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的消息传得很快,越王爷连夜进宫将柔淑与王妃接了回来。第二次验证的结果自是与第一次相反,柔淑却是越王爷的女儿无疑。原来宫中为失血过多的伤者都曾留下封存好的血液样本。越王爷曾经护驾受过一剑,伤口感染几乎九死一生。越王爷那时候年轻硬是扛了过来太医院里专门为了越王爷适合抑制的药物做了记录。柔淑在受检的时候,不小心擦伤,太医院的院士拿来越王爷曾经服过的药给柔淑服下,谁知柔淑却是上吐下泻竟是不能吸收。
大樊的医术相对靖德落后,一口咬定柔淑不是真的郡主。其实抑制伤口发炎的药物是根据每个人的体质来定,父女也未必相同。大樊的使者却是一口咬定要求换人。
等到晚上不得已越王爷进宫后,当场滴血验亲这才绝了大樊使者的胡言乱语。
皇上为了补偿王爷将柔贞封为公主,以皇室礼节出嫁。并许诺将来为柔淑指婚。
苏悦在君悦酒楼听到这消息,自知柔淑日后必定更为受宠也成全了她不想远嫁和亲的念头。只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
街上宵禁,苏悦不得回去便在酒楼中将就了一晚。
一夜过后。
君悦酒楼不愧是上京最鱼龙混杂的地方,一大早便爆出了一个更惊悚的消息。柔贞公主自尽身亡。
苏悦灵光一闪,是了。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没有听到过柔贞公主一点自己的意思。直到这死讯忽然爆出来,这样突然更像是一种反抗,一种无法说出口只好用最壮烈的行为去反对的姿态。必须尽快见上柔淑一面。可那丁羽虽说是要来找自己,但是这么大的上京他怎的知道去哪里找。“靠不住啊靠不住。”苏悦连连摇头。自己一人直闯越王府。
以为会受到刁难,谁知守卫早已接到柔淑的命令。苏悦顺利见到在自己房中的柔淑。
一路走来,府上似乎都因为柔贞的死而蒙上了一层阴影。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出。想来最悲怒的莫过于越王爷。救了一个女儿,却失去了另一个女儿。苏悦悄悄问给自己带路的小婢女:“昨夜柔淑郡主回来后是不是大肆庆祝了一番,可惜我没有昨个来拜访。”这小婢女低声道:“没有啊,郡主早早就歇下了。”
“苏悦,越王府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柔淑见到苏悦只淡淡一句。
苏悦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忽然问道:“柔淑郡主?小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你与丁羽是否有情?”
柔淑脸色一变:“你说什么!本郡主怎会为这小小贱侍动情。”苏悦摇头:“女子,不论多高贵不论多么有身份地位,有了喜欢的人是藏不住的。那天,丁羽来君悦酒楼接你入宫,你是不愿意的,尤其是他带来的旨意。你喜欢他,你砸东西,当着他的面发脾气就是要他知道你不高兴。就是在逼他。”
苏悦心知这句话说出来,柔淑恐怕再不会信任她。
柔淑疑怒:“你窥视我!你到底是谁!你接近我有何目的?是不是柔贞派你来的!”
苏悦话不多说,一手蘸着茶杯里的茶水在桌子上点出一个圈:“这流言与宫里传来的消息实际上有很大出入。区别在于,流言中提到你有可能不是王爷的亲生女儿。而宫里的消息是你吃了防止发炎的药上吐下泻这点引起了大樊使者的不满和怀疑。”
柔淑冷冷看着苏悦。
苏悦又伸手蘸了茶水再点出一个圈。
“那天我去求王爷要为你查出流言真相。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我以为王爷早已判断出利弊想扶持你姐姐,所以再你被传出来不是亲生孩儿之后才会不去为你求情。那天,王爷对我动了杀意。可我从他眼里看得很清楚,这杀意中带着一丝痛心,明显不是针对我。第二,丁羽那个时候跑出来救了我。”
说到这里,苏悦已经不去看柔淑的脸色,又在桌子上画出来了第三个圈。
“我去求过沐王爷,沐王爷根本就没有答应帮我。但丁羽却对王爷说是奉了沐王的命令同我一起协助王爷追查流言。”
苏悦将这三个圈连在了一起:“这些事情背后都能隐隐看到丁羽的影子,而丁羽又跟谁有着密切的关系?表面上看是沐王,但沐王不会为了家国大事而做出不智之举,况且破坏和亲对他没有好处。那么很清楚了,丁羽是为了你。”
苏悦缓缓说完。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柔淑:“郡主,柔贞死了。她也许是为了反抗你们也许是她气节所在不愿意下嫁大樊。这过程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大樊要的是一门和亲。靖德要的也是一门和亲。”
柔淑当此时刻却是安静了下来,脸色是灰败的,语气却是无比的轻松:“姐姐是我逼死的。跟丁羽无关。”柔淑心中闪过一丝绝望,姐姐得知要嫁去大樊之后冷冷看向她的眼神,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这一句后柔淑彻底卸下了伪装:“苏悦,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联想到的,单凭这些小事,单凭你看出来我跟丁羽有情便能认定这些事都是我预定于在背后做的?”
苏悦说的口干舌燥一口将茶水喝了:“郡主,首先要一个能得知宫中消息的人,单凭那天丁羽能进宫出宫接你觐见天子就可见丁羽是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再者,没错能满足能符合这一条件的还有很多人。可是越王爷那天竟然痛心的动了杀念,堂堂王爷有什么事能让他愤怒痛心至此。他连夜进宫与你滴血认清还越王府越王妃的清白。他是生气,生气你不知好歹。牵扯上自己母亲的声誉,整个越王府的声誉。也许你还会说,王爷是你父亲担心你很正常。可你再不要忘了。那天是丁羽救了我。他出现的及时,不得不叫人怀疑他是不是早就藏匿在王府附近,观察着王府的动静。或者说他是担心越王爷到底会不会出手救你。这么一连起来,你说是不是非常合理。”
苏悦不急不缓将事件缓缓分析。
柔淑苦涩的声音响起:“姐姐你可以安心了。这世上还是有人打抱不平为你揭出真相的。”
苏悦却摇头:“郡主,只要你说柔贞不是你杀的我就信。”
柔淑微微讽刺:“你不先看看我姐姐的尸体再下结论?”
苏悦道:“郡主,你要使手段早就使了何必等到现在。”像是等着柔淑补充似得。沉默了半响。
柔淑眼前具是昨夜柔贞从她嘴中得知要去和亲的人是她以后那决然坚定的眼神。原来那时她就已经想好了要以死明志。
柔淑叹气:“你走。”
苏悦果真乖乖离开,走出后院,却见许多下人正在忙着搭建灵堂。苏悦远远见到在未成的灵堂中用白布蒙着的人形。倒是有些尊敬这个女子。这个女子宁死也不愿意远嫁大樊,真是贞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