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社科我的父亲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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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每年清明节,

第二卷 我的母亲(二)

每年清明节,王家湾有个清明会。可谓一年一度的大节日。除了祭祖先外,那些外地牵入本地的王姓人家需要连宗入谱的,新出生的孩子要写入家谱的,族中那家人有扯不清楚的家屋事的,还有族中不肖子孙,不听长辈招呼的......诸如此类的琐事情每年都有几起,都需要担任族长的容集牵头过问。这年清明会,就有县城里的亲戚说那挺心在县城里学当戏子。王容集听罢大怒,便当着族中的长辈责问起来。这王挺心在县城里读书,原本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撒网。闲时不过约会那些纨绔子弟斗牌看戏。日子一长就有其中的一个戏子叫挺德的,早年被族里撵出这王家湾,和这挺心因为趣味相投。很是要好,来往几次,挺心也跟这戏子学起戏来。早把那学业荒废了。原以为自己住在县城,离家远,信息不灵。家里的人不会知道。如今有人捅开了。挺心不由得慌了手脚。当着族里的长辈只得承认错误,说道,“我不过和那戏子有过交往,并不怎么常来的。既然你们都反对,我自当注意就是。”这王容集,在清明会上,当着许多族中长辈,自然是要作出家教甚严样子,给大家看看。因道,“一年你花那么多钱财,让你读书,你却是七十二行都不学,偏去学那下三流的东西。给家里的人丢脸。你父亲虽然不在了,却还有我这个叔叔,如今,我在一日,由不得你得胡来。”这挺心原本作事情只凭自己的兴趣,不考虑后果。待见叔爷,发了怒,况且在清明会上,说不定叔爷让众多年轻子弟教训自己一顿,那也是白挨。急得忙道,“叔爷教训得对,**后不与他那种人来往就是。”那攀文素也趁势骂了自己儿子几句,便搪塞过去了。容集也不好再过指责,毕竟是自己的侄儿,还是隔着一层的。

挺心刚过17岁,就在自己老娘的教唆下,向容集正式提出分家。攀文素又私下向族中的长辈门放话,说自己的儿子已经成年了,公公又不在了。何况,挺心马上快取亲成家了,一旦取了媳妇,自己这房人理当独立出来自立门户。

原来,攀文素一直有分家的想法,老爷子病倒几年中,家里因无人管理,还能够存些私房钱,自容集回来打里这家务起,就很难再存自己的私房钱。但凡家里的基本开销都要经过容集同意,而自己虽然名义上享有这许多财产,却又无权支配。那些穷亲戚需要接济的难免会来教唆。说老爷子留下来的的家私,挺心母子这房人也应该占一半的,现在,却全由容集支配,哪里会没有点私心。再则,容集家里的人口多于你,就是没有私心,按照你们两家人一家一半,你也是吃亏的。何况当家人存点私房钱,你就吃了更大的亏了。为此,容集总是劝慰攀文素,道,“侄儿年纪还小,做事又总是顾头不顾尾的。等过些年,他年纪大些了,懂事了,能够立得起事,我也就不管了。到那时后,再分不迟。”攀文素听罢,心里面虽然还有疙瘩,却又无法反驳。少不了也只得照着容集的话,又回给自己的亲戚。那知道,亲戚们时常想获得救济,攀文素却常因自己没当家拒绝。亲戚们时常来上门,闲话间,也便趁势编些话,有的说是容集不愿意分,有的说容集是欺负孤儿寡母,更有甚者,硬说容集想独自霸占家里财产。于是众说纷纭,这攀文素虽然着急,却拿不出什么注意。 其妹攀文因便出了一个注意:给挺心定门亲事。一来,就可以堵住容集的口,让其没有话说,也有了分家的理由;二来,说不定有个女人管住,这男人或许就懂事明理了。计议商定。不出一月,便有了消息。女孩子是20岁,就是攀文因自己的远房侄女宋小小。“这女孩子你也是见过的,如今也大了。女孩子针线活,连裁缝师傅都说好的。厨房的活路,样样都会,取了来,你就当婆婆,成日里吃现成的”一番话,说的攀文素喜笑颜开眼开的。

容集见事已至此,终于答应了分家了,只对攀文素道,“你门母子俩执意要分家,我也没有意见了。只是日后你那儿子要管教严格些,不要让他给老爷子的话说中了,我也就没话说了。”这攀文素听后,也知道容集说的是老爷子在世的那几年常说自己的儿子挺心日后败家之类的话。如今见容集答应分家,已经喜出望外,只是笑嘻嘻对容集道,“现在的年轻人不懂事,日后我把他看紧些罢了。何况他取了媳妇自然会渐渐改掉那些坏习惯。”当下无话,容集便择了吉日,请了族中的长辈,又请了当地的颇为要好的政府官员诸如保长,甲长等当地官员来作公证。分了祖先留下的家财。挺心得了一百多亩肥田,几十亩土,一片山林,容集除了分得些田地,还获得了,一片竹山及纸坊。戴得贵因外家没有人,也便跟了容集。

分了家后,攀文素就腾出间空房子,把自己的妹妹接来与自己同住。将这大堂屋连同大门也劈成两半,另从侧面开了一道房门。又忙着收拾整理家屋。忙碌了好一阵子,才有了些空闲。攀文因便道,“姐姐是熬出了头,如今也是要什么有什么,须知道这富贵自有天定,有钱人家谁不是请了菩萨,感动天地,才最终有了些结果。姐姐如今虽然不算大富大贵的人家,方圆几十里,也算得吃得起饭的。如今之计,那就只有多请了菩萨保佑这长久的富贵。”

攀文素出自贫寒之家,又年轻守寡,好不容易盼到儿子长大成人,突然有了这么多的可支配的钱粮。仿佛躺在了金山上。当然不知道先辈们创江山的难处,更不明白守江山更难的道理。现在,妹妹如此一说,少不得相信妹妹的话。于是,成日里邀了自己的妹妹今天进这间寺庙,捐个东阁,明天进那间道观,捐个香油钱。不到半月,就已经跑遍了附近的大大小小的寺庙和道观。全然不顾老爷子当年挣钱积累家财的辛苦。这日,攀文因两姊妹和挺心进县城里赶一个寺庙里的千人佛会。王容集便说了攀文素几句。无非是让她少捐钱给寺庙,须知道先辈们当年挣下的家业如何的艰辛。祖宗们积累的家财到了你手头也应该珍惜。这攀文素不过是口头上答应,实际上,如何听得进容集的话。依旧我行我素,得意忘形之际又把儿子取媳妇的事情,也撂在了一边。

作母亲的,抛洒钱财,作儿子的也就开始耗费钱粮。这挺心趁母亲和姨娘不在家,私下里就三天两头邀约族中子第聚众赌博,或邀约些戏子来家里玩耍,要不就是寻些新鲜玩艺儿到家里来寻乐作趣,日子到也好不快活。那些族中子弟不过是贪图他的钱财,趁机捞些好处。如此一来,家中的花费也是越来越大。手头紧的时候,挺心就卖些谷子。这日因为邀了几个族中的子第到县城里玩耍。手中没有钱,便在谷仓里弄了两担谷子准备拿去卖。被攀文素闯了个正着。那攀文素见儿子又卖谷子,便不允许。挺心道,“现在这家里我是男人,理因我当家。为何只许你卖谷子换钱使用,就不许我卖些谷,用点钱。”攀文素道,“我用钱是用再正途上,多给菩萨些香油钱,好保佑我们。那象你只是图自己享受,还结交些狗肉朋友。”母子两正闹得不可开交。容集从外面走进来。攀文素便说道,“你侄儿还没几天,他又卖谷子,这么下去我们吃啥子呢。”容集便对挺心道,“你把谷子卖了来干什么?”挺心见叔爷,亲自过问,又自知道理亏,便道,“不买什么,我这几天手头紧。”“你手头紧,就卖谷子,你们还吃不吃,照你这样三天两头卖,再多都卖得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成天邀约起你那些狗友,尽作些不三不四的事情。祖先留给你的田地收的租谷也是够你正正经经过日子开销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挺心见叔爷责问得句句是理,也不敢狡辩,只道,“二爷教训得是——今日不卖了就是。”

挺心受了容集的教训,也不好邀约朋友,手中又没有钱,只好呆在家里,没几天,就觉得闷得慌。刚好这日,就到附近集市上去闲逛。走在半路上的,碰见族中一个子第叫王挺明的,正从县城里买了一个八哥,逗着玩呢。远远地瞧见王挺心,就教他的八哥对着挺心喊,“老表,老表!”挺心一看,只道,“也!这个八哥还会喊人呢?”挺明道,“怎么样,我用几担谷子从别人手里换来的这个宝贝。”“我看一下。”挺心一边说,一边去提这鸟笼。那知道这胡挺明又不愿意,便缩手,不让他来提。两人这一抓扯,刚好两人都没抓住,那鸟笼便直接落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儿,掉到坎下去了。那坎下就是个池塘,两人眼见那鸟笼就没入了水中。

这里,挺明就扭住挺心不放。一口咬定挺心弄掉了他的八哥,非得照价赔偿。挺心又说挺明自己没提稳,鸟笼才掉在地上,与自己不相干。正闹的不可开交。已经有人叫来族中长辈,喝住了两人。问明情况。这长辈也不愿意管这等子闲事。也就各大五十大板。一人折一半。挺心没有钱在身上,只得写了借条。保证10日内还清所欠的债务。

转眼,半月过去了,挺明亲自上门要钱。挺心手里没有现钱,又让挺明宽限几天。这挺明那里肯依,认定挺心想赖帐。因道,“瘦死的骡驮比马大。你就是随便卖些谷子或者田地,还不够还这点钱。”挺心听罢,心想,“现在卖谷子,母亲不同意,更何况卖田。这件事情万万不能让老子娘知道方是上策,眼下须得把他打发走。”于是接过话头低声道,“不满你说,我就是准备卖块田地。等我卖了,我自然还你了。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有这样给你说了。要不然,你就私下帮我问一下,找个买主也行。”这王挺心见他说的认真。也就半信半疑,道,“既然如此,我就在宽你几天。5天后我还来,到时候还是这样,我可不依。”“你这点钱,算什么麻,相信我把。”挺心道。“那行,过了这五天,我再来。”说罢这王挺心也就去了。

挺心原本就没打算卖田。只不过是想办法,怎么拖到丰收时节,收了租谷再还他。不想第三天,王挺明又来了。说挺心在邻村的的那块大田,有人想买。因道,“现在买家都有了,你不至于说你又不想卖了罢。”挺心又道,“你如何这般性急呢。我几时说了要卖那块田呢。”王挺明道,“前天说得好好的,你说你卖田还我的钱,好不容易我帮你找来个卖家。如何今日又变挂了呢。今**不还钱,我就拉你去见官。”挺心忙道,“你不要吵,你不要吵。那块田我原本是不打算卖的,到如今我也不管了。你带我去见买家。”

原来,挺明有个邻居,这个邻居是个姓赵的老头子,因精于算计,又因为他租出去的田,从不减租子,那怕遇上灾年也是分文不少,大家都说他是铁公鸡——抜不出毛,租税也是铁板一块,因此众人私下叫他赵铁板。这赵铁板头几年就瞧上了挺心的这块大田,不过那时候容集和侄儿没分家,何况容集出了名只知道买田,从不卖田的人。赵铁板当然没机会。如今见挺心分家得了这块田,又知道挺心是个恍兮惚兮没有心计的人,就成日里打这块田的主意,只想办法把这块田买来收租,或者到时候再来卖给容集,也是可以从中牟利的。好不容易,知道挺明和挺心的这几日有点瓜葛,就许下话来,只要让挺心能卖给他这块田。他就给王挺明两担谷子。挺明先不相信,只想这赵老头是个出了名的铁公鸡,如何今日突然这么大方。赵铁板见挺明半信半疑的,又道,“我先写了这文书为正。”说罢,便找来纸笔,草草写了几笔。道,“你拿着,有这个,你还不相信我说。”挺明拿过了看了看。这才喜笑颜开道,“好,包在我身上”

这王挺明有了好处,自然卖力,极力撮和王挺心和赵铁板的这笔买卖。好不容易把这挺心邀了来,见他和赵铁板二人为价钱挣得面红耳赤。免不了在一旁假装公证,帮助赵铁板来半哄半骗自己的老表。最后,两人好不容易定了下来。挺心又找来纸笔写了买卖协议。赵铁板又下了些定钱。并约定三日后来正式交割。

一时,王容集得知,忍不住说了挺心一番,“哪块田不卖,你偏卖那块田,那可是你祖上传下来的的祖业。”那攀文素知道后,骂了儿子一回,最后也不过是想让儿子把钱拿出来。挺心那里肯,只道是用光了,还道,“自古这田有买的,就有卖的。祖上留下来的东西是留给我这个嫡传的王家子孙,须知你是姓攀的,也是沾了我的光,才享了这福。这屋子里现在我当家,自然有权支配。卖点谷子,你又吵又闹的。卖块田,你也在这里吵闹。就是卖了这块,都还有那么多田,你急什么?难道就只许你卖谷子换钱共菩萨用,不许我卖东西自己用。那菩萨用你的钱,你不心痛,偏我用点钱你还跳起八丈高。好歹我是你的儿子,难道还不及你供的泥菩萨。”说罢,头也不回就出去了。这里,攀文素气得浑身乱颤。攀文因只得劝导姐姐一番。说那挺心这种岁数的年轻人都是这样子。以后成了家取了老婆,他有一家人了,就不会这个样子了。”一句话,提醒了攀文素。因道,“就是,我的意思就是先把那边的姑娘取进门,有个人管一下,我这个儿子也许就不这么顾头不顾尾的了。”

不到年底,攀文素就请人择了黄道吉日,找一大花轿将媳妇抬进了门。这挺心果然是收了心。成日里守着媳妇。攀文素更是喜在心里。有空过来和金兰闲聊时候,总说挺心取了媳妇已经收心了,现在都改掉了那些坏脾气,懂事了。金兰也总是嗯嗯道,“娃娃取了媳妇,自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