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不单行,就在这时,常年奔波劳累的祖母不幸逝世。苍天啊,人生的出路与希望究竟在哪里?顿失母亲的李云经先生不禁发出了痛苦无助的呐喊。
此时此刻,李嘉诚的母亲庄碧琴非常谨慎地建议丈夫,不如到香港去碰碰运气。庄碧琴为怕刺伤夫君的自尊,没有直接说出去投奔香港自己的弟弟庄静奄。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在何处?希望中的又一村,恐怕只能到香港去寻找。别无选择的李云经先生,沉思良久,终于沉重地默默地点了点头。
正是这一沉重的点头,决定了商圣李嘉诚的一生。造就了成就商圣李嘉诚的辉煌一生。
李嘉诚正常健康的成长岁月很快为不健康的时代车轮的颠簸所碾碎,时运世运势运,国事家事人事,一个落后无助彷徨民族及其家庭个体细胞的命运注定无力回天,父亲不得不带着一家人仓皇凄凉无奈逃难到香港。
1940年秋天,12岁的李嘉诚满怀彷徨无奈而又充满希望的复杂心情,随父亲李云经由潮州颠沛流离至香港。香港,香港,梦的工厂,梦的向往,梦的荡漾,梦的开始,梦的迷茫,梦的扩张。
李嘉诚从小康之家瞬间坠入彷徨无助的困楚,这种情况使他对世人真面目、世态炎凉有过早的刻骨铭心的洞察体味。他的父母在悲惨世界面前的无能为力与无可奈何,别无选择,但又绝对不言放弃而与世抗争的坚毅品格,也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导致了李嘉诚对人生的变迁动荡苦涩的体验与感悟。
这一非常的生命磨难与切肤领悟,必然蕴含着对人生的积极进取,对社会的开放包容,对公正平等的深深的期盼与等待,对自身命运的紧紧把握与争取,对理想的孜孜不倦的追求与演绎。
生存环境残酷,则导致李嘉诚义无反顾地改变自身命运的执着与期望。李嘉诚不仅仅要改变自己,而且要改变社会,改变民族,改变国家,改变历史。当然,首先要改变自己。
儿时的良好教育以及对家庭对社会对人生的责任承担,使得李嘉诚能够规避那种消极迷茫的一面,而对人情世故的分寸有着实实在在的准确把握;在求人求己之中,产生自立自强之心,同时也获得对社会的深切了解和直接锲入,对生命对自由的坚毅执着与默默追求。
这种良好健康的心境培育,不是偏向乖戾偏激,而是更为健康壮实丰满厚重,这一健壮的人格人性,对人性有基本的洞若观火式的精确把握,又绝无幻想、浪漫、轻率,即对付出与获得有切身入骨的理解与领悟。
完全避免感情外露、感情用事,在市场上拼搏沉着冷静,对投资决策的算计能以十年二十年为期,其坚忍、其沉稳、其胆识、其谋略、其韬晦,也许正由于这少年时的不幸之不幸,也许正因为这少年的不幸所铸成的万幸。
后来有人问起李嘉诚:“请您说说一个人的成功是不是跟从小的志向有关,而一个人的志向是不是天生的?”
李嘉诚不紧不慢地回答说:
我自小便很喜欢念书,而且很有上进心。那时候,我就暗暗地发誓,要像父亲一样做一名桃李满天下的教师,但是由于环境的改变,贫困生活迫使我孕育了一股强烈的斗志,就是要赚钱。可以说,我拼命创业的原动力就是随着环境的变迁而来的。
李嘉诚没有掩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事实也确实如此。
对李嘉诚的人生境界影响最大者,莫过于其父亲李云经先生了。李嘉诚年少时多次在半夜醒来,看见父亲仍在灯下批改学生作业的孤灯背影,看到孜孜以求地博览群书,看到循循善诱的谦谦君子般的父亲,这一言一行给李嘉诚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对李云经先生这样的知识分子,世俗社会里最常见的世俗的平庸的理解方式是:辛勤一辈子,如斯辛苦,什么也没得到,真的不值得。蒙垢卑俗的灵性魂魄浑然间忘却了感动上苍,忘记了正是这样千千万万的人在支撑华夏文明,在默默无闻中不经意地延续着历史与生命,延续着梦幻与期望,延续着传说与物语。更大程度上延续着文化与文明,廷续着灵魂与精神。
从李嘉诚多年以后多次谈及此事来看,父亲及其行为已成为一种永恒的象征与鞭策,像一个大大的特写定格在自己的脑海中。父亲和那一孤灯背影的场景是对李嘉诚人生境界最有力直接的挑战、警示和支撑,或者说是默默的鞭策与激励。
不能只为名利,只做一个名利场上的追逐名利的名利之徒。人生在世,有可能成就一种高尚的境界,一种高尚的情操,一种高尚的胸襟,一种圣人的蓝图,一种超越人生超越凡人的大气。
家风
李云经先生的为人,是作为儿子的李嘉诚不可超越也无法超越的,那一境界只可以追随,可以参照,可以临摹,可以仿效。
李嘉诚在社会上再怎么成功,再怎样声名显赫,如果他不能像父亲一样对大地有忘我的爱,如果他不具有父亲那样超脱的境界,他就不可能告慰一生穷窘的父亲,就不能告慰在天国的父亲灵魂的期盼。
父亲在李嘉诚心目中,是一盏不熄的指路明灯,今生今世,直到永远。这种力量是有形的,也是无形的,是现实的,也是浮世的。
父亲的熏陶和遗训,李嘉诚永志不忘,时刻铭记在心,并伴随他一生的风风雨雨,使他终生都历历在耳。虽然,父亲没有给李嘉诚留下一文钱。相反,他给李嘉诚留下了一副沉甸甸的家庭重担。当然,弥留之际,更留下了期待无奈的目光。
孝,是人之为人的根本,是人们修身的基石,是社会赖以发展的动力。孝是家庭和睦,民族有序,国家有规,人伦有据的法宝。李嘉诚浸润在儒学之中,李嘉诚受惠于儒学之外。
孔子认为孝的精神核心是敬、无违,是使父母心里高兴欢愉,心情舒畅;行孝的外在形式是对父母有礼。对父母要以礼敬之,以礼事之、以礼爱之,以礼葬之、以礼祭之,以礼思之。
唯孝,才能长幼有序,才能父子笃、兄弟睦、夫妇和、朋友近;才能善继先人之志、勤治先人之为。孝,能使家政修明、内外无分、上下无怨、子孙世昌、家道中兴。身修家齐,相敬若宾,举案齐眉,自然有助于国家的稳定和社会的发展。
《孝经》总结说:“故自天子至于庶人,孝无终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也就是说,不管你是哪一层次的人,也不管你身处何地何情形,是什么身份的人,只要你愿意,你就能够随时随地尽孝。
德国大诗人歌德有句名言广为人颂:“我年轻时领略过一种高尚的情操,我至今不能忘掉,这是我的烦恼。”
李嘉诚亦如是。李嘉诚的烦恼,或许与歌德的烦恼如出一辙吧。领受过,就发挥发扬发展发掘无穷,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并把它发挥得天衣无缝,完美无缺。发挥至人生最高境界。领受过,就根深蒂固,就永世不忘,就雨露滋润,就润物细无声,就时时发酵,就点点滴滴在心头,成为生命的一部分,成为命运的奠基石。一种无法超越的情感与精神,一种高深莫测的心灵感悟。
李嘉诚说:“我爸爸是非常典型的中国人,有气节,讲义气,且诚恳待人。”
李嘉诚由寄人篱下到富可敌国,也就是短短的六十年时间。个人的生命状况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然而,看不到他有什么张狂和戾气,至多是很自然而然的霸气王气圣气书卷气。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流露出些许凌人盛气。他仿佛无视自己财富的滋长和力量的扩张,只是沉稳地、老谋深算地注视着下一单生意。注视着商场上的任何风吹草动。
这期间既有职业金融家的敬业精神和职业伦理,有着传统文明对财富的韬晦之术,有着传统的对世道人心的警觉,又有着对波涛汹涌的商海的高度敏感,更有着对现代科学技术发明的灵敏嗅觉。
纵观李嘉诚的人生,他一直坚定地维护着中国人的规矩、中国人的本心和自己的本分。中西文明在他身上,有着近乎完美的融合。
难以战胜病魔的李云经先生终于带着自己满腔的热血,带着自己未酬的壮志,在凄凉中,在悲苦中,在无奈中,极不情愿极不放心地悄悄离开了这个世界。
“不!我不要穷!我不能困!”李嘉诚从心底发出一声呐喊。身为长子的李嘉诚,毅然担负起照顾母亲、抚养弟妹的家庭重担。从此,他不得不离开学校,走上了漫长人生之路。这位如同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小小少年,由此无所畏惧地投身到大海般梦幻无穷和险恶的香港商界,时年仅仅15岁。
今天的15岁少年,也许还在母亲怀抱中撒娇。
凭着不要穷不服输这样的人生信条,李嘉诚走出了自己辉煌的人生路。一个典型的白手起家而成功的世纪神话,千千万万人的梦想,而李嘉诚帮他们实现了这一梦想。
李云经先生是一位令人尊敬的敬业的教育家,是中国传统教育那种传道与授业解惑集于一身的教育家。而且也应该看作一位成功的教育家。
李嘉诚在童年因此受到很好的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他的聪明也很早就显山露水。学校给了他信心确认和个性发挥的机会,父亲给他做人的境界和道理,社会给了他足够挥发挪腾的运气。
在一个从无根基的地方生存,可谓重新做人,逍遥和闲暇都已是绝对奢侈,生计迫在眉睫,全家人的命运由他决定,全家人的生计等着他去承担。
李嘉诚的父亲李云经先生没能重新开始,就在忧愤贫病中离开了人世。正是这样一个家庭的悲欢离合的故事演绎了中华民族经典的血肉文本。
天灾、战乱、动荡、逃亡……寡母弱子,在千余年来大量的悲情小说中都可以一一领略,都可以似曾相识。但是,未必人人都能感知感触感觉感慨。
如今,别无选择地降落在幼小瘦弱的李嘉诚的肩上。莫非,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在李云经的身影倒下之后,全家人的生活、弟弟妹妹们的成长就落在了李嘉诚身上。
此时的李嘉诚,悲丧慈父的眼泪尚未擦干,就责无旁贷,义无反顾地承担起这副沉甸甸的家庭重担。
历史,别无选择地认定了李嘉诚。李嘉诚,义无反顾地演绎了历史。当然,李嘉诚不能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地改写历史。但是李嘉诚有可能,也有能力随心所欲地改写个人历史,并以此影响社会历史。这就是将要展现在世人面前的商圣的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的辉煌人生。
李嘉诚的历史,毫无痕迹地融合在香港的历史中,镌刻在中国的历史岁月中。
商圣李嘉诚,镌刻在中国历史的封神榜上,演绎出华夏五千年文明史上谜一般的当代神话。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