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伯明翰学派的受众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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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伯明翰学派多样性解读的受众理论(3)

二、民族志受众研究的发展——霍布森对广播的受众研究作为当代文化研究小组“女性研究小组”的成员之一,霍布森曾经在当代文化研究中心学习。她特别关注工人阶级家庭中家庭主妇对电视媒介的使用情况。同时作为一名女性主义者,霍布森批评工人阶级女性在家庭中从事的没有报酬的家务工作,她认为这是对女性的压制和摧残。

霍布森走访了一些家庭妇女,了解了广播在她们生活中扮演的角色以及她们对广播的看法。研究发现,在女性从事没完没了的家务劳动过程中,广播成为陪伴她们的娱乐工具。广播除了给她们带来娱乐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功能,即为她们没完没了的家务劳动划分时间段。例如,她们可以在收听音乐节目的同时洗衣服,或在收听广播剧的同时做饭。霍布森发现,广播中的音乐节目深受女性的欢迎,音乐主持人的声音可以缓解女性的孤独感,为她们带来慰藉。然而,广播也展现了很强的意识形态功能。广播把女性定位在家庭妇女的角色上,强化了她们的家庭观念。通过这种方法,广播使她们满足于自己的角色和地位。霍布森站在女权主义者的立场上表达了对女性使用媒体的看法:

这些女性对媒体的使用并不是出于完全独立的个人喜好;相反,对她们的理解应该参照她们作为性别化的主体的社会处境和背景,而她们生活的特定情况也与她们的阶层属性有关。她们使用意义时所处的生活背景是镶嵌在更广泛的社会意识形态之中的。霍布森除了研究女性对传播媒介的使用之外,还重点研究了女性对电视媒介的使用情况。和莫利的电视研究一样,霍布森发现,女性喜爱情感剧,以及使她们暂时逃离生活琐事的幻想节目,不喜欢新闻、时事节目和纪录片。

20世纪80年代初期,霍布森展开了对肥皂剧的受众研究。关于为什么要研究肥皂剧的问题,霍布森在《肥皂剧》的《前言:为什么要讨论肥皂剧》中这样评价这种肥皂剧剧目:

肥皂剧是一种广受影迷热烈回响,但却饱受评论者谩骂的表演形式。它的历史悠久,并且反映出社会变迁、艺术和文化发展,以及国内和国际传播历史等。对于电视台来说,肥皂剧可以被视为最完美的电视形态:它将触角拓及观众,并能够吸引观众的视线,赢得媒体的广泛报道,制造话题,通过广告满档赚取利润,支撑公共服务的特质并随着情节的高潮起伏和完结与否衍生讨论题材,剖析、钻研和一个又一个的惊叹。霍布森还在前言中阐述了如何理解肥皂剧的问题,“想要理解肥皂剧现象,最重要的就是要把它视为传播的一部分。唯有观察肥皂剧在传播历史中的角色,以及它和其他传播形态之间的关系,才能诠释出肥皂剧在其制作者和观众之间的特殊关系”。三、民族志受众研究的进步——霍布森对肥皂剧的受众研究肥皂剧最早诞生于20世纪30年代的美国。当时,收音机在美国已经普及,广播肥皂剧在肥皂粉制造商的赞助下,白天连续向听众播放广播节目。当时的制造商企图通过这样的节目吸引女性听众,从而宣传自己的产品。这就是“肥皂剧”这个名字的由来。因此,肥皂剧意味着它是为女性听众在做家务时或做家务之余收听或者观赏的节目。20世纪五六十年代,肥皂剧被搬上电视以后进入快速发展时期。随后,肥皂剧成为深受女性观众喜爱的节目。

尼古拉斯·阿伯克龙比将肥皂剧和其他电视节目进行对比,进而归纳出肥皂剧的四大主题:日常平凡的生活、女人、家庭和社区。

这一结论意味着肥皂剧具有极强的女性倾向。肥皂剧与新闻、纪录片等节目有许多不同之处,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与日常生活的相关性,而日常生活对于女性来说,比国际新闻、时事政治更能引起她们的兴趣。

霍布森对肥皂剧的关注始于她对女性受众的关注,因为霍布森发现,肥皂剧在女性生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1981年,霍布森走进观众家庭,和家庭主妇一起观看肥皂剧《十字路口》(Crossroads),并与她们一起讨论这部电视剧在她们生活中的地位。后来,霍布森曾多次走访受众的家庭、工作场所、交际场合等,亲自参与她们的讨论,并取得了重要发现:

(一)观众为何喜欢肥皂剧

霍布森在研究中发现女性对时事新闻和政治问题不感兴趣,因为这些节目与她们的生活没有直接关系。大部分女性都认为这类节目应该属于男性,而肥皂剧则应该是属于女性的节目。霍布森通过访谈发现,观众喜欢肥皂剧的主要原因在于可以将自己的经历和剧中角色的命运联系起来。尽管剧中角色的社会背景和观众的社会背景存在很大差异,观众仍然可以通过想象和剧中角色的情感和命运相连。对此,霍布森特意采访了一位女性观众玛乔莉(Marjory):

我喜欢以家庭和其他相关事物为主轴的故事,我喜欢用故事的方式来呈现这些内容……因为它(肥皂剧)总是会继续发展下去,而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这和真实生活很贴近……这就好像我们在过往岁月中的照片一般,我们习惯将那样的家庭故事用照片记录下来,但你现在却无法掌握了。你现在知道了吧,我就是喜欢这类的玩意儿。观众在观看肥皂剧的过程中,喜欢玩一种角色互换的游戏,即将剧中人物的命运和自己的真实生活作对比,或把自己当做剧中人物回应剧中的故事情节。一位女性观众在谈到剧中人物时说:我讨厌亚瑟布朗诺,我受不了他……假如他是我的老公,我早就在几年前把他给踢出家门了——不过显然这只是剧中角色,不是我老公。而且他的老婆让观众烦得要命……不仅如此,观众还喜欢想象把故事情节修改成自己喜欢的模式。

在谈到为什么男性观众喜欢国际新闻和全国新闻而女性观众则关注地方新闻时,莫利也曾经指出女性更关心和自身生活与家庭生活关系密切的节目。霍布森对肥皂剧的受众研究再次证实了这一观点。

(二)观众如何收看肥皂剧

在霍布森所访问的女性当中,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家庭,由于《十字路口》播出的时间是在晚餐前后,正值女性忙于家务的时间,而且在当时的英国录像机还没有普及,因此,观众想要了解节目内容,必须准时打开电视收看节目。为了收看电视节目,女性观众需要提前做完家务劳动或调整晚饭时间,以便于腾出时间来收看节目;但是,对有些妇女来说,这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因为,家庭的男主人公坚持把晚饭放在他认为方便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妇女不再反抗,而是接受了自己在家中的从属地位,认为应该放弃自己的需要、满足家人的要求。因此,她们一边在厨房工作,一边竖起耳朵收听客厅里正在播放的电视节目;另外一些女性观众则会在厨房中摆放一台小电视机,以便于边看电视边准备晚餐。如果客厅的电视声音太大,或者想要看某个演员衣服的颜色,她就会去客厅看上几眼。

霍布森对这种现象从女权主义的角度进行解读。由于这些女性在男权家庭中处于受支配的地位,因此,看电视对于她们来说,永远是第二位的,做家务才是她们最主要的工作。在另外一些男权家庭中,女性知道男主人不喜欢看《十字路口》,也不喜欢她们看这部肥皂剧,而她们意识到了自己受支配的地位反而坚持收看,因为这对于她们来说意味着对男权的反抗,对自己“文化领地”的争夺。在其他非男权家庭或独居的女性家庭,看电视是她们主要的文化活动。她们可以全神贯注地收看而不必顾及其他。

(三)观众如何对待评论家对肥皂剧的评价

当时,评论家都不太欣赏《十字路口》这部肥皂剧。但是,观众对评论家的态度不以为然,有些观众甚至认为评论家根本没有鉴赏力。

例如,当霍布森问到观众如何看待评论家对这个节目的苛刻评价时,其中一个观众回答:

我认为那些评论家有的不过是在无病呻吟罢了,你不认为吗?尽管我以前曾经读到某些评论内容确实令人欣赏,但有些不过是废话而已。我的意思是说,那不过是某个旁人的想法,不是吗?我觉得,我并不太执著于评论家说了些什么。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如果我喜欢这个节目,我就会收看它。对于为什么评论家不喜欢《十字路口》这一问题,观众认为这部戏由于和现实生活太贴近,从而失去了新鲜感。一位观众说:我不认为那些批评它的人真的知道它好看在哪里,因为它和他们本身的生活方式太贴近了。毕竟观看真实生活的点滴一点儿都不具备娱乐性……他们想要观看的是某些和自己日常生活不太一样的事物,而这部戏对于他们而言实在太过真实了,所以一点儿都不有趣……它实在太贴近家庭了。

(四)观众如何讨论肥皂剧

观众在观看肥皂剧之后,喜欢与家庭成员、朋友或同事一起讨论。讨论形式多种多样,五花八门。讨论内容可以是复述故事情节、评论故事的真实度或通过换位的方式进行联想和想象;讨论时间可以是饭前饭后,也可以在工作时间偶尔聊几句;讨论地点可以在家中、茶馆、商场和工作场合等。

为了了解观众如何在工作场合讨论肥皂剧,如何将私人领域的兴趣带到公共领域,霍布森与女性观众进行了讨论,这些观众向霍布森描述了自己工作中的谈话情况:

几乎每个早上(当然不是每个早上都是这样),我们都会互相询问“你昨天晚上有没有看……”主要开始看看那段时间节目的进展如何……当剧情发展到扣人心弦的时候,连那些没有准时收看的人也急着加入讨论……因为我们这个单位的习惯啊,这个办公室就是这样。我们会继续做我们的工作,但是我们彼此之间还会保持一个关系,让我们可以继续讨论这类话题。在讨论的过程中,观众会产生一套“内化的社会准则”。讨论电视节目的过程也是一个意义生成的过程,不同的群体生成不同的意义。意义生成后,观众可以在以后的观看过程中把意义激活。因此,观众讨论电视节目可以产生两方面的效果:“它不但能构建由观看者驱动的意义;它还能构建使这一意义得以流行的观众群体。”通过这项研究,霍布森发现,“它(肥皂剧)打破了消极阅听人的迷思,并显示出观众和电视节目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的确,在这样研究中,霍布森站在女性主义者的立场上,揭示了女性在家庭中的从属地位以及她们对这种从属地位的屈服;尽管在有些家庭中,女性也表现出一定的反抗行为,然而还没有形成主流。霍布森的受众研究成为西方女权主义受众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为女权主义研究提供了真实材料和理论依据。

四、民族志受众研究的高潮——莫利对“家庭电视”的受众研究当代文化研究中心媒介研究小组进行了一系列“家庭电视”的研究,其目的有两个:第一,为了防止在《全国新闻》研究中出现的收视节目的局限性问题,从而把收视语境放在日常生活的家庭环境中。

只有这样,研究人员才能了解受众对多种电视节目和电视素材的解读;第二,通过“家庭电视”的研究,可以了解家庭成员对电视的依赖程度,了解家庭成员之间的权利关系。

在这项研究中,莫利等人在伦敦南部地区选取了18个白人家庭。这些家庭中都有两个或两个以上儿童及其父母住在一起。这一研究考察了不同家庭在下列各个方面的差异:

(a)家庭电视的用途越来越多样:接收电视节目、玩电子游戏、接收图文节目等;

(b)对于不同类型的节目的不同反应类型和信任度(commitment);

(c)家庭内部电视使用的动态关系;家庭成员对节目选择如何进行表达和协商;一天的不同时间里,特定的家庭成员在收视选择上的权利差异;家庭内部对电视节目素材进行讨论的方式;

(d)看电视和家庭生活其他方面的种种关系——即电视作为一种休闲选择的信息来源,以及休闲兴趣和工作责任(家庭内部和家庭外部兼有)是如何影响收视选择的。为了考察这些差异,莫利等人来到受访人员家中,与父母及其子女共同讨论。访问时间通常会持续一两个小时。研究人员将谈话进行录音,以备事后分析之用。研究发现,男性和女性在收视时间、收看的节目类型、收视时的卷入度和专注度等方面存在明显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