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隋炀帝艳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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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袁宝儿赌歌博新宠 隋炀帝观图思旧游 (2)

第十七回袁宝儿赌歌博新宠 隋炀帝观图思旧游 (2)

”众美人真个都走到面前,炀帝看著朱贵儿、韩俊娥、妥娘、杳娘四人说道:“你们四个词意风流,歌声清亮,也都是等闲难得的!”又将手指著袁宝儿说道:“你这个小妮子,能学得几时唱,就晓得遣词立意,又念皇家雨露之恩,真个聪明敏慧,可爱可喜也!”宝儿也不答应,只是憨憨的嘻笑。炀帝又道:“你们倒耍得有趣,都该重赏。”遂叫左右,取吴绫蜀锦每人两端,宝儿加赏明珠二颗。说道:“你既念皇家的雨露,朕皇家的雨露,不得不偏厚於你。”宝儿与众美人都一齐谢恩说道:“万岁评论极公。”炀帝大喜。

正要叫看宴,忽见王义来奏道:“萧娘娘见木兰庭上,百花盛开,遣臣请万岁御驾赏玩。”炀帝对众美人说道:“木兰庭上,倒也有些景致,朕昔时日日在里面游戏,自从有了西苑,倒许多时不曾去游。今日既是花开,萧娘娘来请,朕就请你们大家去一赏,却也是片时的行乐。”众美人道:“妾等之幸也!”炀帝大喜,遂起身带了宝儿等五人,同上玉辇,竟回宫来。萧后接住说道:“妾偶见木兰庭上,万花齐放,故差王义迎请陛下一赏。”炀帝道:“朕久不到此,正要一游,不想御妻有同心也。”二人一边说,一边走,须臾之间,早到了木兰庭上。炀帝四围一看,只见千花万卉,簇簇俱开。真个是皇家春色,十分富丽。怎见得?但见:

殿庭弘敞,窗户玲珑。双双乳燕,乱逐珠帘;簇簇夭桃,分遮绣幕。锦屏列阆苑名花,玉砌堆瑶池异草。东风杨柳正妆成,迟日海棠初睡起。凤阁春深,千门里一群娇鸟啼花。龙楼日暖,半空中百丈游丝绕树。蝴蝶香浓飞不起,流莺声滑叫还低。真个是皇家富贵如天地,御苑繁华胜万方。

炀帝与萧后带领着众美人,四下里游赏了半会,方才到庭上来饮酒。饮了数杯,萧后因问道:“陛下在苑中作何赏玩?却被贱妾邀来。”炀帝道:“不曾作甚么,朕偶然睡起,只见他们五个躲在院后轩子里,赌唱歌耍子,被朕窃听了半日,倒唱得有些趣味。”萧后道:“怎样有趣?”炀帝遂把众美人如何唱,如何赌,与自家如何评定,都一一对萧后说了。”萧后因看著众美人说道:“你们既有这等好歌儿,何不再唱一遍,待我听一听,看万岁爷评定的公也不公?”炀帝道:“有理!有理!也不要你们白唱,唱一支,朕与娘娘饮一杯。”众美人不敢推辞,只得照旧将杨柳词儿,一家一个,又重新唱了一遍。萧后俱称赞不已。末后轮到袁宝儿唱时,炀帝正要卖弄他“皇家雨露”之句,留心侧耳而听,不想他更逞聪明,却不袭旧词,又信著口儿唱道:杨柳青青娇欲花,画眉终是小宫娃;九重上有春如海,敢把天公雨露夸。

炀帝听了,又惊又喜道:“你看这小妮子,专会作怪!他因御妻在此,便唱‘九重上有春如海,敢把天公雨露兮。’这明明是以宫娃自谦,见他不敢专宠之意。”萧后大喜道:“他年纪虽小,倒有些才情分量。”因叫到面前,亲自把一杯酒递与他吃,说道:“你小小年纪,倒知高识低,晓得事务,既念皇恩,又不敢夸张,真可谓淑女矣!”又将自带的一副金钏取下来赏他。宝儿谢恩受了,也不做声,只是憨憨的嘻笑。炀帝大喜,一连满饮了数杯,不觉微有醉意,遂起身到各处去闲耍。偶走上殿来,只见殿中间挂著一幅大画,画上都是细泥金笔画的,也有山水,也有人物,也有楼台寺院,也有村落人家。炀帝见了,便立定脚细细而看,半晌并不转移。萧后见炀帝注看多时,恐劳神思,便叫贵儿去请他饮酒。贵儿去请,炀帝也不答应,只是伫目看画。萧后见炀帝请不来,又叫宝儿拿了一种新煎的龙图细茶,送与炀帝吃。炀帝只顾看画,并不接茶。

萧后见炀帝看得有些古怪,连忙立起身,慢慢的走到面前,徐徐问道:“这是那个名人的妙笔?”炀帝道:“那里名人,甚么妙笔?”萧后道:“既不是名人妙笔,陛下何劳这般爱他,恋恋不舍?”炀帝道:“朕那里是爱这幅画儿,只是思想旧游之处,故越看越觉有些伤神。”萧后道:“这画上是何处?乞陛下说与妾知。”炀帝道:“这画乃是一幅广陵图。朕见此图,忽想起广陵的风景,故有些恋恋不舍。”萧后道:“此图与广陵可有几分相似?”炀帝道:“若论广陵山明水秀,柳媚花娇,那一段秀美风景,这图儿如何描写得出?若只论地方的宫殿寺宇,形胜之处,一指顾间,都历历如在目前。”萧后就将手指著问道:“此一条是甚么河道:“有这些舳舻舟楫在内?”炀帝见萧后问他详细,遂又走近一步,将左手伏在萧后肩上,把右手指著画上,细细说道:“这不是河道,乃是扬子江也。此水自西蜀三峡中流出,奔流万有余里,一直竟到海中,由此遂分了南北。古今所谓天堑者,皆由此江得名也。”萧后道:“沿江这一带,都是甚么山川?”炀帝道:“这正面一带,是甘泉山;这左边的,乃是浮山。

昔大禹王治水,曾经此山,至今山上还有一个夏禹庙。右边这一座,却叫做大铜山,因汉时吴王濞在此处铸钱,故此得名。那背后一带小山,收做横山。昔昭明太子曾在此处读书。这四边散出的,乃是瓜步山、罗浮山、摩诃山、狼山、孤山等处,俱是广陵的门户。如今在画中看来,不过只见些形迹,若到广陵一望,真个郁郁葱葱,甲天下之秀美。”萧后又问道:“中间这座城池,却是何处?”炀帝道:“这叫做芜城,又叫做古邦沟城,乃是列国时吴王夫差的旧都。傍边这一带水,也是吴王凿了护此城池。此城居於广陵之中,大得这些山川拱卫。朕意要另建一都於此,以便收揽江都秀气。”萧后道:“这小小一城,如何容得天子建都?”炀帝笑道:“御妻在画上看了觉小,若到那里尽宽尽大,可以任情受用。”因以手指著西北一块地方说道:“只此一处,便有二百余里,与西苑大小争差不多。朕若在广陵建都,此处定要造十六处宫院,与西苑一般。”又四下里乱指道:“此处可以筑台,此处可以起楼,此处可以造桥,此处可以凿池。”炀帝说到兴豪之际,不觉手舞足蹈,欣然快畅起来。后人有诗感之曰:

隋家天子爱风流,抛掷江山忆浪游;情到动时持不住,心当放处岂能收。纷纷飞絮茫无定,野马尘埃乱未休;识得繁华成梦后,夕阳衰草已含愁。

萧后见了笑道:“陛下只如此说说,便有喜色,若真建都於此,还不知何等快乐!”炀帝忽然又长叹一声说道:“朕前日幸江都时,便要在此建都,不期回京,日有万机,羁绊此身,竟将岁月都蹉跎过去,久不能遂朕之心。”说罢,便觉有惨然不乐之意。萧后道:“陛下乃天下之主,就要去一游,也是易事,何必便愁苦起来?”炀帝道:“朕为天子,岂不知游幸易事!但患道路迂远,一去便有千里之遥。到了那里,游赏不得几时,记念御妻,又要思想回来。去一千里,回来又一千里,只管在道路上奔波,殊为不便。又且独自一个游览亦觉寂寂寞寞,没有十分兴趣。”萧后道:“既如此,陛下何不挈带贱妾,并领了十六院夫人、众美人,同去一游,岂不胜概。

”炀帝道:“朕实有此心,只奈这是一条旱路,沙尘扑面,车马劳顿,御妻如何吃得这样辛苦?”萧后道:“妾闻有四十九座离宫别馆,一路上俱有住扎,那里便见得辛苦?”炀帝道:“虽有离宫别馆,只在晚间住了歇宿,日间少不得一程一程要往前进发,那些车尘马足的劳攘,甚是闷人。再带领了许多妃妾们,七起八落,如何得能个快活?”萧后道:“陛下所虑极是。何不寻一条水路,多造些龙舟,则妾等皆可安然而往矣?”炀帝笑道:“若有水路,也等不到今日,朕又何消这样算计?”萧后道:“难道就没有一条河路?方才那条扬子江,恐怕有路可通?”炀帝笑道:“太远太远,通不得!通不得!”萧后道:“陛下不要这般执拗,明日宣群臣商议,或者别有水路,也未可知?今日且去饮酒,莫要只管愁烦,为后日的风光,倒误了眼前的行乐。”炀帝笑道:“御妻之言是也。”遂携了手,依旧到庭上来饮酒。正是:

欲上还寻愁,荒中更觅荒;江山磐石固,到此也应亡。

不知与群臣商议,毕竟有甚河道,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