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朝霞很美丽,那些光自东方出现,打落在云彩上,反射出炫丽而瑰丽的色彩。
清晨的风略微有些寒意,尤其是在高高的空中,尚且保持着急速的飞行。
清元门现任掌门寂藏此刻心中有些心烦意乱,不单单是因为饿着肚子赶路的缘故,更因为飞行时破风而过的滋味太过难受。
他弓着身子站在一柄硕大且古旧的长剑上,剑身是一片灰蒙蒙的颜色,显得很暗淡,甚至有些地方还留着一些不知来处的污渍,剑柄则光秃秃的,毫无装饰,也没有鲜艳的剑穗在后随风飞扬,整柄剑看起来很是寒酸。
他伸着双手,挡着脸前,疾风吹过,头发散乱飞舞,身上的道袍为风所激,前面紧紧贴着他的身子,后面则高高鼓起,袍裾被风向后扯着,几乎就要撕裂开来。
虽然是在大地之上飞行,一派的高人手段,然而风姿却是太过不佳,这幅情景被任何凡人看到,都很难生出什么敬仰之情。
寂藏一边用手挡着朔风,一边尽力向下压着身子,心中便不免有些不耐烦,然而看下方地界,方才堪堪进入到南国境内。
“这次出远门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冲动的决定了!饭都没吃就一副投胎相的在这里吹风,真是太过愚蠢!唉!这风虽可挡,不过我这次去是抢人,仙缘者啊,估计抢的人肯定少不了,我得留着力气打架才是!浪费在赶路上就太过不值了!”
如此想着,寂藏心中略微得到了一些安慰。
“也不知道清微那小子今天早上要去吃什么好吃的了!不行,饿着肚子打架,没等上阵就要弱了三分,这也已经进到了南国境地了,离那桃源郡该是不远,我还是先去吃些东西再说!仙缘哪!暂且等我一等,师父不久就去接你!”
于是继续往前飞了一会儿,看下方便有一个繁华大城,四角城池巍巍然于一片丘陵之中,旌旗迎风,便收了长剑,在空中整理下披散的头发,不知从何处无中生有般掏出一个黑黢黢的木簪子,在头上挽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发髻,再上下整理下道袍,觅了个空,身形一闪,便已到了地面。
落处正是大城的门口,寂藏自一棵大树后面绕处,长剑配在腰间,昂首正步的走向城门。
却偏巧的很,那城门上方牌匾上正是四个隶书的大字:桃源郡城,字做金色,牌匾漆黑,漆得甚是闪亮。
寂藏看在眼里,不由一愣,心中又默默一算,才发觉自己先前果然是弄错了位置,幸好临时起意要来寻些吃食,否则还要多吹多少的朔风!自己的运气貌似做事不差,便不免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进到城内,沿了笔直的街道向前,两旁酒楼小肆接踵密布,推着小车的各种小贩大力叫卖着,行人如流来往纷纭,只是中间却多了许多道士打扮的人,或配兵器,或持拂尘,端的是出尘风姿,又有一些衣饰奇异的过者,几乎不用去刻意感应,都可以感受他们身上澎湃的气势,可见不管是道人也好,奇人也罢,全然都是人间的修行者。
仙缘降于桃源郡,人间修行者也当聚集于此,便如人间的盛会一般,不图人人有所获,无非是奔个热闹,熟络下面孔,也好彼此间留些善缘,说不定以后便可用到,须知修行无日月,漫长的时间里谁也无法预料到未来的变数。
人间多纷纭,修者也是人,所以争斗便同样存在于他们中间,比之凡间来说,甚至要更为严重无数倍。
寂藏随意走了一段,看见一家酒楼装饰得甚是富丽堂皇,高檐长柱,与别家不同,门口悬了一长长的布幡,上写:桃源第一楼,此处大不同。
再加上门前两个短衣小厮招呼得热情,便停了脚步,拐进了这个“桃源第一楼”。
进门大厅非常宽敞,整整齐齐的摆了几排桌椅,食客盈满,一个个吃得热火朝天,或猜枚划拳,或自斟自酌,酒菜香味漂浮在空中,诱人万分,正是人间好气象。
酒楼伙计看得客人上门,当下便有一名上前问好,笑得亲切,好似是看见多年未见的长辈一般,语气甚是谄媚。
“哎哟!贵客您来啦!几位?咱吃点啥?瞧贵客风姿非凡,不似凡人,想来定是世外高人,咱们酒楼蓬荜生辉哪!我们这有一道“仙鹤来朝”,却是为您这般的高人专门准备的!”
寂藏已经是许多年未曾听见过这种语气,当下便有些怔住,半晌方才迷愣过来,一时之间也没想好该如何回答,是做个揖答谢呢?还是露一张冷脸以示自己的的确确是个贵客!
心中一番胡思乱想,假设出的种种方式都被放弃掉,创新中不禁有些急,又有些怯意,只得拿了一双眼四下瞅来瞅去。
“这算什么?我也入世十几年了,怎么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阵势!镇子上人见面就“小寂、老藏”的叫!难道说我的确有高人风范,只是镇上人见识短小,不识大家而已?哎!绿琬要是这么有眼光就好了!”
这般想着,寂藏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幻,一旁的伙计早看得清楚,却有些揣摩不清,见得寂藏四下瞅着大厅,便以为是嫌大厅人多吵闹,当下便继续说道:
“高人您且随我来,楼上有雅间,环境清幽,最是适合您不过了!”
寂藏于是便跟着伙计上楼,找得一靠窗的单间,进去坐下,又拿过菜单随意划了些看名字便觉不一般的饭菜,吩咐伙计快快做来。
伙计陪着笑,卑躬屈膝退了出去。
这单间不大,却装饰得清雅,靠墙摆着几盆盆景,四壁则挂着“竹林居、喜山水”之类的画,韵味久远意境神逸,寂藏虽不擅此道,也知这些画都该是名家大作。
单间门扉上尚有一个牌子,上书“望人间“三字,密密的细竹帘落下,挡了外面。推窗而望,正是临街,却可以看见和听见外面繁华人间的叫卖和吵闹。
寂藏觉得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