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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李靖兵法(7)

李靖答:“利用农闲季节进行田猎以教练战法,并祭祀宗庙托之于神,这是为了表示对于武备的重视。所以,《周礼》将田猎列为最重要的制度,周成王曾在岐山的南边进行春猎,周康王曾在酆宫田猎以朝会诸侯,周穆王曾在涂山田猎以朝会诸侯,这些都是天子们份内应该做的事情。等到后来周王室衰微后,齐桓公曾会师诸侯并在召陵结盟,晋文公曾在践土筑行宫、迎襄王、会诸侯,这些都是诸侯假天子之命作出的事情,这些作法的目的,在于用周王室的‘九伐之法’,威慑不听王命的诸侯。借用朝会的名义,利用巡猎的机会,既进行了军事训练,又宣示天下无事不要轻启干戈,田猎之所以一定要在农闲时进行,这就是不忘武备的意思。由此可见,《司马法》首先叙述四猎之事,其用意不是很深远吗!”

唐太宗巡幸灵州回到长安后,召见李靖,进宫后赐座,然后问道:“我命令李道宗及阿史那社尔等率兵讨伐薛延陀,而铁勒各部落表示归服唐朝,要求派置汉人官吏,我都满足了他们的请求。延陀部族向西逃窜而去,恐怕以后为患,所以我又派遣李去讨伐他们。现在,北部荒漠都平定了,但是各个部落里番人与汉人混杂居住,有什么办法可以使得这些地方长治久安呢?”

李靖答:“陛下命令自突厥到回纥的各部落间,设置驿站六十六处,以便利斥候,传送情报,这已经是策划得很妥当了。但是,我以为在训练上,汉兵应当用汉兵的办法,番兵应当用番兵的办法,分别进行适合各自特点的训练,不能使他们混同起来,倘遇敌寇进犯时,则密令主将,使汉兵和番兵临时变换旗号,更易服装,出其不意地打击敌军。”

唐太宗问:“这是什么道理呢?”

李靖答:“这就是所谓‘采取多种办法迷惑敌军,促使敌军失误’的方法。番兵装作汉兵,汉兵装作番兵,使敌军对番兵和汉兵无法识别,就不可能判断我攻守的计划了。善于用兵的将领,首先不让敌军弄清自己的企图,从而促使敌军的行动发生失误。”

唐太宗说:“你所说的与我想的一样,你可用这种方法秘密教练边防将领,仅从番兵和汉兵变号易服之中,便可体现奇正的方法。”

李靖再拜说:“圣上的英明是天赋的,能闻一知十,举一反三,我哪里能透彻地阐述其中奥妙呢?”

唐太宗说:“诸葛亮曾讲过:‘训练有素的军队,即使将帅没有才能,也不会被敌军打败;没有训练的军队,即使将帅有才能,也不会战胜敌军。’我认为这种说法不一定是很正确的论断。”

李靖说:“武侯的这个说法是有感而发呀。《孙子》说过:‘管理教育不严明,官兵不守纪律,出战列阵没有秩序,乱七八糟,这就叫混乱。’自古以来,因为自己军阵混乱而导致敌军胜利的战例,真是不可胜数。所谓管理教育不严明,说的是训练不遵循古代兵法;官兵不守纪律,说的是军官的职务和权责经常变动;乱军引胜,说的是敌军取得的胜利是由于我们自己的混乱而导致溃败,不是由于敌军强大战胜的。所以武侯说,军队训练有素,即使是平庸的将领也不会打败仗;如果军队不战自乱,哪怕是贤能的将领也难挽救于危亡,这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唐太宗说:“训练的方法,确实不能够忽视。”

李靖说:“教习得法,士卒就乐于听从命令;教习不得其法,纵然早晚督促责备也无济于事。我之所以悉心钻研古人练兵制度,并把它编纂成阵图加以说明,就是为了把部队训练成节制之师。”

唐太宗说:“你为我选择古代阵法,全部绘制成图呈送上来。”

唐太宗接着问:“番兵作战常用劲马骠骑奔驰冲击,这是奇兵吗?汉兵作战常用强弩弯弓相互配合,这是正兵吗?”

李靖答:“根据《孙子》所说:‘善于用兵打仗的将领,要善于造成有利形势并从中寻求取胜之道,而不要去苛责部属,所以着力于任用其长处最能造成战场上有利形势的部属’。我们这里所说的任用选择人才,就是番兵和汉兵都能在战场上充分发挥各自的特长。番兵擅长骑射,骑战适于快速解决战斗;汉兵擅长强弓劲弩,而弓弩适于缓战。这就是根据他们的特长加以使用以充分发挥各自的优势,但这还不是奇正的划分。我前边曾讲过番兵和汉兵相互变换旗号和服装,那才是奇兵和正兵相互为用的方法。骑战有奇也有正,弩战有正也有奇,哪有固定不变的呢?”

唐太宗说:“你再详细地解说一下这种方法。”

李靖说:“先给敌军以假象,然后再诱使敌军听从我的调动,就是这种方法。”

唐太宗说:“我领悟了!《孙子》说:‘欺骗敌军的行动巧妙到了极点,就能使敌军看不出一点痕迹。’还说:‘运用各种欺骗敌军的方法取得了胜利,即使显示在众人面前,也由于运用巧妙而使人们并不知晓胜利的奥妙所在。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吗?”

李靖再拜说:“深刻啊!陛下圣明,只要一思考就理解很深刻了。”

唐大宗问:“最近契丹人和奚人都归属我唐朝,我设置了松漠、饶乐两处都督府,统归于安北都护府管辖,我想任命薛万彻担任都护之职,你意下如何?”

李靖答:“薛万彻不如阿史那社尔和执失思力、契丹何力,这几个人都是番臣中熟诸兵法的人。我曾经与他们谈论起松漠、饶乐地区的山川形势、道路状况、番人的民心向背,甚至谈到了远在西域的十多个番人部落,他们都谈得清楚可信。我向他们传授用兵阵法,无不点头听教,希望陛下任用他们,不必疑虑。至于薛万彻则有勇无谋,难以独当重任。”

唐太宗笑着说:“番人都能为你所用。古人说:‘以蛮夷制服蛮夷,这是中原国家治理边远地区的大势’,你可以说已经掌握这个要领了。”

卷中

太宗曰:“朕观诸兵书,无出孙武。孙武十三篇,无出虚实①。夫用兵,识虚实之势,则无不胜焉。今诸将中,但能言避实击虚②,及其临敌则鲜识虚实者,盖不能致人,而反为敌所致故也。如何?卿悉为诸将言其要。”

靖曰:“先教之以奇正相变之术,然后语之以虚实之形可也。诸将多不知以奇为正,以正为奇,且安识虚是实,实是虚哉?”

太宗曰:“‘策之而知得失之计,作之而知动静之理,形之而知死生之地,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③。此则奇正在我,虚实在敌欤?”

靖曰:“奇正者,所以致敌之虚实也。敌实,则我必以正;敌虚,则我必以奇。苟将不知奇正,则虽知敌虚实,安能致之哉?臣奉诏,但教诸将以奇正,然后虚实自知焉。”

太宗曰:“以奇为正者,敌意④其奇,则吾正击之;以正为奇者,敌意其正,则吾奇击之。使敌势常虚,我势常实。当以此法授诸将,使易晓⑤尔。”

靖曰:“千章万句,不出乎‘致人而不致于人’⑥而己。臣当以此教诸将。”

太宗曰:“朕置瑶池都督⑦,以隶安西都护⑧。番汉之兵,如何处置?”

靖曰:“天之生人,本无番汉之别。然地远荒漠,必以射猎而生,由此常习战斗。若我思信⑨抚之,衣食周⑩之,则皆汉人矣。陛下置此都护,臣请收汉戍卒,处之内地,减省粮馈,兵家所谓治力之法也。但择汉吏有熟番情者,散守堡障,此足以经久。或遇有警,则汉卒出焉。”

太宗曰:“《孙子》所言治力何如?”

靖曰:“‘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略言其概尔。善用兵者,推此三义而有六焉:以诱待来,以静待躁,以重待轻,以严待懈,以治待乱,以守待攻。反是则力有弗逮,非治力之术,安能临兵哉?”

太宗曰:“今人习《孙子》者,但诵空文,鲜克推广其义,治力之法,宜遍告诸将。”

太宗曰:“旧将老卒,凋零殆尽,诸军新置,不经阵敌,今教以何道为要?”

靖曰:“臣尝教士,分为三等:必先结伍法,伍法既成,授之军校,此一等也;军校之法,以一为十,以十为百,此一等也;授之裨将,裨将乃总诸校之队,聚为阵图,此一等也。大将军察此三等之教,于是大阅,稽考制度,分别奇正,誓众行罚。陛下临高观之,无施不可。”

太宗曰:“伍法有数家,孰者为要?”

靖曰:“臣按《春秋左氏传》云:‘先偏后伍’,又《司马法》曰:‘五人为伍’,《尉缭子》有束伍令’,汉制有‘尺籍伍符’。后世符籍,以纸为之,于是失其制矣。臣酌其法,自五人而变为二十五人,自二十五人而变为七十五人,此则步卒七十二人、甲士三人之制也。舍车用骑,则二十五人当八马,此则五兵五当之制也。是则诸家兵法,惟伍法为要。小列之五人,大列之二十五人,参列之七十五人,又五参其数,得三百七十五人,三百人为正,六十人为奇。此则百五十人分为二正,而三十人分为二奇,盖左右等也。穰苴所谓:‘五人为伍,十伍为队’,至今困之,此其要也。”

太宗曰:“朕与李论兵,多同卿说,但不究出处尔。卿所制六花阵法,出何术乎?”

靖曰:“臣所本诸葛亮八阵法也。大阵包小阵,大营包小营,隅落钩连,曲折相对,古制如此。臣为图因之,故外画之方,内环之圆,是成六花,俗所号尔。”

太宗曰:“内圆外方,何谓也?”

靖曰:“方生于步,圆生于奇,方所以矩其步,圆所以缀其旋。是以步数定于地,行缀应乎天,步定缀齐,则变化不乱。八阵为六,武侯之旧法焉。”

太宗曰:“画方以见步,点圆以见兵,步教足法,兵教手法,手足便利,思过半矣。”

靖曰:“吴起云:‘绝而不离,却而不散’,此步法也。教士犹布棋于盘,若无画路,棋安用之?孙武曰:‘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数,数生称,称生胜。胜兵若以镒称铢,败兵若以铢称镒’。皆起于度量方圆也。”

太宗曰:“深乎,孙武之言!不度地之远近,形之广狭,则何以制其节乎?”

靖曰:“庸将罕能知其节者也。‘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弓广弩,节如发机’。臣修其术:凡立队,相去各十步;驻队去前队二十步;每隔一队立一战队。前进以五十步为节,角一声,诸队皆散立,不过十步之内;至第四角声,笼枪跪坐;于是鼓之,三呼三击,三十步至五十步以制敌之变。马军从背出,亦五十步临时节止。前止后奇,观敌如何;再鼓之,则前奇后正,复邀敌来,伺隙捣虚。此六花大率皆然也。”

太宗曰:《曹公新书》云:‘作阵对敌,必先立表,引兵就表而阵。一部受敌,余部不进救者斩’。此何术乎?”

靖曰:“临敌立表,非也,此但教战时法尔。古人善用兵者,教正不教奇,驱众若驱群羊,与之进,与之退,不知所之也。曹公骄而好胜,当时诸将奉《新书》者,莫敢攻其短。且临敌立表,无乃晚乎?臣窃观陛下所制破阵乐舞。前出四表,后缀八幡,左右折旋,趋步金鼓,各有其节,此即八阵图四头八尾之制也。人间但见乐舞之盛,岂有知军容如斯焉!”

太宗曰:“昔汉高帝定天下,歌云:‘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盖兵法可以意授,不可以语传。朕为破阵乐舞,唯卿已晓其表矣,后世其知我不苟作也。”

太宗曰:“方色五旗为正乎?幡麾折冲为奇乎?分合为变,其队数曷为得宜?”

靖曰:“臣参用古法,凡三队合,则旗相倚而不变;五队合,则两旗交;十队合,则五旗交。吹角,开五交之旗,则一复散而为十;开二交之旗,则一复散而为五;开相倚不交之旗,则一复散而为三。兵散,则以合为奇;合,则以散为奇。三令五申,三散三合,然复归于正,四头八尾乃可教焉。此队法所宜也。”

太宗称善。

太宗曰:“曹公有战骑、陷骑、游骑,今马军何等比乎?”

靖曰:“臣按《新书》云:战骑居前,陷骑居中,游骑居后。如此则是各立名号,分为三类尔。大抵骑队八马,当车徒二十四人;二十四骑,当车徒七十二人,此古制也。车徒当教以正,骑队当教以奇。据曹公前后及中,分为三覆,不言两厢,举一端言也。后人不晓三覆之义,则战骑必前于陷骑、游骑,如何使用?臣熟用此法,回车转阵,则游骑当前,战骑当后,陷骑临变而分,皆曹公之术也。”

太宗笑曰:“多少人为曹公所惑?”

太宗曰:“车、步、骑三者一法也,其用在人乎?”

靖曰:“臣按春秋鱼丽阵,先偏后伍,此则车步无骑,谓之左右拒,言拒御而已,非取出奇胜也。晋荀吴伐狄,舍车为行,此则骑多为便,唯务奇胜,非拒御而已。臣均其术,凡一马当三人,车步称之,混为一法,用之在人。敌安知吾车果何出,骑果何来,徒果何从哉?或潜九地,或动九大,其知如神,唯陛卞有焉,臣何足以知之?”

太宗曰:“太公书云:‘地方六百步,或六十步,表十二辰,其术如何?’”

靖曰:“画地方一千二百步,开方之形也。每部占地二十步之主,横以五步立一人,纵以四步立一人。凡二千五百人分五方,空地四处,所谓阵间容阵者也。武王伐纣,虎贲各掌三千人,每阵六千人,共三万之众,此太公画地之法也。”

太宗曰:“卿六花阵画地几何?”

靖曰:“大阅地方千二百步者,其义六阵各与地四百步,分为东西两厢,空地一千二百步为教战之所。臣常教士三万,每阵五千人,以其一为营法,五为方、圆、曲、直、锐之形,每阵五变,凡二十五变而止。”

太宗曰:“五行阵如何?”

靖曰:“本因五方色立此名,方、圆、曲、直、锐实因地形使然。凡军不素习此五者,安可以临敌乎?兵,诡道也。故强名五行焉,文之以术数相生相克之义。其实,兵形象水,因地制流,此其旨也。”

太宗曰:“李勋言牝牡方圆伏兵法,古有是否?”