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飞起,端木影没给她喘息的机会,双脚踢在她胸口上,看着她倒飞出去,摔在路面上,鲜血从宋挽云嘴里喷涌而出,她发出凄惨的哀嚎,“师兄!”
眼波一震,端木影落在她面前,目光却移向况无崖。
但,院里,早已没有人烟,只剩下数不清的空酒桌,血红色的桌布在月色下更加鲜红,比血的颜色更浓。
心一直往下沉,她警惕的四下张望,当目光落在满箫身上时,忽然瞳孔紧缩。
一条黑影以迅雷之势欺向满箫,他还没反应过来,喉咙便被他铁钳般的手指扣住,顿时身形后仰,险些摔在地上。
“况无崖!”端木影快步奔进大厅,银牙紧咬,“这是我们俩人的恩怨,你放开他!”
没有回答,况无崖的目光却冷的仿似十月寒霜,他盯着端木影,眉梢轻扬,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想救他可以,你必须交出小格格,然后自杀!”
“不,不可以!”满箫急得大喊,喉间的手忽然一紧,呛得他不停咳嗽。
端木影怔住,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这个男人果然狠,为了达到目的居然可以连宋挽云的命都可以不顾!
她皱起眉,思虑半晌,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不要……”满箫已经说不出话,但仍努力挤出这两个字,脸色胀的通红。
偏脸看向燃烧一半的红烛,端木影的目光扫过阿兰泰、苏紫儿担忧的脸,和府上众人漠然的脸,闭上眼睛,正欲说出小格格的下落,忽然觉得身后凉风嗖嗖,什么东西贴着面飞向对面。
她定晴去看,才发现原来是十来根九寸的银针直射向况无崖的眉心,与此同时,银光在眼前疾闪,一条人影如离弦的箭罩向况无崖。
被迫放开满箫,况无崖蹙眉避开银针的暗袭,却见那莹莹剑光已经罩向脸庞,不得不身形疾退。
“满箫快走……”抓住时机,端木影急忙拉他闪到一旁。
与况无崖激战的人自然是木绝期,他剑式凌厉,身轻如燕,很快便与况无崖战成平手。
端木影刚想松口气,便见永琰冲了进来,一见到她急忙抓住她的手腕,“你没事吧?我刚走到门口便听说府里遇到刺客,吓得我连心都快跳出来!”
“你……”喉间微哽,端木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见她安然无恙,永琰的目光掠过她身后的满箫,再移向她的凤冠霞帔,眸间一抹微光暗沉,慢慢松开了她的手。
端木影心乱如麻,只好将目光转向战斗中的木绝期和况无崖。
永琰黯然退到她身侧站定,神色紊乱。
场中的二人已是胜负难分,只见银光不停闪耀,两柄剑如灵蛇缠绕,剑花四溢,空气里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迅速弥漫,迫使阿兰泰带着众家人退进内堂。
偏脸见满箫的脸色也很苍白,想必是受不了剑气的压迫,端木影拉着他,迅速离开大厅,等她站定才想起永琰,微微一怔,回头去看。
他并没有离开大厅,依然站在门边,眼神似乎没有离开过战斗中的二人。
松了口气,端木影放开满箫的手,低声嘱咐,“你不会武功就不要进去了,还是回后院比较安全。”
“我不去,”满箫眼里充满了烦忧,好好一场婚礼弄成这样,他当然不舒服。
端木影无奈的叹气,刚刚转身踏进厅门,忽觉耳旁传来一股尖啸声,夹杂着呼呼的风声袭向后背。
眼前什么东西一闪,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低吟,她一回头便看见永琰的身子倒下去,而他胸前,深深的刺进了一把银剑。
站在他们面前的赫然便是宋挽云,她左手捂着小腹,手上鲜血淋漓,唇边的血渍未干,脸上却闪着一抹恨到极致的杀意!
“永琰……”终于发出痛苦的呐喊,端木影俯身抱起了永琰,望着他胸前的血潮水般泛滥,脸上的惨白如纸般眩目,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战斗中的木绝期闻声侧目相看,一见永琰受伤,脚步微乱。
不失时机的将剑花绕的更急更稳,况无崖的剑尖挑开了他的肩头,鲜血四溅,他暗哼一声,迅速飘开。
“永琰,你……你觉得怎么样?你疼不疼?”端木影似乎连哭都忘记了,手忙脚乱去抚他胸口的伤,又去捧他的脸,吞吞吐吐的问。
“我没事,我不会有事的!”慢慢抓住她冰冷的手,永琰勉强挤出个笑容,“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然后,他全身微颤,昏死过去。
“木统领,快带他回宫看太医!”疯狂的喊,端木影手足无措。
木绝期顾不得去管肩头的伤,抄手便抱起永琰狂奔而去。
望着手上殷红的血,端木影眼里寒气一闪,怒斥中踹向宋挽云,便见她娇弱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飞出去,摔在地上时双目暴睁。
定定的看着师妹四肢一伸,永远的沉睡下去,况无崖的目光移向端木影。
“今天,让我们结束这场战争!”咬牙,端木影明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仍然步步向前,坚定不移的说!
况无崖依然不说话,手腕忽然一翻,扔过来一样东西。
锵!
那东西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半截剑身脱鞘而出,银光流淌,仿若水波荡漾,却是她的秋水剑!
端木影一言不发,上前捡起秋水,缓缓抽出来,剑尖遥指况无崖。
冷笑一声,况无崖似乎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
“我是端木影,不是冷碧月,你不需要手下留情,回去向你的主子覆命吧!”端木影的唇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清啸一声,急步冲向前去。
镇定自若,纹丝不动,况无崖的瞳孔里却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凄凉。
但,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端木影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她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就连每一根骨头里都冲满了惊天动地的力量。
剑,就在眼前!
人,依然未动!
等端木影发现不对劲时,剑已经深深刺进了他的胸口,她仿佛听见剑尖切进心脏里的声音。
况无崖的目光萎缩,双肩微颤,但仍倔强的站着,双手背负。
从头到尾,他根本没有打算出手!
望着那仍留在他身体外的剑身,端木影悚然收手,惊惶的喊,“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还手?你不是要我死吗?”
撑着最后一丝力量,况无崖依然屹立不倒,唇边却流出一抹殷红的血,他张口,鲜血便涌的更多,“我去过冷崖,没有找到尸体,碧月,我知道你是碧月,我杀过你一次,现在——还给你!”
然后,他沉重的身躯砰然倒地,夹杂的风吹熄了案上的红烛。
厅里顿时一暗,所有的急流和杀气都在刹那消逝。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亲手杀了况无崖,端木影怔住,浑身颤栗,那种感觉犹如一个人站在冬日的冰天雪地中,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暖气。
半晌,她才回过神,望着那仍在抽搐,却坚强望着她的男人,泪水如潮般涌上眼眶。她慢慢的挪过去,蹲下身子,看着他惨白的脸,那颈上、胸上涌满的血。
已经说不出话,况无崖却努力抬起手,试图再抚抚她的脸,那记忆中永远冷如冰霜,眸子里却暗藏柔情的脸,瞳孔中仿佛又现出碧月的身影,她练剑时柔若流云的身子,凝望他时风情万种的眼眸。
他还记得,碧月泪如雨下,在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子,清冷的话尤在耳边,“况无崖,此生注定我们各为其主,永不交合,但愿来生,我们不要再见!”
来生,你也不愿意见我吗?
唇边,浮起个凄哀的笑容,他的手终于没能碰到端木影的脸,便沉沉的落下去,双目闭上,他宁愿自己没有活过,就让这场恶梦终止吧!
端木影全身一僵,怔怔的看着他。
他的眼睛虽闭上了,唇边那凄凉的笑容却没有消失,想必,他的记忆里永远拂不去冷碧月的影子,纵使是两颗冰冷的心,也在逐渐融化,最终却永远不能相守,只能含恨而终!
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她站起身,无视满箫关切的眼神,慢慢走出了府门。
身后传来满箫凄厉的喊声,“端木,你不要走!”
然而,她的心此刻乱麻一般,还怎能静下心,去找一个爱她、疼她的男人!
远远的巷道里,现出一条人影,望着她孤单、凄清的背影,眸子里的柔和化为怜惜,却只能观望,喃喃低语,“熏儿,你究竟想要什么?究竟什么才是属于你的幸福?”
他不明白,也永远猜不出,端木影心里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