后,一直在猜测这白衣女子来历,在那夜姜家谋乱时,见她与空气说话,他似乎有些怀疑什么,但他却从未向她问,不曾想,她如今却愿意自己说出来,她可知,这样,她最后一层护命的底线,便轻易的显露在他面前。

他此刻是万分肯定了。

她的身边,有一个高手守护着。

这个高手的武功,令人胆颤,连他都难以分辨其行踪。

有人要害她,兴许也有人保护她呢。

而她,还并不是知道。

“阿兮,你若是查出了那白衣女子,你能不能别怪她,说不定她真不是故意伤皇后,偶尔失手没量成大错,还是可以原谅的。”她拉着他,说了说好话。

她知道,他一定在查,有关那银针的事。

她想,她没有必要瞒着他的,琢磨着,告诉他也不是坏事,他这人比她聪明多了,也说不准能帮她解开迷惑。

他缓缓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触摸,低音道,“解忧,你告诉我有关白衣女子的事,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解忧摇了摇头,不明白其中有何她不知的关系,只说,“我信你。”

信他。

所以,愿意把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东西让他知道。

她不知白衣女子是谁,却总觉与自己有些关系,又认为那白衣女子许是个不能露面的人物,她从未和任何人提起,可景云台那夜,那莫名其妙的银针时隔许久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且又伤了皇后。

她认为,至少应该给他一个解释。

他低首看着床榻,解忧只认为他在想事情,不知又有什么烦扰到他了,却见他忽然又抬头问,“你方才说,那些银针每次出现,都是在你性命危及时,且从未失手过?”

“应该……是吧。”解忧不肯定。

他道,“你再仔细想想。”

解忧皱着眉头,低头苦想,过了好久才猛然大悟道,“我只记得,我第一次遇见这种银针是在三年多前,那时我偷出宫,不小心惹了麻烦,那个时候好像有个****天无……哦不,叫夏天无的人无缘无故的要杀我,然后那银针便出现了,还有在相国寺,你父皇曾带了兵要杀夏天无他们,然后我……想救他们,差点被官兵砍着,不晓得从哪突然冒出一个白衣女子,她的银针尤其厉害,就把我们都救了。”

她说得简单,也不知他听懂了没,从她所了解的,事情大概是这么经过的,当然至于有关蔺哥哥与那夏天无还单独聊过什么的,她可不敢在他这皇帝面前乱说,说实话,她当时也挺好奇的。

夏天无到底是何人,能让皇甫劦大动干戈,蔺哥哥又能与他聊什么?

“夏天无……”皇甫衍呢喃了遍这个名字,他似乎记得她曾提过,当时没有太大印象,如今这再次详细一提,他心底又肯定了些事情。

若说起夏天无,他以前的确不知有这个人,不过自两个月前开始,这人的确是令他头疼的一号人物,夏朝夏家大公子。

夏朝曾经威名远播的夏垣大元帅便是其父,当年夏朝东海交战,魏枳便是败在夏垣手上丧了命,只可惜,夏垣不久后也病死了,夏家在夏朝几代均是以军功赫赫扬名,而夏天无却不是,听说他人长得极为俊俏,双手不曾拿过兵器,现今以一张巧舌扬名。

如今南境的媵越国与晋国交战,便是由此人所挑起!

夏天无三年多前来过晋国?

可是不对,他听勾弋提起,皇甫劦三年前曾动过大批佛柳卫杀夏朝来的人,听说对方来历颇大,而三年前,夏天无这号人物并不出名,皇甫劦不可能布局动力只杀这么一个不没有利益关系的人,除非……

三年前来的那个,其实并不是夏天无,而是……曾经的夏朝太子,如今的,夏朝之王!

难怪,夏朝异王之后,这两年夏王对晋国非敌非友,明面上从不与晋国动兵,却教唆他国动手。

那么在水沟寨……杀皇甫邺的那个姓夏的人。

是夏天无。

皇甫邺死时认出了这人,按理说,皇甫邺不可能认识夏天无,难道夏天无用了易容之术,装扮成了谁?

可如若真是易容术,那又是装扮成了谁,令皇甫邺死前如此惊讶?甚至不惜念着自己的名字。

他身侧追随的人太多,宫中的,宫外的,佛柳卫,朝堂上,光是闲杂人不知有多少,这个人不仅皇甫邺认识,夏天无甚至能轻而易举的易容成这人,他若要查这人是否是他身边人,怕是一个难字。

解忧见他又深深思考,以为他听懂了,又继续说,“还有第二次,是焦堰把我绑走让我跟他造反,我没答应,他就要杀我,当时,也有银针出现,焦堰忽然就像疯了一样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好像是说……他们真的存在……焦堰说的他们可能是指那白衣女子吧,说不定她还有同伙呢。”

越说解忧越有些肯定。

“至于第三次,是虎荫镇那次,还有……景云台那次,你清楚的。”她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细细碎碎道,“好像只有这几次,阿兮,你觉不觉得挺奇怪的,那个白衣女子为什么跟在我身边,也不现身,武功好像也很不错,你说,她是不是不吃饭不睡觉不如厕的?真的好怪。”

他眉毛抽了抽,心内又对她叹了千百次气,她关心的难道只是这吃饭睡觉的问题?她这脑子,就不能再多思考点别的什么?

见他好像不怎高兴,解忧连忙又靠近他一点,笑颜道,“我猜到了,肯定是有多个白衣女子,她们都是同伙,然后她们轮流着跟着我,这样吃饭睡觉的问题就解决了,阿兮,你说是不是?”

他嘴角微微一抽,真的忍不住问,“难道你就不关心那白衣女子是谁,跟着你的目的?不想弄个明白?”

“关心,想弄明白。”她拉了拉他,“所以我在问你啊,所以……你知道么?”

她满含期待的看着他。

他当即一回,“不知道。”

她立即恹恹摊手,“你看,连你这么聪明的人都不知道,我怎知道,反正她又不害我,我也想不出什么,那还不如不去想了,再说,我也没闲工夫每天老想着她。”

他心内重叹,对有些事,不知该说她简单还是该说她比任何人都聪明。

不知道总比知道好。

解忧简单的想着,忽然想起件更重要的事,抬头睁睁的看着他,有点结巴问出口道,“你……怎会来侯府?”

按道理,他带着那一大堆人马应该回了皇宫才是。

没理由还能和她一桌坐侯府吃饭。

他淡淡道,“伊赫与季瑞呈惦念魏老夫人病情想来侯府看看,他们觉得不能把我丢下,便一道捎我过来。”

有点不合逻辑,季瑞呈不知他身份也就算了,可伊赫是他心腹,即便舍弃魏老夫人这顿饭也一定会跟着他才对,若是他不想来,没人敢强迫。

她想要的回答好像也不是这个。

解忧还是看着他,“那……你什么时候走?”

他眯了眯眼睛,有种似笑非笑的感觉,望着她,“怎么,我在这儿,会妨碍你什么?”

她立即拨浪鼓似的摇头,非常认真的看他,“绝对没有,只是有些担心罢了,高皇后伤势那么重,你不陪她也就算了,可是姜家祸乱一除,你不回皇宫主持大局,却跑来汝陵这个地方,难道,你不怕徐太后会背着你做些什么?而且你这个皇上随意离开,难道那些大臣肯同意?”

“你想的倒多。”他颇有意味,深深看了她几许,才道,“高皇后伤势太重不宜劳顿,途径广陵寺,便在那住下了,皇上为求皇后安好,如今可在广陵寺潜心礼佛不让任何人打扰。”

所以,他能分身出来。

而既然他能自信的出来,无论是对徐太后还是朝臣,必然是早有万全的打算的,解忧不打算对他这个了解太多。

他这招,用的还不错。

只是,她还是不知道他为何来汝陵啊,解忧暗地切了一声,他总是答非所问,明显不想让她知道什么,不让知道就不让,她虽然是有那么好奇了点,但也不会非缠着问。

而且,解忧有些愧疚,“高皇后的伤势,真那么严重?”

他反而有些不明白,“很奇怪,你反复提了高君凝很多次。”

“啊,是吗?”解忧手指打了圈圈,有些紧张,“好像是吧,可能我是太担心她,毕竟我伤人在先,她又是你的皇后,你也应该多关心她。”

他征了一下,“你叫我关心她?”

她何时有过这种宽容的心,对诗音对许娇儿甚至对徐昕昕,每次惹她生气,她都是一笔带过,在他面前提过一次她绝对不屑再去拿来提第二次,可如今,不一样了。

“嗯。”解忧点头,“她是天下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你的妻子,我看着,她人也挺好的,以后说不定就是你最贤惠的帮手,还会给你生个太子。”

他看着她,似乎不信,“你真如此想?”

她又点头,“是啊,你关心她理所当然。”

他心里忽然有种刺痛感,突然对她的这种话尤其燥闷,不知道为什么。

她居然会这么想。

居然把他推给别人,还能这么坦然轻松。

她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不再像以前那样容易生气容易吃醋了么?竟然如此的宽容的接受?还让他去关心别人?

以前他也曾想过,若是她可以大度宽容一点,兴许会有另一番美,而她如今真做到大度了,可这种改变,他突然的会感觉到抵触,突然的不想看到她会有这种改变。

她与他的谈话间,会提到另一个女子,而她不在意了,会无所谓了。

这个,会意味着什么?

解忧看着他似乎又不高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关心谁其实她并不是太在乎,只不过他身边如今只有高君凝这么一个能帮他的女子,她当然只能叫他关心高君凝,若是有其他女子,说不定她也一并提出来了,何况,景云台那夜,他与高君凝那般亲热……她全都看在眼里了。

不想就不会觉得痛,一想就会觉得心最痛。

所以,她从来都是避免去想那些揭伤疤的事情,想一次说一次也就够了,若是次次提起天天去想,她真会觉得自己小肚鸡肠又特么小气不大度。

可是,她还是会欢笑着要他去关心别人,能帮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