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嫁给你!”醒过来,端木影忽然说,满箫的表情由焦急转换成惊喜,他跳起来,雀跃欢呼,仿佛孩子一般。
“不过……”
满箫愣住,紧张的看着她。
“三日后,你便娶我!”端木影的声音很柔,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有多冷,冷的令人颤抖。
“没问题!”满箫再次狂喜,目光转向小楼,“娘娘,皇上那边……”
“不要紧,我向皇上请旨,”小楼含笑点头,目光看向端木影,却仍有一丝忧虑。
“那我回去让阿玛和额娘准备,三日后娶你过门!”满箫信誓旦旦,言之凿凿。
端木影凄然一笑,垂下头望着地板发呆。
门边,端茶过来的殷红言一震,抬目看向端木影,虽然看不出她脸上的欣喜,却能看出她眉宇间的坚定。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是和永琰……
心下微沉,她悄悄转身。
回宫后,端木影的身子仍然很虚,小楼不太放心,所以请了太医替她诊断,太医虽然说她并无大碍,但端木影有种预感,她活不了太久。
这种直觉很真实,一直在她心间徘徊不去。
所以,嫁给谁又有什么要紧,反正她要走了,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姐姐,替你找了个好归宿,我就放心了!”小楼的话里有种决然的味道,她有些担心,但见小楼目光沉稳,悬着的心便又放下。
第二日,小楼真的向乾隆请旨,将她赐给满箫,望着端木影苍白、淡漠的脸,乾隆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点头应允。
“谢皇上恩赐,”小楼谢过,乾隆将她扶起,柔声问,“今天是鄂尔泰的寿辰,你陪朕一起去他府上听戏吧?”
回头,小楼见端木影向她点头,于是应允。
送走二人,端木影一个人躺在凉椅上发呆。
“十五阿哥,你不能进去……”翠合的喊声传来,她的目光闪了闪,但仍然没有动,消息传的真快,她想!
永琰怒气腾腾的冲进来,翠合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偏殿里,又只剩下他们俩。
想起那天的事,端木影不自觉的有些颤抖。起身,她缓缓走到他面前,站定,“怎么?还想来羞辱我一次吗?你是阿哥,是皇上的儿子,你有权这么做!”
永琰一震,目光暴沉,他想起那天的事,愧疚在脸上肆虐散开,“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都不能弥补曾经犯下的错误,只是,能不能不要嫁给满箫,他不配照顾你!”
“不配?”端木影挑眉,“那谁才配?十五阿哥你吗?”
“熏儿……”
“不要这么称呼我!”眼波依然平静,声音却嘶哑了,“现在听到你这么喊,我很想死你知道吗?你不但污辱了我,糟蹋了我,你还让我觉得自己卑贱、淫荡到极致!”
砰然跪倒,永琰恨不得杀了自己,“你要我做什么才能忘记那件事?你说,哪怕是要我的命来补偿,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端木影不语,低头看着他,目光冷淡,仿佛看一个陌生人般。
却不曾有人发现,她眼底的痛、眼底的伤,以闪电的速度在体内扩散。
永琰抬头看着她,目光欲裂,悲痛难言,“这几天,我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要那样伤害你,我不是人,我是禽兽,我愧对你,愧对我自己,所以我想过了,我要对你负责任,我要娶你,用我的一生来弥补你!”
“不需要,真的不需要,”端木影冷笑,“我虽然是残花败柳,但还有人肯要我,是不是应该值得庆幸?十五阿哥,以你的身份,你应该找个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似我这般卑贱的人,不值得!”
“不,我不准你这么说,在我心里,你是纯洁高尚的,谁也不能比拟!”永琰抓住她的手,心急如焚。
“是吗?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在你之前,我的身体便给了允善,你现在还觉得我纯洁吗?高尚吗?”端木影推开他,狂笑。
永琰怔住,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望着她,痛心疾首。
笑毕,端木影见他仍然痴站着,于是走过去,贴着他的面,笑问,“怎么?觉得我很贱,很淫荡是不是?自古一女不侍二夫,我却跟了三个男人,是不是很后悔?”
“熏儿……”他反应过来,蹙眉,“认识你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事情,我为你做的每件事都不曾后悔过,但如果你真觉得我不能照顾你一生一世,一定要嫁给满箫的话,我尊重你!我记得你说过,让我尊重你,因为那只是回忆,那么我只希望,你的回忆里有我的存在,好吗?”
端木影的笑容消失,目光有一瞬间的迷乱。
永琰轻轻的、慢慢的搂住了她的腰,然后轻吻她的唇,再放手,缓缓走出储秀宫,步履那般沉重,背影那般孤寂。
坚强的防线被剪断,端木影倒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
穿上霞帔,戴上凤冠,端木影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恍如隔世。
生平第一次穿嫁衣,她却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似乎这不过是个仪式,她只需要配合别人走过场就够了。
小楼在替她梳头发,梳得很慢、很轻,不知道为什么,端木影总觉得她这两天有点不对戏。不由想起她那天说的话,忍不住转身握住了她的手。
“小楼,不要做傻事,答应我!”端木影的声音里透着哀求,透着渴望。
小楼没有说话,浅浅的笑起来。
她将头发梳好后,慢慢挽起来,再插上珠花头饰,仔细欣赏后,附在她耳畔问,“姐姐,你看看,美不美?”
端木影望着铜镜里浓妆艳抹的自己,确实有点惊艳的感觉,不由点头。
“希望你永远都这么美,永远都幸福、快乐!”将木梳放下,小楼牵着她走出去,替她盖上了红丝巾,“翠合,送姐姐上花轿。”
“小楼,”揭开丝帕,端木影不解的问,“你不送我去吗?”
“我挺着大肚子实在不方便,让翠合送你去,好吗?”
“可是……”
“明天我就去看你。”
端木影默然,只好点点头,深深的看她一眼,将红丝巾放下,然后同翠合一起出宫,坐进了大红的花轿里。
夜色深沉,花轿晃晃悠悠,只走了不到十米远,便听见马蹄声传来,应该是满箫带着朋友一起来迎亲,喜娘在轿旁低喊,“姑娘,一会儿我教你怎么做,你别乱了啊?”
端木影应了一声,依然平静无波,仿佛事不关己。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花轿落地,喧闹声在轿旁响起,喜娘高喊,“请新郎倌踢轿门!”
轿门响了两下,喜娘和翠合伸手扶她出来,脚下是鲜红的地毯,一直延伸进府内,便见道路两旁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一路往前走,喜娘喊的什么端木影完全没听,她的眼睛忽然又有些痛,平静的心开始纷乱,难道今晚会出什么事情?
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永琰,他不会闹事吧?
有些失神,不觉脚下一滑,她的身子往后倒去,便见红丝帕滑落,无数惊惶的目光投射过来,若非翠合及时扶住,她便要跌个四平八仰。
人群开始议论纷纷,似乎在说这样不吉利,端木影还没反应过来,喜娘赶紧将红丝帕替她盖上,便在红丝帕遮住眼帘时,她眼角的余光落在人群中。
那里,一条人影站在人群中央,但凄清、冷傲的神色即使是身处十米远也能清晰的看见,况无崖,你果然来了!
端木影的唇角扬起个淡淡的笑容,脚步不由放缓。
事情总要有个结果,拖下去,大家都累。
摸了摸袖里藏的匕首,她咬了咬牙。
大厅近在咫尺,只差一步之遥,她刚抬腿,便觉背后一凉,四周传来惊天动地的喊声,夹杂着满箫的呐喊,“小心!”
低头躲过银剑的袭击,端木影揭开了红丝巾,身形暴退。
与此同时,对方的剑再次袭来,却不是况无崖,而是身穿黑衣,蒙着面巾的女刺客,不用猜她也知道是宋挽云!
一边往后仰倒,一边瞟了一眼况无崖,他纹丝不动,只是远远的观望。
端木影有些意外,袖子里的匕首拔出,与对方的剑撞在一起,银光四溅,清脆的声音震的宾客四散奔逃,唯恐殃及池鱼。
“来人,快抓住刺客!”满箫的喊声中,府上的家丁围过来。
宋挽云不为所动,一边不断的袭击她,一边击翻了那些功底较弱的家丁。
“你们都让开!”娇斥一声,端木影身形如虹,剑尖直切对方的咽喉。
宋挽云低头正欲躲开,却不防这只是虚招,端木影的手腕一翻,忽然刺向她的小腹,动作之快超乎想像!
惊咤,宋挽云避无可避,匕首深深扎进了腹中。
她捂着小腹,连退五步,双目暴睁,似乎不相信居然败在端木影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