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社科我的父亲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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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俗语云:江山

第二卷 我的母亲(三)

俗语云:江山易该,本性难移。攀文素的话还没说多久,挺心**病又犯了。不是隔三差五的卖谷子,就是偷偷地卖田地。最后,又怕容集来帮母亲来打骂自己,干脆偷偷地卖些给容集,这一来,容集也不再批评,私下只管把侄儿的田地不断地买入自己名下。攀文素虽然说是训斥与喝骂,没有了容集帮忙,哪里还管得到自己的儿子。这挺心依然我行我素,比往日更甚。这日因挺心在外面赌输了钱,宋小小就在一旁唠叨。挺心心里正当窝火,就顺手给了一个耳刮子。宋小小那里肯衣,两口子就在房里扭打。攀文素听见里面小两口打起来,忙进来喝住二人。宋小小说他卖了田,又去赌。输了钱拿老婆出气。挺心道,“卖田,怎么呢,那次卖了田你不是占了股。你把那些钱用到那里去了,我又何尝问过你。”这攀文素不听卖田则已,又听见卖田,气就不打一处来。因骂道,“你这个败家子,你这个败家子......”。攀文因见里面闹得凶,也进来把他母子俩劝开,又拉着姐姐攀文素出去。这里,挺心也只个儿出了房门,便想到容集这边来坐会儿,却见容集和赵铁板并族中的几个长辈在堂屋里。因头几日容集说过,想办法把自己卖给赵铁板的那块祖先留下来的大田买回来,想必现在正和赵铁板交涉这事情。赵铁板深知容集是最看中祖业的,也就趁机抬价牟利,为此,容集私下里骂过自己的侄儿几回,说他把祖上留下来的田给卖了外人,现在花大价钱买回来,白白地让那赵铁版多算计了他几十担谷子。想到这里,挺心又有些羞愧,急忙退出去,心里更加烦恼,就想到暂去县城里挺德那里去散心。

这挺心在读书时候,就经常与挺德来往。后因容集出面阻拦,这挺心有所收敛,自分家后,容集也就不好对挺心的事情一味地横加干涉。挺心也就时常跑进县城里和挺德鬼混,又认识戏班里的众戏子。这天,戏班子刚好接了一个单子。有个大户人家给老头子作寿,请他们戏班子去唱戏。挺德请班主弄了不打紧的小角色与挺心,让他过过戏隐。稍作排练后,挺心也就跟着众人,在舞台上去走了一着。便下了台。由于事先排练,上台时候又千万叮嘱。挺心首次登台,到也没有出差错。众人也便借机吹捧。挺心高兴之余,免不了破费点钱财招待大家。又对大家说道,“我这个人看戏看得多,唱得少,如今再登台,小脚色我没趣了,就是有那么一天,想当一回皇帝,过过皇帝的瘾!”众人又齐声道,“若论唱功,你在我们当中算第一,怎奈你的资历太浅,这事情你还需要多亲近班主。到时候我们在大力推荐就行了。”自此,这挺心有空就来县城里,跟着戏班子的人排练,直想着自己当当皇帝!尝尝皇帝的滋味。私下里又用些钱财去讨好班主,正好那班主收了县城一大户人家的请贴,于下个月去唱戏。因这户人家特意点了一段折子戏《打金枝》。挺心便又费了些钱财,班主就决意让挺心“当当皇帝”。私下里特地让挺心加紧排练。尽管如此,那班主只想挺心没正式上过台演主角,有些不放心,私下里又叮嘱一同出场的挺德时常台上提醒,免得挺心在台上望了唱词或者出其他什么差错。一切安排就续,那日轮挺心上台。

这挺心连日来的苦心都用在唱功上,加上第一次“当皇帝”,心情即高兴也紧张,就忘了脚下的工夫。那些敲罗打鼓的见挺心径直象乡下人家进城赶场般地冲出来,全然不按照皇帝出场的应有的步伐,一时候也不知道如何敲法。好得台下的人并没有异议。接下来,挺心唱功勉强过得去,加上台上其他戏子私下提醒,这挺心也勉强算完成任务。

等下得台来,那班主也不好太过指责。私下里却再也不敢让挺心登台唱主角。挺心却大呼过瘾,道,“这辈子也算当了一回皇帝!”自此,这挺心偶尔也上县城,必须上舞台客串一下,方回家里。来的时候,带些钱,回家时候,口袋里的钱也一个不剩。

且说挺章在县城女子中学初中刚毕业后,一心要去县城读高中,将来也能够象哥哥那样上大学。容集那里肯同意,只对挺章道,“女子都要嫁人,读书始终没出息,一年还要花多少租谷。你好好就在家里做做家务,过几年就该嫁人了。”挺章执意要去县城读书,见父亲不同意,也就开始做过场,原先自己领来的家务活,也不干——容集见女儿如此这般来恼她,也不搭理.挺章不去挑水,就叫个工人来挑;女儿不去帮大家的洗衣服,他也就喊李姓佃客的老婆领了这些差事......

见挺章着实恼自己的父亲,宋小小又不时过来开导说挺章都这么大岁数了,与其闲着与大大斗气,不如跟着学做些针线活。谁知道,金兰去后山挂木材,扭伤了腿,厨房里更缺人手,挺章也只得每日到厨房里帮母亲干活,就渐渐地不在把读书的事情放在心上。

这年去成都读书回来的挺代,送了挺章一支钢笔,顺便说起了在成都的新闻来。说那里虽然不及上海十里洋场,也算繁华了。不说众多的人烟,单是那些西洋把戏,有钱人家的排常。也不是我们这些山沟里的人家所能比的。真是听者无心说者有意。这挺心只是一味粘着耳朵听,心里却有了到成都去见识一下的念头。就想和攀文素商量。话刚到嘴边,攀文素就已经是一阵大骂。“你读书,从小到大,你就没认真读过书,单是在县城里读书就一年要花多少租谷不说,还到处惹事生非。这下你又想起了,要去成都读书,白花钱不说,还不知道要弄些什么事情出来。听我的,趁早死了这心。”这挺心见母亲不允许,忙道,“你也不要吵,我不去便是了。”私下却又问挺代几时后启程,相约在县城里等他。好一起去成都读书。

转眼启程的日子就到了。这挺心私下里又拿出几份田地的契约,给容集。因道,“二爷,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想卖些东西。你如果要就比照外面的价钱,我们私下作了这买卖。你也不用吭声。这些好歹是祖先留给我的,卖给外面的人,那自是不好的,卖给自己的二爷呢,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算是糟蹋。”王容集问道,“你又想干什么?”挺心道,“这次我是想到成都读书,也算是正事。缺点学费。”容集因道,“按理我不该买你的,但我不买回来这些祖先留下来的田土,你又会卖给外面的人。你知不知道,现在那些外面的人买了你的东西就加价买给我。”“所以,我这次卖田土都要先问问你。”挺心笑道。

这挺心拿了钱,第二天打了包袱,对攀文素撒了个谎说是去县城挺德处耍几天,实际到县城汇合挺代上成都去了。那攀文素发现家里的地契失了几份。猜想恐怕自己的儿子又偷去了。就来问容集。容集拿出挺心的现款收条,对攀文素道,“挺心的东西,我不买,他还不是要买给外人。祖先辛苦换来的家业落在他人手里,已经是对祖长辈门的不敬,我若不买了来,也是不孝。”这攀文素只道,“这个砍老壳的,背着我就卖田卖土。天知道做什么孽!”容集只道“当年是你们自己要求分家的,你说你管得住他的。”见容集捻到她的痛处,攀文素也不好说什么。只唉声叹气道,“那里晓得,这个野东西这么不成才嘛”一边说一边出去了。

这挺心到了成都,也不过是想出来开开眼界。说到读书自然是三天打两天晒网的混日子罢了。不出半年,成都的新鲜玩艺儿都已经玩遍,什么篮球,板球......想得到的都已经玩过,该去看看的地方,也都去过.直觉得这成都没什么趣味,这便打道回府。

这攀文素见儿子回来,知他定是用完了钱。在外面呆不下去了,经常唠叨,“你不是去读书,怎么又回来啰,我还以为你此去必定要读出个名堂,不中个探花也定要中个榜眼。闹了半天还不是空着手回来。”挺心道,“你也不必要和我吵,不就是卖了些田土吗?告诉你,这次去成都,我得了消息,***快要来了,我们哪些田土也是保不住的。还不如索性那天全部卖出去。”攀文素听他又说要卖田土,便道,“你这败家子,一回来就嚷着卖田卖土的,将来卖光了吃什么,这祖先留小来的财产,我也有一半的,如果你还是动不动卖田,我们就分开过,我把自己的那一半掐出来,你要卖就卖自己那份。”那宋小小正在那边房子里教挺章作鞋底,听见这边闹得不可开交,急忙过来劝走了攀文素。挺心还在那里骂骂咧咧的道,“回来就没清静一下,那天**了,老子全部卖了,我看你还吵不!”

年底的时候,容集家里很忙碌。纸坊里的四个工人等着接帐拿钱回家好过年,金兰和一些在厨房里作活的婆娘们忙着做冬事。容集忙着盘算今年的收益状况。就有族里的子弟说那挺心被乡公所里的人拿住关了起来。容集放下手里的活,到攀文素这边询问情况,因问道,“挺心被乡公所里的关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攀文素道,“那个遭天杀的,不知道成日里在干什么,他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赌债。现在人家告他欠债不还。非要拿钱去赎人呢。你叫我到那里拿那么多钱来还。”容集听罢,道,“这个混帐——不说这么多,先把人弄出来在说。我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容集急忙到乡公所去问了有关办事人员。才知道原来是挺心和赵铁版赌钱。已经欠了赵铁版上百担谷子的赌债。赵铁版私下也问过挺心多次,挺心也只不过是一味推脱,日子稍长了竟然说那不是借的,既然是赌债,当然就在赌桌上还。等那回手气好了赢了赵铁版的,或者其他人的在来冲这笔债。这赵铁版哪里肯依,就拿着欠条到了乡里面。告了挺心一状。说他借钱不还。乡里面也只得先派人拿了这挺心,关了起来。如今等见容集到乡里来问这个事情,办事的人员对容集道,“没什么,只要还了钱就放人,并没什么大事情。”正说着,乡长就出来对容集道,“你那侄儿,欠钱不还,你是他叔叔,跟他作个保证。”容集笑道,“我和侄儿是分了家的,按理不应该管他的事情。既然乡长都这么说了。我就替他做个保正。过三天,我让侄儿把钱还了。”说罢,叫人放了挺心。

容集把挺心领回家,对攀文素说明了情况。这攀文素也没办法,含着泪拿出些地契给容集。容集将这些地契换成现钱付与那赵铁板,赎回欠条。那攀文素接过那欠条,回头对自己的儿子又是一顿大骂,只道是“报应,报应......”又埋怨说老头子的话没有封好,哭诉道,“别人家的娃儿,老的也是封官许愿,惟独他老人家说什么叫花子逢身。如今,这娃儿看到看到,就应了这老辈人的话。叫我老了来靠那一个嘛。”那攀文因在一旁好言相劝。挺心自知理亏,在一旁只道自己不去赌就是了。攀文素就道,“你看看,这几年你败了多少家财,这下才说不赌,都有些迟了......都是他爹死得早——呜——”

48年底,大家都在说,***快来了。很多人都在贱卖田地。在外县教书的一位老表,叫王容理的,给容集写了一封信,劝他不要买田地了。这天下很快会被***夺取。但是,容集总觉得自古以来,田地是第一要紧的。无论作什么,赚钱后最终都会以田地为依据。金元,银元都会贬值,但田里产出的粮食是不会贬值的,所以也就没有怎么把老表家的话当真。

然而春节刚过,谣言最终多起来了。有的说,***杀人不转眼的;有的又说***会来抢娃娃,有的则说会抢女人......反正年轻力壮的人,有的跑到10多里远的寨子里去了,在那里准备拿起枪对着干。挺代在成都来信说,因为时局乱的很,学校可能放假。容集忙回信让其回来。

挺代回来的时候,王家湾里的青壮年大都去了乡里面,乡长号召大家:“国难当头,家之不存”大家无论老幼都应该拿起枪支抵抗**。一时,王挺明出头拉了一杆子人组织的一个营的人马,并任营长,准备把人拉到到贵州,退守边界。村子里的许多年青人都踊跃参加。挺心,挺代也禁不住挺明的拉劝,也有些心血来潮,去看了看热闹。幸好容集极力阻止。

王挺明拉了一大帮子人走后,村子里的谣言四起。人心慌慌。几里路外的土匪也开始也下山了,四处帮嫖,或抢良家妇女。又有那些不良子第也趁机纠集成伙,出来打家劫舍,今日抢这家的肥鸡,明日宰那家的肥猪......那赵铁版也趁机做了土匪的耳目,准备去王家湾容集那里拖根肥猪儿上山(帮肉嫖),谁知道,山上也有袍哥念元清昔日的恩情的,私下里又给容集漏了点消息。容集便让大家住进了雕楼,又令挺代领了些族中子第,荷枪实弹地日夜防范,那山上的土匪得知了消息也不敢轻易动手。到了月底,很多人又都跑到到10多里远的寨子里去了。远近闻名的大财主们借此也上了寨子准备凭险固守。这挺心则到跟着县城里的挺德,躲进了一家寺庙,却也清闲好过,只等这局势平静下来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