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孔森冷如冰,冲跪在宋太后榻边抹泪的庄嬷嬷抬了抬下巴道:“叫庄嬷嬷过去认一认那个尸首,看以前有没有见过。”
他知道,既然是宋太后自导自演,庄嬷嬷肯定不会招认的。
可就算是没有结果,他也要把话提前都说明白了,不能叫那老妖妇觉得他就是那么好糊弄的。
“庄嬷嬷——”蒋成海走过来,拉了庄嬷嬷起身,“刺客已经拿到了,殿下让您过去看一眼,以前有没有见过。”
庄嬷嬷满心就只担心宋太后的情况,哪里顾得上别的,只忧心忡忡的不断回头去看床上仰躺着的宋太后。
宋楚兮也是面孔冰冷,站在旁边不说话。
庄嬷嬷求救的看了她两眼,见她也一直不开口,没办法,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宋楚兮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就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宋太后。
太医给宋太后检查过伤势,又把脉之后,脸上的冷汗都开始成股的往下流。
殷绍从后面走上来,问道:“太后娘娘怎么样了?”
“殿下恕罪!”那太医直接就跪下了,整个身子几乎趴伏在了地上,“微臣无能,那刺客的手法极准,刺伤了娘娘的心脉,微臣已经给娘娘喂了两粒护心丹了,可这伤势——却——却实在是没有办法的。”
这样的事情,真是谁遇到谁倒霉的。
太医的衣物几乎都要被冷汗湿透了。
殷绍却并未发怒,只有看了宋太后一眼道:“你还不尽力诊治?”
那柄匕首还插在宋太后的胸口,看着分外刺眼。
“微臣无能。”那太医却只是磕头,“娘娘的伤势过重,若是这个时候拔了匕首,必定引发大出血,就这个样子可能还能熬一熬,否则——”
太医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意思却是十分明了的了。
宋楚兮突然狠狠的闭了下眼,然后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就回头看向了殷绍,“你特意把我姑母带到了这里,又出了这样的事,你要怎么解释?”
殷绍此时是最受不了她这质问的语气,当即反唇相讥,“现在是你计较这些的时候吗?”
宋楚兮盯着他,眼神忽而一厉,她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控制情绪,最后却是转而冲那太医吼道:“滚出去想办法,我姑母要是有什么闪失,我要你好看。”
这个宋四小姐,发起狠来是蛮不讲理的。
太医叫苦不迭,却也为了避开一时的风头,赶紧起身退了下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宋楚兮和殷绍两个人的眼神在交锋。
殷绍心里的火气却是一拱一拱的往上冒,咬牙道:“你不用这么盯着我,这件事的始末如何,你我都是心里有数,你犯不着往本宫头上扣帽子。我殷绍做事,做了就是做了,还不至于到了这个时候还这样的没担当。”
言罢,他便是怒不可遏的甩袖就走。
宋楚兮盯着他的背影,这一刻她倒是真希望这件事就是殷绍做的,然后她就能光明正大的把所有的火气和怨气都撒在那人身上。
可是——
她却分明知道,这事情是和殷绍无关的。
之前她上楼梯的时候,虽然只是匆忙中的一眼,但却看的很清楚,那女刺客出手的时候,宋太后的眼底是闪过了些近乎释然的情绪的。
那说明,她早就察觉了那刺客的意图,只是——
没有想着避开而已。
再有那个女刺客的身法和招式,她居然——
会觉得似曾相识。
回转身来,宋楚兮弯身坐在了宋太后的榻边,神色复杂的握了她的手。
宋太后是太过虚弱了,嘴唇动了动,最终不过荒凉一笑。
“是她派来的人吧?”宋楚兮叹息着开口,语气却是十分笃定的。
那刺客的身法,她清楚地记得当初在秋水榭里她见过一次。就是端木岐和一个黑衣女人莫名出现在她的院子交手的那天晚上,这刺客的身法就和那个女人很像。
后来她已经确认过了,虽然原因不明,但是可以确认——
那夜和端木岐的人在她院子里交手的女人,就是端木家的老夫人岳氏。
所以现在她几乎已经可以认定,今天这个刺客,应该是岳氏派来的。
她的目光,一直一瞬不瞬的盯着宋太后的脸。
宋太后果然是心里有数的,她有些艰难的勾唇笑了下,然后往旁边别开了脑袋,声音沙哑低弱到近乎听不见,“算了——”
算了?
就算她曾经爱慕过端木项,可是她和那男人之间都从来就没有逾矩过,甚至于端木项也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的。就算她爱慕的那人是岳氏的夫君,可这碍着那女人什么事了?值得她一次又一次这样的不依不饶?
宋太后自己不想活了是一回事,但是岳氏这样一再的出手,就又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宋楚兮的心中突然就起了很深的怨愤情绪。
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就冲着宋太后发作了,冷笑着质问道:“她为什么要这样的不依不饶?就为了个死人而已吗?姑母,杀人是需要理由的,岳氏那女人虽然偏激,但她不是个疯子。为什么?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有一个大胆的揣测,突然就蹦了出来。
宋楚兮几乎是咄咄逼人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死死盯着宋太后的脸。
宋太后的面上一直没什么表情,只就声音无比虚弱的又重复了一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